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平安喜乐。”
湛恒双手接过佛珠,深深行礼:“多谢方丈大师。”
方丈大师回礼之后就离开了正殿,偌大的殿中只剩下我与湛恒。湛恒把佛珠在我双手上绕了两圈,又绕在自己的双手上,示意我与他一同跪在佛祖面前。我俩的手被佛珠牵系,双手合十虔诚下拜,只听湛恒朗声说道:“佛祖在上,慕容湛恒愿与沈芳涵结为连理,生生世世携手共度。但愿佛祖佑我芳涵再无伤痛,从此之后只与欢笑相伴。”
他说罢叩头,佛珠却被呆立着的我牵绊住。他冲我笑道:“怎么还不叩拜?佛祖可要生气了呢。”
我震惊地看着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怎么能跟我……我是……我是……怎么能在佛祖面前说这样的话……对佛祖撒谎是会遭报应的……”
“我有撒谎么?”他的笑意更甚:“我是诚心实意的,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寺庙里都没有香客,你看不出是我安排的么?趁着你睡着我可是做了不少事呢,你都丝毫不领情?”
“可我……可我是太子妃……而且你的抱负还没实现,若是被发现你和我……”我担忧不已:“那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却仍旧笑着,用佛珠扯了扯我的手:“佛祖面前众生平等,没有什么太子妃。现在只是你和我,两个平凡普通的男女。诚心诚意地对佛祖说,你愿不愿意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面对着佛祖,我根本无法违心地说出“不”字。可诸事纷杂,外力压顶,我怎能毫无顾忌地跟他在这里对着佛祖发誓要永远在一起?
他丝毫没有介意我的犹豫,温柔地笑着:“你知道么,你的笑容很美。笑容可以给任何人,甚至是敌人。但你的心,只须给我一个人就好。”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吗?”
我心中慨然,种种情绪搅扰翻滚,却只有感动欣喜最为突出。他的笑容让我无法拒绝,在那串佛珠的带动下,我随着他缓缓下拜,泪水毫无征兆地滴落,再抬眼时,对上他欢喜灼热的目光,仿佛也有星光闪动。
“青云寺的方丈大师从不轻易为人加持佛珠,据说经他加持过的佛珠十分有灵性,若是许愿的人诚心就一定能护佑。”他把佛珠全都绕在我的手腕上:“好好戴着,佛祖会保佑我们的诚心的。”
我眼眶湿润地看着佛珠,又看向他:“这世上,有那么多姿容绝色家世清白的待嫁女子,为什么……对我如此……我根本不值得……”
他很快地打断我:“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你。另外,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我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他揽住我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牵着我走出了寺庙。
傍晚的山林格外静谧,间或有虫鸣声声,隐隐有溪水潺潺而过的声响。湛恒牵着我漫步在林中,忽然叹了一声:“很对不起你,成亲这种事竟然如此简陋。日后我定会补上,你所想到的,没想到的,我都会补给你,加倍地补偿你。”
我低头一笑:“谁跟你成亲了?刚才是你自说自话呢。”
他佯装发怒地瞪我:“刚才是谁跟我一起拜了佛祖?当着佛祖的面可不能说谎。”他突然搂紧我,一只手遮成伞状在我头顶:“哎呀,佛祖见谅!千万不要用雷劈芳涵呐!她不是故意的,她对我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绝对是真心想和我生生世世的!”
我“噗嗤”一笑,他却还是认真地用手比成伞状搭在我头顶。虽然是玩笑话,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忐忑还是被我尽收眼底。我拦腰抱住他,柔声说:“谢谢你。谢谢你从没想过要离开我,从没对我有一丝不满和嫌弃……”
他笑出了声,紧紧搂住我之后却严肃起来:“不用说谢谢,你如今所受的痛苦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担心我的安危,你也不会嫁给他。”
我摇摇头还想说点什么,他却用唇堵住了我的嘴,忘情地拥吻。忽而有水滴落在我们头上,竟下起雨来了。我刚抬眼望了望,他便轻轻咬我的唇:“不专心。”他忽然打横抱起我迅速奔跑起来,我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感觉自己疾行在风雨中。雨点豆大,水滴冰凉,然而他的怀抱却温热如初。我紧紧攀住他,任由他飞奔着。
湛恒似乎对这周围环境了如指掌,很快奔进了一处洞穴,轻轻放下了我。我四下看看,与其说这是个洞穴还不如说是个小小的房间,除了洞口是用草席遮挡,洞内倒是有干稻草铺成的软榻,还有些简单的茶具和干粮。湛恒解释道:“这是附近的猎户歇脚的地方,谁吃完了干粮就自动补上。”
“真是民风淳朴呢。”我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坐在软榻上望着洞外的雨:“以前,一下雨我就觉得心烦意乱,总想着你是不是在外行军打仗,会不会因为这雨而多有不便甚至误入泥潭什么的,想得很多很乱,就愈发心烦。可现在看这雨,竟觉得清新宁静。”
湛恒在我身旁坐下:“咱俩算是心有灵犀吧,下雨的时候我也总是烦躁不安。我总想着那一次闯进东宫看见你憔悴地倒在地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总是担心你又被罚跪,尤其是下雨天,潮气很伤害膝盖的。”他爱怜地看着我:“经常被罚么?”
我装作不经意:“也不是很经常。再说,身体的疼痛算不了什么,他再怎么折磨我,只能增加我的恨意,丝毫无法让我感到伤心绝望。”
“他是想折磨我。”湛恒的语气中透着冷意:“他罚过你之后,很快就会有人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即便我把身边的奸细都杀了,他还会直接夹在驿信中送来,生怕我不知道。”
我紧张得心里一突——那些被上下其手的折辱,被强吻被扒去衣服的羞耻……他都全部知道么?可这些全都是无法问出口的凄惶和污秽,我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我看过那些信之后,愤怒和恨意只是转瞬,更多的全是怜惜和惭愧。”他深深地看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我心中感慨翻滚来去,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就没有什么别的?没有嫌弃和……厌烦吗……”
“有。”他板正我的脑袋让我看着他:“我嫌弃和厌烦自己的无能,不能早些带你逃出生天,不能早日让你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他凑得更近:“我更无法忍受的是,和你如此遥远,连些微亲近都不能。芳涵——”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
“做我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33
他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吻上来,而是安然沉稳地看着我,无尽的情意在他眼中缠绕起伏,绵延不停,灼热却又宁静,急切上还覆盖着温柔。洞外的雨还是倾盆而下,如瀑如注,噼噼啪啪仿佛打在我不安又隐隐期待的心上。也许还夹杂着一丝自私的隐情——我惧怕自己会被太子玷污,那样我再也没有脸面和湛恒在一起。
我低垂了眼帘,微微一笑。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吻了上来。不同以往的猛烈,这一次他异常小心翼翼,轻柔得像是一阵微风。我亦不能像从前一样坦然回应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觉得脸颊滚烫。幸好洞外天色已经擦黑,洞内便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楚,在这黑暗的遮掩下,似乎能让人稍微放松一些。然而很快我便觉得身上也滚烫起来,他的吻温热灼烧,烙在我的鼻尖、脸颊、脖颈……也印在我的心上。
被他紧紧抱着,紧张不安和真心付出夹杂纠缠着我,除了接受和顺从,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的手指插在我的发间,身下软榻的稻草咯吱作响,微微刺在身上有种奇异的痒。明明灭灭的闪电之下,我看见他眼中的柔情和怜惜,减轻了那突然而至的痛楚。洞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如他的吻一般婆娑轻柔。最终,我的紧张不安逐渐融化在他的臂弯里,伴随着他声声地低唤,我沉醉在他的怀抱之中。
他抚着我的发,脸颊抵在我的额上,轻声说:“天还没亮,不睡一会吗?”
我靠在他的胸口,只觉说不出的安心满足,摇了摇头:“不想睡。”
他静静地搂着我:“好像又要说抱歉了,连……也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你说了好多次对不起了呢,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多歉意吗?”
他轻笑,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搂着我。
从前的我们,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而此时的我们,却什么都不用说。听着滚滚而过的雷声,滴答噼啪的雨声,心里从没有如此平静过。
太阳初升的时候,他揽着我走了出去。外面的土地因大雨而泥滑,还有很多深深浅浅的水坑。他突然蹲下去,笑着说:“上来。”
“不用你背,你牵着我慢慢走就好,不会滑倒的……啊……”我还没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扛上了背,牢牢背住我。我趴在他肩头低低地笑:“这样宠我会宠坏的哦,要是你以后不背我,我会不高兴的。”
“我会一直背着你的,只要你想让我背,随时都可以。”他又自嘲地笑着:“我只想宠坏你这一个女人。是不是很傻?”
我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傻。可是我喜欢。”
他背着我慢慢地走,回到小院的时候还背着没有放下。仆役们见他如此对我似乎并不惊讶,行礼过后就各自忙去了。他一直背我进了他的房间,把我放在床榻,柔声说:“睡一会吧,等会我来叫你用午膳。”
我顺从地点头,闭上了眼睛。
自从嫁入东宫以来,我从未享受过平静安宁的日子。然而现在的每天,我与湛恒同出同入,兴致来了便爬山看日出,在山顶上放肆地大喊大叫,午后一同小憩一会儿,若是不困便一起读一本书。即使是半夜,偶然也会忽地想对月饮酒,聊天直至露水清凉。甚至是梦中,我都能看见常去的山腰那些凤尾花摇曳生姿,而我与湛恒正在树下疲累而眠。
世间还有什么幸福能与这样的生活相提并论?
除了担心一件事,我真的想在这里过完余下的人生。
这天早起后没看到湛恒,仆役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傍晚他才出现,神色不豫。我张罗着晚饭,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安:“出了什么事?是太子的人找过来了么?”
“我派人去相府想把沈相和夫人接出来,失败了。”他的声音尽量平静和缓,我却还是惊得呆住,半响才问:“是因为……太子的人把守着相府吗?”
“把守非常严密,连沈相每日上朝下朝都有人跟随。”他握住我的手:“我还会再找机会的,你放宽心。明早我们启程,回西北。”
我没有回答,紧攥的手却已让他明白我的犹豫。他蹲在我身前握住我双手:“眼下太子还不敢拿沈相怎么样,毕竟沈相的势力仍在。你信我,我一定会尽快把沈相和夫人接到西北和你团聚!”
“在此期间,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么?”我黯然叹息,湛恒也被这一问塞住了安慰的话语。他和我都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他与太子相争,我父母就会成为威胁的筹码和失礼后报复泄愤的工具,以太子的狠辣,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不如,我们先往西北走,”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在到西北之前,我一定安全地把沈相和夫人接来!”
他一旦许诺必会拼死实现,我怔怔地看着他,微低了头:“我信你。只是,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我都明白。”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我:“你只管放心就好。”
我虽忧愁不减,但不忍他为我担心,便点头浅笑。门外仆役的声音响起:“王爷,二十里外有兵马。”
他站起身对着外面说道:“冲着我们来的?太子的人?”
“队伍中有太子,探子认得。有没有发现这小院还不清楚。”
“再探再报。”
仆役应声去了,我焦急不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没事的。”他拉着我快步走进内室,拉开床板露出一个阔大空间:“在这里呆着,我应付走他就来接你。”
“太子不知道带了多少人马,你的人够应付吗?”
“你不用担心这些,只需好好待在里面,不管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除非是我叫你。”他见我皱眉不语,厉声说:“知道吗?!”
我无奈点头,他合上床板,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才发现这床板下是个一人多高的空间,有软垫能靠坐。从不知道床下还有这样的秘密所在,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小院落看起来只是随意寻找落脚的,却没想到竟还有密室。虽然知道他一向心思缜密,却总让我始料未及。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像是只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我凝神静听,那人在屋里寻索了一圈,很大声地说:“太子妃,你出来吧。”
我心中一震,这正是太子的声音,我绝不会听错。
“虽然不知道你藏在哪里,不过找到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屋子不大,就算有什么我无法破解的机关,只消一把火,你若还不出来就只能是一个死。”太子悠闲地说着话,我冷冷地听着,没有动。
“我知道你不怕死,何况你还等着他来救你。”太子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笑意:“不过我也知道,这世上,还有你拒绝不了的人。”
似乎又有脚步声跌跌撞撞而来,隐隐带着抽泣声。又好像听到了一些拳打脚踢的声响,终于有个声音颤巍巍地响起:“芳涵……”
我浑身蓦地僵住!竟是父亲的声音!
抓着床板就要出去,却没想到这床板似是无法推开,难道是湛恒从外面锁上了?我心急如焚,却又听到父亲说:“若你在此……别出来……我不要紧……”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心口大痛,奋力掀着床板,捶捶打打却怎么也弄不开。却听得脚步声狂躁而来,紧接着刀砍之声响起,我头顶的床板很快被劈开,太子阴沉着脸俯视着我:“太子妃,要我好找。”
我连忙爬出来奔向外间,却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我愤怒地向太子喊道:“我爹呢?!”
“你想见他?我为什么要让你见?”太子轻笑:“你若想见就要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