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好,我暂且不送你走,只是你说的话要算数。”云墨痕看罢苍荞的信,心中对他的不屑稍稍减少了些,语气也比先前柔和了少许,但她眼中的严厉却是不曾稍减。
苍荞用力点了点头,他和双栖的爹爹承诺过,现在再来和她的娘亲承诺,其实已经不算什么了吧,他的离开或许真的能够化解他们一家人的危机。
“苍荞,你说了什么?”双栖皱紧双眉,她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一时想不明白,苍荞会向她娘说些什么。
“他比你懂事的多,罢了,先不必送他走。但你的责罚却不能少,你们按我刚刚吩咐地做。”云墨痕向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们上前来要将双栖带走。
“娘,你答应不送苍荞走,不要食言。”双栖看着云墨痕,再一次的确认道。
“我何时说过假话。”云墨痕在心中微叹,她的女儿现在竟然也开始怀疑她了。
“乖乖养伤,等我回来。”双栖转回来,看着苍荞,握紧他的手,又松开,不放心地叮嘱道,她会想办法保护他的。
苍荞眼中晃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嘴唇微微勾着一个小小的笑靥,点了点头。
允婚
苍荞放下手中的针线;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月亮发出淡淡的清辉照射着这一方天地;在这里也近一个月了;他还能在这里看几次月亮呢?
在心中低低地叹了口气,他腿上和脚上的伤已经好了,云双梧从府外找了个很老实的乡下孩子做他的小厮;但他哪里指使别人为自己干过什么事;那孩子倒是单纯的很;说是云双梧救了他一家人;所以心甘情愿入府为奴,他怎么让他离开;他都不肯。
末了,他只好让他帮忙照看白音,白音在将军府似乎也呆的很习惯了,倒不似初来时那么黏他,想来若是他离开了,将他留下应该也无妨了。
爹娘的事,双栖的爹爹说正在办,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事,其实在京城这些达官显贵来看也就是小事一桩,只是双栖始终不撒口,所以,这最后一道关口就怎么也无法突破,他明白那意思就是要双栖娶闵书玉,但他又怎么能让她为了自己的爹娘而勉强去娶个不喜欢的人呢,于是,一直就这么僵持着。
“公子,你又在这里缝什么呢?”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件翻毛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苍荞回过神来,转头朝声音处看去,脸上不由得带出一个微笑来,他抬了抬手中正在缝制的狐皮手套给来人看。
“咦?这是什么啊?五个指头,和人的手指一样还分叉的?”来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童,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滴流乱转,显得十分有精气神,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子倒是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他还梳着童子头,小小的嘴,不高的鼻子,模样很是可爱,虽不出众倒也十分招人喜欢,他就是云双梧买回来给苍荞的小厮东晴。
“这是手套,双栖教我的。可以戴在手上保暖。”不是所有人都会手语,他除了能和双栖用手语交流外,对其他人他也只能用写的,从身边拿了纸笔写完了递给东晴看。
东晴拿起半成品手套看来看去,随后还在手上比了比,暖暖的狐皮戴在手上还真的很暖和。
“公子,你的手真巧,要是让我缝,我可缝不出来,以后,也教教我。”东晴将手套放回苍荞身上的笸箩里,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苍荞。
苍荞嘴角弯弯,点了点头。
“哦,对了,二小姐让我给你拿的饭,快趁热吃了。”东晴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赶紧将装饭的提盒拎过来,一样样的往外拿吃食。这公子就是个死心眼的人,将军吩咐不准外人进祠堂,他就坐在外面等着,偶尔倒真的能和里面的大小姐说上几句话。
苍荞看着东晴端出来的一样样丰富的菜肴,却怎么也吃不下,她在里面什么也没吃过,却还担心他,他又怎么吃的下。
“公子,你快吃吧。”东晴将碗筷拿出来,又盛了一小碗饭递在苍荞手里,让他快吃。
苍荞又看了眼身后的祠堂,还是没胃口的放下了碗筷,摇了摇头。
“你不吃饭不行的,大小姐在祠堂里已经有十天了吧,你每天就只喝点水,那怎么成,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大小姐要是知道,准会心疼的。”东晴硬是拿起饭又塞进他手里,然后絮絮叨叨的说道,眼看着快成皮包骨头了,那深陷下去的眼窝怎么让人看了有些害怕,他比他初来时看到的还要憔悴许多。
他就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想怎么样,一个在外面绝食,一个在里面绝食,唉!
苍荞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心口有一阵阵的酸涩,他是真的吃不下啊,眼看着要过年了,她却被关在祠堂里不给吃,伤也不知道好的怎么样了。
东晴蹲在地上也心思百转,看这位苍荞公子模样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丑的,但却真的是个善良温柔的人,他很喜欢这个男子,所以,他会尽力保护好他的。
祠堂内室。
还是一贯的香烛点燃,香烟缭绕。
双栖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静静的打坐,这十几日她虽然未曾进食,但却没有苍荞那般憔悴,或许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的关系吧,她也不知道这个身体为什么会这般奇异,伤口不但愈合的快,而且还耐饿。
或许以后她还能挖掘出这身体更多的潜能也说不定,她在心里无聊的瞎想着。
“看你的伤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平淡的声音倏然响起,双栖并没有因为这突兀出现的声音而被吓住。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是轻浅而略带喜悦的光芒。
“宋盈,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她虽然能够坐在这里打坐,但心绪却是无法真正平静的,见到她来她总算能稍稍放下点心了。
“你十万火急的让人给我送信,我能不快马加鞭的赶来吗?”宋盈将窗户关上,走到双栖身边的蒲团上坐下。
“就知道你够意思!”双栖含笑的在她肩膀上捶了一拳。
“得了,有什么事快说吧。”宋盈原本紧绷着的严肃面孔也绷不住了,嘴唇边也勾出一个笑容。
“我想请你帮我送苍荞的爹娘出将军府,另外请你安排船只,我想带着苍荞他们出国。”双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她对云墨痕夫妻俩有些失望了,他们是她的爹娘,却不相信她,或许一走了之不是最好的办法,可她不想因为自己一再的退让而错失自己的良缘。
“你想好了?”宋盈的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动,但她却还是平静地问道,仿佛这只是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问题。
“想好了,既然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索性就走远点吧。”双栖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这事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看她的样子应该还有事没说完吧。
“帮我查查闵书玉这个人。”她虽然想走,但却不能连累家里人,好歹他们有着无法分割的血缘关系,就算他们向着那个外人,她也不能真的那么绝情,再有那闵书玉的一系列陷害举动着实让人无法小觑他,也让她对他产生了一些怀疑。
“闵书玉?闵尚书的儿子?”宋盈有些诧异,她为什么对那个人产生怀疑了呢?
“他现在可是我挂名的未婚夫呢,不过,他的举动太不像一个官宦子弟该有的样子了,尤其他还是那位被女帝称为礼仪楷模的闵尚书的儿子。”
“闵书玉我倒是也有些耳闻,早在他十岁时就被称为神童,吟诗作画无一不精通,尤其是在针黹方面更是有出众的表现。当年女帝大婚,闵尚书献上一套精绣的鸳鸯戏水锦被,可谓是巧夺天工,闵尚书自称那锦被是出自闵书玉之手。后来,闵书玉成年,女帝想招其入宫为伴,但闵尚书却说他恶疾缠身无法侍奉女帝。女帝不信,命太医入尚书府探诊,结果,果真如此,女帝只得作罢。不知道为什么,时隔多年,闵家的二公子入了宫,四公子却和你们将军府联了姻,说是冲喜,我看不过是想躲女帝的纠缠罢了。”宋盈将自己所知全部说与双栖听,她当初探听这些消息本以为会用上,却没想到云双栖的一番道理将她说动,她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踏踏实实的做她的生意人,不过,她原本的消息网倒是派上了用场。
“哦?他还会针黹?看不出来。”双栖紧锁眉宇,喃喃低语着得到的消息,闵书玉的手虽然白皙修长,但她曾仔细观察过,那手上虽有薄茧,但并不像长期拿针线会有的。
“近两年闵书玉还有什么消息吗?”
“这个,你也知道我打消了那个念头以后,安插在各个府里的人撤出来不少,你要是需要,我会再派人打探。”宋盈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闪烁,看来她又有的忙了。
“那就谢过了!”双栖抱拳谢道。
“不谢!不谢!”两人煞有其事的谦让一通,不由得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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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守在祠堂外的侍卫向将军回报,说是大小姐想明白了,答应了和闵家公子的婚事。
云家上下一面忙着置办年货,一面也在忙着置办云家大小姐的婚礼用品。
云双栖出了祠堂,先看到的就是满脸憔悴且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的苍荞。
在见到双栖的同时,苍荞眼中有泪花闪闪,不知道是因为多日的劳累,还是因为未曾进食,他在双栖面前晕倒了,连带着已经缝好的狐皮手套也滑落在地上。
双栖赶紧抱了苍荞回了自己的暖阁,将人安置在床上,把了脉,发现是因为营养不良再加上忧虑过度才会导致昏厥,急忙着令下人煎药煮饭。
她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苍荞,心中有无数的怜惜之情想要述说,但终究她还是忍了下来。
将军得知双栖应允了婚事,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张罗着要办个盛大的婚礼,不能让人小瞧了他们镇国将军府,喜帖更是印了几百张,只等着往外送了。
将军还吩咐要提前为闵书玉量身定做好看的婚服,裁缝也时不时的请进府里为新人量身。
将军府看起来一片热闹景象,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更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闵书玉坐在房里,听行桦的回报。
“是!将军府里已经开始准备了,云双栖虽然没明确表示,倒也没拒绝,不过,她还是经常往那个什么苍荞的院子里跑。”行桦躬身答道。
“哼!到底也不过是个薄情女罢了,我还以为她能痴情到什么程度。”闵书玉将桌上的书一拍,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虽然不情愿这桩婚事,但到底他也是个男子,娘亲命令他嫁,他无法反抗,那么,就等他嫁进将军府,再好好收拾她吧,他眼中射出冷厉的光芒来。
云来园里。
“快躺好了,我不是说你没养好身体前不准下地的嘛?”双栖刚进了屋就看到苍荞正偷偷要下地,想是东晴不在,没人看着他,他才有机会自作主张下地,她赶紧阻住他欲动的身子。
苍荞见自己私自下床的举动被发现,也只好又躺回床上去,但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绕着双栖转。
双栖将自己提来的饭放在桌子上,拿了其中一碗薏仁米粥坐到床边。
“这个是我做的,不管好不好吃,你都要吃完。”双栖板着脸故意做出一副严肃样,但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苍荞坐起身,眨了眨眼睛,咬了咬嘴唇,低头,笑。
“说了不准笑的!”双栖见他低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就知道他是在笑,一边生气的将碗交到右手,一边用左手抬起他的脸来。
他的脸上的确是挂着笑容,但眼中却满含着泪水。
“你这是怎么啦?别哭!”见到他的泪水,双栖有些慌了手脚,一面用袖子给他擦泪,一边急切的问道,本来就是逗着他玩的,他怎么会哭了呢?
苍荞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眼泪竟是越发掉的多了,他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就像被石头堵着一样难受,他想着让她娶个好夫婿是一回事,但真的听到她应允了婚事,却是另外一回事,他以为他可以开开心心的和她过完这段日子,但他确实做不到。
双栖见他哭的厉害,心也跟着紧了。
苍荞摇了摇头,将双栖手中的碗接了过来,拿起碗中的勺子慢慢的吃起来,味道甜甜的,但吃在他嘴里却分外的苦涩。
双栖看着低头吃着粥的苍荞,心中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将叹息化在心里。
遇佛
“哎哟!瞧瞧这新礼服穿在一对新人身上多好看!主夫爷呀;您选我们金剪刀没错吧;管保让大小姐和未来的长少夫爷是全京城;哦;不不不,是全国呀最夺目的新人!”头上插着金色步摇,抹着足可以当武器的脂粉的男子挥着手中的小手绢;指挥着一同来的工人将礼服为云双栖和闵书玉穿上;一面还不时发出火鸡般刺耳的咯咯娇笑声;颇有些自得于自家工艺的出色。
双栖张开双臂让工人将长长的礼服给她穿上身;但微抿的嘴角却不时的抽动着,她的额角也有些抽疼;这个金剪刀的管事还真是个活宝啊,大概连死了的人听到他的笑声,都恨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想掐死他吧。
她偷空觑了眼闵书玉,工人正在为他系腰带,礼服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的很,火红的衣服衬着他白皙的肤色,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冶诱人感觉。
不过,让双栖感到欣慰的是这金剪刀的管事还真有本事,让这位一向在人前表现的端庄可人的闵家公子也大皱眉眼,若不是自制力强,只怕他也会一把掐死这位拥有火鸡笑声的管事吧。
“行了,余下的我自己来。”工人已经将新服穿的差不多,只差系上各处的系带及腰带了,双栖阻止工人要给她系衣带的动作,自己拿了衣襟右侧的带子系上,婚服她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只穿一次,但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也只得先穿上一穿,苍荞他应该不会怪她吧,她想到苍荞不自觉又攥紧手。
今天她还没有去看他,一早爹就派人来说婚服已经做好了,要她过来试穿,无奈她只好前来,却不知道闵书玉也在这里,看他盈盈笑脸,她就难免有种想要揍上一拳的冲动。
“我帮你吧!”一股淡淡地茉莉香窜入双栖的鼻端,她抬头看去,正好与闵书玉漆黑的瞳眸相对,她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又恢复,看他握着自己搭在腰间的腰带,她笑了下。
“好!有劳!”她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凤修逸看两人相处的融洽,脸上不由得也跟着泛出满意的笑容。
“金管事,你们金剪刀的做工真是没话说,速度也快,以后若是我家双栖有了孩子,孩子的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