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寥寥数笔就是几行打油诗。哪怕是仗着辰儿贵妃的身份,这画也不值得你这般宝贝吧。清儿看你那样还以为真是什么名家墨宝,有一阵子想尽法子地就是想讨了过来。直到最后你因她的小把戏给惹火了,逼得清儿罢休了了这档子事。”
“对不起,洪姨,我实在是……” 慈爱的言语仿佛拉开了内心深锁的闸门,淳儿本不想在这会儿弄得一副哭哭啼啼好不凄惨的模样,可这会儿她真是憋不住了。泪珠子发泄般的落下。
这些日子,她真的太压抑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递上帕子,洪姨接着道,“丫头,你若不是真爱过这一遭,让你这机灵的丫头在宫里摆个邀宠的脸色还能是什么难事儿吗?”
“对不起……”
“唉--你跟辰儿自小亲姐妹俩的黏着,包括你爹爹都说你俩就一模子刻出来的折腾人。其实我带着你们俩长大,我看得清楚。你俩啊,其实真不像。”
“洪姨……”淳儿好不容易稍微收住泪水,拉长着声音,她搂过洪姨。
“你真正在乎的人事极少,可你要真在乎上了什么,确是万万演不起来。”
“还是姐姐好。”
“各有各的好,也是各有各的难呀。可是淳丫头,你有没有想过……”洪姨不忍心地止了话,改了口道,“我知道你不会让猴子淌宫里的是非混水,洪姨也绝对拼了老命也要支持你的苦心,可……”
老人家还是说不下那话。
“……我懂。”淳儿有些疲惫地靠在洪姨肩上,耳边环绕着猴子和杏儿玩闹的声音。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洪姨的隐忧。如今她有了猴子,定是要拼尽全力保全下他来。
北堂景昭在三年后突然再次闯入她日趋平静的生活里,不管不顾地半带威逼的让她回宫,她是痛,是恨,是揪心……可她再这样任由自己的性子处下去,总有一天会让所有的矛盾通通暴发的。
如果就她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冷宫终老,再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可猴子怎么办?如果她处不好自己,还谈什么保护?
没爹没娘的孩子,她真的不敢想象……
这样的孩子,是不是太可怜了。
有时候想想,她当初较什么劲呀,当初倒不如一了百了,省得折腾着自己也折腾他人。
道理早就懂的,可每每面对北堂景昭,各种郁结于心的情绪就涌动起来。
她挤不出一个像样的笑。
她骗不了自己,就是这么难……
为了自己,也为了猴子……唉……
三个时辰一晃而过。临别的时候,淳儿觉得真是要疯了。
“表哥再过些日子来京都是吧?”
“是,你放心好了,胡伯,阿南、永连他们都是很可靠的人。我们在京都还会待上一阵子,你在宫里头出得来就来,出不来也别太为难自己。还有,我们的猴子真的很乖。”洪姨和颜笑着,犹豫片刻还是从淳儿手中接过了孩子。
“我过些时日出宫就方便多了。”突然想到今日的风波。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就再说吧……
“猴子,娘亲要忙去了。下次来给你带糖葫芦。”这趟匆匆忙忙过来见他们,什么东西都没带。
“姨姨你怎么了?”猴子被抱在洪姨怀里,他还不理解,为什么好端端的洪姨就泪流满面了。
淳儿两眼泛红,领着杏儿狠心下了楼道。
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心绪恍惚中,二人原路返回车驾,回到了宫里。
一路过来,杏儿虽强忍着不出声,可早就哭成泪人了。淳儿似被抽了魂般,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躺在榻上,淳儿望着悬起的幔帐心痛非常。往后,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今日早上一遭,估计又是一场风暴了吧。
她虽然没敢看清楚北堂景昭的表情,但从尔槐的反应她就该猜到了。
回宫到现在,她没被传唤,也没见来人过来质问。眼下越是平静就越是有大问题……
明明是北堂景昭失言在先,她有今天这一出都是给逼出来的。她才不要像做了贼似的主动过去呢……
“小姐--”
“怎么了?”听杏儿这口气,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珠帘晃动,杏儿人从外殿进了来。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放眼处,金光闪闪的令牌被执在手中。“高公公来了?”
“走了。”
“发生了什么?” 就爱你杏儿倒是笑得一脸轻松。心下一紧,淳儿赶紧从榻上爬了起来。
“刚高公公是带人来过,我也很是紧张,本想缓缓说你不久前睡下了,正要差人叫小姐出来接旨。可没想到高公公竟然说,照王上的吩咐,不扰着小姐休息了。那高公公放了东西就告退了。”
老天,北堂景昭这算是不追究她了?
绷紧的心弦放松了下来。
令牌的顺利到手还真是消除了她整整一天的忧虑。蓦地,猴子可爱的脸蛋闪过人眼。好想他……
“我累了,杏儿。”
“小姐早些休息吧。”
光线暗下,翻来覆去竟是一夜无眠了。
☆、第十四章 后宫纷争
“哇,小姐好厉害。飞得老高了。”
“呵呵--我还要再高点。”
夏日里难得的凉风天。这些日子来一阵平静,今日淳儿也就想放松放松心情。
其实,她更想出去看看猴子。
虽然令牌在手,但出去得频繁了难免惹人怀疑,所以她也只能压下心性。等表哥进了京都,趁着那个时候全聚了好了。
“杏儿,快看,又高了一截呢--”园子内奔跑着,淳儿惊呼起来,“哎呀--怎么回事?”
毫无预兆的,牵引风筝的线突的就脱离了,风筝顺着风势斜飘了出去。
“呀,小姐。风筝断线了。”杏儿几步来到淳儿身侧,皱着眉道,“这方向过去谁知道会落在哪呀。真是有得找了--”
“不找了,随它去吧。”看着风筝一点点地远离,淳儿大感无奈了。
“真不找了呀?小姐,你前天做了整整一下午呢?”杏儿倒是替淳儿可惜了。难得小姐下了心思,那蝴蝶画得还真挺好看的……
“不找啦。”
“娘娘,娘娘请留步。”近了,两个侍女盈盈一拜道,“参见娘娘。几位小主斗胆请娘娘驾临望月楼品茶。”
“……带路吧。”
“娘娘请。”
之前她推了几回,赶上这会儿她也没什么事,索性去捧个场吧。
望月楼,临宫中高地而建,是夏日里避暑赏玩的好去处。
“哟,什么风倒是把宇菱郡主您吹来了。”
“瞧这话说的,怕是还有人要过来吧。”
“参见郡主。”
亭边的侍女齐齐行礼,几个小主也起身朝来人问安。照规矩,宇菱郡主也该是遴选秀女之一,可东林郡主的身份着实让她在宫里的地位不一般起来。
透过树篱远远看见亭中的花红柳绿,淳儿深吸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先去复命吧,说我一会儿就到。”
“是,娘娘。”
宫里多少两头观望、见风使舵之人,攀高的踩低的自是常理。阳雪是目前众多秀女中最为出众的,自然已有不少人巴结。而宇菱也是棵招风树,她的出现正好让人看清了这两方势力。
“我也是恰巧过来走走,姐妹们品茶呢,好兴致啊。”
“这是西冗进贡的嶙茶,宇菱郡主你尝尝。”
“西冗?那该是王上赏赐的吧?”水眸中闪过异色,宇菱似笑非笑在台前坐了下来。
阳雪赶紧起身,接过粉衣女子手中茶壶为宇菱满上了:“是啊,琳瑶宫里还有几盒,郡主喜欢让人晚些时候送过去可好。”
“毕竟是王上给众姐妹的赏赐,我怎么好夺人所好呢。”
“啊,听闻郡主在围猎场上是无限风光,较姐妹几个好生羡慕呢。”蓝衣女子开口恭维,接着道,“我们姐妹几个也就会随便写个诗作个画什么的,还是郡主好,一身武艺在身,难怪常伴君侧。”
“教我说呀,阳雪也很厉害呀。瞧瞧这棋下得,昨日我随她玩去,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了这么多子儿。”青衣女子有意无意地插过话,随手抿了口茶。
“说到下棋宇菱还真是比不得阳雪了,每次都是王上让的我,可我还老输。”宇菱摇头笑了笑,周围几个小主也跟着赔笑起来。
“郡主说得哪里话,阳雪也是瞎玩的。终归都是王上让的我--”
“唉,我定是要抽个日子让阳雪你教教我这下棋之道才是。来--”宇菱替阳雪满了杯,灿笑道,“姐妹几个就当为我做个证,这杯茶呀,就当是拜师的茶。”宇菱话毕,垂手递了茶杯至阳雪前胸。
“看来我是想推都推不掉了。”
“砰。”
“啊--”说笑间阳雪挽了袖口正要接过,瞬间杯子在地上碎开了花。滚烫的茶水滑过她手,所到之处很快浮起一片红肿,淡黄色的裙上同时被溅出一片湿痕。
“阳雪。”
“你--”
在场的人们显然被突来的状况惊了一遭,阳雪想要发作却还是忍了声。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宇菱不小心,对不住了,阳雪……姐姐--”扬起一笑,宇菱取过帕子直往阳雪手上递。
几个小主倒吸一口冷气,一时没再插话了。
“主子,你还好吧。”阳雪的贴身侍女见势,赶忙接手了帕子为自家主子擦拭。 “算了,正所谓‘大人’不记过。”
“阳雪姐姐是在暗责我做小人了。” 见阳雪偏了头,艰难回了一笑。宇菱也毫不让步,脱口就来。
“我可没说。”冷了口气,阳雪望着越发红肿的手指蹙了眉。
“啊,郡主不是说要那些盒贡茶嘛,不如我们--”
“我有说要吗?”紫衣女子本想解个围,不料被宇菱白了一眼还一口回绝了。这气氛好不尴尬。宇菱郡主早就对阳雪的势头耿耿于怀,阳雪一行也不见得就真如表面上那般娴静。如今这明着一闹,更是又添积怨。
“好热闹呀。”荫处看到这一切,教她堵得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了。
“娘娘--”
“都起来吧。”阳雪的手指上红辣辣的,这烫得还真是不轻。“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来人,赶紧宣太医去吧。”
“是,娘娘。”
“实在对不住了,娘娘。本是让您来品茶的,怎料得--”阳雪扫了一眼宇菱,低下头不再言语。
“好了,身体要紧。”扭头,淳儿对阳雪的贴身侍女道,“你叫兰儿是吧,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奴婢领命。”诺诺的答着话。在家主子受委屈,她个做下人的也只能跟着难受。
在场的表情里,有余惊未定的,有暗自庆幸的,有同情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无谓的,嘲弄的……
“今日就到这吧。”
“对不住了娘娘。”阳雪和身旁几个小主朝淳儿行礼而去。倒是宇菱,打淳儿出现的一刻起,她直视在淳儿身上的目光从未离开。
“郡主下次该小心些才是。”对上宇菱凌人的视线,淳儿淡淡开了口。
“宇菱下次会注意。”
“站住。就想走了,这算什么?”
高傲一笑,宇菱依旧自然应付道:“哦,刚刚一心想着去迎燕飞姐姐的驾,忘了行礼。对不住了,娘娘。”原地朝淳儿行了礼,宇菱利落地迈了出去。
这郡主,到底牙尖嘴利……
周遭一片静下。
没错,她很气,不仅仅是因为宇菱郡主……
“奴婢参见王上。”
“平身吧。”
北堂景昭怎么来了?侍女的通报声打断了淳儿的沉思。放眼处,北堂景昭正朝着她走来。他来做什么……
“见过王上。”
“坐吧。”
他碰巧经过,远远的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段。犹豫了半晌,决定此刻过来。说不清楚这是第几次犹豫了,因为她而犹豫。犹豫着什么时候见她合适,说些什么好,怎样才能缓和二人的关系……
“来人。”
“是。”
高公公手上的不是--她的风筝。北堂景昭一手接过风筝,示意人下去。
令她不安的气息逐渐靠近,淳儿本能地退后坐了一小步。淳儿看了北堂景昭一眼,随即偏过头不再看他。
他到底还有多少耐性在磨下去--心潮澎湃间,北堂景昭暗暗沉了口气。英俊的面庞上本是不着痕迹释放的温柔,刹那间已是染了层霜。
“既然找回来了就拿回去吧。”北堂景昭的声音很是轻和,但也没有主动伸手递给淳儿。
“不需要了,反正也放不了了。”淳儿原地坐着不动,刚才的不平气此刻一股脑地暴发了。
“接回去不就如原初一样了吗?”
“是放风筝的人没心放了。”
“那它也出不了这宫墙。”
正眼相对,北堂景昭冷漠阴郁的表情更是让为名模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搅成一团了。深吸了口气,淳儿扯了扯嘴角道:“死物无心,飘到哪都无所谓,风雨摧残,自生自灭好了。”
暗暗自嘲一笑,在这样下去,她的日子真的是要到头了。
洪姨,我还是不行……
“那就依你所言。”衣袖一甩,北堂景昭烦躁恼怒地把风筝一扔径直出了亭子。
她凭什么如此不知好歹!
“王上--”
“摆驾回宫。”
“王上回宫。”高公公被这气势一懔,惶恐高呼起来。一干宫人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的王上又怒了!
☆、第十五章 忘不了的痛
“小姐--川壬公主过来了。”
“是嘛。”书轩里,淳儿闻声放下手中的书卷,“杏儿,怎么不早些通传呢?”
“不用责怪她,是我没事先跟你招呼就过来,希望没有打搅到你。”闻声的同时,川壬被宫女搀扶着走了进来。
“这话说得见外了,公主大驾光临随园,是我的荣幸。”
“又不是外人,叫川壬就好了,你叫我公主难道就不是见外了呀。”
淳儿顺意一个点头,转了话题道:“妹妹今日是忙活什么来了?”
“驸马进宫议事,我想见见王兄索性就跟着来了。”
“见着王上了吗?”
“还没--听高公公说王兄正忙着,我就先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