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它会那么容易就从我的手里跑了,我抓的很紧的。”
唐莳满脸自责的对苍荞说,他以为只要抓紧了鱼,它就跑不了,谁知道它也那么聪明,用尾巴打了他一下,就又跑回水里了,这么冷的天气苍荞站在水里一定很冷,抓到这么多条鱼应该很不容易,他还把鱼给放跑了,太不应该了。
苍荞看着唐莳急切的表情,唇角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只是摇了摇头,便又走回溪水中,继续刚才的工作。
唐莳是第一次看到他笑,不免也要被他那浅浅一笑晃了神,他的样貌虽然很普通,但那温柔的一笑,却让人如沐春风,很温暖,很纯粹的一个笑。
双栖在不远处也看到了苍荞的笑容,不仅也是一愣,这么一个普通的男子,竟然有那么干净的笑容,她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他早应该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笑,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笑的那么简单无伪。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苍荞竟然抓了十几条鱼。
在唐莳还在抓耳挠腮的时候,苍荞已经很快的找来了柴,用最原始的方法点着了火,烤起鱼来。
双栖和唐莳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等着吃鱼,楚辞也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
楚辞的表情依然平淡,但她略带焦急的眼神,却让双栖的心沉了下去。
无心
不多会儿,鱼的香味便飘散在空气中。
“哇!好香好香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唐莳先跑到火堆旁,拿了一条鱼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遍,然后咽了口口水,看着苍荞的眼神变成了崇拜,然后,也不管烫不烫的就咬了很大一口,接着几大口就将鱼吃进了肚子,在咽下最后一口烤鱼后,他不由的大声赞叹道,然后仰头闭起眼睛,回味着鱼香味。
“等吃完再说。”双栖看着唐莳那一脸陶醉的样子,不仅也有些好奇鱼究竟有多好吃,她摆了摆手阻止楚辞,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尤其苍荞刚刚才稳定下情绪,既然答应了人家好好照顾,她便不会食言。
楚辞只得退到一旁,不说话。
苍荞将树枝串起来在火上烤的鱼拿下来,用捡来的芭蕉叶子包好,拿到双栖她们跟前,从里面拿了一条递给楚辞。
“谢谢!”楚辞道了谢,拿着鱼走到唐莳身边去吃,他们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子虽然不介意和他们同桌吃饭,但到底是主仆有别,她也不好站在主子旁边大吃大嚼。
苍荞放下鱼,就要走回火堆旁。
“等一下!”双栖盘腿坐在石头堆上,扫了一眼火堆,或许真的是苍荞烤的鱼好吃,也或许是因为走了许久的路,唐莳饿的不轻,那里除了楚辞手上拿的一条烤鱼外,连鱼骨头都没有了,那么他打算吃什么呢?
苍荞刚转过身,听到双栖的喊声,便回过身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任何表示,眼中却有疑惑和不解。
“你不吃吗?”双栖用眼睛瞟了一眼地上的鱼,又看了一眼苍荞。
苍荞摇了摇头,又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又摇了摇头。
“你是说你不饿?”
苍荞点了点头。
“你爹娘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浪费每一粒粮食?”双栖拿起一条鱼轻轻的在鱼尾处咬了一口,然后又问起来。
她吃鱼的样子很优雅,似乎吃的不是这么粗陋的烤鱼,而是在享用什么美味大餐,让苍荞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听到她的问题,他又是一愣,随即才又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过来坐下。”双栖吃鱼的速度很快,说话间一条鱼已经吃完,优雅的将鱼骨摆到身子的另一侧,她朝苍荞招了招手。
苍荞眨了下眼睛,但还是很听话的坐到双栖的对面,他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从见到她起,她就总是能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化解他的不安。
“这么多条鱼我吃不完,扔掉也浪费,你把它们吃完,记住不可以剩下。”双栖将其他几条鱼推到苍荞的面前,声音中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苍荞不解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鱼,她是让自己吃鱼吗?
“走了这么远,你不饿,我都不信,吃完我们还得赶路呢!”双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说。
她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在以前她都是这么鼓励同事的,所以,在面对这个她觉得很有女性气魄的男子时,便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的做了。
但她的这个举动,却也着实将生活在这个男女等级地位划分得极为分明的社会中的三人吓得不轻。
苍荞在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肩膀时便僵住了,紧接着她的气息便洒遍了他的周身,接着的几下似是安抚的轻拍更是将他拍成了化石。
站在火堆旁朝这边看的两人,面色更是各异。
楚辞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她手中的烤鱼几乎被捏碎;而唐莳原本很是愉悦的表情却变得暗沉了许多,刚刚他还在说大小姐偏心,将那么多条烤鱼给苍荞吃,但看到双栖的手在苍荞肩上拍了几下后,人还凑到人家耳朵边说了什么,他心中的想法马上由主子偏心变成了主子在吃人家的豆腐。
双栖还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造成了多大的后果,只是径直朝楚辞那边走。
“楚辞,过来一下。”双栖走到楚辞身边并没有停下,而是沿着火堆继续朝前走,方向正是那条瀑布下。
楚辞将手上吃了大半的鱼塞到了唐莳手上,也跟着朝瀑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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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莳见两人去瀑布下说话,也不跟着,将鱼骨头扔进火堆,脸色暗沉的朝苍荞这边走来。
苍荞僵直坐了半天,发现双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而是朝瀑布那边走,才放心的拿起一条烤鱼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苍荞,刚才大小姐和你说什么了?”唐莳走到苍荞身边,一屁股坐到了苍荞身边,看到还散发着香味的烤鱼,他舔了舔嘴唇,但还是忍住没有流下口水,开始试探苍荞。
“……”苍荞抬头看着唐莳,眼中满是迷惑,他不懂他想要问什么。
“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看到愣着的苍荞,唐莳才想起来他不会说话,有些抱歉的说道。
苍荞听了他的话,神色有些黯然,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暗了下去。
“我告诉你吧,大小姐是逃婚出来的,她说她不喜欢被人勉强,而且她这个人有时候做一些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就说半年前,她给一家公子看病,记得好像是多对那位公子笑了几次,就被误会是看上了人家,那位公子还追了她很久。后来,还是我偷偷的和那位公子撒了个谎,才让那位公子死心的。事后,大小姐说那不过是礼貌的微笑,并没别的意思。我们大小姐就是人太好,总是招惹一些不相干的人。刚才她……应该不是有意的,你可别多想啊。”唐莳并没有注意苍荞的变化,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而还在瀑布下说话的双栖还不知道被自己当弟弟的人正在拆自己的台。
苍荞点了点头,慢慢的吃着鱼,刚才还觉得鱼很好吃,在家里的时候很少能吃到这么鲜美的鱼肉,但边听着唐莳的话,边吃,竟觉得这鱼比他吃过的最难吃的馍还难吃上几倍。
“对啦,苍荞你多大了?”唐莳似乎没感觉到自己的话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反而一改刚才的郁郁,饶有兴味的问起别人的隐私来。
苍荞放下鱼,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截树枝,在旁边没有石头的土地上划了几下。
“十九,苍荞,你十九啦?我和楚辞都十七,大小姐十八,那你比我们都大喽?那以后我就叫你苍荞哥吧。”唐莳看着地上的数字,兴冲冲的冲苍荞提议道。
苍荞扔下树枝,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明显比原来黯淡了几分的眼神却无法让他的笑容直达眼底。
“你都不知道大小姐有时候有多笨,她呀都分不清楚方向的,还好我对方向很有研究,大小姐还时常夸我……”唐莳昂着下巴很神气的说着,苍荞坐在旁边虽然带着微笑的听,但盯着地上的烤鱼半天却未有动作,眼神却渐渐变得涣散,心思似乎也渐渐地飘远了。
另一侧,瀑布下。
“你是说,夏县令会下令抓人不单单是因为宝贝自己的女儿,其中还有巡察使的原因?”双栖皱紧眉头,手不自觉的摸着下巴,出外这么多年,她早就对这个国家有了些了解,书上说的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话纯粹是那些史官为了讨好当权者而写的溢美之词,不足采信。正因为太平年代,帝王才会放松对官员的管理,贪官污吏也依旧存在,甚至更加猖狂,百姓遭难的事更不在少数。
“嗯!南方遭旱灾,朝廷早就拨了赈灾粮款,女帝怕这些地方官不会如实将粮款发放给灾民,所以才会派了巡察使下来,一方面为了督导,一方面也是为了考察各地官员的政绩。”她一路查探的结果就是如此,楚辞颔首。
“那些赈灾的粮款可有全部发放下去?”
“只发放了一半,巡察使大人好像也并不急着查那些款项的去向。而且将苍家夫妇抓进牢里,县令也不急着审讯。”这也是让她纳闷的地方,照理说这位巡察使大人到了县衙应该着手查看赈灾的情况,可是她却只是在县衙内住着,未有任何动作。
“哼!官官相护,还真是不假。苍家夫妇在牢里的情况怎么样?”双栖冷冷的哼了声,随即又问道。
“还好,就是苍家大婶的伤似乎不太好。”能给他们饭吃,不受刑就是万幸了,还怎么可能给她治伤,楚辞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这次的巡察使是谁?”双栖想了想,又问。
“我打听了一下,这次朝廷为了提升一批年轻的官员,有很多京官被外放出来,以提高政绩。到风谷县的巡察使名为寇玉丞,听说在京里原本只是个从八品的典簿,靠着婆家的关系才有机会出任这巡察使的职位。”朝廷里的关系盘根错节,能得到这个机会想必这位巡察使大人婆家的势力不容小觑。
“你是说那人叫寇玉丞?”双栖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深思的眼中有一抹亮光闪过。
“是!”
“很好!我们马上去白马镇,你带着这只铜钱,去请那位寇大人到镇上的清风客栈来一趟,就说昔日故人请她一叙。”双栖从袖袋里拿出一只拴了红线的铜钱交给楚辞。
“是!”楚辞接过,应了一声便从瀑布的另一侧走了。
双栖抬头看了看头上飞泻而下的瀑布,耳边如狮吼般震耳的响声,不免有几分迷茫,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惹麻烦上身的人,但自从遇到苍荞以后,似乎麻烦就没断过,她是不是该尽快将这个麻烦处理掉才能得回昔日平静的生活呢?
说媒
风谷县在玉梁国的南部,而白马镇地处风谷县的东北部,此地人口稀少,因其东面临海,早年便设立了码头,开放了港口,与外国通商,民风较为开放。
白马镇比风谷县的其他郡镇更为富庶,这里倒是没有受到旱灾的影响,小贩商家也叫卖的十分热闹。
“大小姐,你看那边那个金黄的吹成一个个小人的是什么啊?”一路上都在抱怨要匆忙赶路的唐莳到了白马镇,倒是将赶路的辛苦忘的一干二净,见到新奇的东西都会大惊小怪一番,现在,他也不管路过的行人如何看三个人的模样有多么狼狈,他指着前方一处摊子喊道。
“那是吹糖人儿的……”还不等双栖说完,唐莳已经以踩着风火轮一样的速度冲了过去。
双栖看着一阵风似的刮过的唐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就是被她宠坏的。
她回身想问问苍荞喜欢什么东西,却见苍荞看着唐莳的眼睛发亮,明明是很羡慕的,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想要什么就过去看看吧,我这儿有钱。”双栖轻声的说道,看到他由明亮转黯淡的眼神,她的心不由的发紧,想来他是从未这样悠闲的逛过街,也没有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他这样的年纪放在她的时代,应该还在读书,和一群朋友玩玩闹闹,而他却要承担家计,还要遭受背井离乡之苦。
苍荞转过视线看着双栖,眼中的黯然已经消失,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双栖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身边经过的路人不时的回头看他们。
她有些纳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发现什么不妥,又看向苍荞,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她给他的那件外袍,因赶路匆忙,白色的衣服早已一片狼藉,而他脚上的草鞋也因为赶了两个时辰的路而磨的露出了脚趾。
苍荞见双栖一直盯着他的脚看,脸上不由的一片绯红,神色也有些赧然,脚也往袍子里缩了缩,头微微的垂了下去,手拉了拉袍子两侧。
“唐莳,到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成衣鞋帽铺子。”双栖收回视线,朝还在那个吹糖人儿的摊子边看人家吹糖人儿的唐莳喊道。
那边的唐莳听到双栖的吩咐,赶紧给了那个吹糖人儿的小贩钱,拿了两个糖人往前走。
不多会儿,唐莳在街角儿的转弯处向他们招手。
“走吧!”双栖走在前面,苍荞依然是静静的在后面跟着。
三人刚走到那家铺子门口,便被两边站着的两个侍卫打扮的人给拦了下来,唐莳看了眼门口的马车,车子倒没什么出奇,就是拉车的马毛色统一,倒是能看出点主人的不凡来。
“这里打开门做生意的,还不让顾客光顾吗?难道你家主人是什么皇亲国戚,我们普通百姓还不能与他共处一室了?”唐莳见那冷面的侍卫将他们拦在门外,心中好气,口气也冲了许多。
唐莳不知道的是屋内的人正是县上大富李员外家的小公子,这位小公子自小便被那李员外疼若珠宝,到现在已经一十八岁还不肯许了人家。
而这位小公子自小便热爱纺织,他听说成家布铺有从外国进来的彩缎织锦衫,还有一小匹织锦缎子,便央着娘亲让他带着家仆侍卫到这里来看。
拗不过儿子的撒娇苦求,李员外便允了,但好歹是未出嫁的男子,怎好与一般的贩夫走卒挤在商铺里,便下令将布铺清场,让小公子一个人好好的看。
也才有了刚才的那一番僵持不下。
“公子说请几位进去。”店内走出一个青衣小童,传达了李家小公子的话,便又回了店里。
侍卫放下手,退到一边,唐莳拉着苍荞便往里进,双栖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进去。
这成家布铺果然名不虚传,或许在整个玉梁国也找不到几个这样货品齐全的店铺。
店内悬挂的各式衣服,样式都很新颖,而且品种也很是齐全,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一应俱全,就怕你想不到,没有这里见不到的东西。
双栖一进了店铺里,便看到在店铺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