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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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到擒来-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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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速燃起火把,准备火箭。”元小令情急之下,自顾自地指挥起了身后的数十名弓骑手。
  “是!”众人得令,连忙燃起火把。
  另一端大坝之上,似是已将震天雷摆放到位,陆陆续续有军士策马而来,整齐列队。队伍的最后方,月重影黑衣翩翩,在黯淡的光线中仍是明耀得刺眼。
  元小令舒了一口气道:“都准备好了?”
  “嗯。”月重影点点头,“弓骑手每人执火箭一支,听我号令!”
  “得令!”弓骑手各自就位,在河边排两列长队。训练有素的军士抬手、瞄准,锐利的银锋被赤色的光芒所包围,对准了大坝之上黑压压的震天雷。
  哗——又是一声惊天巨响,雷声离他们越来越近。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的漭水已经不似方才那样平静,竟然刮起了猎猎的北风。
  “好大的风。”元小令四下张望,只见大风将火苗吹得忽闪忽闪。若是此时射出火箭,比被强风所摧,如何能射中震天雷。可若不射,岂不是前功尽弃,下游危矣。
  她侧脸看着月重影,他却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来,上有落花逐流水的图样。
  元小令脸上一热,懊恼道:“你正经些!”
  月重影闻言低笑,“我向来正紧。”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捏着丝帕的一角,天蚕丝极为柔软细腻,被“呼呼”的风中翻转飞扬,仿佛一松手就要飞向天际。元小令一动不动的盯着月重影,月重影静静瞧着手中的丝帕。众将士屏气凝神,静待一声命令。
  北风时而强劲,时而温和,时而迅猛,时而低缓。他手中的丝帕时而舞动,时而静止,时而摇摇欲坠。
  又是一声轰鸣响彻天地,元小令的掌心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风小些,雨晚些。风小些,雨晚些。元小令在心中默念。
  没有人看到月重影的侧脸滑下一滴冷汗,汗珠轻轻滴落在他的黑袍之上。丝帕被风吹起,依旧在他手中翻飞,恰在此时此刻,他高喝一声,“放箭。”
  百箭齐发,带着猎猎的红色直刺向漭山水坝,说来奇怪,那一刻天地俱静,既无风声也无雷声。五十支羽箭呼啸而出,带着胜利的喜悦,在天地间引起一阵猛烈的呼啸。
  “轰隆……轰隆”这一刻听不清是雷声,还是猛烈的爆炸声,直教人觉得肝胆欲裂,震耳欲聋。
  眼前的爆炸与大火,直将黑暗地天际惊得一片火红。
  “全军撤退!”随着嘹亮的高喊,五十骑迅速离开水库。元小令只觉耳中轰鸣不已,随之而来的洪水猛兽的呼啸声,“哗啦”直响,像是被禁锢已久,终于破笼而出。
  骑兵队奔至一处高地,再看漭山水坝之下,他们方才沿河走过的路已被尽数淹没。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未待元小令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如同暗器般“噼噼啪啪”地砸在她身上,脸上。
  濡湿的嘴唇微微颤抖,她窃喜不已,“我们……成功了?”
  “嗯。”月重影一声叹息,仿佛这成功并不是他想要的。
  元小令偷偷望着他的侧脸,却见他神情肃穆,脸色沉重。他向着阳丘关外的方向默默低下头,竟是短暂的默哀。元小令心中一动,策马靠近他身侧,轻轻碰触他手指,“战争会结束的。”
  他的眉梢轻轻上扬,瞧着她的样子,颇有些心神不定。遂抬起手,抚平她被狂风吹散的乱发。
  此时的阳丘关,林书韵独立高处,孙岚在一旁撑起伞,道:“人算不如天算,谁料今日大雨,东陵人不过是自讨苦吃!”
  林书韵点点头,以手指向远处的营地,“东陵人临河扎寨,恐怕今夜有去无回。”
  话音刚落,孙岚便看到黑暗之中,一只愤怒的黑龙自西北向东南奔腾而下,将漭水两侧尽数吞噬,于此同时,天地猛地一阵抖动,竟是地震!
  “山洪……山洪爆发了!”孙岚惊得手臂一抖,雨伞“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山洞避雨

  一阵阵天地震颤,伴着滂沱的大雨,使得上游决堤之水如滔天浊浪,呼啸着奔腾而下。漭水两岸因连年战事,无一人居住,唯有前几日才驻扎在此的一支东陵部队。
  黑暗的夜空,吞噬了可怖的景象。水流带着碎石、泥沙,发出愤怒的号叫声。孙岚眼前一片漆黑,可脑海中,却不断传来东陵士卒痛苦的哀嚎声。一支几千人的部队,便被山洪冲刷地无影无踪,真是可怕至极。
  孙岚抹了一把冷汗,庆幸阳丘关建立在如此高地之上,松了口气道:“将军,接下来将如何应对?”
  “即将入秋,这雨过不了一时半会便会停。”林书韵徐徐道:“待雨一停,便将粮草运送至军中。”
  “是。”孙岚下去传达命令,林书韵却依然负手而立,抬头望向远方。
  身侧的徐让撑起一把伞,圆且明亮的眼睛掠过一丝担忧,“大小姐,天气寒凉,您回屋歇息吧。”
  “他们二人可有消息?”林书韵望着眼前的惨烈景象,语气却柔软下来。
  “尚未归来。”徐让想了想,又道:“白爷多智,跟随平北将军在一障山荡匪之时,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您不必担心。”
  雷雨阵阵,月重影率了众人,找了一处宽敞的洞穴避雨。那洞穴平坦宽阔,高于地面,倒像是人为挖凿而成。
  “众军士五人为一组,轮流值守休息。”月重影朗声道。
  “是!”众人得令,须臾便分未十支小分队,各自领命。
  “没想到书韵姨娘麾下,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元小令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不由打了个喷嚏。
  “中郎将在西北御敌七年,保得一方平安,使东陵人不敢南下。”他脱下潮湿的外袍,将里面尚且干燥的单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薄薄的里衣微微敞开,露出一些洁净的肌肤。月重影也正低头看她,乌黑濡湿的长发贴在洁白的面颊之上,却透露出女子的明媚。只是这一念,他喉结微动,身上莫名燥热起来。
  “咦?”元小令好奇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碰触她喉间的一点凸起,“在动?”
  他猛地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别动。”
  分明是清冷的雨夜,他的手心却热得令人心慌,元小令抽出手,探向他的额头,果然一样灼热。她的目光中透出隐隐担忧,“你生病了?”
  月重影低低叹了一口气,兀自笑了起来,再度伸手将她的掌心移开,“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
  “我?”她刚想说些什么,他忽然执起她的双手,缓缓低头,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的亲吻濡湿而热烈,令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暖暖的热流自手上传来,袭边全身。这是她生平从未有过的触感,即使当日被林书落亲吻,她也没有萌生过过害羞到想要逃离的情绪。
  他究竟是怎么了,自从这次北上,月重影就怪怪的,莫名对她那样好,那样温柔。他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可她的心里,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温暖、这样安宁?自己不会是,也喜欢上他了吧?
  觉察到她的紧张,月重影扬起脸,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他的眸子于漆黑的夜里泛着一丝光亮,“下一次,你若再不听劝,挑拨我的心性,便……不是这样简单。”
  言下之意,是她勾引他?元小令当下觉得更热了,慌慌张张的开口,说出一段破碎的语句,“重影……我、我没有……想要……如此。”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月重影不禁笑出声来,指尖碰触她的鼻端,“吓唬你的,别当真。”
  “你!”元小令羞红了一张脸,对着他的胸口便是一拳。
  月重影闷哼一声,顺势握住她愤怒的拳头,轻轻一带,便将她揽入怀中。值夜的军士恰好看到这一幕,慌张地跑了出去。不一会,五十余军士全都自觉地躲在了这洞穴的入口处,再也没有人走近。
  那军士抹了一把冷汗道:“两位参军衣衫半解,抱在一处,当真是风流无限……”
  有人好奇道:“那两位参军,到底是谁在上面?”
  “自然是元爷,我看到他一个猛冲,便将白爷摁倒在了身下。”
  此话一出,众军士猛地吸了一口冷气,谁能知道女人一般瘦小秀气的元爷,竟然将器宇轩昂的白爷治得服服帖帖,果真是世间一物降一物啊!
  夜色渐浓,元小令枕着月重影的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若是书韵姨娘没有调离西北,那么便不会有后来的战事?”
  “中郎将确实有抵御东陵的魄力。”他轻声道。
  若是当年书韵姨娘没有怀上爹爹的孩子,便不会嫁给爹爹,若是没有嫁给爹爹,便不会离开西北,说到底,都是爹爹的错。
  三年前,爹爹奉皇命北上监军,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前脚刚刚回家时,后脚便来了已有三个月身孕的书韵姨娘。她满心欢喜地希望自己能有个弟弟妹妹,然而书韵姨娘车马劳顿,那孩子也未能保住……
  而后书韵姨娘,再也没有生个弟妹出来,于是她一直是家中独女。元小令辗转反侧,不由微微叹气。
  “怎么了?”黑暗中,他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
  “若是书韵姨娘不回去便好了……”她惋惜道:“可是不回去,也不能在这里生孩子呀!”
  月重影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说她当年……身怀六甲?”
  元小令坐起身来,好奇道:“怎么?”
  他垂眸半晌,才缓缓道:“彼时,她与鹰王东陵陌有一段情。”
  她最敬爱的书韵姨娘,与鹰王东陵陌有一段情?东陵陌杀死了平东将军林□□,三万仓平男儿尸骨未寒,这怎么可能!
  “骗人,你胡说!”元小令愤怒地握紧他的手臂,意欲挠出几道血痕来。
  “当日修远与中郎将,都在西北之地。而我,恰在修远军中。”即使在黑暗中,月重影也能看清她憋红的一张小脸,不由后悔道:“不该对你说这些。”
  元小令有一霎那的怔忪,颓然坐在一旁,抱着膝盖再不说话。是那个人吧,是那个眼睛犀利如鹰一般的中年男子。伸手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这匕首,真是那东陵人的么?书韵姨娘的心里,也曾有过那人?她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数日前,修远至相府拜访时,她举起望远筒看到的情形。修远抬起手,想要抚平书韵姨娘被风吹散的长发,书韵姨娘别过脸,躲开了他的触碰。而后他眼神中的不甘、寂寞、愤怒的情绪,竟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修远拒绝她,并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位置留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使者来函

  清晨的阳光似一支支犀利的羽箭,将阳光割裂成一道道尖削的影子。有几缕打在元小令脸上,带着一丝丝清凉的意味。她坐起身来,身上盖着月重影的衣裳,他却不在身边。
  环顾四周,偌大的山洞中只有她一人,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河水决堤仿佛只是梦中的情景。她信步走至山洞外,便见五十骑列队完毕,正在不缓不急的离开。
  这是要丢下她离开?元小令小跑了几步,地面尚有些泥泞,她这一跑,却因脚下的滑湿失了重心,一个踉跄便要摔倒,却在天旋地转之间被人拦腰抱起,稳稳接在怀中。
  “重影。”她安心地躲在他怀中,“我们不随他们一起去么?”
  “昨夜暴雨地动,东陵人会安分上好一阵子。”他将她轻轻放在地下,从怀中掏出几颗翠色的山果子。
  “饿了吧?”
  “嗯。”她接过不知名的果子,不由分说地咬上一口,果真是鲜脆可口,口齿生香。
  他眉目清晰,墨色的长发懒懒地披散在身后,以银色的丝线挑出几缕,束在脑后。反观她一脸狼狈,身上的衣裳也被压得皱巴巴。
  “外面有条小溪,我带你出去梳洗。”月重影紧了紧她身上的衣服,那是他的单衣,此刻被她披在身后,倒像是一件宽大厚实的披风。
  昨晚分明是风雨大作,地动山摇。然而今日的景象却是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元小令低头捧起一汪清水,仔仔细细地净了脸,头发上沾了几滴水渍,湿漉漉地跳动着。
  月重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自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她道:“擦擦脸。”
  元小令接过那方丝帕,粉色的天蚕缎上飘着几缕落花,其下碧水潺潺,芳草萋萋,右下角还有她的落款——元小令。她不善女红,针脚歪斜,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绣出了这方丝帕。
  这本是她赠与路修远的“定情信物”,不料那日在路修远身侧的月重影,丝毫不顾及左右的眼光,却将这丝帕收入怀中,而后将丝帕据为己有,还不时拿出来炫耀一番,意在羞辱她。
  想到此处,元小令红了脸道:“你为什么一直收着?”
  “觉得有趣。”月重影正抬头望向青天白日,长发被清风吹起,多了俊逸的意味,他眉梢微动,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活了二十年,还未见过这样丑的女红。”
  元小令心下赧然,赌气道:“是啊,我也觉得丑陋不堪,扔了算了。”顺势便做了个掷出的动作,右手却忽然被人牢牢抓住。
  “此物其丑无比,也算是世间少有,丢了岂不可惜?”月重影笑望着她,夺过她手中的丝帕,收入怀中,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小令有些好笑地追在他身后,“丑陋你还收着?口,是,心,非!”
  月重影翻身上马,不答她。身后是她“咯咯”的笑声,像是嘲笑,又像是欢喜。
  一路上没有鸟语花香,彩蝶翩跹,只有天的蓝色和地的黄色。而天气微凉,竟然有了入秋的意味。元小令头一次来到西北,一路上东张西望,贫瘠光秃的西北大地上,唯有杨树笔直而高大,似是要伸出枝桠触碰苍穹。
  想起月重影说过,此处原来是乌蒙族人的聚居地,而数十年间,战乱纷飞,繁华不在,竟凄凉如斯,她不由心上黯然。不知为何,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响着月重影那句,“彼时,她与鹰王东陵陌有一段情。”便愈发觉得烦闷。
  二人一前一后,沿河而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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