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团队有了一种信念: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在1998—1999年赛季的最后几个月里,我们踢的每一场比赛都可以说是杯赛的决赛,不论是英格兰超级联赛、英格兰足总杯赛,还是欧洲杯赛,只要我们输掉任何一场,三冠王就与我们无缘了。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否在将来还会保持这样良好的状态,所以我们谁也不想错过任何一场比赛,尽管教练一再对我们说,如果我们感觉累了的话,他可以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我们马不停蹄地奔波在接二连三的比赛之中,这让你觉得,这场球刚踢完,不管你的腿有多么沉重,第二天照样要迎接新的球赛,超级联赛冠军争夺战在我们与阿森纳队之间进行,这场比赛和英格兰足总杯赛半决赛一样激烈,而他们也一直把鼻子翘得高高的。我们两个队都分别还剩下两场比赛需要进行。在我们去布莱克本的前一天晚上,阿森纳队出发去了利兹。一连好几个星期,我们都盼望着阿森纳队比赛失利。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他们在埃兰德大道体育场里进行的比赛。这太令人紧张了:除了看比赛,你什么也没法做,不是吗?当我看到在比赛最后,吉米·弗罗德·汉斯本克踢进了阿森纳队一球的时候,我高兴得就好像是我自己踢进去的一样。
第二天晚上,我们前往艾伍德公园体育场比赛,比分是0 比0 ,这意味着只要我们在赛季的最后一天击败热刺队,我们就成为冠军了。争夺三冠王就要在5 月的10天之内完成: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上首先进行争夺超级联赛冠军的决赛。
所有的媒体都评论我们会轻而易举地夺冠,因为托特纳姆不想让阿森纳队赢。然而比赛那天,尤其是上半场,情况并不那么轻松。我们怎么会踢得这么差呢?我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头球入门的机会。德怀特·约克把球撞到了球门柱子上,接着托特纳姆发动反击,莱斯·费尔南德射门成功了。我们可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形。但是,在上半场就要结束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球,使劲儿一踢,球从门上落入网中。我欢呼着跑起来。后来当我重新看录像的时候,我被自己当时赢球扳回赛局的模样吓了一跳。我曾经在其他球员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比如当我踢完任意球得分后,我在普林斯顿脸上看到过,在布莱克本与罗伊·基恩争论的时侯看到过,在曼联队的球迷们涌入老特拉福德球场的时候也看到过。但我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我是那么极度地渴望赢球,我的表情甚至看起来像是欲望的火焰在燃烧。笑一笑吧,老兄,你刚刚得了—分。转眼间,上半场令人沮丧的气氛烟消云散,一直绷紧了弦的队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兴奋地跑向球迷们欢呼着。
教练比我要冷静一些,他迅速对下半场重新作了调整。他的调整让我们所有的队员和球迷都大吃一惊,他让安迪·科尔上场替换下了约克。没过多久,他的意图就显现了出来:在下半场一开始,安迪就在守门员的眼皮底下射门得分,这为我们奠定了胜局。
虽然在比赛快结束时,我们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比赛后在更衣室里,没有人提及我们在温布利将要遭遇的纽卡斯尔队和在欧洲杯遭遇的拜仁慕尼黑队。也没有人提及冠军的事。
大家都没有必要提。因为,这些事情似乎已经非常明显地摆在每个入的面前,对我是这样,我想对他们也是这样。没错。我们肯定能赢。
我们将在一个星期内进行两场决赛。我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得到两套球衫。我想加利·内维尔和普拉达已经为星期六温布利的比赛准备好了他们的衣服一蓝色的短裤,白色的衬衫,还有蓝色的领带,这真不错。为了冠军联赛,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穿上特别的衣服。教练对我说道:不论穿什么,最后都必须在上衣的口袋上别上曼联俱乐部的徽章。那一年的早些时候,对维多利亚一直非常友好的多娜泰拉·维索斯曾经邀请我去意大利观看春季时装展览。当我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参加欧洲杯足球决赛,她说他们可以为我们设计服装:淡灰色的裤子,白色的上衣,碳色的领带,领带上会绣着曼联的小徽章,而上衣口袋上则绣上曼联的大徽章,也许我有些偏见,但我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在做生意。我在足球生涯中最在意的其实是让自己靠得住,我不能让斯图尔特·安德伍德或者埃利克·哈里森或者我的队友和教练在欧洲杯上失望,不是吗?
与纽卡斯尔联队的决赛比我们预期的还要顺利。我们踢得非常好。当泰迪射进了第一个球的时候,我们每个入都知道我们会很快地赢得这场球赛。在比赛前的一个星期,教练告诉我说,他在考虑让我休息一下,不用参加这场比赛。但是后来由于基恩受伤不能比赛,队里缺乏人手,所以他还是决定让我来参加这场星期六的决赛。但是,我记得我当时恳求他:这是一场欧洲冠军联赛,无论如何,我不想错过一分钟。
在以2 比。战胜纽卡斯尔联队的那个星期六下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当我正在和加利·斯皮德抢球的时候,他的手肘撞到了我的嘴巴,我嘴唇一下子就破了。在比赛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痛得非常厉害。当我们最终走到英格兰足总杯的领奖台的时候,我觉得上帝真是在保佑我们。加利·内维尔脱下他的衬衫帮我擦拭嘴巴。
我不知道我的嘴巴当时看起来有多糟糕,我只知道我痛得不想让任何人接近我的嘴巴。我们回到宾馆休息了一晚。维多利亚前来和我一起吃晚饭。我们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我喝了一杯矿泉水,结果发现矿泉水顺着我的嘴巴流了下来。我刚开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发现,原来嘴唇破了一个洞。我闭上嘴巴吹气,结果水就从洞里飞溅了出来。这可真是对赢得欧洲冠军联赛的一个奇妙的庆祝。
回想起来,在赢得英格兰足总杯以后,我觉得仿佛经过了好几个星期来准备与拜仁慕尼黑队争夺欧洲杯冠军。实际上,欧洲杯的比赛在第二个星期三就开始了。我们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也许我们都在掰着指头算着每分每秒吧。欧洲杯毕竟是一件大事“我们已经赢得了超级联赛与英格兰足总杯,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压力了。我记得每个队员都非常放松,只是在等待着欧洲杯的比赛。而我也记得在我们参加一生中最重大的比赛之一之前,教练在更衣室里对我们所说的话:”相信我,你们可不想在今天晚上跟欧洲冠军联赛擦肩而过。
得不到它,会让你们饮恨终身。一定要当心,你们今晚可不能明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得到它,然而却眼巴巴地看着奖杯落到别人的手里。“
我不知道,教练的这番话对我们集中精神踢好这场球起到了多大的帮助。我只记得他的话猛烈地震撼了我。我明白他所说的那种痛苦和失望是真实的。不过,只要你看过那场比赛的电视录像,你就会知道,我们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和失望。看吧,拜仁慕尼黑队的球员们上场的时候毫无士气,他们中有的人会瞟一下放在奖台上的奖杯一那是等着发给曼联队的一而你可以看出,他们的眼神中表露出一种灰心丧气。他们中许多人甚至不敢把头抬起来看着奖杯。
因为布鲁克林只有两个月大,所以维多利亚不打算来巴塞罗那。她很少来观看曼联队的比赛,她很谨慎,我也是。然而,这次是欧洲杯决赛,也是欧洲最高荣誉的比赛。因此,托尼和杰奎琳帮助照看婴儿,维多利亚则在一大帮人的陪伴和照料下出来观看我的比赛。她对足球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喜欢这种大赛令人紧张和激动的气氛。我真高兴她前来为我助威,虽然在开赛前我还有些紧张。如果维多利亚来看我比赛,我就必须在人群中看到她,知道她安然无恙以后,我才会放松。她顺利地坐到了观众席里。我四处张望,想着她可能坐在哪里。但是直到开赛以前,我才看到了她,并且安下心来。我想维多利亚一定高兴她这次前来看我比赛。我记得她在赛后对我说过:“真是难以相信,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而比赛的过程也确实令人难以相信。由于基恩受伤不能参加比赛,我就成了与拜仁队对抗的中场主力。我知道,不论我怎么想或者其他人怎么说,教练一直都让我在右场踢球。但是这次由于斯科尔斯和基恩的缺场,教练就信任地将中场的任务交给了我,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毕竟,他曾经面对媒体称赞过我在中场的表现。而且我也喜欢在中场和尼基·巴特一起踢球。在整场比赛中,我都处在最激烈角逐的位置。
然而,比赛还是出人意外地艰苦。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这次比赛是踢得最好的一次。拜仁队很早就进了一球,和所有的德国队一样,他们实力很强,组织严密。我们了解他们,而他们也了解我们,因为早在这个赛季之初我们就已经交手过两次。他们看起来似乎控制了全场。特别是在下半场的时候,不等我们进球扳回平局.他们就差点又得了一分。彼得·舒梅切尔做了很多扑救,这让他们失去了很多机会。于是,接下来的20分钟让我们一扫丧气,转而振奋起来。我们得到了这么多的机会,为什么还是没有得一分呢?
谁也无法知道。这说不定还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突然,就在我们谁也没有意识到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转机出现了。我得到一个球,越过了对方的拦截,把球传到了左场。刚刚上场的奥尔迅速接应,得到了一个角球,我急速跑过去主罚。我觉得,虽然乌坎普球场是那么大,但要找到一个踢角球的地方可不容易。我看见彼得跑到拜仁队的区域里来想稳住我。噢,千万不要搅乱。一定要找准脚法把球踢到最刁钻的地方。
我终于把球踢了出去。球飞向吉格斯,但是他漏掉了这个球,于是,球反弹到了泰迪·谢林汉姆那里,谢林汉姆一脚射门,球差点与球门擦身而过,但是终于进网了。我们扳回了比分,比赛变成1 比l。每个人都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简直都要疯狂了。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想哭。在那一时刻,我觉得整个赛季为我们做出了补偿。
我颤抖着。我回过头看见了加利,他此时也在欢呼。他很高兴,但是他受伤的腿没法让他跑到我们身边来。球迷观众们越过栏杆冲向球场,球场上的每一个人此时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比赛加时,看我们的了。
我们在比赛的时候,谁也没有时间想到要另外30分钟的加时赛。也许那天晚上的乌坎普,我们的教练是惟一没有在等待比赛结束的哨声如期吹响的人。我瞄了—一眼我们这边赛场旁的长凳,看见史蒂夫·麦克拉伦正在跟教练说着什么,想重新调整队伍。可是教练并没有听他说,而是摆手让他走开了。也许是我的猜测吧,或者教练本身知道我们还会进球得分?他冲我们喊叫着,让我们回到球场尽快地开球。
几乎很快地,我们又得到一个角球。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当我跑过去的时候,我还看见观众席里的曼联球迷们仍然在兴奋地跳跃,并且打着手机向场外的人大声报告刚才泰迪进了一球。我想,拜仁队的球员们仍然在继续顽抗,想控制局势。一眨眼间,我将这个角球传给了奥尔,奥尔得到球射门得分!然而,我们刚得了第二分不久,拜仁队又得到了球,准备向我们射门。我的腿发抖了,我想每一个队友的腿都发抖了。噢,现在可千万别进球!
刚有人把球挡出了我们的禁区外,哨声吹响了。我真不知道这哨声是从哪里来的,它使得我们每个人就像触电了一般,然后终于爆发了出来。我疾速地飞奔在球场上,伸开了双臂大声欢叫着,然后冲进了迎面而来的球迷的包围之中。许多队友倒在了足球场上,他们终于筋疲力竭了。这也许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兴奋地奔跑。曼联球迷们的欢呼声几乎是震天响,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被他们的欢呼声震聋了。我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经历到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
好像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我们才从足球场里走出来,然后在西班牙夜晚温暖的空气里举行了联欢会,所有参加和没有参加比赛的球员,还有成千上万前来观看欧洲杯的曼联球迷们都聚在了一起。这些球迷们曾经欢迎我重回曼联,曾经在1998年法国世界杯以后继续支持我,而不管其他人怎么向我开火。在这些球迷的脸上,你可以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是多么重要,而他们也可以看到曼联的球员们是多么欢喜地和他们在一起欢庆。这一切对我更有着特殊的意义:要是在1998—1999年的赛季中,没有这些球迷们对我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上第一场比赛的支持,我无法肯定自己今晚会不会出现在欧洲杯决赛一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当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为我所做的。我也知道,他们也不会忘记在今天的大决赛最后时刻我们为他们所做的。
更衣室也—片欢腾,气氛仍然十分热烈。四处飞溅着香槟的泡沫,衣柜管理员艾尔伯特被我们扔进了按摩浴缸。每个人都在兴奋地唱歌、尖叫和大笑。我们一起踢过了很多场足球赛,现在正是可以—起疯狂的时刻。最后,每个人都穿好衣服大,家都开始盼望和家人呆在一起。我记得我坐在更衣室里自己的位子上,看着周围的队友们,极力地想消化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我望过去,只见对面角落里的长凳上摆放着我们的奖杯一欧洲冠军杯。
机会来了。我找到曼联的摄影师说道:“你可以拍一些我拿着奖杯的照片吗?”
我穿过地道,经过一个小礼堂,重新来到了足球场。球场上有一半的灯还亮着,有一半的灯已经灭了。奇怪的阴影投在了巨大的球场上,显出一种黑暗的空旷。站在这里,你仍然还记得今晚听到的如雷的欢呼声。这真是有趣的感觉。40分钟,或者一个小时以前,这个地方还挤满了人群,我们在球场上踢着球,最后赢得了胜利。
接着,我低头看着我已经放到草地上的奖杯。我颤抖了。霎那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13岁的少年,第一次走上足球场,紧张地想像着与巴塞罗那的球星们见面,想像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