从下午两点,到凌晨两点,从听著音乐坐在窗边心情喜悦的期待,到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砸得粉碎,一样不剩,韩阳连个影子都没出现过。
直到他第一百八十一次在拨通韩阳的手机号码之後,再听到人家小姐温柔的劝导──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他才彻底明白,自己被耍了!
大概因为他将十年的合同一口气签给白氏,直接造成了李氏整体局面的崩溃,韩阳记恨他,但又不能拿他如何,只好用这种小把戏耍他出气。
还真他妈的就把他给耍了个团团转!
这孙子!
他有一种错觉,隐约觉得他几年前在C国见到的韩阳与他半年前在K国见到的韩阳,只是长了一模一样脸孔的两个人,这让他忍不住唏嘘不已,那个曾经让他迷恋到夜不能寐的干净男人,从现在的韩阳身上,似乎很难找到。
到底是为什麽呢?
崔正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让会议室里的人更加紧张,偏偏有人不识趣的突然冲进来,迎著众人如临大敌的目光打断崔正启的胡思乱想。
“董事长,您的电话。”
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手臂,崔正启才如梦方醒,面无表情的冷冷扫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那个微微弓著身体的女人身上,於是把椅子转过去对著那人,声音不悦,“我不是说过开会的时候任何事都不接待吗?”
“可是……”女人身体弓得更低,声音里全是为难,“可是赵总裁已经打了几十个电话过来,他说若您再不接他电话,他就亲自过来找您……还要报警……我……”
“什麽赵总裁?”
“是,李氏的,赵总裁……”
“赵思贤?”察觉到众人惊异於他叫出赵思贤名字时的熟络,崔正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什麽,他闹什麽?疯了话叫他去看医生。”
女人支唔著,直起身体看著崔正启,一脸为难。
崔正启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们继续。”然後起身叫秘书跟他出来说清楚。
“赵先生他说,他说,他说……”
“说什麽?别吞吞吐吐的!”
仔细向四周看看,确定没人,秘书才红著脸尴尬的开口,“他说,您绑架了他的特助,就是……叫韩阳的先生,他说,如果您敢对韩先生做什麽,他就……他就……他请您快些送韩先生回家,不然……”
“什麽?!”比起被赵思贤的莫名其妙惹恼,崔正启更多的是惊愕,“我绑架了韩阳?”
赵思贤疯了麽!如果他能绑架韩阳,他就不在这里生闷气了!
“他说,韩先生失踪了,一周前从李氏大宅离开,就没回去过,而韩先生电话单中,最後一通电话,是在那天打给您的,所以,他说韩先生一定在您这里,一定是您把韩先生藏起来了。”
“莫名其妙!”崔正启攥紧拳头好大劲儿的砸墙,而後又低低唤疼,一边吹著泛红的手一边古怪的皱眉,“他那天的确跟我打过电话没错,但是我也没看见他啊!等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是一个人出来的?开车出来的?人没了,车总能找到吧?”
“车也找不到……”
“什麽?!”
“赵先生说,李氏已经动用全部力量,找遍了任何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不能公开寻人,但如果您……坚持不肯交人的话,李氏不排除用暴力或者法律手段解决问题……”
“关我……什麽事!”他还冤呢!平白让人耍了不说,还背上个诱拐的罪名!
车没找到的话,那应该不是出车祸,如果是被绑架,总不会连车一起绑走,那种东西目标那麽大,很容易就找到,从李氏到EM酒店的路上也不会经过跨河的大桥,就算掉到河里,这麽多天也该被发现,难道……
“出境记录有没有查?”
“查过,没有任何关於韩先生的出境记录。”
这麽看来,韩阳是真的失踪了,不管他的失踪与自己是否有直接关系,崔正启只觉得一阵烦闷不爽。
原来韩阳是这样的人,在惹了一堆乱子之後,竟一个人逃之夭夭,丢下烂摊子不管不顾,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这该算是他崔正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错人,他对韩阳彻底失望,在那同时也对曾经痴迷著韩阳此人的自己失望了一下下。
“你跟赵思贤说,与其这麽缠著我,到不如真的去找找韩阳可能躲起来的地方,我对这种没有担当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把他藏起来,我还嫌费工夫。”
秘书尽管觉得由自己来对赵思贤说这些话,仍旧很为难,但崔正启脸色差得能吓死发怒的美洲狮,她决定保持沈默,大不了等下拔掉电话线!比起要如何应对李氏的总裁,现在对她来讲更重要的,是赶紧从魔鬼董事长身边逃走。
崔正启叹了口气,决定放下韩阳,也放下一堆莫名失落的情绪,只是突然又想起什麽,转身叫住一只脚才踏进电梯的秘书,“那个谁,你叫什麽来著?Linda还是darling啊?刚你话没说完,赵思贤他说如果我敢对韩阳做什麽,他就怎麽的?”
秘书一听这话,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哆哆嗦嗦的转过身面对他,脸色苍白,嘴唇也哆嗦,“就是……”
“说!”
“就是……”
“你给我原话转述,跟你没关系!”
“他就是说……”秘书咬著嘴唇,眼泪快落下来,无奈崔正启像撒旦一样缠住她不放,最後只能豁出去的,“他说如果您敢对韩先生怎麽样,他就r……r……rape您……如果您再不送韩先生回家,他就……s您……”到底也还是不敢用母语说出那个词,说完,小姑娘急急的按下关门键,仓皇逃跑,留下崔正启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片刻後,崔正启如同一座积蓄许久的火山,愤怒迸发。
“赵思贤,我……*%&…………%¥%¥%……##%”
那天,EM所有高层在董事会例行会议期间听到他们一贯冷硬霸道君王作风,并标榜自己绅士风度的年轻总裁,像个街头痞子一样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破口大骂,很久很久
……
有谁在说话?
好吵……
周围很黑,什麽都看不见,就算睁大眼睛也没用。
这是哪里?
有谁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很熟悉,离的很近,是来接他的吗?把他从这个陌生而奇怪的地方带走。
他高兴的回头,如预料中的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只是没有他想象中的温和表情,冷峻得疏离,他向前一步,那人就向後一步,总跟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连续走了几步,最後还是放弃了,那人看起来根本不接受他因久别重逢而生起的喜悦与亲昵,他站在那里,双手无所置放,尴尬的互相搓著,“啸云,你怎麽来了?这里是哪里?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见?”
“这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对你来说,就算你瞪大眼睛,也什麽都看不见。”那个人冷冷的回应,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漂亮脸孔,却没有记忆中看到他时的亲切。
他开始有些怀疑,曾经他们是很亲密的朋友这件事,是不是只是他的一个梦。
“这个世界?什麽世界?难道,你能看得见?”
“我可以看得很清楚,但你什麽都看不见。”
“怎麽会?我……”他再次向四周看了看,很努力的看,却也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别看了,以你的双眼,什麽都看不到的。”
那人靠近了一步,歪著头看他,审视而冷漠的眸中有他莫名奇妙的倒影,“为什麽会这样?”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
“是的,筱云骗了你,他利用了你的天真善良和义气,陷害了你,陷害了赵思贤,陷害了李氏。”
“那件事……”突然想起那个让他恨不能去死的败局,无所依托的心情被悔恨与忧郁填满,他再也笑不出来,微微低下头,垂著眼帘,“事到如今,道歉有什麽意义……”
“没任何意义,所以,我只是来道歉,并不是来求得你原谅的。”
“你说什麽?!”如果他刚刚只是伤心,那麽现在,一定是愤怒的,那个人,那个欺骗利用了他的,他曾经的挚友,那麽坦然的站在他的面前,波澜不惊的说著这样无理的话,“你什麽意思!”
“字面的意思。”
听到这几个字,让他神志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人的脸孔也跟著模糊,变成另外一个漂亮的男人,为什麽这世界上有这麽多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为什麽这些男人都喜欢说一样的话?他晃晃头,眼前人的面孔又清晰起来,仍旧是他曾经的挚友,现在的……他不知道……
“我不会求得你的原谅,就算你再大度包容,我也不会去求,虽然这麽做很卑鄙没错,但我没办法因此而低头,筱云他……”那人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包含太复杂的情绪,一点温情,一点埋怨,一点骄傲,一点悲伤,各种混在一起,“他这麽做,只是因为,他爱我爱的疯了,连人格都可以放弃,为了我什麽都可以放弃,就算被曾经他最信任和喜欢的朋友恨,就算将来或许会被复仇,他也不愿意让我受到哪怕一点伤害,对这样的筱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所以,我不会向你低头,筱云也不会。”
明明是蛮不讲理的一番话,却让他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毫无辩驳的根据,他愣愣的看著那人虽冰冷却坚韧的瞳,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比熟悉的东西,曾经绕指柔的缠绵,现在如同利刃一般穿透他单薄的胸,心脏突然被捉紧的疼,他毫无预兆的软倒,坐在地上,痛苦的拧著眉,那是什麽东西?那人眼中的,能刺伤他的,是什麽?
“是爱情!”
“什麽?”
“让我们赢了的,是爱情,你只一心想著要如何让赵思贤成王,赵思贤一心想著自己要如何成王,你们两个都忘记了你们为何会回来这个世界的初心,所以才被耍弄,你们都只想著在这个世界里你们是如何的贫乏,一文不名,却忘记了你们有著比这个世界任何存在都珍贵的东西,最真实的爱情,那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爱情?那是他遗忘了多久的东西……每日应对世俗就已经疲於奔命,哪还有心情来想这些……
那人在他面前蹲下,温柔的用冰凉的手指抹掉他额角的汗水,“不怪你,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会把这种力量弄丢,我想你大概听说过吧,ZK总裁陈旻文被杀的事情,你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错了!那是一场人为的悲剧,由他曾经的情人一手导演,而现在,这个出色的导演,是ZK集团的新晋总裁!这位总裁身边,陪著他出双入对的,是他一直以来的特别助理,呵……讽刺麽?”
“什麽?”
“这个被陈旻文从大街上捡回来的男人,曾经在所有人眼里,是对陈旻文绝对忠诚的家夥,无论公司的事情还是床上的事情,可你看,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诱惑,权利、金钱、荣耀、美人,对男人来说,或许还有尊严,为了这些,会有人不惜出卖一切,什麽恩情,什麽爱情,全都可以出卖,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和赵思贤,也许有一天,会变成同他们一样。”
“不……不会的……”
“呵……”那人用手指勾起他的下颚轻轻抬起,“这个世界,危机四伏,走错一步,踏上一条稍微不同的路,一切就都完了。”
“……”
“虽然我很谢谢你帮了我这麽大的一个忙,但是,抱歉,我携著筱云一起走,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所以无法帮你和赵思贤任何忙,你们的路,要你们自己走,每个人都是这样,在这个世界,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
那人盯住他迷茫的眼看了一阵,摇摇头,“你好像完全不明白,好吧,不管你是不是明白,有一句话我要跟你说,韩阳,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不……”
那男人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在他胸中留下一堆不甘与悲伤,他想叫那男人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想对那人说,他觉得那人讲的话不对,可脑中竟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自己要说些什麽,甚至连“不要走”这三个字都说不出。
同那天一样,啸云丢下这麽一句话转身离开,他总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告诉啸云,都来不及说,这一次,依旧不知从何说起。
“啸云!”一声嘶喊,他大概还抬手抓了一下,什麽都没抓到,身体反而四分五裂的疼,呼吸有些困难,他缓缓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又做了那个梦,那个仿佛被什麽抛弃而无力反驳的梦。
意识缓醒的同时疼痛也加剧著,感觉有冰凉坚硬的东西轻轻触他的额头,他费力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一团小小的黑,努力分辨了许久,才弄清楚那是枪口的消声器,一把枪握在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枪口对著他的头。
“你是……这是……”一开口说话,喉咙就像两片砂纸磨在一起,除了发出嘶哑的微鸣,什麽都讲不出,他眯起眼睛,房间里一片黑暗,仅有的光线全打在那男人背上,从他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五官。
他抬起手,却觉得有不太寻常的地方,慢慢转过头看过去,才发现两只手被用锁链绑在一起,结实的压在胸口上,难怪刚刚会做奇怪的梦,锁链的另一端不知钉在哪里,拉扯不动。
“我……”他再开口的时候,那男人的枪口紧紧压了过来,抵住他的额头。
“闭嘴!”男人冷冷斥责一声,手开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乱翻。
起初只是在摸外套和衬衫的口袋,他全身疼痛乏力,又被绑住手脚,意识也模糊不清,所以没选择抗拒,可这男人的手越摸越过分,从脚踝一路紧贴著西裤摸上来,经过大腿根,而後反复流连在他双腿间的敏感位置,一只手稳稳的持著枪,另一只手扶起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架高,手熟练的向他後腰探去。
饶是他再疼再无力,也没办法继续装死,连续吞了几次口水,才能说出话来,然而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你干什麽!”
“闭嘴!”男人没理他,继续摸,直到那只手开始快速解他的腰带,他才终於不顾疼痛与枪口的威胁而爆发。
“别碰我!”他坐起来,两手握在一起成拳,挥著往男人脸上砸,可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在这之前先用枪托狠狠砸重他的下巴,脑中嗡的一声响过,他重重躺回地上,意识再度因重创而疏离。
陷入黑暗前最後一眼,看见那男人将他的腰带抽出,借著微光看了看,而後扔在一边,将手伸向他西裤的搭扣。
“别……碰……我……”尽管他知道危机在眼前,尽管他知道自己应该再跳起来揍这男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