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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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秋城-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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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落云怒气冲冲,提剑走进藏蓝的夜幕里明灭着通明火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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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海卿趁着这一刀劈向他身体这一瞬,剑走蜻蛉,反手一绞,这一术实为险招,白衣刺客似乎有爱惜羽毛之嫌,若实实在在受了这一剑,傅海卿毙命,他最多也不过是养伤半月的伤而已。
  算是傅海卿走运吧,白衣刺客收刀跃至一丈之外。
  傅海卿封了穴草草止血,冷笑道:“韩寻真看得起洛阳。”
  我可立誓杀到我死,但没杀到三个就死,我可不甘心。傅海卿脚下步法施展,一掠而至白衣刺客身侧,平地一扫,白衣刺客一跃而起,刀尖冲下,势在一击诛杀此人。傅海卿身子一躬,弹跃下屋顶。
  白衣刺客喝道:“只会躲么?”随之而跃下。但他迟了傅海卿一步,地上一张长椅已经被傅海卿一脚踢向其面门。白衣刺客半空挪腾不开,只得挥刀劈开,
  便在这一刻,傅海卿自他身侧平地而起,一剑挑向白衣刺客的咽喉。白衣刺客仓皇收势,落在三丈之外,他的一缕长发飘下额前。
  “轻功比剑术高明不少。”白衣刺客冷笑道,挥手三刀劈来。这三刀速度慢了下来,但是刀刀裹罡,傅海卿每每挺剑接招,胸口就好像撕裂一点,等到拆到第四十招,傅海卿的口角已经开始滴血,而他似乎浑然不觉。
  这一点刺客渐渐也有所发现。“内伤?”白衣刺客的刀加了几分力道。
  傅海卿咬着牙,妈的,你难道要和我将江湖道义吗?
  白衣刺客的刀渐渐靠近傅海卿,他戏谑道:“何必抵抗?我们掌门说是带你回去,但真就打成就剩下一口气,只要活着,又能怎样?”
  傅海卿猛地运气抵开,步法变转,除了与白衣刺客来开距离他几乎没有赢的机会。但是他忽略了他的伤对轻功的影响,白衣刺客如影随形。傅海卿忙里偷闲翻了数朵剑花以抵挡,但这次白衣刺客根本未用刀,他的左手浮起淡淡的金色,就这么握住了这把剑。傅海卿撤剑挥掌直击此人肋下,却不料这一招依然牵动内功。威力是有,但不强于螳臂当车。白衣刺客的动作的确滞留了一下,但傅海卿已然无力支持身体,口鼻的鲜血皆大片溢出。有知觉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掐着咽喉提起,但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剑。
  “活着回去,就是风组老大到了吧?”傅海卿笑了笑,这样可能加速他的死亡,但不知为何,他就想说一说。“阁下高姓?”
  “韩。”白衣刺客一把将他掷出两丈外。
  傅海卿眼前血红一片,妈的,浪费了一个问题。
  

  ☆、神仙

  谢嘉和蓝衣刺客又斗成一团,他在房顶瞄了这边一眼,不由大惊失色。一道剑风砍乱蓝衣刺客的鞭形,抓紧时机飞身欲向傅海卿那边而去。但两个刺客的矛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他,谢嘉半空中只得以剑相格,导致他借力不佳,在地上翻了两翻才落稳。
  谢嘉抹了抹脸上的血,对半死不活的傅海卿道:“你小子能跑吗?”
  傅海卿咳了一口血,拄着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有点够呛,你跑吧,我断后。”
  “断个屁后!”谢嘉咬咬牙,铁剑钉在地上,一把把傅海卿扛起来,施展轻功,飞速逃离这两个刺客的攻击。白衣刺客的眼里有几分同情,但他抄起刀的手没有这么同情,仿如一枚流星般飞向两人身后,就在刀光闪现在谢嘉脊梁的瞬间时,谢嘉几乎准备闭上眼睛。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白衣刺客刀锋一转,格向那道白影。
  来的人是荆落云,他身上受了很多处伤,每道都不深,但着一道道在白衣上触目惊心。像他的这种擅使虚招满足战略的剑法,一剑破空,便是铁打的杀招。白衣刺客内力运转,罡气横流,才将少年人这招化解。
  荆落云看看满身是血的傅海卿,冷冷道:“给别人刺杀还拼自己的命的刺客不是好刺客。”
  傅海卿苦笑,好啊你,学的挺快:“我本来就不是刺客。”
  荆落云没空再说话,他的剑死死咬住白衣刺客的刀,给了谢傅二人一线生机,谢嘉回手把剑背在身后,扛着傅海卿继续狂奔。
  荆落云在两人身后支持着战场。他受的伤不见得比傅海卿轻上多少,而且现在的伤口在继续增加。当每接一剑身上的伤口都在呕吐着力量时,当每一次被打飞很远鲜血模糊着视线的时候,当他感受到混乱的直觉已经开始出卖他的视觉和听觉的时候。荆落云这样和自己说:
  如果你想出一个理由,一个青春不值得用来玩命的理由,你就往死里逃。
  蓝衣人没有放弃这两个人,谢嘉能感觉到他的鞭响在身后炸开,而且他的后背已经烂到感觉不到真实的痛楚。洛阳城外没有自己的同行,洛阳城里可以投靠的这么一会约么都死在这场清洗里了。他哀求老天在洛阳城找一个人多的地方。
  今天夜里下过雨,城里处处人都很少。
  隔着铁剑,谢嘉觉得自己又被抽了一下。
  报应,都是报应。
  傅海卿突然想到一个驴子,面袋和商人的笑话。他轻轻对谢嘉道:“谢公子你放我下来吧。”
  “少他妈说这些没……”
  “招来他们的人是我,”傅海卿坚定道,“我依然活着,只为了杀干净这些人而已。我帮谢公子,只在还梁楼主的情而已。”
  谢嘉一把把傅海卿从肩上放了下来,傅海卿闭上双眼,你终于想明白了。
  但是谢嘉却拦在了他和蓝衣人之间。
  “躲起来,跑远一点。”谢嘉简短地下着命令,“老子现在开始打自己的架了。”
  蓝衣人受起鞭身,冷冷地看着他。
  谢嘉比出一个起手。
  你知道吗?我羞耻,我是中原最好的剑客的弟子,却在环境里学会了冷漠,学会了各扫门前雪,把明哲保身当成一种人类生存不二的状态。撰风堂不是一个专业交换情报的中介,它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对整个江湖说真话,还武林一个真相。它是一群傻瓜一样的死了几百年的老头留在江湖的一份执念。
  踢馆的,诬讽的,后院防火的,我见了很多。我们一次次地和他们进行拉锯战,可我却成为在漫长的折磨与争斗中被渐渐同化的人。我像那些恐惧真相的小人一样,面对强大说惹不起,面对争斗说管不着,而面对抗争的人说他们是傻瓜。
  今天他们放了一把火,屠了半个城。我只感觉,这个世界干净起来了,简单起来了。
  九爷是你最崇拜的人吗?如果回答是肯定的,就宰了这个屠户。
  谢嘉定身凝气,一招九歌中的“东皇太一”斩向蓝衣人,这次他以左肩扛着长鞭的抽打,脸上也被鞭子带出一道血痕。长兵刃的优势便在于他的攻击范围大于短兵刃很多,谢嘉用的是重剑,便将一种凝重雄浑的意境融入防御,又将剑的轻快飘忽融入这种凝重。蓝衣人内里运至,长鞭一抖,意在咬碎谢嘉的喉咙。出乎意料,谢嘉将内力聚于头骨坚硬之处,反手变了一招“湘君”,重剑直冲入蓝衣人的怀里。
  蓝衣人连忙收鞭撤退,但肋下泅出大量的鲜血,喘息连连,而谢嘉早已体力不支,单膝落地,扶着重剑,口角流出鲜血。
  蓝衣人咬紧牙关。一鞭抽向谢嘉的胸膛,谢嘉下意识地挥剑相格,但力量已经不济,整个人抱着剑飞出了一丈。蓝衣人抬手,再来一鞭,直冲向这个小子的喉咙,就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但鞭子仿如一击打碎脊梁的长蛇,永远地坠了下去。蓝衣人再也回不了头了,他从肩膀处被一柄剑洞穿了心脏。惟一的解释是,那个浑身是血受了内伤强出头的小子,溜到了后面,一跃而起,穿透了他。
  谢嘉啐了一口血水,看着跪在血泊里的傅海卿,苦笑:“夜剑,内功到了六重天就可以隐藏剑气,迷惑剑路,顶尖高手不加以留意也躲不过这个骗局。是无光里最危险的剑法之一。当年为了这个夜剑的招数,黑白两道大批人马都请年仅二十岁的令师尊出山,令师尊为了避免纷争,寄身边塞直至仙逝之时。今日得一见,平生之幸。”
  傅海卿几乎要一头倒在地上,他撑着身子,拼命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谢公子,你还能打吗?”
  “如何?”
  “求你,求求你,”傅海卿的头几乎要炸了,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声音也变得微弱,“去救救那个孩子,救阿云,求你……”
  谢嘉愣了愣,盘膝运了一个周天,提剑起身,气笑道:
  “真倒霉,谁让本大爷又欠你命一条。”
  望着谢嘉远去的背影,傅海卿“哇”地一口血吐出来,眼前一片朦胧。
  他努力撑起身子来,匍匐到一处可以依靠的墙角。自己的和他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望着微微紫红的夜空,艰难地微笑着。
  我快死了吗?你此时在哪里?
  在他即将晕阙的时候,一股清澈得好像艳阳下的清风的内力缓缓顺着他的中穴输入他的体内,冥冥之中有人柔声道,“三息一呼,三息一吸。”
  那个声音温柔得像一个天神,没有人会在生死关头怀疑他。
  他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两个男子。为他输入内息的男子微微上了年纪,他身着雪白长袍,身上有花香味,他的面容不似人间的俊美,脸色由一种病态的苍白,映得略微苍白的嘴唇红润饱满,一头闲闲披散下来的长发柔如一片温柔的夜色。
  他身旁的男子怀抱着一把长剑,他的眉眼高高地飞扬起来,白色的劲装包裹着他倦怠睥睨的身姿,衬得他好像一轮妖异的新月。
  傅海卿满口是血地笑了笑:“二位神仙,在下可是死了?”
  白袍男人对抱剑男子道:“咱俩算活人吧。”
  抱剑男人嗤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是。唉,我说你这些年教她什么了?从那个死不滥灿的姬族人到这个毛头小子,一点长进没有。”
  白袍男人微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她才叫配,偏偏你满眼都是宣卓,干脆你二位别打了,我给你们证婚。”
  抱剑男人眉一挑:“别整这些没用的,赶紧带走,我还得抓紧时间睡觉。”
  两人一个温润诙谐,一个玩世不恭,而傅海卿在一边听得心惊:“你,你是……”
  白袍男人伸手擦了擦傅海卿脸上的血,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满眼的无奈和挑剔,他的笑容好像皎洁的明月:“没礼数呢,我叫韩寻,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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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嘉跑到了荆落云的死斗之地时,荆落云正好直直地飞向他怀里。荆落云的白衣泅着大片血迹,气息奄奄死生不知。地上血迹斑斑,不知道是傅海卿的,还是荆落云的。白衣刺客的伤受得很轻,唯一不可能是这个人的。
  谢嘉感到胆寒,他把荆落云放在安全的地方,对着白衣刺客比了一个起手。
  “阁下是谁?”谢嘉方才还可以把他逼入绝境,但此时此人全身含煞,双眼似乎都在放光,谢嘉努力平复,款款问道。
  “霜组的第二把交椅。”白衣刺客用手指掸了掸剑脊上的鲜血,淡淡道,“明天,我就是风组组长。那小子还活着吗?”
  谢嘉不敢贸然。白衣刺客有些不耐烦,他的速度惊人,翩翩一刀已经砍向谢嘉的门面,谢嘉一惊,“湘君”“四乖”和“七叛”同时脱手。
  天啊,霜组的老大们都是些让人受不了的血疯子。
  白衣刺客右手执刀抵挡谢嘉招数,左手出手如飞,食指无名指,敏锐地抵在谢嘉的额头,谢嘉只感大力涌至,脊椎几乎要折断,整个人飞到了三丈外,单膝落地,咳出一口血。
  白衣刺客信步走来,手里把玩着刀。目光好像在说,我能让你溜一次,就不会让你溜第二次,谢嘉持剑再起,白衣刺客冷笑:“九爷的弟子,这点能耐?”
  谢嘉大喝一声,一招“东皇太一”铺天盖地而来,白衣刺客变转身形,身子一仰,一刀削向谢嘉身侧。谢嘉一跃而起,挥掌击向白衣刺客颈部。白衣刺客的掌心浮起淡淡的金色,对上了谢嘉这一掌。
  结果是谢嘉一声□□,毕竟内伤未愈,那只能扛几十斤重剑的左手的手腕几乎被拧断,白衣刺客刀锋一转而化为刀罡,隔空而击,谢嘉只感脱臼的除了手腕,还有半边身子,整个人被生生摔了出去。
  白衣刺客款款而来,拎着刀,只需一掷,就能刺穿动弹不得的谢嘉的胸膛。谢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回无力回天了。
  松手,尖刀落下。
  但是谢嘉没有血溅三尺。
  因为一只纤弱雪白的小手轻轻探在了谢嘉的胸膛,雪亮的长刀就在那只小手的掌心前转了两转,一分都不能向前,最后孤零零地倒下。
  白衣刺客心中猛地紧了一下,他慌忙挥掌,削向那只小手,但心口的冰凉瞬间化为脖子上的冰凉。
  那只手结了一个印,扣在他脖子上的三根动脉上,正缓缓游走,一寸一寸地变得冰凉。他的右手被那只手的主人的另一只手温柔地捧在手心。他的血液变得冰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只手。
  耳边是一个女人的低喃,仿佛能让人在耳根生出一朵芍药:
  “别动,这么死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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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海卿几乎要窒息,这个让他辗转难安,欲杀之而不顾的男人,此时用内力给他疗伤,用手去擦干他脸上的血,微笑着说,叫我岳丈啊。
  韩寻很满意这种表现,微笑道:“本座一生也算是情场失意,不然做这个和尚掌门干什么?而且霜霜是本座一手养大的,她有了倾心的男子,本座当然不舍得棒打鸳鸯。劳烦傅少侠和本座回东京,在下不才,愿少侠可以答允入赘韩族。”
  他人生得漂亮,话说得温和动听,但是在傅海卿耳里,却堪比恶魔的召唤,魔鬼的蛊惑。
  这个比神仙更美好的男人,为了一人,屠了一城。
  “你做梦。”傅海卿凄然一笑,咬牙道,“我,宁,死。”
  你这个伪善的魔鬼,杀了我啊,我们了断。
  韩寻一手扶额,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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