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傻了吧!往刀口上撞。”
林江道:“您此言差矣,这比武对决最忌讳的就是处处十分。一般出招只出到六分力,最多不过八分,这样才有余力变招,可无尘当下已经冲昏了脑子,一招一式虽如雷霆,但却也正输在这。只见段残叶一避竟入了内八圈,并指正点中‘潭中’死穴。无尘内力护体,施展出金钟罩,当下两人僵在一起,变成了对拼内力。按说无尘内力精纯浑厚,可这时就是无法集中一点。段残叶这一指不止有一阳指的指力,更有家传的‘一指禅’功夫,只攻一点却不容小视。只听无尘长喝一声,段残叶飞出八丈之外躺在地上挣扎着喷了口血,便道:‘无尘大师果然厉害,不过此时还能再战吗?’他颤颤巍巍站起来。无尘却是动也不动,段残叶向前挪着步子,无尘猛然也喷出一口血,只是这血乌黑,碰触之物皆枯萎无命!”
“无尘大师是不是毒发了!”
“这还用问啊,肯定是!”
“两位所言不错,不过却也差了点。无尘自知剧毒之狂,再下去定杀了他。长喝之时以迅猛之力打了段残叶一掌。段残叶虽然中招,可无尘已中毒多时,内力不及,没要了他的命,却引得提前毒发,段残叶逼无尘拼内力正是这目的。可这段残叶也非泛泛,虽是吐了口血,可无尘的禅杖已经落在一旁,荡起一层微尘。这人,如今也是摇摇晃晃,如风中烛火,立足不稳,只得后退几步,倚树坐禅。这段残叶负手逼近,每走一步,空中之气便凝一分,百叶飞落。七步之遥,但见段残叶运指成风,百剑齐发登时铮鸣震耳!”
。。。。。。
四下寂静,屋外雷声,忽而大作,我这茶楼之内,却是人人两耳不闻。林江品了口茶,接道:“这说也奇怪,一阳指乃大理段氏绝学,开碑裂石是易如反掌,可偏偏碰上这几片叶子将每一剑都挡了下来,竟是没有一剑近的了无尘。段残叶此时也犯了嘀咕,放慢了脚步,凝气成剑,只备一击毙命。‘砰!’但见飞石一碎,白光一闪!一只雪白墨纹吊睛大虫便从旁跃出。段残叶武功并非泛泛,可这大虫靠近竟是没有发觉,暗自吃了一惊。这大虫轻抬四爪,围着无尘绕了一圈,身蔽无尘,目眦尽裂,血口如山,冲着段残叶一声怒吼,端的是势如万马,啸若千军!不错,这正是常随无尘左右的大虫!自打被驯服后,无尘便训这大虫搏杀的本事,如今算来,少也有二十春秋了。段残叶虽然不知,可此时也知道不可大意,并指成剑,动如电闪。可人怎么能和野兽相提并论?尤其是这被无尘训了二十年的大虫,若是没和无尘拼那么长时间,或许还能击中,当下段残叶虽快,可快不过它!只见那大虫左躲右闪,竟如白色幻影,分不清个虚实。只待三剑便已经近身。飞身一跃,虎爪一扬,便向段残叶天灵盖抓去。去势虽猛,却给段残叶抓着了破绽,当下凝神一指便要取大虫头颅。只听‘叮’的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你都是快说啊!”
“嘘——”
“却见方才大虫奔来方向飞出一把长剑,不偏不倚,正好挡下那一指。剑势一碰便回。而那大虫身子一翻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冲段残叶咆哮。‘来者何人!’只听林中传来一声啸声,再一看,一个少年便挡在无尘之前。青锋长眉,目如三秋,束发流云,一身玄色云纹衫,负剑而立,风骨翩翩,如深秋之风,万丈潭水。段残叶见了不以为意,道:‘原来是你小子,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休想活命!’,‘哼,上次是你暗算群斗于我,今天我就凭这铁剑会会你大理一阳指!’少年抢了先手,挽了个剑花,‘白蛇出洞’斜锋欺进,‘来得好!’段残叶步法一转,并指成剑,中间夹杂着‘一指禅’的点穴功夫,霎时间剑气激荡‘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少年见状也不由得警惕三分,当下足踏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卦步法,以身带剑,铁剑飘忽,虚实不定。剑花飞剑,寸步不让,片刻之间已斗了四五十招。剑过之处,飞沙走石。十步之内,尘土将两人包裹。落空之剑打在树上,片刻后断,平整如斯。段残叶心中暗道一声‘好小子,方才与无尘秃驴斗了一场,若不趁早解决了,百招开外只怕吃亏的是我。’少年更是暗叹‘想不到这家伙和无尘大师斗了一场功力还深厚如斯,若是单打独斗,决计胜不了他。’转眼间段残叶如有千手,一剑紧过一剑,而少年剑圈渐小,剑影幻作却是越使越慢,似剑上千斤之物,堪堪护住内八圈,却是气定神闲。无尘暗自一笑‘以重胜轻,以拙胜巧,武当剑法,风采不减。’转眼间百招开外,段残叶剑势渐渐施展不开,周身笼罩在剑影之中,败象已露。段残叶暗道;‘不妙。’转念一想‘秃驴已中剧毒,就算放任不管,也难逃一死,我何必留作陪葬。’力中一指,电闪不及,重向少年‘膻中穴’。少年迫得一闪,段残叶足尖一点,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顺势而去。‘下次再见,定要去你性命!’”
“好!”
“真解气!”
“没杀了他真是可惜啊!”
。。。。。。
“哎,那无尘大师呢?”
“对啊,段残叶虽然走了,可无尘大师的毒,还是个问题。”林江道:“这少年呢,收了剑,走了过去,大虫侍在一旁。定睛细看,无尘面色透黑,‘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前辈严重了,晚辈司徒旷,先下毒发,先将这药服了吧。’当下急忙从腰间取了个白玉小瓶将丹药给无尘服下。‘这是我师父用天山雪莲的莲后炼成的,能解百毒。’无尘服下后,面上黑气见少,司徒旷是宽了心。
“太好了太好了,毒解了。”
“哼,这下云华有好瞧了!”
“无尘大师、清梅子、玄苍道长当年抗倭都是以一敌千百精英的高手,过了这么多年,武功肯定登峰造极,小小云华怕什么!”
醒目一响,没了议论。;林江接道:“司徒旷将来由说了一番,‘前些年清梅子的妻子受了伤,我师父玄苍子救了她,清梅子便把珍藏多年的莲后赠于我师父。’‘呵呵,清梅老儿还是老脾气啊,为了媳妇儿命都能不要,更别说这身外之物了。不过玄苍老儿怎么让你来这呢?不会真像信里那样请我出山对付什么人吧。’无尘说话间运功三转,因为内功精纯,所以并不会走火入魔。‘啊?我明白了,前辈您看的那封信肯定是假的!我师父说我这么多年心性收不了,就想让我来前辈这磨练几年,下山前给了我书信、玉佩、还有这几粒药丸。不过半路投店的时候着了道,书信让他们给夺走了,不过还好,玉佩还在。’当下把玉佩从里衣里取了出来交给了无尘。虽说贴身捂了这么久,可放在手上仍然是感觉一片清凉,虽刻着朱雀纹路,乍看之下却是十分像玉璞。对了,就是未经打磨雕琢的玉,跟石头一样。这玄苍的玉佩乃是天池寒玉,昔时他师傅,也就是司徒旷的师祖拙木道长,从天池池底取来玉璞送作玄苍的加冠之礼的。这纹路则是玄苍年少时自己雕的,当年抗倭无尘他们都见过,假冒是假冒不了的。”
“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儿,这下说的通了。”
“云华的梁子和武当结大喽。。。。。。”
“不过他们想请无尘大师对付什么人啊?”
“傻啊,信是假的,内容自然是假的了。”
林江添了茶水,饮了一口,拍了拍醒木,道:“无尘运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头顶的白气也慢慢散了,直起身道了谢。拖着步子慢慢走到了茅屋的废墟边跪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扒着东西,虽然极力克制,可双手还是不由得微微颤抖。。。。。。‘前辈是在找什么东西吗?’司徒旷正要上前,无尘却喝道:‘别过来!’司徒旷见他动了怒,也没敢搭话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心中纳罕。而那大虫沿着边缘轻挪着步子,不敢稍稍踩到灰粒。太阳没有了颜色,天空,一片灰蒙。无蝼蚁之声,无散墨之色,静寂的让人害怕,混沌的让人心疼。。。。。。无尘趋向那块被熏黑的石碑,只有凹凸的刻痕,和淡淡的血腥,没有改变。他一点一点的用袖子擦着,眼睛睁睁的看着灰尘抹去,眼睛蓦然流下了涟漪。。。。。。那大虫缓缓悲吼,也不禁落了泪。。。。。。抚净了石碑,他一粒、一粒得拨开灰尘,见厚土沉黄,才微微动了嘴角。。。。。。无尘用一双肉掌捧起四周的黄土,轻轻盖在灰烬、残墟上。。。。。。司徒旷猛然想起临下山时,师父的一句嘱咐,一下子明白了。‘到了那,犯了什么错,我那无尘大哥都不会责罚你,唯有一样。绝对、绝对、绝对不能碰。。。。。。’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林江面色悲凉,座中无声,每个人的青衫,却已经沾湿。屋外的大雨,似乎在替人们发出哭泣的悲乐。。。。。。
“奇怪,我怎么,流泪了。。。。。。〃
雨,还没有停。。。。。。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诚挚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四回
“开饭喽~”
众人坐下,王庖便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小二尚有八旬老母要照顾,一直以来也没在店里吃住,我只是让王庖另做一份,让他拿回家去,比起我们这些人,应该说他是不幸呢?还是幸运呢?他虽然日子过的贫寒,可以照顾高堂,而我们,或武艺超群,或庖丁之技,谈不上家财万贯却是衣食无忧,可是已经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小林啊,潇湘妹子是不是快临盆了。”王庖端上了最后一道“清炖鲈鱼”,笑颜道。
“若是按着前些天‘慈济先生’来时断的脉,就差半月左右了!”
林江把饭菜收进碗里,自打他娘子害喜,除了说书购置,便没有离开半步,每日饭菜也都是端到房里用。
我把下午那场书的钱递了过去“下午的时候你可把不少人说进书里了,这不,你走了他们都不知道,只得把孔方先给我了,收好了。”(孔方:钱的意思,古人避讳“钱”字,常以“孔方兄”、“孔方”代替)
“哈哈,好嘞~”他掂了掂荷包道:“呦,挺沉的,看来以后还要多赚些眼泪啊~掌柜,要是以后我再把人给说进去了,可要劳烦您帮我收啊。”
“自家兄弟,说这不是生分了。”
“呵呵,是是,我先回房了。”林江端起托盘迈开了步子。
“对了,往后这几个月的茶我来泡吧,让潇湘妹子好好养着。”
“掌柜,不是我说,我怕您泡那茶太苦了,把客人都给苦走了~”王庖乐呵呵得插了一句道。
“如此可要劳烦掌柜了。”
我笑了笑“又生分了不是,快回房吧,不然一会儿鱼汤就凉了~”
看着林江回去,王庖叹了口气,放下了饭碗,支起了大脑袋道:“哎。。。。。。羡煞旁人喽~”
“过两天就乞巧了,不如我找城西赵媒婆给你说个?总单着也不是个法子”
“掌柜,你可别,咱这的姑娘你不是不知道个个都是河东狮吼的主。再者说。。。。。。”乐呵呵的眼中流出一丝忧伤和无奈。。。。。。
“来来来掌柜,吃饭吃饭~你尝尝这我创的这的龙井竹笋。费了老些脑子了~”抑郁一闪而过,又换了弥勒之相。
我笑了笑,“开坛老白干吧。”
“哈哈哈!好嘞~不过掌柜,你可不能再从我工钱里扣了啊!”
“放心吧,我让你开的,绝对不扣!”
安阳城的清乐渐渐没了声音,迷蒙的雨幕也去了远行,夜空之下,归于平静。微风拂过,带来一片凉意,虽是仲夏,却觉得如腊月寒冰。。。。。。少顷,飞出一片玉箫,洒满锦城,呜呜而然,游走阴霄,被隐蔽的那颗星,能否听到呢。。。。。。
收拾了饭桌,我慢着步子熄了门前的灯笼。远离的帝都,在这个小城里,悠闲轻缓把沙场上的动如雷霆洗了殆尽,不过。。。。。。“真是个让人舒服啊。。。。。。如果能早早辞官,早来这里,和你一起,虽然没有叱咤疆场的精彩,虽然没有斩将玉门的威风,却也不枉此生了。。。。。。不,如果可以让你回来,我愿意在这乡下小城,作一介耕夫。。。。。。”
我喃喃着,幻想着那样的无法回头,幻想着那样的命运作弄,幻想着。。。。。。幻想,是啊,幻想,那么遥不可及。。。。。。
“怎么又哭啦~堂堂一个大将军,让别人看见想什么话,而且。。。。。。好逊。”
“奇怪了,明明说好不哭的,怎么又流泪了,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想到你。。。。。。眼泪就不值钱了。。。。。。呵呵。。。。。。”想起你的声音,不管怎么坚强的我,此时,都变得那么脆弱。。。。。。每一个阵法,都必然有破绽,而我的破绽,就是你啊。。。。。。别忘了,说好的,奈何桥上等着我,等着我啊。。。。。。
“黄土竖子弱冠奴,偷得孙子借月读。
长刀巧沾贼牛耳,玉门九年花不熟。
阎罗死判兰巾楚,生死不负却殊途。
通天八阵万魂现,魂牵梦绕不见汝。
安阳凡月百家书,三草作茶不知苦。
阳春欢夏凉秋伴,小门香径倩影出。
七夕有情九天诉,清风明月相与徒。
若得温月安百年,龙泉弃甲布衣卒。。。。。。”
不知不觉,脱口而出,是因为你一直让我念诗给你听吗?
“我念诗,你真的能听懂么?”
“听不懂啊~我又不是我们家小姐,自幼就读四书五经的。”
“那为什么还让我读啊?”
“嘻嘻,虽然你是个将军,不过读诗的时候威风里透着儒雅,我喜欢看你读诗的样子~好啦,快读快读~”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泪水流了多少,衣服湿了多少,此时的我,没有抽泣,却只是想笑,笑那个沙场上不可一世的蠢材,笑那个丢下你的混蛋!!!混蛋!!!混蛋啊。。。。。。
“掌柜好雅兴,只是这‘龙泉弃甲’似乎犯了忌讳,全篇更是。。。。。。啧啧啧。。。。。。不知道能够杀你几次呢?”音色柔软,尖里尖气。
“谁,滚出来!”我咆哮着,怒吼着,嘶哑着嗓音,只觉得五内被焚烧一般,就要炸毁。我只想。。。。。。
雨后月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