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甘心)
让他认清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实。没有大人会喜欢上一个不可靠的孩子吧。他想要的并不是保护欲的爱。
对等的爱意。
“我喜欢你,大佐。”
除了告白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的孩子,垂下肩膀黯然地离开。
从东方司令部到旅馆的道路很漫长。虽然想早点回旅馆继续整理书籍,但却提不起干劲。腋下夹着的书好重。
(怎么搞的、身体也……)
不知是否是心情给身体造成了影响,爱德华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撞到人以后反射性地抬起头。
(不妙)
眼前的晕眩让头脑不听使唤。原以为会摔倒,但预想中的冲击却没发生,因为在跌到地面之前不知是谁的手臂接住了爱德华。
“你还好吧?”
是那个和爱德华撞上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眸飞入爱德华的眼帘。虽然整体上和那个人并不相似,但拥有相同关键词的人物只会让他觉得对心脏不好。
“我没事。”
爱德华挣脱那人的手想自己站起来,脚下却有些摇晃。
“别太勉强了。”
男人扶着爱德华到眼前不远的户外咖啡店坐下。一旁是喷泉,又有树荫遮蔽的桌子是少数几个能在夏天避暑的地方之一。
男人点了两杯冷饮,然后劝说爱德华脱掉上衣。
大概是在夏天爱德华那件长袖的黑色上衣,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热吧。实际上爱德华的确很热。但如果露在外面的机械铠被阳光照射,吸收了热量的话会危险好几倍。不过有树荫的话就没问题了。爱德华脱掉上衣,顺便把白色的手套也脱下来了。
察觉到坐在对面的男人有所疑惑,爱德华看了看自己的右臂。
“以前发生过事故。”
可能比罗伊还要年长的男人听到爱德华的话有些慌张。爱德华对男人的道歉一笑置之,然后为他救了自己的事道谢。
“撞到了你明明是我不好。”
男人露出了善意的神情。爱德华心中的紧张稍稍减轻了一些,这才发觉刚刚和罗伊分别的自己太意气用事了。
喝完冷饮之后爱德华突然被强烈的饥饿感袭击,想起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虽然有点早爱德华还是决定去吃午饭。
“我也一起去。”
不知为何男人这么说。爱德华对这个不可思议的提议不解地侧过头,对方却说是想确定他能恢复精神。
已经好久没和几乎完全不认识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爱德华扫空了以番茄为主的沙拉和烧得焦焦的腊肉莴笋三明治。甜点是杏仁味的冰激凌。旺盛的食欲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曾是个昏倒路边的人物,男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尽管彼此都没自报姓名,但都享受了一顿愉快的午餐,最后用精神抖擞的招呼声结束。
什么都不想而度过的时间十分珍贵。
至少能提起阅读从罗伊那里借来的书的精神了,还是专注于日常生活吧。爱德华这样想着。
但是状况却不允许爱德华享有平稳。
踏进你的影子 终
act33 女神的足音
爱德华拿着要还给罗伊的书和要借给他的书走进东方司令部。一进门他就察觉到室内有种紧迫的空气,不禁有些纳闷。
是不是发生紧急事件了?爱德华如此推测。但猜错了。
霍克艾苦笑着告诉年轻的炼金术师这是因为大佐的心情不好。
“被甩了吗?”
对爱德华的推测,室内所有的男人就像在说“那不可能!”一样把头和手一齐往两边摆。
于是爱德华想是不是对那个叫『丰壤的女神』的恐怖组织的搜查遇上瓶颈了。虽然罗伊说让他做诱饵,他也小心地注意日常生活,但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危险气氛。这样还不如对方早点采取行动要来得轻松呢。爱德华不禁冒出危险的想法。
“日安~这是借你的书和还你的书。”
听到爱德华悠闲的寒暄声,罗伊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是你啊。还是那么有精神呢。”
罗伊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抛出可以说是讥讽的话。
“因为我年轻嘛。”
虽然惊讶罗伊毫无头绪的挑衅,爱德华依旧不客气地回嘴反击。
“你那种无防备的表现也是因为年轻吗!”
对罗伊混合着叹息的发言,爱德华终于忍不住了。
“正好!想打架的话我奉陪!”
“我没这打算,而且也没时间和你闹着玩!”
“拐什么弯子!大佐,想说什么就直说!”
爱德华深知这个男人的性格不是让他说他就照办的,所以当罗伊突然说“在我借给你书的那天”时,不禁吓了一跳。
“我在视察的中途看见你坐在咖啡店里。那个男人是你的熟人吗?”
爱德华看不出罗伊的心情不好和自己无防备的问题有什么交集,于是就回答说是“不认识的人”。
“看来你还没发觉。”
罗伊这种不干脆的说话方式,差点让爱德华发飙。
“你脖子上有我印上的吻痕。脱掉上衣的话,坐在你对面的人都看得见吧。”
“什么!”
爱德华猛地伸出左手摸自己的脖子。
“错了,在另一侧。”
罗伊特地纠正的行为让爱德华气血冲头。
“下流! 差劲!混蛋大佐!”
爱德华抄过夹在胳膊下面的书就往罗伊身上丢。罗伊侧过身子躲开,书撞到墙壁后掉在地板上。
“别拿东西出气。”
“那就让我揍你一顿!”
爱德华双手合十,几乎在同一时间,罗伊也把发火布套在了手上。虽然至今为止这两人有过数不清的小较量,但从未使用过最拿手的炼金术应战。
一旦炼金术师之间交战起来的话,捣毁一座建筑物也不是没可能。
关键时刻,不是宣告开始而是宣告结束的枪声响起。
“请到此为止!”
冲着天花板开枪的是罗伊的副官莉萨?霍克艾。她毫不畏惧地踏进充满杀气的室内。
“国家炼金术师把炼金术用在私斗上,让别人知道了会怎样!”
听了霍克艾的话,首先冷静下来的是罗伊。迟一些爱德华也放下了合在一起的双手。惋惜不已地消去炼成不完全的光,爱德华握紧双拳,然后看也不看坐在正面的男人,就从霍克艾身边跑了出去。
“大将!”“爱德华君!”
背后传来呼喊声,但爱德华全部置之不理。
(什么嘛,那家伙!)
让人只觉得是侮辱的台词,光是想起来就气得要死。对于吻痕这种东西爱德华并没打算生气,但是,他不能原谅罗伊把他当笨蛋、说出那样侮蔑的话。
没有痛觉神经的右臂很痛。这是炼成中途被迫中止造成的负面影响。大概是气昏了头,再构筑不够充分吧。
“好痛。”
爱德华用另一只手按着没有痛感的机械铠,叹息。
有种悲伤的感觉。
“痛死了。”
停下脚步,爱德华低语。如果不是用本不应存在的疼痛欺骗自己,就会哭出来了吧。
“你!”
耳边传来大声的呼唤,爱德华抬起头。站在眼前的是那个前几天一起吃午餐的青年。
“脸色很不好哦,又贫血了吗?”
“……我没事。”
爱德华虚弱地回答。不知是否是情绪激动之后的反作用,他觉得身心都非常疲劳。右臂的疼痛又增加了。
“不管怎样先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就像马上就要昏倒似的。”
对别人关怀的建议,爱德华不好拒绝,就点了点头。要是被黑发的上司看见,又会嘲笑他“无防备”了吧。
(谁管你!)
爱德华的怒气再次达到沸点,完全失去了平时的警戒心,跟着那人一起走了。
遵从霍克艾无言的命令追着爱德华出来的哈勃克,看他们像是熟人的样子,就放心地回东方司令部去了。
正巧,上司的老友也来了。大概是最近有什么要交流的情报,在中央服务的玛斯?修兹跑来东方司令部的次数变多了。
“为了得到这家伙的照片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哦。因为残留的工作增多,我和小爱莉希亚见面的时间比平时少了15%!”
“别说得好像我欠你的!是你的话,顶多花5%的时间读读看看而已。如果现在立刻回去,天黑前就能回到深爱的家人身边了!”
没营养的对话让哈勃克开始头痛。视线不经意和霍克艾对上,哈勃克以点头回答。
“哦,好像有秘密的味道。”
相对于修兹的调笑,霍克艾严肃地作出说明。
“我拜托哈勃克少尉护送钢之炼金术师回去,最近这里不太安全。”
“又闹翻了?”
修兹把矛头指向友人。而罗伊只是耸耸肩作为回答。
“送钢回旅馆的话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罗伊改变话题。
“大将去了朋友家,所以我就回来了。”
“朋友?”
听了哈勃克的报告,不光是罗伊,连霍克艾都疑惑起来。虽然说出来有些失礼,但很难想象爱德华在东方城市会有朋友。
“是一个黑发的、和大佐年龄相仿的男人。”
哈勃克刚说完,修兹就皱起了眉,然后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
“那个男人,是这家伙吗?”
照片中呈现的是哈勃克刚刚见过不久的男人。
“是这家伙。”
哈勃克点头。从军人手中出示的照片上传来火药味,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霍克艾,还有罗伊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照片。
“这个男人……”
“是『丰壤的女神』的首领,库洛库?托马。”
修兹愁眉苦脸地宣告。三人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女神的足音 终
act34 伪造的炼金术师
爱德华无言地瞪着俯视自己的青年。平时容易和人争吵的少年,越是被逼入困境就越惜字如金,而与之代替的是,周身的气势越发锐利。只知道他喧闹一面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大概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吧。
“有何贵干?”
爱德华发问的声音也很低沉,不粗暴,却有着奇异的压迫力。
“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吧?”
青年笑了,与他在外面表演给人看的笑容迥然不同的,刻薄的笑。
幻觉痛再加上愤怒让爱德华失去了冷静,轻易就跟着没见过几面的青年回了公寓。在喝了青年递给他的饮料后,爱德华突然失去意识一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现在的状况可谓极为糟糕。虽然身在公寓这种相对来讲接近外面世界的地方,但两手被反绑住以确保他不能使用炼金术,身体也动弹不得。
“如果你是『丰壤的女神』的首领,库洛库?托马的话,我的确能预料你想干什么。”
“真要强呢。虽然我并不讨厌像你这样的孩子,不过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你的处境?”
青年的回答等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关于这个男人的情报不可思议地少。』
爱德华观察着这个能让罗伊叹气的人物。传说他是个炼金术师,可是看起来却没有半点研究者的气度,这让爱德华十分惊讶。
“真是的,你和罗伊?玛斯坦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鬼门。高尔、拉杰两人就是因为你们而死的。”
“别随便给别人加罪!是你们自己跑来招惹我们的!”
爱德华不服气地回嘴。
“要是害怕冒风险就乖乖在家呆着吧!”
既然打着理想的旗号和国家对立,承担风险是理所当然的事。爱德华极其厌恶有着相信愿望会顺利实现这种乐天思考的人。
“就是因为状况不允许我呆在家里,我才采取行动的。这回要作个了结。”
库洛库单膝跪在地板上,与爱德华面对面。
和黑色的眼眸对视。
说起来黑发、黑眼还真是自己的弱点呢,爱德华反省。这会让他记起想忘也忘不掉的人。
(我怎能这样就上钩了!)
被牢牢绑住的身体丝毫动弹不得,这让爱德华非常难受。
为了争取时间,爱德华问对方想怎样处置自己。
“原本想趁早杀了你呢。”
库洛库叹了口气后回答。
“可惜失败了。”
库洛库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包。
“这是我做的药的试验品,按照我的预想它应该能轻易杀死一个人。”
对方悠闲的台词却让爱德华吓白了脸。原本以为只是下了安眠药的饮料,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料定会致死的药。要是可能的话,爱德华真想现在立刻去洗胃。
“我的兴趣是调合药品。前几天送去东方司令部的东西相当有趣吧?”
“怎么可能觉得有趣!你就不能作些不奇怪的东西啊!”
吓了一跳后爱德华怒骂道。
“这个世界没有不奇怪的东西吧?有的话也最好除去。爱德华?艾尔利克,对我不能用常理看待哦。”
库洛库的话让爱德华觉得自己是在听异国的语言。看来这人拥有正常人难以理解的思考回路。爱德华有些脱力地明白了为什么关于库洛库?托马的情报少得可怜的原因。
(都是这个破天荒的性格的错!)
“你的兴趣不是炼金术吗?”
爱德华很在意关于他的传闻,于是试探地问,虽然回答的内容已经预料到了。
“没兴趣。等价交换是么?被那种东西束缚住的研究多无聊啊。”
比三顿饭都重要的炼金术被他说成“无聊”,爱德华几乎想掀桌。他压下怒气,冷静地作出判断。
(库洛库不是炼金术师。)
因为制作不可思议药品的缘故,不可思议的能力=炼金术师,于是传闻就这样产生了。罗伊本身也是因为这人有太多暧昧不明的地方,才以『没有确切情报』为前提调查他的。
“然后呢,药杀失败了,你下一步想怎么处置我?”
“验证一下药品的效果是否发挥出来了。”
爱德华原以为他会叫自己闭嘴,但却听到了这样一个难以想象的回答。
“顺便问解毒药呢?”
“有的话不是很无聊么。”
看到对方一脸认真地回答,瞬间爱德华觉得自己万事休矣。
“人生越是富于惊险越好。”
“不要告诉我,你就是因为那样的理由创建了组织哦?”
“我只是被高尔和拉杰邀请进来的而已。虽然后来各奔东西了有些寂寞,不过已经完成了不少愉快的活动。多亏了大家的努力。”
库洛库像在说别人的事似的发言,让爱德华忍不住感到晕眩。这个男人一定拥有很强的运势,所以连玩玩而已的组织都能发展到这么大的势力,而且声名远播。
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有些不幸,但这不能成为犯罪的免罪符。
“那么这次就是人生最后的冒险喽。”
在罗伊?玛斯坦的眼皮底下犯罪,爱德华确信库洛库能够享受自由的最后土地就是东方城市了。
但,库洛库的否定和爱德华的确信同样坚定。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事实正是如此。”
凛然的声音不仅让爱德华、也让库洛库吃了一惊。
不知何时打开的房门外站着一位蓝色装军人,而他的正式称谓是东方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