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钥，应该还念着这姻亲盟约的。只是东林与西冗似乎就不那么安分了。
北堂景昭这些年通过征战实力大增，于其余派系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而且，她总能隐约感觉到老王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儿偏爱他。或许是因为德贵妃，或许因为是北堂景昭的能力，不过其余二王也有他们各自的优势啊。
北祈先祖没有实行宗法制，所以王子们想要继位完全是凭借个人实力。不过北祈几代传承至今，继位之人偏巧得都是嫡长子。朝堂中其实有不少是崇尚沿袭的迂腐之臣，从这个角度看，对穆王是极有利的。要是他的母后吴王后依旧在世，如今的势头想来更是不得了。
而成王，听说此人心机重重，手段残暴。加上王妃又是西冗藩王的独女，相较之下是很有兵势的。
不过他们斗他们的，关她什么事。不过能在离开北祈之前坐山观虎斗一番，倒也不失为一件刺激的事……
“王上，臣妾备有一礼，想要送给昭儿。”江王后端坐着，笑意盈然地开了口。
“哦？是什么好东西？”老王笑得更开了。
“一匹万金难得的宝驹，就是性子有些烈。”正说着，宫人已顺从地把那宝驹牵了上来。深黑色的皮毛闪着妖惑的光泽，看起来确实跟北堂景昭跨下的逐风有得一拼。
“好马，好马。”底下众人纷纷赞叹起来。
就连一边的逐风也仿佛遇上了对手般，高傲而激越地就地扑腾了几下。
“自古道‘宝马配英雄’，不知昭王爷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呢？”凤目一挑，江王后朝北堂景昭缓缓道。
“王后娘娘的礼物果然非比寻常。不过本王已经已经有逐风了，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本王以为大王兄穆王更配得上这宝驹。”像转了个烫手山芋般，北堂景昭很是自得地回应一笑。
“啊，穆儿爱好宝马众所周知，是本宫考虑不周。”众人见状，早已把注意力转向了穆王。
穆王没射下白狐赢了北堂景昭本就心中不快，眼见江王后还要赠予宝驹更是怒火中烧。如今见宝马即将归己，且还能在人前表现表现，心下自是暗喜：“多谢王后美意。”
穆王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径直到了马前，一个闪电纵身，忽地就越上了马背。那宝驹也是异常的敏觉，人刚落下的同时就扑腾了起来。
穆王紧紧地握住了缰绳，模样是明显的吃力。只见那马嘶叫了一声，在空中跃起一个大弧度，穆王瞬间被摔了下来。
索性穆王提前一个反应，只是往后趔趄了几步。众人见状皆是暗暗缓了气。
这样一来更是激起了穆王的征服欲，随即又是一个箭步上马。
那宝驹似乎也被激怒了，再次腾空一跃。只听得“啪”的一声，穆王这次真就坠落到了场上。
震惊中，侍守们赶忙上前搀扶。
“都给本王滚开，本王就不信拿不下它！”
穆王汹汹而起，接连又试了三次。
第三次，宝驹终于在强势前彻底的被驯服了。
穆王颐指气使的骑在马背上，接受众人的频频称赞。
“哈哈……这东西想摔死本王，岂不知这生死有命！”
“穆王爷说的是，穆王爷说的是。”
“穆儿余勇可贾，令父王很是欣慰。来人，赏蟠龙金玉马鞑。”
“儿臣谢父王。”
淳儿一边看着很是兴味。依穆王的风仪架势，确实也是个人中龙啊！
场上另一边，成王的脸色似乎更加阴沉了－－毕竟今日的他什么也没讨着。倒是北堂景昭，一副看了大好戏的浪荡无谓样。
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她以为，北堂景昭刚才是欲擒故纵。他只是在等，等穆王被弄得一鼻子灰后好让他上前大展雄风。可仔细想来，北堂景昭似乎从一开始就对穆王是否拿下此局颇为不在乎。
单纯是因为，他对宝驹的归属无所谓吗？
想不清楚啊……
☆、第十六章 书轩呓语
“王爷人在里边吗？”
“回王妃，王爷进宫面圣去了。”
淳儿无谓地耸耸肩，领着杏儿进了轩室。
是的，北堂景昭给了她权力－－自由出入昭文轩的权力。
“杏儿，把最靠右下边的两本给我弄进里殿来。”
“好的。小姐不在书案上看？”
“有些乏，想躺躺。”
昭文轩的里殿主要作临时休息之用，室内是异常的宽敞舒适。听闻北堂景昭深夜时偶尔也会在此停留。
里殿后还连了个大园子，清瓦花堵，竹亭飞瀑。
上回走了过去才发现，这昭文轩其实是半建在水上的。而顺着后园出去，便是通往前殿的捷径。
她喜欢这样的书轩，清静而雅致。
躺在微微晃动的贵妃椅上，淳儿捧着卷籍细细品赏。
或许因为那引泉飞瀑，这绝对是她待过的最凉快的书轩了。
盛夏的午后本就有些闷闷的，不经意地从后园掀起的股股清凉，让人是备感惬意。
……
“王后娘娘，淳儿是昭王妃，自然喜欢夫君。”
“……可惜我们尚之没有这个福气－－”
“孩子别多想，本宫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送你个小礼物……”
“是我负了尚之大哥的意。”
“……那便是生生世世白首永不离。”
“她很少送人东西－－”
“比起传闻中的王妃娘娘，你真的差远了。”
“……我好心提醒你，就算你如今再怎么得宠也要当心哟！”
……
心已不在书卷上。
不想了。好倦－－
“小姐，您要的清茶。”呀，睡着了。轻轻放下丝绾帘，杏儿把茶盏放在圆桌上，悄悄出了里殿。
外室，杏儿阖上书轩门刚要转身离去，却见北堂景昭已经出现了阶前：“王爷，您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赶紧福身道，“给王爷请安。”
“嗯。”北堂景昭正欲上前推门，瞧见杏儿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你有什么事吗？”
“小姐在里殿睡着了。”
“哦－－”睡着了便睡着了，难道这小丫头还怕他吃了她家小姐不成。今日从宫里回来他心情不错，不想计较这小丫头的失礼。
“杏儿告退。”悻悻地走开了，杏儿却不得不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惶恐。
小姐不喜欢在休憩时有过多的繁饰在身，刚刚进去的时候，她就瞥见那贵妃椅侧一地的纱衣和发髻上的饰物。熟睡中的人儿就只穿了件淡绿色的内裙，大片香肩、玉颈在散落下的三千青丝中半掩半现。虽然有丝绾帘隔着……
真不敢想象，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进了里殿，北堂景昭换上了便袍。正欲离去却见圆桌上恰有壶清茶，一时才发觉自己进宫忙了半天是有些渴了。
于是上前轻启茶盏，环赏着里殿的清幽别致，感喟难得的清凉舒心。
“洪姨。”
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畔浮动。
待在她身边不少时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呓语。没怎么上心，却让缦帐下的白影给挽住了脚步。
莫名的，他想看看她的脸……
缦帐掀起，熟悉的兰花香，迷离的睡颜。凌乱的地面，难言的风情。
这丫头，到底在干什么？
轻轻地掀起那半盖在头上的书册，北堂景昭忍不住俯身凝望。
此刻的她不施粉黛，仿佛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微眨的双眸中散发出让人迷醉的暖意……
“洪姨你开窗作什么，我想悄悄的跟你说。”一只柔滑温软的手握住了北堂景昭。
坦白说，他并不排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洪姨，我想我喜欢他，可是他离我好远好远。”
北堂景昭心下一颤，真是看不出，这丫头平日对风月之事毫无反应，实则竟心有所属。离她好远？！
江尚之……为什么是他！分不清是鄙夷，是嘲弄，是敌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无可抑制的冷煞之气骤起，北堂景昭已是毫不怜惜地甩开了她的手。那贵妃椅也恍若害怕了似地晃动起来。
“啊，洪姨你－－”淳儿本就对那突入的光线敏感，如此振动更是让她忽地清醒了爬了起来，“你，为什么你会在这？”
“这句话该是本王来问吧？！打扰到孙小姐的梦中相会，真是万分抱歉呢。不过本王很好奇哪位俊士才子让你如此心心念念了。”，逐渐放大的面庞让她乖乖地躺了回去，别过头，不敢直视那紧紧盯着她的鹰目，心中的扑跳声越发的明晰起来。
“什么相会，俊士才子，我听不懂。”
其实，她刚才在梦中整个儿也朦朦胧胧的。
话出口时她虽是有那么点儿意识，可那个“他”是谁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梦中就经常会出现一个俊逸朦胧的身影，她越想靠近，他就越是离她远去。
淳儿的沉默让北堂景昭更加坚信了他的猜测：她不敢接话是在庇护着江尚之了……
“本王提醒你，你若想守住最后的自由，是谁都不要是他。”
“他？”呵，能让北堂景昭如此震怒的除了忠信王身边的人还能有谁！她的尚之大哥真是无辜，碰到个要当反贼的父王，还要因此背负着北堂王族的仇恨。
“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本王点破吗？”北堂景昭隐忍的怒火让淳儿寒意顿生。但就她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北堂景昭的成见－－除去忠信王本身的反叛不论，尚之大哥是心性极好的人，她实在不相信他有朝一日会随他父王造反。
至于江王后，北堂景昭纯粹是为他母妃报不平吧，深宫中的女子为了后位使点小手段怎么了，至少她目前觉得江王后待她挺温和的。
这么一想，淳儿更是觉得北堂景昭看似精干强势，实则是霸道狂妄，自以为是。“你不可理喻。”
猛起的大手粗暴地擒住了她裸露的双肩，触肌的疼痛让淳儿顿时为自己的一时口快而心生害怕。
灼灼的热感直抵她的全身，如此暧昧不清的姿态北堂景昭不会是想……
一想到“肌肤之亲”四个大字淳儿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会，他不会的……
☆、第十七章 各怀心事
“王爷，成王派人求见。”尔槐的声音在殿外想起。
淳儿如同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极力平息着自己的微微气喘，一眨不眨的双眸紧盯着眼前之人。
见鬼，还不走－－
北堂景昭蓦的一个离身，同时收起了那暴怒的表情。逐渐远去的侧容忽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禁不住更为恐惧。
“让他们进来。”
“参见昭王爷。我等是奉成王爷之命，烦请昭王爷过成王宫一叙。”所来三人是成王的贴身侍从。
“……”北堂景昭一脸的清冷孤傲，未看阶下之人一眼。
“这－－小人斗胆，昭王爷不是于先前答应了我们成王爷之请吗？”
北堂景昭仿佛在思忖着什么依旧不答话，三人畏惧地抬了抬头，想弄清楚这意思。顺着北堂景昭的目光望去，见他只是晃若出神地望向里殿外的珠帘。
真不晓得这昭王爷又在算计着什么。
几龙相斗，真是难捉摸啊。
里殿里的淳儿也多少听到外边的动静，趁这个时候离开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不走，待会儿他若要有什么大反应她就真是活见鬼了。
淳儿赶忙从贵妃椅上坐起来，同时顺手就把地上的外袍给扯了上来。
“嘶－－”
糟糕，一个不注意，丝袍划过椅子下的突起竟是裂开了一个不大不小口子。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淳儿又是自嘲一笑。
不管怎样，先溜出去再说。
今日，北堂景昭的反应实在她感到吓人。或许，或许有什么她一直从未考虑过的事情是需要她认真来对待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她目前没想好，她需要时间好好地冷静冷静。
抚了抚胸口，淳儿已是随意地披上那袍子闪了出去。
“爱妃，你这是去哪？”刚晃入外殿，淳儿就被那迎面劈来的质问声给愣住了。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王爷不是要去见成王吗，那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北堂景昭这人还真是多疑可笑，为了她一个虚无的梦，一句脱口而出的气话而怒不可遏，未免，太不值得了吧。她孙可淳可是从来都没兴趣搅和他的大计的，她还指望着他许她自由呢。
可这话听在外人耳里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高高在上的昭王本就一身缓带轻袍，敬畏的抬首间又看到这昭王妃一身微微凌乱的衣衫。尤其是那明显破了口的外袍，还有脸颊上因刚才的慌急还未消退的红晕，放了谁都会联想到那鱼水欢事……
“给本王过来。”
霸道的口吻让淳儿又是反感又是无奈。
真恨不得那几步金阶变得老长老长，北堂景昭到底想玩什么啊？
“回去告诉你们成王，本王今日不能过去。”亲昵宠爱地圈过身侧的佳人，那模样在她看来简直跟古史上沉迷美色的昏君没什么两样。
“王爷，可是我们成王说－－”三人焦虑在心，却被突来的女声打断道。
“你们几个给我闭嘴。”飞速思索着。淳儿声音突转，听起来竟是在对着北堂景昭撒娇道，“王爷，你不准走，说好了你今天好好陪陪我的。”
妩媚动人的矫情确乎有那么一刻让北堂景昭晃了眼。
果然，他没有挑错人。
看样子这昭王宠妃真是属实，堂堂北祈冷血战神竟然也会动了真情。见势不朗，三人赶紧跪安离去。或许，他们的成王得有更好的计策了。
“你衣服怎么了？”见二人远去，北堂景昭颇有几分玩味地打量着她。
“不小心给扯的。”意识到她人还在圈梏中，淳儿有些尴尬地往边上移了几步。
北堂景昭倒也是漫不经心的依着她松了手。“东林刚进贡的难得一见的天丝蚕衣，有没有兴趣？”
“好啊，我等着。”淳儿作势要起身，却被北堂景昭忽地挽住了，“王爷你要做什么？”眼前浮现刚才在里殿的几幕，淳儿一时间警觉起来。
“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似乎忘记了，本王说过的，本王不会要一个不是真心献给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