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臣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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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臣有二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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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如果是云卿的怀抱那就最好不过了。
  由于我统管选秀,近日正在将一些适龄备选的女子登记备案,忙得是焦头烂额。更有一些平素不怎么来往的同僚想对我行贿赂之事,人数多到简直都快要踏破我家门槛。
  我算是知道了,那皇帝是见不得我太闲,一听说我滑成油一般的在众人中周旋,他就乐不可支,哼哈大笑,也不嫌看着腻。
  我师傅学问高深,为人清廉,连他都不堪其扰,直训斥着是我自讨苦吃。可是是那天子要我吃苦,我不吃就得兜着走,哪里能逃。
  《民间纪要》修缮了一半,自然还得私下修完,这可就苦了我白天忙选秀,夜里还要常伴油灯,未出五日,一直嚷嚷着自己太过圆润想要清减一些的我直接就甩出去了七斤肉。
  有时别个跟师傅夸我,夸我学问显著胜过大多男儿,就是经常不走正道,成日胡作非为东摸西窜吃喝嫖赌太过可惜了,如今连我都能修缮好一本书,那可真是迷途知返,老天开眼!
  这种明夸暗贬的话总能让我咬牙切齿,可是师傅听了,也从来不训我,他的表情皆很冷淡。
  一般来说,做师傅的都喜欢被人称赞自己的弟子,如果弟子被人非议了,也会责怪是自己教导无方。但是我师傅绝对不是,他一直不希望我锋芒太露,特别是在我没了父母亲人以后,他更希望我爱干嘛就干嘛,开心活着就好。
  犹记得那一年,我为了云卿,跟师傅说我要考科举进仕途时,他对我突然燃起的爱好失望至极,一夜未眠。好在,师傅自己本身就是朝中大学士,他觉得以我的资质考不考得上还是问题,就放心让我去考了。
  谁知,我能瞎猫碰见死耗子,歪打正着,中了。
  …………o00o…………
  除却早朝,我一直缩在府里御寒,天色将暗,枯燥地夜生活又要开始了。
  想当年在晟王的封地,天文、地理、算数、音韵、建筑和医术这些课业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时,我觉得都远没有现在这么难捱。毕竟那里是南方,温度直接关系着我的生活舒适度,而且,视线里也有我想看的人。
  正巧怕冷呢,就有人给我送来一件狐裘,沉甸甸很厚实,而且火红火红的没有一丝杂色,漂亮得有点张狂,令人眼直。
  是五福抱着狐裘进来的,我特别纳闷地问他到底是谁送的,他想了半天说是有一个男的跑来将狐裘塞他怀里,还撂下了一句“送你家大人的”就跑了,他也不知道是谁。
  五福还说,从奔跑的姿势来看,那人九成九是个为主子跑腿的小厮,他主子不敢留名那就一定是个对大人有爱慕之心的胆小之徒,完全不必理会。
  我的表情很苦涩,倒不是因为那不靠谱的推理,我只是在考虑眼下这狐裘的嚣张颜色肯定是穿不出去的,不然街坊邻居还以为冰天雪地里有一头浴血的熊正走在道上。
  会是谁呢?送我这个是有什么暗意吗?竟然还知道我怕冷,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现在的行贿方也太懂得攻心之招了吧!
  自己想不出个名堂,就乘轿去找鸢喜让她来帮我想。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我看不出来的东西。好吧,我承认女人就是想得多些,我骨子里还是希望送礼的人不是那些朝中同僚,而是……
  一进陈府,得知鸢喜正跪在祖宗祠堂受罚,听门童所说,缘由是因为他们家的小主子三日前去春风得意楼的事儿如今东窗事发。
  我掉头就走。
  陈鸢喜他爹立刻就把我给叫住了,那一声可媲美雷霆之怒,“祺大人!”
  春风得意楼,顾名思义,能让人春风得意的事情无非都是一些不怎么正经的好玩事情。不过陈鸢喜那日没嫖没赌我可以作证,她只是喝飘了路过春风得意楼时进去掀了人家十三张桌子。
  而那日灌她酒的人,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被人一吼,我像软脚虾一样站都站不稳了,他爹可是人送外号“活阎王”的兵部尚书,三朝重臣,功勋累累,赤心炎炎,一个瞪眼就能把这世上所有的软脚虾吓得屁滚尿流。
  我强堆上笑,“尚书大人今日气色真好,啊哈哈,其实下官不小心迷了个小途进错门了,真是万分歉疚!”
  鸢喜他爹看我实在别扭,就换了对我的称呼,不过话中还是严厉的长辈训诫,“祺缪,你跟鸢喜在一起要好好上进!”
  我连连点头,“好的,伯父。”
  “她要是再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你就差人来告诉我,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我坚持十年专业卖队友的准则毫不含糊,“哎呀她也太不像话了!我会好好监督她的,伯父您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赶紧拍马屁。
  陈尚书的语气终于稍微软了点,“好了,她也跪够了,你去找她吧。记住,要一起上进!”
  “一定一定,祺缪谨遵伯父教诲!”
  见到陈鸢喜后我情不能自禁,幸灾乐祸地张口发了个音,“哈。”
  鸢喜姑娘非常糙汉地对我骂了一句,“笑屁!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看看这个你认识不?”
  “送我的吗?是送我的吗?你要送给我吗?”鸢喜激动地差点要落下泪来,“小祺,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我非常不忍心地说了一句大实话,“不是,我只是拿来让你看看。”
  “……好吧我看完了你哪来的回哪吧赶紧走,绝交好了。”
  看着鸢喜心如死灰的脸,我也十分抱歉让她的情绪如此起伏动荡,“不知道是谁送的,我怀疑有人对我行贿,我在想明日早朝我要不要对陛下自首?事态紧急,你快帮我看看!”
  鸢喜煞有其事地摸了摸皮毛,低头嗅了嗅,之后又拔了一根毛用烛火点着,再嗅了嗅。接着她大拍桌子,放出结论,“是北疆特有的赤狐,只取其肋下毛皮缝制而成,自然是珍贵无比,用它来在情场求爱求欢简直是横扫千军所向披靡,是女人都会着其道。这件啊,少说也压了千余只狐狸的命在上面,你赚到了!”
  我的双眼瞪得溜圆,“北疆?”
  “是啊,北疆,知道谁在那里吧?这下知道是谁送的了吧?要我说,你其实早就猜到了,硬是要过来跟我显摆一下的对不对?小祺啊,在我这孤家寡人的面前存心秀恩爱,你觉得真的好吗?让我嫉妒,你难道会特别有快感?”
  我抱着狐裘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说走就走,显摆也要有始有终的好不好!…………”
  耳边尽是北疆的风声,其余我什么都听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就跟瞳孔被人点了火一样,我盯着怀中的狐裘,眼睛又晕又热又疼。
  傅云卿与我失联甚久,突然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那一定是有什么密语含在里面。下了轿子一进家,我就将狐裘的针针脚脚全都拆了。
  像是有灵性一样,美好的狐裘大概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命运,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沉重又酸涩的气息。我里里外外将其翻了个遍,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夹带。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甘心地认命。
  原来,这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贵重狐裘而已,不做他意。
  稍显失望。
  但猛然间,我心中突然涌入一股热泉,那也就是说,云卿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让我御寒保暖而已,他关心我,他知道我怕冷,特别是在这严寒飘雪的冬季。
  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瞬间变得暖呼呼,仿佛我已经能够只身抵挡严寒。也不知在遥远并且更加寒冷的北疆,云卿的身子骨可都还安好?
  心里有惦记的人,亦或者被人惦记,这都是格外幸福的一件事。
  我面带笑容,命五福再找人把狐裘给我原封不动的缝好。五福用着一种“大人您是不是有病但是没有来得及看大夫啊”的眼神把我望了一望,然后抱着狐裘走了。
  这晚的梦里,我如愿梦回少年,时间仿佛就在眼前,一刻都没走。
  …………o00o…………
  那日,陈鸢喜跟随他爹来延池访友,我恰好跟师傅也在延池住了大半个月。
  少女们一碰面,自然是满腔的废话要说。
  “我师傅不要我读书。”
  “这师傅……那他都教你什么啊?泡茶弹曲?刺绣插花?还是干吃等死?”鸢喜在少女时期就已非常反叛,说话犀利,行事诡异。
  我搅着手帕,语气里是万般无奈,“教我怎样能大隐于市。”
  “啊哈哈太搞笑了,你这还都没发迹呢,就先学着归隐了,得,不如你跟我学武吧。”
  我十分意外,“你爹让你学武了?”
  鸢喜叹了口气,“没有,他说学跳舞可以。”
  “我能想象出你跳舞的样子一定特别滑稽。”
  “就是说啊,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不能拿剑砍人却要跑去学跳舞,闻者不会笑掉大牙吗?”鸢喜的表情比我还愁,“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平素只能偷偷拿着剑找一些稻草人戳戳比划比划,诶你说,咱俩有个爱好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想读书的目的也很单纯啊,就是为了以后骂人的时候能词汇丰富,显得满腹经纶,我师傅可是大学士,大学士的徒弟骂架骂不过别人,这样太丢我师傅的脸。”
  鸢喜扯了扯嘴角,应和道:“是啊,我想练武的动机也很直接啊,就是为了以后和别个干架的时候不要总输,我好歹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儿,连架都打不赢,太丢我爹的脸!”
  “哎……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咱俩吧。”
  “一定是,不然就实在没办法解释了。”
  ……
  互相发完牢骚,鸢喜神清气爽地回去了,我亦很爽,哼着小曲走在园子里。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声,也不知在对谁说话,“你长得可真好看,可许了人家?”
  我猛然间扭头。
  说话的,只不过是一个少年,满头的黑丝被梳理得一根不落地盘系在脑后,被一顶雕纹玉冠压着,配上他身着的那件鸦青色滚边长锦袍,显得特别特别的有富贵相。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他一动不动地含笑看着我,眼中光采熠熠,“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生平首次被如此高质量的美少年调戏,我一时慌了阵脚,提起裙摆就跑,速度犹如被野狗追。
  我以为我跑了就没事了,人生在世,谁还能保证自己从没在路上被绳子绊过一下,虽然,绊我的那条绳子,长得蛮好看。
  这日晌午一过,师傅就把我叫了过去,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师傅正值壮年,我曾一直觉着,在我所见过的男人里师傅的品貌姿态那已是无人能及,无人能有所超越,他一字一句板着脸给我下达任务时,简直比软语哄人更能让我服从。因此,我也成了教育的漫漫长河中“吃硬不吃软”的著名典型。
  可是,这回,我连师傅瞅都没瞅,我的视线一直落在了师傅身旁笑得徐徐的少年身上。
  “这是为师故友的孩子,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就一起相伴读书。”
  我盯着少年,嘴像是吞了一颗咸鸭蛋一样张着没合,“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早知道师傅带我来延池是为了满足我一直以来想要读书的夙愿,我肯定早就高兴死了!
  师傅的英眉一皱,“啊什么啊?”
  “师傅,我是第一次读书,还没见过他这么高的伴读。”
  我将自己的感叹刚说出口,师傅就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你是他的伴读。”
  “啊?”
  “不要啊了,先生在等着,你不是说想读书吗,那就一起跟去吧。”
  我急了,“师傅不是你教我们吗?”
  师傅的语气非常地理所当然,“难道你觉得为师非常的有空吗?”
  师傅是大才子,当年震惊翰林院的才貌双全,这样的人自然是忙的,师傅是全天候不得空闲,我知道。
  但知道,并不等于理解。
  等师傅一走,我望着他的背影才敢将不满嘟囔出口,“那师傅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嘛……”
  “师傅,就是教你做人的人。”
  那位少年突然说话,脸部的线条很是柔和,分明是很平易近人的一张脸,却带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因为我一看见他对我笑,我这颗心啊就跟小鸡崽看见了老鹰在笑一个样。
  “这颗糖给你吃,我叫傅云卿,刚我们见过的。”他伸出手来,掌心正完好地躺着一块桂花糖。
  “喔……”我把糖接过来紧紧握在手心,也不管是否会被汗染得黏腻,“我是祺缪。”
  “很好听的名字,和你很般配。”他又对我笑了!
  “……”
  我特别想去请教师傅,如果男人对我说出这种话来算不算得上是轻薄之举,如果算,那眼前这种能把轻薄之举行得如此甜蜜让人陶醉的又到底属于什么人种呢?
  知道傅云卿的身份,正是第二日。
  看他脾气很好,我说起话来也不知遮掩,直跑去他跟前问他,“你学业精进,为何要跟我一起读书?我可什么都不擅长,但是当伴读拖人后腿这事我最精了,你千万别后悔啊王爷!”
  他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点头承认,只是对我道:“祺缪,你好像挺关心我?”
  “才、才不是!我就是闲的无聊,随便、随便打听了一下。”我别过脸去,“不过话说回来,你长得可真不像是皇亲国戚。”
  他乐了,“那皇亲国戚都该长什么模样啊?”
  “反正不是你这样!”我一时口快,“要凶一点,不管对谁,都要摆出一副‘被欠了八百吊钱’一样的脸,让别个都不敢跟他说话,更不敢拿正眼看。”
  他长长的凤眼一弯,带着点宠溺看着我,“那怎么行,对女孩这么凶,可不是君子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但凡君子,必被俗世条条框框所限,有很多事都干不得,还好我不是正人君子,我甚至连一个正经人都不想当。
  翻越进王府的藏书阁,我迅速寻找起我失去的宝贝。
  早先刚到延池,鸢喜怕我闷,便给我寄来了好多的书。这些书与正规的大家书典不同,都是地下作坊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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