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树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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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树上的少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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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人动作极为敏捷迅速,转瞬间,平地上已无一人。一列列黑色轿车次第离去,像潮水,来则迅猛,退则无声。
  车内,单伯飞狠狠地一锤砸向玻璃,震得玻璃嗡嗡直响。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什么也没有做。
  她最后做的却是拼尽全力笨拙地保护他?呵,他单伯飞也有需要人保护的一天。他何其荣幸,却又何其悲凉。
  在肖清让这个名字在耳边响起时,他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震惊得无以复加。居然,居然是肖家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是肖家?
  他忽然明白木小树说最后的那些话时怀着怎样的心情了。她说他懂她,其实,她又何尝不懂他?她知道他不可能置家族于不顾,她都帮他考虑好了。这个小小的女孩,已经为他考虑到了这步田地。
  他忽然很想笑,笑着笑着,忍不住以手捂住眼。
  手心下,濡湿一片。
  可是,木小树,单伯飞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惜他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很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的犹豫。
  他想说,木小树,单伯飞这辈子遇见你,是他最大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金丝笼

  
  正午的阳光烈烈地罩在窗户外,经厚厚的白色纱帘阻隔,只泻入室内一星半点柔柔的光束。
  室内的正中央是一张复古的欧式大床,幔帐飘摇下躺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那人瑟缩在白色的被褥中,短发凌乱,目光无神。
  喀拉一声,卧室的门开了。一张轮椅从外头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堪堪停在床头。轮椅的主人伸出一只手,抚向床上人的发。
  那只手白皙修长,一寸寸抚过指尖下如草窝般的乱发,却珍重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指尖抚过发还不够,又向下勾勒起床上那人的眉眼来。指尖触及到眼时,原本一动不动的那人微微颤了颤睫毛。
  手的主人笑了:“洛芬,该起床了。一直躺在床上对身体不好。”
  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不想起吗?”他轻声说,“需要我帮你么?”
  话音刚落,那人一掀被子,腾地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床前笑得过分温柔的人。
  “肖清让,你又来干什么?”
  “这是我的家,这里是我未婚妻的房间,你说我来干什么?”肖清让一脸无辜。
  一提到“未婚妻”三个字,木小树又烦躁起来。她暗暗吐纳了好几次,才把心里的烦闷压了下去。这个人知道自己的死穴,他要她慌乱,她偏不。
  “既然是‘未婚妻’,那就说明还没有结婚,你一次两次未经允许跑到未婚女孩子的房间,实在很失礼。”她弓着背躲在被子后。
  肖清让似乎并没有察觉她周身散发的敌意。他慢悠悠地打开衣橱,一边说:“未婚妻成为妻子不过走一个形式罢了。”顿了顿,他又道:“不少未婚夫妇在婚前把所有该做的都做了呢,你说是不是?”
  木小树脸红到了耳根,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肖清让认真地看着橱子里一排女子的衣裙,耐心地一件件挑选,最后选中了一件鹅黄色的呢绒衬裙。他把裙子递给木小树:“今天阳光不错,试一试这一件。”
  木小树依然躲在被子后一动不动。她拿不准他要干什么,只得静观其变。
  “怎么?”肖清让挑眉,“需要我帮你换么?”
  木小树吓得从被子里弹起来:“不用不用,你……你出去,我换我换……”
  肖清让露出满意的神色。然而他却又不急着离开,滑着轮椅到了窗边。
  木小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急急道:“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肖清让却不理她的要求,径自拉开了窗帘:“今天阳光这么好,拉着窗帘有些可惜。”
  木小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肖清让从窗户的犄角处掏出了一串钥匙。
  她瞬间脸色煞白。
  “这串钥匙就暂时由我保管了。”肖清让清清淡淡道,“哦对了,不小心给你这串钥匙的人已经被打发走了。最近宅子里的下人越发不像样,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他转动着轮椅向门口去,经过她身边时不忘温言道:“快些换衣服,我们可以去室外走一走,不要辜负了这样的好天气。”
  “是……知道了……”木小树强压着不让声音打颤。
  喀拉一声,房门复又关上,室内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自从到了这栋宅子后,她没有一次放弃逃跑的念头,然而每一次都被肖清让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他看她的挣扎就像在看一只小小的金丝雀于笼中扑腾,不过儿戏尔尔。
  她知道他在慢慢消磨她的斗志,或者他享受征服她的过程。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无比漫长,有时候她盯着天花板,心中叹息,放弃吧,逃不出去的。但在新的一天睁开眼时,她又开始了新的筹划。虽然知道最终不会成功,但她仍在坚持,就像根植在心底的一项使命,见证着自己依然活着。
  换好衣服,木小树走下了楼梯。一楼大厅里,肖清让背靠着轮椅闭目养神,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很难不让人屏息驻足。
  连木小树也不得不承认,肖清让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男人。但上苍是公平的,在赋予他比女子还美的容颜的同时,给了他一副残缺的身体。
  “换好了?”他没有睁开眼睛,以食指敲了敲身边的矮几,“过来吃一点东西。”
  矮几上摆着几样小菜,一盅煲汤,还有几盘甜点。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
  她默默地坐在他身畔,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先喝汤,刚煲出来的,尝尝味道怎么样。”他依然闭着眼,却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
  她悻悻地放下甜点,拿起汤勺尝了一口汤。滑顺的口感和香醇的滋味瞬间令她幸福地眯了眯眼。这真是,人间美味。于是她把汤盅挪到面前,一口一口地喝起来,浑然忘了周遭一切。
  待她舀起最后一勺汤,正要送进嘴里时,冷不丁瞥到了一对狭长的眸子。那对眸子冷冷清清地望着她,不知望了多久。一股凉气直直卷进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僵僵地举着汤勺,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肖清让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注视着木小树的眼,转而望着落地窗外的草坪。
  木小树这才五神归位,咕嘟一声把最后一口汤咽了下去。谁知咽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好不狼狈。她正觉得尴尬,一张帕子已送到了她的面前。她抬眼瞅了瞅肖清让,犹豫着该不该接。
  肖清让却拿着帕子直接按上了她的脸,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渍。他的动作很生硬,有时控制不好力道,生生把木小树的脸擦出了红痕。
  木小树觉得疼却不敢叫出声,心里叫苦连天。她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故意的,于是掀起眼皮看向眼前之人,却被他眸子里认真的神色震住。
  她不由得困惑,这个人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平心而论,除了限制她的自由,他对她很好。温言细语,无微不至,半点也看不出初见那夜的狠戾和血腥。有时候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否则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握枪杀人?
  “擦好了。”他把帕子丢给她,转过头去。
  她盯着怀里脏了帕子半天没有回过神,这是几个意思?要她洗完了还给他吗?
  还没等她参透各中涵义,又听他道:“吃饱了就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她连忙吗帕子折好放进兜里,起身扶住轮椅的把手:“去哪里?”
  他瞥了她一眼:“院子里。”
  院子里?院子可大了啊,这处宅子的院落比琼榭的还要大上几分,到底去哪里?她不好再问,只得硬着头皮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院子里满是午后阳光的味道。
  木小树推着轮椅走走停停。冬日难得的暖阳与和煦微风暂时驱走了她心上蒙着的灰雾,她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肖清让,你的院子该有多大?”走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走完院子里风景。
  “没有仔细量过。”
  “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住?”她来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可是除了他和一干下人,她从来没有见到其他人。
  “当然不是。”
  她有些惊愕:“还有谁?我怎么没看见?”
  他答得理所当然:“我和你。”
  她忽然就没有了声音。
  他继续道:“如果你喜欢这里,结婚后我们可以在这里久住。你不喜欢琼榭,那便不用回去了。”
  她停了步伐,问出了心底盘旋了很久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他没有说话。
  她又道:“我虽然姓木,但是我在木家什么也不是。你肯定知道我父母的故事在琼榭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回木家是被逼无奈,木家接纳我也并非出于真心。所以,你娶我,是个亏本买卖。”
  他突然笑起来:“洛芬,还记得我第一次到木家时说过的话吗?”
  他说了什么?她努力回想,记忆中他说了不止一句话,到底是哪一句她并不清楚。于是她保持缄默。
  “我不会让自己的婚姻成为一桩生意。”他微微抬头看她的眼。
  她不明白,既然如此,他这么做又是为何?除了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她撞破了他的行凶之事,她并不记得自己此前的生活与他有任何交集。
  他说:“和木家联姻是我爷爷的意思,而和你结婚,是我的意思。”
  思索了半晌,她斟酌着开口:“其实你不必担心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语毕她盯着他的眼,企图从他的眼里捕捉出几分端倪。然而他的眼就像一潭死水,什么情绪也读不出。
  他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你以为我担心这个么?你大可以出去说,这并不影响我娶你。”
  她傻眼,也不是因为这个?他并不是因为害怕她把那晚的事说出去才把她锁在身边,那又是为了什么?
  她豁出去了,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探询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她跪坐在草坪上,双手撑着轮椅,视线与他齐平:“你现在或许没有,但以后却未必。如果你现在为了家族联姻娶我,以后遇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子,你该怎么跟她交代?”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这真是小女孩才会问的问题啊。”
  她脸色涨红。
  “不过,我很乐意回答你的这个问题。首先,我不是你,我不会把精力放在所谓的风花雪月上,我只做最适合我的选择。其次,哪怕某一天你所说的那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出现了,你的存在也不会成为问题,因为她将永远不知道你的存在。最后——”
  她听着他条缕分明的分析,心一寸寸凉了下去。她想大声地质问他为何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把他人当作牺牲品。话还未出口,她却被他的下一句话惊得大脑空白。
  “——最后,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第二十三章 枯萎

  
  自从换了三拨下人后,肖家资历最老的管家老安被派到了木小树身边。
  老安已年过六旬,此前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肖清让,这番下派在木小树看来委实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身边换成老安后,木小树的种种逃离计划再也没有了施展之地。
  老安很安静,从不多言,故而木小树的种种小计谋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噗地没有了声响。为此,木小树很是惆怅。
  最初半个月,宅子里处处有肖清让的身影。他就像空气,充斥在木小树周围的每一寸空隙。然而,半个月后,他外出的次数渐渐增多。大多数时候,只有木小树一人对着偌大的宅子发呆。她出不去,外人亦进不来,周边只有像幽魂一样沉默的下人。
  这座华丽的宅子就像金丝笼,她是锁在笼中被饲养着的金丝雀。
  牢笼一样的生活令木小树越来越萎顿,她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今天下小雨了,雨中漫步不错呢,你说呢老安?”
  “中午的甜点味道很好,是谁的手艺呢?”
  “我以前很想学料理呢,可惜没有天赋,但我总觉得天赋是可以培养的,只不过没遇上好老师。”
  “我可以上网吗?哦,我忘了,所有的网线都被切断了。”
  “电视呢?看看新闻总可以吧?哦,原来这座宅子里的电视都被拆了啊。”
  “那我可以跟着厨房的人学料理吗?哦,也不可以。算了,我看看书吧。”
  老安从来不和木小树搭腔,他总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团空气,存在感极弱,甚至弱得令木小树常常忘了他的存在,于蓦然转身间被身后的老人狠狠吓了一跳。然而时间是一剂良药,久而久之,她渐渐习惯了身后存在一抹影子。
  她原以为这抹影子不会说也不会动,而事实却告诉她老安并不是壁上的残影。
  第一次看见老安除了站姿以外的动作是在一个闷热的傍晚,她已三天没有见到生人,恍恍惚惚地拿着水果刀比划着往手腕上抹。
  苹果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还未滚出一步远,老安的一只手已如闪电般截住了她手里的刀,另一只手捂住了她开裂的血管。
  看到血的刹那,她很兴奋。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兵荒马乱中她坠入黑甜梦乡。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如往常每一夜,杂乱无章,笑与泪并蒂。最多的时候她会梦到南方那个小小的院落,彼时外婆尚未去世,拿着戒尺纠正她的舞步,一边轻轻地抽她的腰板,一边训:“女孩子家家,行站坐止,皆有仪态。你这个样子,比猴子还难看,是要气死我还是怎的?”梦里她总一副嬉皮笑脸:“歇一歇再练好不好?就歇一小会。”外婆往往恨铁不成钢地把她往外公那里揪:“这皮猴我管不了了。”说话间却往她嘴里塞上一小块琉璃糕。
  梦境里,外公的书房依旧挂满字画,墨香浓浓。无数写意山水中独独挂了一幅歪瓜裂枣图,大煞了一墙风景。外公的学生俱笑道:“老师的画风实在变化莫测。”外公却哈哈大笑:“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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