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老爸怎么可能就要把她推给梁允睿?
“为什么不可能?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像你这么滥情的男人,笨蛋才把女儿嫁给你。”
可恶,她就非要这么坦白吗?
“但是我有个不择手段的老爸,这点妳总不能否认吧?”
“梁叔?我不懂。”
“很简单。一直以来,他疼爱妳的程度远远胜过我这个新生儿子,既然妳当不了他的女儿,那么叫我这个儿子的把妳娶进门来,一样可以满足他的私欲。”
父亲一直渴望能有个女儿,可惜生了他这个儿子后,母亲的肚皮就一点音讯也没有,父亲便把对女儿的渴望转而移情到隔壁的杜嘉玮身上。
杜嘉玮的可爱是有目共睹的,软嫩嫩的脸蛋配上圆滚滚的眼睛,活像是一尊洋娃娃,只要见到她,没有人不夸她可爱,这都是他小时候一点一滴从长辈口中听到的。
而且据说,有好长一段时间,父亲每天下班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杜家陪杜嘉玮玩耍,非要等杜伯伯拉下脸来,母亲也心生不满,父亲才会摸摸鼻子识相的滚回家。
夜里,听见他的哭声,父亲会充耳不闻呼呼大睡,可只要听见杜嘉玮的哭声,就会一夜辗转难眼。要不是忌惮母亲的怒火,只怕他早被爱女成痴的父亲抱到隔壁请求易子。
“既然疼爱我,梁叔就更不应该眼睁睁的看我步入火坑。”
火坑?跟他在一起叫步入火坑?
“杜嘉玮,妳实在太超过了!”
“总之,我不信,我爸爸才不可能答应试婚这种荒谬的事情。”
“妳可不可以用妳那贫脊的脑袋想一想,要说服杜伯伯点头很难吗?只要我爸不断在他耳边,把婆婆虐待媳妇的戏码绘声绘影的说个几次,我就不信杜伯伯不会慌了手脚,妳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他视若生命的宝贝欸。”
杜伯伯是个奉公守法的公务人员,思考直接又单纯,反观自家父亲,因为身处尔虞我诈的商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常常有的事情,如果连亲生儿子都难逃被他摆弄的命运了,哄骗老邻居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他爱诋毁父亲,而是事关他终生幸福,他不得不先稳固作战拍挡,抵抗不人道的相亲安排。
“妳要知道,等爱女心切的杜伯伯心里产生不安后,我爸只要锲而不舍的多怂恿个几句——与其冒失的把爱女嫁给别人,还不如为她安排一个可以依赖信任的对象,我们两家这么熟稔,如果把嘉玮嫁到我们家,我们两夫妻一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媳妇,等等之类的话,妳说,妳爸爸能不病急乱投医的乖乖点头吗?”
当然,最后的临门一脚,是他这个杰出青年展现出诚意,让杜伯伯认可他。不过,他可不会蠢到在她面前自掀底牌。
他耐心的等着,等着她跌入陷阱。
经他这么一说,杜嘉玮还真说不出有力的反驳。因为,依老爸对她的呵护,步入梁叔的陷阱并不无可能,只是早晚的问题。
事实上,老爸真的不只一次嘀咕过,与其让女儿随便跟个男人走入全然陌生的家庭,还不如亲自出面替她安排一位可信任的对象。当时,她没多想,只当是老人家随口的嘀咕,没想到,老爸是很认真的在思考!
“可是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我不能接受,我们必须拒绝。”
呿,当然不能拒绝,拒绝试婚,他就得跟一拖拉库的重量级女孩相亲,那不如干脆叫他去死算了。
不行,他得改变作战策略——
换了口吻,梁允睿决定主打柔情攻势。“还有件事情想跟妳说,只是,我不确定妳是不是会想要了解,所以……”满脸为难。
“别婆婆妈妈的,你当然要跟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踌躇半晌,“好吧,希望妳听了之后,别觉得罪恶。回台湾前,我跟妳大哥碰了面,他刚好到纽约出差,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然后他告诉我一些事……”
“什么事?”
“妳也知道,嘉勋大哥一直都很关心这个家,即便他人在美国。其实,早在杜伯伯退休的第一年,嘉勋大哥就不断的游说伯父、伯母,希望他们能到西雅图去定居,过过清心的生活、颐养天年。”
“然后呢?”
“杜伯伯对于含饴弄孙的生活很心动,可是因为妳,让他迟迟无法作出决定。他知道妳一定不会跟他们到美国去定居,偏偏他又不放心妳一个人在台湾生活,为了妳,他只好把移居西雅图的计划一年拖过一年。为此,嘉勋大哥也很苦恼,一想到把年迈的爸妈抛在台湾,觉得自己很不孝。”
“可是,我觉得最煎熬的,应该还是杜伯伯,毕竟左边是儿子,右边是女儿,他也想要两者兼顾,可惜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两全其美。”
梁允睿说的内容,是杜嘉玮从来不知道的。她不知道,因为她,爸爸曾经这么左右为难,连远在美国的大哥也受到影响。
当下,一股自责浓浓的笼罩住她。
“大哥从来没根我谈过,而我也一直误以为爸是怕不适应美国的生活,才选择留在台湾,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爸也真是的,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可以学着一个人独立生活,他怎么这么傻?”
“杜伯伯不是傻,那是因为他真的很疼爱妳。”一针见血。
“我——”
杜嘉玮渴望自由,爸妈滴水不漏的保护,常常让她感到窒息,可是孝顺的她也不好反抗什么,因为她明白,爸妈是真的很疼爱她。
长久以来,她不忍拂逆他们,只好继续忍耐不合理的门禁时间,继续扮演那个柔顺的小女儿。
只是,想到爸妈因为放心不下她,而迟迟无法到西雅图去享受他们梦想的退休生活,这让她觉得好罪恶。
“梁允睿,你真的好讨厌,一出现就给我出难题。”她一脸的沮丧。
“这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如果妳有心,妳可以解决的,况且我跟妳说这些,并不是要妳难过自责,而是希望妳能体谅他们的心,让伯父、伯母没有后顾之忧,也让嘉勋大哥有机会孝顺父母。”
“可我总不能强势的命令他们马上到美国去,他们不会肯的。”
梁允睿伸出了手臂,毫不犹豫的握住她搁在桌面上无助的双手,“妳信不信任我?”他静定的凝视着她。
杜嘉玮被他突如其来的浓烈凝望,惹得心头一颤,“什、什么?”她狼狈的想要把手从他覆盖的掌心抽回。
梁允睿根本不让她退缩,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哄诱,“只要妳信任我,我可以让这件事情完美的落幕。”低哑的嗓音带着催眠的魔力。
“怎么可能?”
“答应繁我假装试婚。”
“假装?”
“没错,只要假装。”他很笃定的点点头,“我会向杜伯伯保证妳在台湾的安全、健康,让他老人家可以放心去美国,如此一来,每个人的烦恼都可以顺利圆满的解决了,不是吗?”
“真的可以吗?事情有办法这么简单就解决吗?我们得假装多久时间?”她没了主张。
“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们必须努力做出渴望延续彼此关系的形象,让他们相信,我们是很真诚的想要如他们所愿的在一起,偏偏事与愿违,在经过一年的努力后,我们之间还是没有火花产生,届时,双方家长也就不能还硬要把我们绑在一块了。”
“但是试不就代表,我们得像夫妻一样的同居生活,做尽所有夫妻必须做的事情?”不行,她没办法,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天哪,别开玩笑了。
“真的试婚当然就得那样,问题是,我们只是要假装试婚,假装妳懂吧?就是阳奉阴违、交差了事。如果妳不放心,我们可以私下约法三章,建立合作共识,我保证在这段期间内,绝对不会有逾越的行为。”
“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梁允睿注意到她微微染红的脸,“等等,妳该不会以为睡在同一张床上就会大肚子吧?”忍不住出言调侃。
她没好气的睨他,“拜托,我又不是傻子。倒是你,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愿意不计代价帮忙我?这不像你。”
他两手一摊,“我梁允睿一直是佛心来着的。”
佛心来着?哼,他只要不是地狱来着的,她就谢天谢地了。
“妳考虑、考虑,我是很认真的要帮大家解决问题。妳也是个成年人了,不能总是被动享受父母的疼爱,应该要主动体谅他们、孝顺他们,要学会善体亲心。”他跩跩的靠在椅背上。
可恶梁允睿,尽往她弱点上踩,踩得她好难过,都不知她内心有多挣扎。
想到是因为她,而牺牲了爸妈渴望的退休生活,她真的觉得好内疚。
如果她跟梁允睿只是战纯的青梅竹马关系,要她答应跟他假装试婚,让父母能够安心的出发去西雅图,这有什么难的,问题是,不是啊!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暗恋他好多年,没错,她很不争气,被他从小欺负到大,还看着他女朋友一个换过一口,即使要自己死心过很多次,事实却是心绪到现在仍受他所影响。
想摇头,但是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自私而阻碍爸妈的心愿,她就又迟疑了。
她会不会想太多了?只有一年,还是假装的,牙一咬,很快就过了,何况不只可以换来自由,还可以尽为人子女的孝心,这么多年她都撑过来了,她应该相信自己才对……
思虑再三,她下定决心——
“好,我们就来假装试婚。不过,丑话说在前,你得把你身边的莺莺燕燕都安抚好,千万别让她们一个个的把矛头指向我,我可不想走在路上还要忙着提防你那群爱慕者出其不意的狙击。”这是她唯一的但书。
他就知道杜嘉玮是个笨蛋……喔不,是个体贴孝顺又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样的抉择是对彼此最有利的。
况且,跟她试婚就可以免去一拖拉库叫人头皮发麻的相亲,没道理让他的救命恩人太早魂归离恨天。这要求对他来说,责无旁贷!
“没问题,我一定会誓死保护妳的生命免于危难。”他拍胸脯,挂保证。
“誓死就不用了。”
“一定要的。来,祝我们合作愉快!”他朝她伸出大手。
“希望会愉快。”杜嘉玮握上他的手,要自己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梁允睿笑望她,一股深不可测的神秘自眼里闪过。
试婚?小菜一碟啦!既然老爸不顾道义,那他也就无须顾念父子亲情,一路骗到底就对了。
被梁允睿的手这样紧紧的握住,厚实的温暖包裹住她纤巧的手,让杜嘉玮忍不住的想……
这家伙的手掌变得这么大啦,嗯,他们最后牵手好像是国一校外教学去夜游的时候,之后他女朋友就没断过,加上年纪渐长,这样的肢体接触就没再有过。掌心微微传来的热度很舒服,真想就这样握住不放……
惊觉到自己的念头,她当场吓得抽回手,“我、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无视梁允睿询问的眼光,杜嘉玮窘着脸旋即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爸,到了西雅图,记得要打电话给我,还有妈,妳膝盖不好,带去的药一定记得吃喔!”杜嘉玮仔细叮咛再三。
“我知道,妳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杜父语重心长的拍拍梁允睿,“允睿,虽然你们只是先试婚,我希望你们还是要用认真的态度去经营彼此的关系,多包容她、疼爱她,知道吗?”
杜母也在一旁殷殷叮咛,“是啊,我们玮宝就交给你了。”
“杜伯伯、杜伯母,你们请放心,我跟嘉玮从小一块长大,对我来说,她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有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杜父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再见。”拎起随身行李,偕同妻子往出境的方向离去。
当他再一次回过头,用依依不舍的眼光朝两人看来,梁允睿伸出手臂,毫无预警的将娇小的杜嘉玮搂了过来。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杜嘉玮明显的吓了一跳,整个人僵硬的保在他怀里,“你、你干么?”
梁允睿用温柔神情低头看她,嘴巴微笑的维持弧度,一串言语从齿缝里迸出,“微笑,赶快露出妳甜美的微笑,他们在看我们了,妳想要让妳爸妈完完全全的放心,就快点露出微笑!”
话落,又抬起头,不断的朝那对频频回首的夫妻挥舞送别的手臂,卖力的塑造一个好男人的形象。
杜嘉玮勉强的学他挤出僵化的笑容,“但是你不需要搂这么紧,你最好别趁机吃我豆腐。”不忘咬牙警告身旁的男人。
“呵,豆腐?求求妳别侮辱豆腐了,妳的身体简直比竹子还硬,高风亮节得让人甘拜下风,这种硬质豆腐,除非我有一嘴大钢牙,要不然还真吃不下去。”反唇相稽。
“梁允睿,你这该死的家伙——”她伸出手往他腰后绕去,看似亲密的举动,却送了一记惨绝人寰的拧扭。
“嘶!”梁允睿倒抽一口气,要不是杜伯伯一直回头,他早把杜嘉玮这女人抓起来过肩摔了。
这场送别延续了好几分钟,直到看不见彼此,前一秒还紧紧相拥的两人,下一秒马上弹开——
梁允睿揉着腰侧的细肉,严正抗议,“杜嘉玮,妳残忍的攻击害我淤青了,我要求偿。”
她面无表情的瞅他一眼,“那关于我的心脏被你气得淤青这件事,你打算赔偿我多少?”
“胡说八道,最好心脏真的会淤青。”咕浓。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向停车场,坐上了梁允睿的休旅车,准备打道回台北。
“我发现妳对我实在很不友善。”
“那是因为你也常常不友善的对我。”
“我哪里有对妳不友善了?”
“很多啊,比如说,偶尔会推我下游泳池,让我濒临溺水淹死,做化学实验的时候恶作剧,让惊悚的爆炸案搬到我面前,烧掉我的一撮头发,剪断我脚踏车的煞车线,让我摔得鼻青脸肿……”她细数他的诸多恶劣行径。
奇怪,他以前有这么恶劣吗?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那妳命还真硬,到现在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