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刚想再吐槽回去,‘被踩过一脚的扁平五官’已经默默移了过来,她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的纸袋,又默默移了回去,站在玻璃隔柜前,闷着头一把接一把的抓调料,塞进袋子。
妖艳的店主嘿然一笑:‘看吧,你惹你的小女友生气了,别以为就西方女人才火爆,我们东方美人也是有脾气的噢。’
秦珊此刻也怀揣大袋小袋,拎着一瓶白酒走了回来,她一包一包交给店主,‘这个是桂皮,大约三十克……嗯,这个是八角,也是三十克,丁香,豆蔻……’她最后把白酒放上柜台:‘那个,美女姐姐,看在老乡见老乡的份上,这瓶五粮液的酒能不能便宜一点呢。’
‘当然可以,小美女,’女掌柜把八角袋子放上电子秤,吃惊道:‘呀,真的是三十克,你抓的好准,怎么做到的?’
秦珊扬起嘴角:‘因为我心里有一杆秤。’
她又扯了下一直侧头看夜景故意无视这边的奥兰多的袖口,小心翼翼问:‘我多买了一点其他调料回去,没关系吧……?’
金男人没回头,音色慵懒而性感:‘没关系,反正大爷有的是钱。’
秦珊抽了下嘴角,都是靠劫持要来的赎金么?好吧,那么……
她一挥手,实现穷逼到土豪的华丽转型:‘这瓶五粮液也别打折了,直接刷直接刷!’
店主边往纸袋上贴标签,边照着条形码,哦呵呵笑着:‘好的好的,’她黑压压的睫毛扫向奥兰多英俊的侧脸:‘看见没,只有宜室宜家的中国女人才想着为你还价省钱呢。’
奥兰多打了个呵欠,很想快点离开这里。
***
回到老先生的小别墅,秦珊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买了好多东西啊,小厨娘。’老雷德兴致勃勃地替她拿袋子,他掀开瞧了眼:‘哟,好鲜嫩的猪肋排。’
老人回过头教训奥兰多:‘你怎么让小姑娘一个人抱这么多?’
‘我帮她了,老雷德。’金青年抬臂,展示出手中小巧的棕色纸包。
秦珊拉下嘴,半个小时前,她手臂酸,想让奥兰多帮她稍微拿一点,于是男人热忱地答应了,然后从她怀里挑选出一个……净重3o克的茴香包装袋……
真的要有好大的忍耐力才能不骂出一句‘桑 哦呜 the 碧池’。
***
秦珊带着足够的材料,来到厨房。
这里对于她来说是战场,菜刀锅铲都是武器。其实很奇怪,别的女人做食物都是在自我享受或者取悦别人中寻求到成就感,可她却不一样,她是在较劲,跟食物较劲,跟菜谱较劲,跟自己较劲。
——哈哈哈愚蠢的牛肉,在我血淋淋的菜刀下颤抖吧!
——卧槽这种垃圾的炒菜手段也好意思出书?【此处配有狂躁撕碎纸页声作为背景音乐
——来吧,秦珊版香锅鸡一号,这次做出来的二号,一定会比你好吃百倍,秒得你不剩渣渣!
所以,站在厨房门口的船长大人和老雷德能清楚看到,这个中国女孩前一秒还在恭敬小心地放平砧板,下一秒当她握起菜刀的时候,整个人气场陡然大变!
……就像本来阳光明媚平静无波的大海突然乌云密布刮来龙卷风!
老雷德轻声问:‘你打算做几道菜?’
取出猪排,架上砧板,凶巴巴回:‘一道!怎么,你还想吃两道?’
‘……好吧,打算做一道什么样的菜呢。’
咚咚咚咚,凶神恶煞,几乎飞一样地剁着:‘红烧排骨。’
‘听上去很好吃,需要多长时间呢?’
粗暴架锅,拧开灶火烧水:‘很快,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打扰我。’
‘好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低的老年人默默退散,船长大人反倒没有被这种气势吓跑,而是直接走到她身边,他注意到灶台上的情况,一边炉架的开水锅里已经放上大小相同,切工齐整的斩件排骨,汆烫出血水;而另一边的炉架上,秦珊正在架锅,烧到锅底八成热热,加入冰糖和油——双管齐下,高效率且有条不紊地同时进行着。
‘这是做什么?’船长问。
头也不回:‘炒糖色。’
‘糖色?’
女孩用铲勺划着锅:‘烹制菜肴的天然着色剂。制作红烧肉类的时候,使用过糖色的成菜会红润明亮,带有淡淡的焦糖香味,酱油可复制不来这种效果效果。别看步骤不多,这可是一门经验活,很复杂的,新手要完全掌握好尺度,除了多练多琢磨没有别的窍门。’
浓郁的焦糖香味弥漫,似乎是做好了,秦珊不紧不慢倒出锅中的棕红色液体,骄傲宣称:‘我做了两次就琢磨出经验了,油,冰糖,水的比例大约是1:12:1o,这样熬出来的,刚刚好。’
她虽然是个讲解者,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奥兰多一眼,始终盯着手里的东西,心无旁骛。
秦珊捞出肋排洗净,沥水,擦干锅底,上油,加入排骨,糖色,直至色泽均匀画满每一根排骨……
‘倒进4oom1的开水……’
‘两根香葱,五片姜片,两颗八角,八克桂皮,两勺细盐,一大匙生抽,一大匙白酒……’
她边念叨着,边加完所有调料,大火烧开后,排骨连汤汁转移到深底小锅里。
奥兰多无法理解地看着她:‘你是电子菜谱播放器么,还把调料的用量全部念出来。’
‘为了证明我心中的那杆秤有多厉害,’秦珊盖上锅盖,调到小火焖煮:‘就像使用计算器的时候,会有女声报出1+1=2,一种习惯罢了。’
‘你可以默念。’
秦珊拎起锅盖,浓郁的肉香溢满整个厨房,瞬间捉住人的味蕾。她用金属筷子戳了戳排骨肉:‘有人在旁边我才会念出声,如果是条狗,我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讲。’
奥兰多双眸眯出危险的气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秦珊举起菜刀:‘啦啦啦,神器赐予我力量!’
好吧,要不是闻起来非常鲜美的肉香可以稍微遏制怒意,船长大人早就把她的头按进锅里了。
半个小时后,排骨的肉质已经松软到可以轻松插入筷子,秦珊丝毫不敢怠慢地转大火,翻动排骨,汤汁煮到锅底,让每一根排骨都能够均匀的入味上色……
好了!起锅收汁!装盘!
***
一盘热腾腾的红烧排骨被摆上餐桌。
洁白的瓷盘里,精心挑选的排骨经历了熟透的炖煮,此刻定是香碱鲜美,肉质酥烂。糖色将它们渲染得金红而剔透,而各色香料调味熬浸出来的酱汁,则是钻进了猪肉的每一处,确保每一根肉丝细缝都填满酱香……被切得细长如丝的绿葱与红椒别出心裁卷曲着,安放在排骨顶端,鲜嫩的色调搭配,将这道菜衬托得愈诱惑。而淋漓尽致挥出来的红烧酱汁香气,扑面而来,更是让人口水连咽,食指大动……
放下厨刀的秦珊又回归到以往的温和状态,她在奥兰多和老雷德面前一一摆放好干净的刀叉和小碟:‘好久不做了,手生,你们尝尝看。’
‘我先去个厕所。’秦珊做菜时分聚精会神,这会才感受到自己已经憋尿许久。
船长叉起一只排骨:‘坐下,别想在我用餐的时候排泄。’
老雷德:‘不要理他,你快去。’
几分钟后,秦珊回到品尝现场。
桌上的盘子空空如也,连酱汁都不剩,她问:‘你们吃完了?味道如何?’
老雷德赞不绝口:‘太好吃了!人间美味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惊为天食!’
船长指背扣着桌面,随意道:‘还可以。’
秦珊指着干净到能反光的白色盘面:‘你们已经洗过盘子了?’
船长:‘不,是被老雷德舔干净的。’
老雷德:‘……孩子……’
船长:‘嗯?’
老雷德:‘……算了,没什么。’
☆、第十章
奥兰多和秦珊回到了船上。
虽说天色已晚,但藉着港口不灭的灯火,秦珊能够看到几个小时前刚被大螃蟹涂满黏液、砸的破破烂烂的‘奥兰多号’此刻已然修葺一新:地板打了蜡,泛出星辰般的亮色,白色的帆片已经收拢,如沉睡的天鹅羽。高高耸立的桅杆,则被光线涂抹上一层金黄的光晕,像长出一圈晶莹剔透的温暖绒毛。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秦珊所关心的重点。
‘那只蟹螯呢?’秦珊来回四扫着问道。
一边的奥兰多没搭理她,用指尖抹了一下舱口的金属门面,检查船员们的劳动成果,确定没有灰尘后,才单手叩了叩门:‘蠢货们,我回来了。’
舱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胖达。
他手中握着半把扑克,见到船长,猥琐的财迷脸瞬间换成恭维的笑:‘船长大人,您回来啦。’
奥兰多注意到他手里的牌:‘你们在打牌?’
胖达道:‘对,德州扑克,’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还没吃晚饭呢,好饿。’
船干净了,心情也为之不错的奥兰多并没有计较他们的休闲娱乐,只问:‘厨师长去哪了,不小心被鲨鱼吞食了?’
胖达:‘刚大扫除完毕,他累得摊在床上不想动。’
‘嗯……是吗?’奥兰多喉咙里滚出的声音总是低敛而诱人,像深处晃动的海潮。他把一旁将还在喃着‘蟹螯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并且左顾右盼的少女揪过来:‘让她来准备晚餐。’
‘诶?’秦珊显然还在状况外。
‘蟹螯狂魔,你想要的东西在船舱的冷冻室,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了。’
奥兰多看向吃惊的胖达:‘她做饭还不错。’
胖达:‘您是说那根长四米,宽两米,重量差不多等于一辆小型轿车的蟹螯?’
蟹螯?蟹螯!!!!
秦珊热血上涌到头顶,这种沸腾和狂热太过猛烈,几乎瞬间把她的小脸染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激动在所难免,毕竟这只蟹螯……可是她生平所见过的最大食材。
她当然愿意尝试!但是……
秦珊竖起一根手指:‘我需要几个人帮我把那个大家伙搬进厨房。’
***
‘蟹肉是好东西,蛋白质丰富,微量元素也很多,’秦珊绕着那根已经被刷洗干净的蟹钳打量,它占据了几乎一半的厨房:‘螃蟹这种东西,可以清热解毒,补骨添髓,养筋接骨,活血祛痰,利湿退黄,利肢节,滋肝阴,充胃液,功效一等。最重要的一点是,味道还足够鲜美。’
她随手敲了敲硬邦邦且富有光泽的壳,‘螃蟹爪越硬越好,而且这一只足够饱满。’
有人在旁边的时候,秦珊一如既往地喜欢秀‘饮食养身方面’的高端学识。
厨师长抱臂,隔了一只蟹钳与她对望:‘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眼神略带鄙夷,貌似有些瞧不起这个年纪尚小的东方小女孩。
船长的厨师名叫阿巴斯,是个希腊人,有那里人通用的高大鼻子,丰饶高原一般的平整大额头。他棕碧眼,身材适中,年纪估计有三十多,喜欢把头全部梳到脑后,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宫剧迹线。
其实秦珊挺搞不懂的,好多西方人就算迹线很高也不当缺点,而是高傲地露出。中国人就不一样,大家喜欢用刘海遮挡,遮得越严实越好。
秦珊把问题推了回去:‘先听听你的高见好了。’
希腊人说:‘至少得把蟹肉弄出来再料理吧。’
他戴上干净的一次性手套,从蟹钳断裂处开始一点点往外刨半透明的蟹肉,没一会就塞满一个大玻璃容器,他往瓶子里淋上橄榄油和柠檬汁。
秦珊看着他专注认真的样子,重重嗤了一声。
阿巴斯明显听见她的鄙视,抬起头看向她,棕色眉毛扭紧:‘怎么了,东方人,对我的处理方法有意见?’
‘你是厨师吗?’秦珊走到一旁大理石流理台后面,慢条斯理拧开水龙头,在消毒水下面交互搓了搓双手。
‘我当然是厨师,我在这条船上干了十年!’
‘别激动老兄。我知道你是希腊人,希腊饮食文化中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原汁原味,羊肉通常用香草,柠檬汁,橄榄油腌渍后才会烹调,上桌时肉质才会清爽鲜嫩,’秦珊慢悠悠打开流理台下面的柜子:‘一种很有意思的烹调手段。’
‘是这样的,’稀烂的厨师骄傲昂:‘保护食物本来的味道。’
‘那你认为你一点点的抠出蟹肉,然后再淋上香料和酱汁,就是在保护味道?这是在破坏原味和污染原味噢,’秦珊半个身子钻进橱柜前翻了又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她的声音也从橱柜里闷闷传来:‘中国人处理螃蟹,都是一整个塞进锅里蒸煮,不需要任何处理。洗干净,绑结实,活生生地扔进锅里。’
阿巴斯激动地反驳:‘这么大一只,怎么蒸?我们最大的锅直径只有一米五。’
‘感谢上帝,你们还有这么大的锅,’秦珊用一种感激的眼神望了眼阿巴斯,继而看向身边几名负责打下手的船员:‘我需要斧子和锤子。’
‘需要那玩意儿干嘛?’
‘不能一整个烫死,就只能分尸了。’
‘你可以用刀。’
‘如果你这里有可以切开硬壳的刀的话。’
围观党胖达举手:‘船长有!’
秦珊眼珠子慢悠悠转过去:‘你觉得他会给吗?’
‘不会。’
‘那就是了。’
效率很高的船员马上给秦珊拿来斧头,她仔细消毒完毕,围着蟹螯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一边蟹钳前,细细的胳膊抡起斧头……
‘这种粗重活交给我这种纯爷们来办就好。’胖达怜香惜玉,凑上前去挥助人为乐的精神。
少女面露凶相,差点将斧头正对着他脸抡去:‘滚开死胖子!我自己来!不准动我的肉!’
胖达吓cry,嘤嘤嘤闪躲到一边。
于是,我们船长和低智商(船长的评价)的下属们打了会德州扑克后,一直赢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席来到厨房,第一眼看到的一幕就是——
矮巴巴的中国少女正高举锐利的斧头,像砍树那样,一下一下豪放凶猛地砍伐着蟹螯一边的钳子,刀片一样坚硬锐利的蟹壳碎屑溅冒在她脸上,也一副毫不知觉的样子。表情写满残忍的快意,简直是个变态连环杀手在分尸,还在用中文碎碎念着听不懂的话,但是能感觉到似乎是在骂人……
——‘蠢货!你硬是吧,硬的过老娘的巨斧吗?’
——‘硬,让你硬,分分钟削死你信不信!’
——‘我砍,我砍,砍死你个小东西,敢对着大爷j□j!砍得你手断脚断,魂飞魄散,终身不能再撸!再也硬不起来!’
在厨房打下手的船员们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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