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的目光逐渐地有所变化,面前的男孩面容很是干净,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机场上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那男孩有些慌张的脸与眼前这张略微惊讶的脸重合。
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弯起眉尖看着她轻笑。
他还记得云深,一眼便认出了她。
云深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少年,扯出了一抹的笑容:“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想不到时隔这么久,还是可以遇见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男孩,或许是面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牵绊。
少年弯起眼睛笑得纯良无害,伸出裹了厚重的手套的手,指着云深身后的那面墙,轻声说:“这是我家。”
云深的脸色变了变,惊诧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再迅速地回头看了身后的门牌号,分明是纪柏然说的号码,她的母亲就是在这里的。爱夹答列
她的脑子里开始变化了无数个可能,难不成这一次又是纪柏然耍了她不成?这个想法一出来,云深便又否定地摇了摇头。
下午的时候,纪柏然的那个样子,不像是会欺骗她的,而眼前的男孩,也分明说这是他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你家?”云深似乎很是不确定地重复地问了一句,看见眼前的少年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雨伞,走到了回廊,收起了雨伞。
少年眨巴着眼睛,温和地笑,也不说话,兀自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云深只听见一声钥匙旋转的声音,铁门应声而开。
云深还有些恍惚,看见少年已经跨腿进去,看见云深站在那里不动,白皙的脸上灵动的眼睛眨巴地看着她,慢慢地开口。
“姐姐,进来吧,我知道你要找谁,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那少年仿佛真的很懂她的摸样,友好地邀请她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天气太冷了,还是心情过于沉重和不确定,云深怎么也挪不开脚步进去,她不确定,如果她见到母亲,她会不会愤怒,会不会要她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她艰难地开了口,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没有一个着落,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她又在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
少年歪着头看着她,很认真地瞧着她的脸,似乎在沉思什么,抿唇很是专注,很久才云淡风轻地开口:“因为我在我妈珍藏的照片上见过你,
云深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在心中轰然炸开,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很是熟悉她的摸样。
万千思绪在心中缠绕,他的母亲是谁?似乎答案就在喉咙中,云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手指颤抖着,一句话不说。
少年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深,并不知道云深究竟在想些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年,还不足以去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的心情,只是很是好奇。
“姐姐,你怎么不进来,我妈就在里面等着我呢。”少年似乎有些着急,想是因为被别人所牵挂,那样焦虑的幸福感,让云深不可抑制地,想要红了眼眶。
她深深地咽了一口,苦涩无比:“你怎么叫她妈?”
少年的脸色有些闪烁,但是很快地就展露了微笑:“我是我妈收养的,她说我很乖,就把我带在身边了。”
似乎有些心酸的往事,少年的脸色也是有些灰暗的,但是说到段雅收养了他的那段的时候,又充满了感恩和欢乐。
很显然,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生活里有很多的感动,让他如此欢乐和感恩,就算曾经被抛弃,也逐渐被温暖熏化。
云深看着眼前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少年,眯起眼睛藏住了眼底的泪光,是了,她的母亲最喜欢乖巧的孩子了,就如同眼前的少年一样。
而小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张扬和叛逆,总是不愿意靠近母亲,在逐渐深长的岁月里,她也就和段雅,有了沟壑。
云深是知道的,不是她不够爱段雅,也不是段雅不够爱她,而是一些横在她们之间的东西,把她们的心,逐渐地拉远了。
云深的眸光穿过少年,望向那低矮的主屋,那里昏黄的灯光从窗户漏出来,云深似乎可以想象,段雅就坐在餐桌前,等着眼前的少年,等他进去的时候,她会站起身来,对着他温和地微笑。
还没有看见这样的光景,云深就已经被这样的想象熏红了眼睛,没人知道,这些人,在那些苦难接踵而来的时候,她最是渴望她能在她的身边,告诉她,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怕。
“这些年,她过得还好吗?”似乎找不到什么来说服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心,云深沉默了一阵,嘴唇蠕动,缓慢地问出了这一句。
就像久别重逢的人,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对方过得是不是如意?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和她一般,那么想念她。
少年眼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云深,似乎不明白云深为什么知道段雅在这里了,却不愿意进来,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少年温顺的模样,像极了了段雅。书香熏陶出来的少年,总是带着几分段雅的模样,她希望她的儿女能够知书达理,温和儒雅,而眼前的少年,就如了她的愿。
云深觉得心中仿佛有一根刺,疼得很。
“这些年,柏然哥哥常常来看我们,照顾我们,本来想让我们去好点的地方住,但是妈想要安静,所以硬是要住在这里,过得也很好。”
眼前的少年,说起纪柏然的时候,一脸的崇拜和感激,显然是在这些年的岁月里,和纪柏然是极其熟悉的,对纪柏然,有些很深的感情。
云深觉得黯然,这么多年,原来纪柏然一直把她的母亲安置在这里,妥善地照顾,他的情分,总是让云深爱恨不得。
“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问得有些委婉,当初段雅精神失常,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这是云深最为担忧的事情。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柏然哥哥带妈治疗过,没事了。”少年时知道云深想要问的是什么的,聪慧的男孩看着云深,眼睛闪闪发光。
云深无语凝咽。
“姐,你在这里问我,为什么不进去找妈,很多次,我都看见她看着你的照片掉眼泪,她很想你。”少年明显的比较早熟,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云深的心思,却也知道她的担忧。
云深的脚步动了动,刚要跨进去,里屋里就传来了女人略显沧桑的声音,却温柔得很,云深伸出去的脚,僵硬了一下,收了回来。
“起儿,是你回来了吗?”里屋里的女人这样叫唤着,许是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音了。
那少年听见里面穿出来的声音,眉宇间有些喜色,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冲进去,看了看云深,满眼的希冀,轻轻地应了一声。
“姐,妈叫我了,跟我进去吧。”少年走过来牵云深的手,就要拉着她进去。
云深听见里屋的门在慢慢地被人拉开,条件反射般,她抽回自己被少年握住的手,快速地转身,夺门而出。
眼角的余光,似乎闪过母亲纤细的身影,和记忆里端庄的人儿,略显苍老,却依旧让她落泪。
多少相爱成云烟。(一)
段雅推门出来,看见站在院子中央的云起,他正有些焦虑地看着门口,她抬头往门口望去,只见到一抹黑色的衣摆,有人迅速地,没有了踪影。1
她心疼他,并没多大的注意那人,只是向云起招手,温柔地开口:“回来了怎么还站在这里,天冷,快点进来。”
云起有些迷茫地从门口收回了目光,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殷盼的母亲,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又仿佛哽了什么一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云深不愿意见自己的母亲,云起以为,如果说刚刚那人是云深,段雅会很伤心,但是云起终究是没能明白,是段雅,最不愿意看见云深,云深成全了段雅,也束缚了自己。
“怎么了?想说什么?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段雅看见云起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呆在她的身边七年,他有心事,她自然是可以看出来的橼。
云起慌忙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扬起脸上的笑容,对着段雅乖顺地微笑,蹬蹬地跑到段雅的身边,伸手挽住了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说什么。”他否认。
段雅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里分明有些狡黠的光,很聪明地藏起了心事,但是越是这样,段雅越是清楚,他隐瞒了她什么兖。
她沉默了一下,云起和她住在这里多年,很少和邻里来往,也是从来没见他带过朋友回来,刚才闪出去的那个人影,分明是一个女孩子,她看见了她跑动出门的时候,扬起的长发。
“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段雅并非是一个专横的人,对云起自是百般宠爱,而云起也是很乖巧懂事,所以她很少过往云起的事情,今天可算是有些的不一样了。
院子里的雪堆得有些高,云起脸色纠结地看着雪地上还残留的脚印,是云深的雪地靴留下的,他想了想,看见段雅望过来的探究的眼神,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秘密,说了出来。
“是云深姐姐回来了。”云起的声音有些低,低得他几乎都听不见,带着几分的心虚和不确定,因为不知道段雅,听到这个名字,会不会有所变化?
在橘色的灯光下,云起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段雅的脸,看见母亲的脸色逐渐地变得有些苍白,动容不已,他看见她伸出了腿,仿佛是要追出去,却很快地,急速地停住了。
很是矛盾般,她站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很是沉寂。云起觉得有些冷,似乎这空气里的冷空气都变得如此的深厚,几乎要把人的心都给冻结。
他想,段雅此时此刻,一定是极其伤心的,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却不见她,这该是多么的伤心啊。他这样想着,就觉得对云深有些失望。
但是聪明而且早熟的男孩子,多少也是有几分的智慧的,似乎也明白,云深和段雅之间,肯定是存在着,一些过不去的难堪的往事。
心思微动,云起不忍心看着段雅难过,声音柔软地劝了一句:“妈,姐说今天太晚了,她有时间再过来看您,外面冷,咱先回去吧。”
他挽着她的手,想要扶着她,现在的段雅,在他的眼中,就像是随时随刻都会跌倒在地上一般,云起担心极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段雅却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神色已经有些微冷了,就在云起的惊讶里,段雅幽幽地说出了一句话:“就算她来了,我也不会见她,你下次不要轻易地让陌生人进来。”
女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有些尖锐,冰冷而且无情,就如同这数九寒天,竟然听不出其中是否带着几分的逞强,真是得让云起害怕。
段雅就在云起的呆楞之中转身进了里屋,云起跟着进去,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段雅给他做的宵夜,每天晚上,她都会做好宵夜,等他放学回来,看着他吃完,再进去睡觉。
而今天,云起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直到他把宵夜都吃完了,段雅也没有出来过,其实他已经尽量地放慢了吃的速度,可是她,就是没有出来。
他的心情有些失落,提起书包,收拾了一下就进屋睡觉了,少年的敏感的心隐约觉得,说起云深,段雅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脸的差别那么大,让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深,或许是真的,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吧,那么,该怎么办好呢?
夜深寒霜中,屋内的灯光已经熄灭,夜色静悄悄的,只剩下慢慢下坠的雪花,谁都没有发现,那木门后,站着的黑衣女子,背靠着墙壁,泪流满面。
段雅那么清晰地把她当成了陌生人,冷漠得让她的心疼,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云深是有些迷茫的,总以为,段雅不愿意见她,是因为自己父亲的事情,那只是不愿意看见她,怕想起往事。1现在她隐约地觉得,段雅对她,是有些恨的。
如此真实的恨意,她很迷茫,不知所措。
她蹲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
雪一直下,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终于停了下来,君知萧回到云家别墅的时候,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的,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回来的温暖,一时之间,仿佛又离开了。
一踏进来的时候,他的心有些慌乱,似乎是心有所感,他还来不及换下皮鞋,就匆匆上楼,推开卧室的门的时候,心里的想法终于得到了验证,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一点的人气。
床上的杯子折叠得很整齐,一看就直到整晚没有人回来过,君知萧的心就和这房子一样,变得空落落的,焦躁而且沉甸甸。
好不容易让纪阑珊放他回来,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胆战心惊,总觉得心里丢失了一些什么,莫名地,就觉得难过,原来是真的。
他和云深之间,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拥有的,就是那一段凉薄而且让人怀念的往事,而他们,始终是有些心有灵犀的,这是君知萧觉得庆幸的,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这个认知,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他拿出手机开拨打她的号码,把手机贴在耳边的那一刻,君知萧突然就有些的小小的紧张和激动,就好像陷入热恋中的大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拨打着心爱的女孩子的电话。
房间的桌几上突然铃声大作,君知萧的眸色很快地冷了下来,极其缓慢地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放了下来,看着桌几上那手机,云深走的时候,手机都没有带。
君知萧有些恍惚,他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云深了,原来世界那么大,他和她的联系,也不过是两部手机,而当她放开了她手里的那一部手机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如此的悲哀。
整个冬天过得都很匆忙,日子过得安静而且沉闷,云深曾经捎来消息说要出去走走,不要找她。
君知萧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那短短的一行字,他却几乎看了一个上午,从他的办公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锦城已经回春,雪都已经消融。
他在想,云深在写这几个字的时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色?会不会蹙眉,会不会也曾有所难过和不舍?这个答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的,只能沉默。
已经开春了,云深所督建的楼盘也要投入工作了,君知萧站在落地窗前,俯视脚下的锦城,唇际微微上扬。
云深,你始终是要回来的。
晚上他们几个发小约在帝宫聚聚,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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