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自己就想起来了,是烨,自己见到了烨,而后气血翻涌内外伤交加之下竟然晕过去了。
“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你先养身体,什么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知道吗?”疼惜的把风颖揽在怀里,南门靖捷说。
在南门靖捷的怀中靠了一会,那副肩膀要比曾经的烨来的宽厚得多,也温暖得多。
“他呢?”风颖声音早就沙哑的不能再沙哑了。
“院子里跪着,一直没起来。不用管他,他应该的,狠狠罚他,妻主你说怎么罚,靖捷代劳。”南门靖捷咬着牙说。
“你那么恨他啊?嫉妒可不好啊,我会更为难的。”风颖终于笑了。
“你,哎——我不也是为你好,把妻主气晕了过去,受点罚是应该的。若是我那些姐夫,早被拖出去上家法了。”南门靖捷话虽说的无奈,但语气中还是满满的宠溺。
风颖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不管怎样,至少还有他陪着,不是吗?烨的选择,她不勉强,就算——她也不至于狼狈到孤身一人黯然离去,至少还有这个人。
“靖捷,谢谢你。”抱他抱得更紧。
就那么坐着有半个时辰,南门靖捷还是松开了风颖,“妻主,大哥他们来了,烨他——我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你也累了,吃些东西吧。”
“靖捷,我想见烨。”声音很小,眼中也满是歉意。那个晚上,烨向她证明过,这个世界的男人也是正常的男人,其实他们也希望有唯一的爱情,在面对自己的爱人牵挂甚至娶别的男人的时候,他们也会撕心裂肺的疼。
“我叫他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是烨,风颖听得出来。
停在门口,那个呼吸变得急促,又过了一会,有些声音传过来。
“主人,下奴烨求见。”
和第一次见她一样的话,她应该去给他开门吗?他会说让自己去救宛若?
物是,人也是,只是,时间地点的错位,心不同了而已。
“进来。”
进来的少年仍旧古铜色肌肤,仍然散着头发,除了那一块破布变成了一件简单的白衣,竟然没有什么不同。
走到风颖床前,烨仍旧跪下。
“主人。”
“烨,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你,不必这样。”觉得有些无力,风颖向床头靠了靠。
“主人,永远都是烨的主人,烨,错了。请主人责罚,”和从前一样低着头,只是语气中掺杂了很多不明的复杂情绪,“按两国律例,奴隶私逃,应处死。”
风颖讽刺的抬起嘴角,“行啊,枫叶大将军。处死?草民我哪里敢?将军若宅心仁厚不介意草民在府上晕倒,就请让草民离开?”
烨又不傻,当然明白风颖是嫌他说错了话。那么,既然还舍不得杀他,是不是,还有机会——是不是那情分还在?
“烨错了,请主人重罚。”跪伏下去,很陌生的动作,曾经这个动作带给他的是无尽的耻辱,而现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第48章 相对无言
风颖沉默了,刚刚缓过来一些的脸色又变的十分苍白,用手环抱住双膝,把脸埋在胸前。其实她身上的伤很疼,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一直没怎么休息,凭着最好的药才没有恶化,哪里还能长好?只是那时候太想见他们,可是,见了又怎样?
心,还是抽搐着疼,疲惫,一分也没有卸下去。
沉默,风颖似乎想把自己压死在这沉默里,只可惜沉默只折磨精神,却不能杀死肉体。
不由自主的看向跪在那里的人,他没有抬头,仍旧跪伏着,那样的姿势很累的吧?
莫名的想起初见时他跪伏在地上帮自己写《大学》的事,其实他不喜欢那个姿势的,可是那时候他是奴隶,不得不那么做,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还是心疼他的吧?那些早已远去的记忆又浮现上来。
一段感情中难免有一些瑕疵,就好像一生之中难免经历坎坷。可是每个瑕疵就会记在心里成为一个结,也许以后会被太多快乐太多辛苦掩埋掉,但那个结仍旧在,它永远都不会打开。
风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没有说出口。
她要说什么呢?质问他为什么走得一丝留恋都没有?为什么甚至不愿意和她商量一下?她和那个家对他而言算什么?为什么不信任她?
那些问题,除了能够显示她在这段感情中的失败,还能有什么意义?
“你——还是起来吧。”风颖轻声说。
烨抬头,看向风颖,那个靠在床头疲惫不堪的女人他有些陌生。他记忆中的风颖会说会笑、会对他和妹妹很好、也会耍赖偷懒、大大咧咧,只是,从没见过那个疲惫的、忧愁的的、似乎经历过很多难以言表的伤痛的风颖,那真的是她吗?
“不像我了是吗?”风颖好像会读心术一般,那话让烨有些不安。
仍然没有答案,烨毫不避讳的打量风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答是,可——
“怎么还是那么不爱说话,起来吧,你现在真的不是奴隶了。宛若——也过得很好,现在她和惊儿一起照顾爹爹,又会医术,家里没人敢亏待了她。”声音依旧出奇的清冷,和以前那总是小流氓一样的腔调完全不同,若不是脖子上连一道红痕都没有,风颖真以为自己伤到了声道。
烨点点头,当初他那么不顾一切的离开,也是笃定了她会照顾好宛若的。
“大老爷他怎么了?”
风颖转过头来,朝着烨笑了,只是笑得有点苦涩,“他——没什么,旧病复发而已,再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主人,烨,只是放不下上官家近百条人命的仇,并、并没想要私逃。”烨的声音有些颤抖。
风颖点头,“我知道。”
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仅仅是一个奴隶,那么她会立刻放了他。可是,若还是她的男人、她的夫,那么,又将她置于何地呢?
他走的时候,风颖没有哭、没有气,甚至没有动过一丝寻找的念头,只是怅然的祝他手刃仇人。
而后,像他离开她一样,艰难的把他的影子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痛苦、哀怨,也都深深地埋在心里。
偶尔回味着他,想念着他,却似乎并没有做好准备,重新接纳了有他的生活,生怕他哪一天还会就那么离开。
痛,总是能给人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烨不敢奢求主人原谅,只是——”
“烨,回答我个问题。”打断了烨说的话,风颖不想听下去。“我从最北边的原吉省,一路过来寻你,现在,我只问一句我是你什么人?”
烨不知道是不是被问住了,怔怔的看着风颖,一会儿,眼中的哀伤竟然化开了大半,“主人,永远都是烨的主人,只怕主人不要烨。还有,这副耳钉是主人送给烨的,我、我会永远带着。”
烨说着,走到床边,又再次跪下,就好像他还是奴隶,“主人,是烨的错,是烨让您伤心了,主人重罚,烨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主人别再难过。”
烨离得近了,风颖似乎也感觉好了一点,觉得他不那么飘渺了。
想摸一下他的脸,但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竟然站不起来。
“烨,起来吧,我身上都是伤,哪里扶得了你。”
烨一怔,他并不知道风颖受了伤,他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主人是被自己气的,加上南门靖捷那日的话,所以一再请罚。
“哪里有伤?怎么受伤了?”声音变得柔和。
风颖苦笑,怎么说呢?肩上有箭伤,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刀伤、穿刺的枪伤,内伤倒是比较轻的。
“咚咚”,不知是哪一个,竟然不知好歹的这个时候敲门。
“进来吧。”风颖提高了声音,保证外面的人能听到,
‘吱呀’门开了,进来的是温玉,一身青布袍子,浓浓的儒雅之气。见到屋里的情形他微微停了一下脚步,就站在门口,说:“主人,度燕山庄那边来了请帖,今晚少庄主摆宴,请主人、南门侍郎和枫叶将军过去。”
“摆宴?现在什么时辰了?”
温玉微微一笑,“回主人,您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也请枫叶将军准备一下吧。”
风颖如蒙大赦一般,“去准备吧。”
温玉的手还是那么灵巧,几下子就把风颖散乱的发髻重新梳理好,仍旧穿了那身淡绿色的衣服。用古人的眼光,风颖的淡绿色和南门靖捷的紫色放在一起是很配的。风颖当然也没表示自己的看法。
“主人,一会可要温玉随行?”边梳理着风颖的头发,边问。
风颖摇头,“这是家宴,去了没你的座位,没得站上一整个晚上,在家休息吧。”
“家?”温玉加重了语气,眼中略带笑意。
惩罚性的掐了一下温玉,“那么一路跑来,就是为了找他,他的苦衷我能明白,现在知道他心里也有我,可是——”
“主人啊,是心里还有气,还不平。这世上只有妻主不要夫郎的,哪有夫侍扔下妻主一言不发自己走了的?”温玉柔声劝慰着,声音虽小但却让人安心,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来得有用。
看着温玉认真的摸样,风颖突然觉得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也不错,至少他总是能让人安心,聪明又解人心思。
“不提他,温玉,他们武林世家有什么特殊规矩没?”风颖问,南门靖捷是个庶子,她去了是想给他赢回一点家里的地位的,若给他丢脸就不好了。
“也没什么,主人连宫里的那些礼仪也都学会了,他们家规矩再大,还能大过皇宫?”不知怎么,温玉说话时竟然有点抱怨的感觉。
提起皇宫,风颖这才想起啊溟和楚清雅不知道什么情况,凭借啊溟的能力相信他能顺利把紫罗兰花送回风家,可是楚清雅那小子那么单纯,他在禁卫军中认识的人也多,难免被人认出来。
晚上,半个度燕山庄灯火通明,倒也没什么大事,少庄主宴请客人罢了。
只是度燕山庄少庄主才是真正管事的家主,所以动静大了一些。十几名侍女徐徐的走着,手中端着各色菜肴,另外还有几名站在饭厅内侍立。
一辆不算豪华马车停在度燕山庄门前,而这马车里竟然只有四人,除了一个马夫,另有三人自马车中出来。
一名白衣男子最先下来,虽说穿了白衣,但还是掩盖不了凌厉,只是这样凌厉的男人竟然十分恭顺,头也压得低低的。
而后又一名紫衣男子,这男子看起来随便一些,刚下来时还拍拍白衣男子的肩,似乎在加油鼓劲儿。
而最后一名绿衣女子脸色苍白,二男一同接了那女子下车。
这便是风颖一行人,没带太多人,毕竟这里是南门靖捷的家,低调一些没什么不好。
“几位到了?少庄主有请。”
跟着小厮进去,夜间的度燕山庄竟然灯火通明,燃着不少火把。
进到屋里,只见齐刷刷的坐了几排人。主位的是南门月影和两个男人,一个年近半百,一个三十
左右,三人后面是七个座位,有两个空着,其余做了五个男人。
而两面还有几名女子和他们的夫侍,当然,还有两个男人和他们的正妻。
风颖以前从没参加过什么大型的家宴,看着他们奇怪的坐法,竟然有点想笑。原来这种场合正夫和妻主坐一排的,而后面略小的桌子坐着侧夫侍郎,大桌子上制作两人,而那小桌子上有的却要挤上三四个。
扫视一周,竟然没有一个坐着的男人是带着耳饰的,而南门月影身后侍立的男人倒有人带耳钉,原来这个世界带耳饰是这么卑微的事情呢。
见他们来了,众人起身相迎。
“颖妹妹,来了,”南门月影下来拉着风颖走进屋,“第一次来度燕城,也算是回门了,我给你介绍咱们家的人。”
说着拉着风颖走到主位前,“这是靖捷的爹爹。”
不说还好,这一说风颖竟然十分紧张,真的没想到他会来,竟把他给忘了,可恶南门靖捷也没说。可是这真的是南门靖捷的爹爹吗?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书香气浓到有些迂腐,若说是温玉的爹,倒还有可能。
应该行礼的吧?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世界的礼节是什么了,只好屈膝跪下,道:“儿媳风颖,见过——岳父。”突然想到南门靖捷叫老爹公公,那自己就要倒过来了?风颖暗暗夸自己急中生智。
那人果然笑了,应该很开心的吧,“好孩子,快起来。靖捷,还不扶你妻主起来。”
南门靖捷这才回过神来,扶着风颖起来。
“想什么呢。”风颖小声问。
“没什么,很久没见他了,他好像——老了。”
“那边是靖捷的二哥南门靖宇,三哥南门靖义。大哥嫁出去了,一时回不来。”南门月影继续介绍。
风颖刚要过去拜见,只见一人从门外匆匆进来,“妻主,古易回来晚了,妻主恕罪。”
这话明显不是对风颖说的,这古易是南门月影的夫侍。
“我说三姐夫,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也没学乖?哎——看来还是打的轻,是吧?大姐夫。”说话的是南门靖捷,还是那副懒懒的腔调,好像一屋子人都不在似的。
古易要打人似的看了下南门靖捷,然后又低下头,只见他早已经满头大汗。
“你小子也是有妻主的人了,乱说话小心妻主责罚。”南门月影的正夫笑着说。
“古易去坐吧,散了席去找正夫领责。”南门月影淡淡的说,倒也没见发怒,就好像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一样,但威严绝不少。“颖妹妹勿怪,古易他就是这么莽撞的性格。”
“还请三姐夫别怪靖捷多嘴。”风颖的歉意倒也不假,人家都要受罚了,这人竟然还火上浇油。
另外几位是他们家表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风颖也没细听,反正都是亲戚,也没什么很值得注意的人物。
就坐时风颖一人坐了前排,南门靖捷坐她后面,而烨却比较尴尬了,毕竟除了南门月影身后没有站着的人。见风颖自己坐好还颇有兴趣的吃着桌上的小菜,根本没想为他解围,只好退到后面,和下人站在一起。
烨的举动风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看见烨像后面退去时那一道道好似挽留的目光,风颖决定才不要叫他回来,毕竟屋里人不是夫侍,是可以转赠的。那还真是不如让他留在后面了,毕竟那些下人也没人敢对他不敬。
“大姐治家有方,这几年度燕山庄真是蒸蒸日上。”某个表姐拍马屁的说。
“是啊,几位夫侍更是年轻有为,正夫也越来越温柔了。”
而后众人七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