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生命的义母。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庄毅疾步上前,义母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他缓步走到柳风扬的面前,轻声地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唤他的名字,“风扬?……风扬?”柳风扬依旧无所动。
庄毅害怕了,他摇着柳风扬开始大声的叫他。“风扬,你别这样,你别吓我。风扬,你说话啊!”
柳风扬将那黏在地上刺目红色的视线转向了庄毅,眼神里是空洞,是绝望,还有憎恨。他甩了庄毅一巴掌。然后就那么晕了过去,庄毅急忙抱住了要坠地的柳风扬,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心痛地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柳风扬睡了好久,庄毅处理好义母的遗体后,就片刻不离地陪在他的身侧。方丈说只是受了刺激,身体没什么大碍。义母自尽,想来柳府必定出事了。若是连义父也出了事,风扬该怎么办才好?都是他的错,若不是有他,这一切大概不会发生。自己真应该在当初就随母后去了的。如此,也不会害得风扬家破人亡。
庄毅抓着还在沉睡着的柳风扬的手,一遍又一遍的紧握接着松开,最后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沉痛。小时候,他是被父皇和母后捧在手里的宝贝,世上的珍宝大都是他的玩物,然而他不恋无价的珍宝,枯燥无味的书籍和父皇滔滔不绝的治国之道反而是他喜爱钻研的东西。而当一朝惊变,他从太子变成了四处逃窜的难民,乳母与母后费尽心机将他托付给柳大人,他才遇到了此生唯一最爱的。柳风扬的清冷美艳还有文雅的气质是他想要攥在手心中永远不让他人见到的珍宝。这一生,也只有这个人才是他最需要保护珍视的。
可是现在庄毅不敢想,若是风扬醒来会对自己有如何的态度,而自己又要怎么面对风扬。害得他无亲无故的人是自己啊。
苦恼之际,柳风扬已经转醒。神色淡漠的抽出了被握住的手,有些嘶哑的声音问,“我娘的遗体呢?”
庄毅想要起身确认柳风扬已经没事了,然而想到他的问题又止住了。“义母的遗体我已经安置好了,等你醒来……”
“我知道了。”
柳风扬倔强地下了床,穿上衣服出了门。庄毅心疼他身心疲惫却硬撑着走出去可是不能阻拦,担心地跟在身后。柳风扬在母亲的遗体前不由分说地跪下,尽他的孝道。庄毅明白他的脾气,只要是他想做的便是固执到底。他能做的,只有陪着他。学着柳风扬,庄毅也跪在了义母的面前。叫了一声义母,就要有做义子的孝道。更加不能让风扬独自承受失去母亲的伤痛。
风扬从不曾像平常孩子那样对父母亲撒娇,也从不对父母亲有过求取关爱的举动。但是庄毅也了解风扬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父母亲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无可代替的。而今,因为他,风扬失去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就如他当初失去双亲一样。
从寂寥的几颗星星到繁星满天,月亮高挂,方丈曾叹息地从房门口走过。柳风扬直挺挺地跪着,没有挪动分毫。庄毅看着固执的柳风扬,胸中闷痛。想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越来越强,却始终不敢实践。
已是深夜,屋外静的能听到虫鸣。就在庄毅忍不住要对柳风扬说别这样的时候,柳风扬的身体便似重物,没有预兆地坠落下来。那一瞬间,庄毅心脏好像暂停了一秒。他猛地站起身,可因为长时间的跪姿又跪了下去,在柳风扬身体落地的前一秒挣扎着凑到了柳风扬的身边接住了他。
柳风扬突然的笑了,极为平静的说:“庄毅,明天我们给母亲火葬了吧。”看着柳风扬的笑,庄毅知道那里面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悲伤、苦涩和落魄。庄毅点头,看见庄毅同意了,柳风扬才安心的睡过去了,大概太累了。庄毅将柳风扬抱回他的房间让他安稳地睡一会儿,自己又回到了义母面前,静静地守着直到天明。
天还没亮,柳风扬就醒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法安睡。住持正为柳夫人念佛经助她超生,庄毅也在身侧。柳风扬向住持道谢,住持言也算是柳夫人的功德所致无碍其他。接近正午的时候,柳风扬手持火把扔向了他母亲身下的木堆,熊熊烈火充斥着双目,燃烧掉的是再也无法想见的亲人。就算至此,柳风扬也未流下一滴眼泪。庄毅看着他前方的落寞身影,忍不住上前拥住了他,“风扬,想哭就哭吧!”
柳风扬只是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好久才说,“母亲今生没有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柳风扬抬起了头,自跟庄毅说要保持距离后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庄毅,你到底是什么人?”
庄毅的眼睛里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惊慌最后沉寂成平静。“我是……”
“本应该死去的太子吗?”柳风扬平静的不能在平静。
庄毅吃了一惊,他不知道为什么风扬会知道他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承认。
“没错,我是。”庄毅不敢看柳风扬的眼,“抱歉,我想义父义母都是我害的。”
柳风扬摇了摇头,“父亲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的太子早就想对他下手了。是不是选择拥护他才是他现在动手的原因。你也不过是因为皇位之争被发现的另一个隐患罢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落得满门抄斩了。”柳风扬说完苦笑了一下。
满门抄斩?怎么回事?庄毅抓住柳风扬的肩,“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满门抄斩?”
柳风扬没有说话,静立了一会儿。“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不久应该会有追兵赶来的。带上娘的骨灰就走吧。”
天下之大何愁没有藏身之处。母后当年也是这样的心情,才让乳母带自己离开再不做这皇室中人,免去明争暗斗的厮杀。既然如此,带着风扬一起走也算是人生的满足了。
情势所迫,庄毅只能先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满门抄斩,义母自尽都会一一查清讨回来的。让风扬失去的承受的都要加倍的还给这幕后之人。
柳风扬和庄毅没有多留,趁着暮色未打招呼就沿着山下的小路离开了。寺院的主持站在山上遥望二人消失的踪迹叹了口气,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转身进了寺庙。出家为僧,便不问尘世。世间循环皆是因果报应。一介僧侣也不可插手。
夜色正浓,庄毅将身上的衣物搭在了睡在一旁的柳风扬身上。想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太累了。满门抄斩,皇帝驾崩,还有谁能下这样的命令?又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安下这么大的罪名?那么只有现今太子和最有竞争力的文王云启孝了,当然不排除其他王爷公侯做的手脚。想知道清楚看来现在做不到了,不过有朝一日定让他们血债血偿。庄毅扶了扶柳风扬的脸,此刻的柳风扬面色有些苍白,显得脆弱不堪。眸色一暗,让风扬如此,就要有胆子等死。
一抹黑色的身影施展轻功穿林而过,不过身手动作间却略显笨拙。据他几百米的身后,几人同样黑衣施轻功追缉。眼看快要被截住,前方的人要加快脚步。腹部一痛,他脸色惊变,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脚步不自知地也慢了下来。顷刻,身后人便已围住了他。
“疾青,主人叫我等带你回去,你听命吧。”带头的人开口,带着无奈乞求的语气,无言中隐去自然而然的尊敬。可是话里话外却是如何他都要跟随回去。
“旗影,你不用说了。即使你们几人加起来也拦不住我!”疾青护住小腹,掩饰自己这一弱点。
旗影当即明白,“疾青,你确定你的情况可以跟我们动手,还是不要逞强了。伤了你,我们也得提头去见主人。”
“多说无益,你有本事拦我的话就动手!”疾青厉声吼了一句,在拖延下去,他就要支撑不住了。小腹不住的抽痛,后背上已经开始渗出了汗珠。
“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僵持的场面中,藏青色的身影落在疾青的面前,“疾青,我又有没有本事求你回去?”
“主…人!”疾青只能叫出这一句就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看着疾青倒地,云启孝的心瞬间揪作了一团。一闪而过的身影掠过去,抱住了昏过去的疾青,声音中带着急切,“走,回去。”语毕,抱着疾青就先行一步。
旗影几人跟在身后,用轻功尽量跟住已经暴走的王爷。心里不停地嘀咕。疾青也太会乱跑了,不仅如此胆子也大了。
回到府邸的云启孝还没到卧房,就吩咐管家去柳阁请柳碧如来。躺在床上的疾青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一头的汗,双眉紧蹙,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小腹。云启孝心里焦急,他握着疾青抓着被褥的手,不停地说,“没事的,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一会儿功夫,柳碧如便携着一个侍从来了。云启孝连忙起身,给她让开空间。柳碧如给疾青号了脉,脸上表情微变。云启孝捕捉到了,“怎么?疾青可有事?”
柳碧如倒也不着急,笑了,“没见过王爷对谁如此上心呢!”云启孝沉了脸色,他不想让别人抓到他的弱点,即便是还有用的人。
柳碧如察言观色,随即答,“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想必运气动了胎气,开几副药调养就好。只是以后要多加注意。他可不比女子,若是王爷决定了他生养后代就要负些责。”
“本王还由不得你来教训!”云启孝的脸色又黑了一番。
“这样我就不多留了,一会儿我的丫头会送来药的。”柳碧如就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王爷,你自作主张让他有违天理生子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只这一句云启孝就呆立在原地,柳碧如就与他擦身而过。随后云启孝露出一抹苦笑,“我若是有法哪会出此下策。”
第二天,疾青醒来就看见云启孝现在窗前望着窗外。他刚要起来给云启孝行礼,就被制止了,“不用了,你躺着吧。没我的准许你不准离开这个房间半步!”交代完,云启孝也没看疾青一眼就大步跨出了门。
门外的旗影瞥见王爷的疲累的眼垂下头听他的吩咐。“旗影,看住他。没有我发话不许让他离开房间半步。如果再有昨晚的事发生,你自去领罚!”
“是,属下明白。”
疾青在屋里听着自家主子发号施令,内心却苦不堪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腹部,一股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究竟让他怎么相信他的肚子里现在有一个生命是属于他和主子的,让他怎么接受身为男儿身却可以十月怀胎。本不该如此的,他是绝对不能和主子有除了主仆以外的关系的,而现在一切由不得他了。当他从旗影与主子对话中得知身体的不适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那时的惊骇是大脑无法容纳的事实。惊慌到他想要逃跑了离开这里,离开他。可是没有机会,被抓回来的时候本以为会有惩罚,没想到是更残酷的监禁。这样为何不杀了自己,他放在腹部的手摸了摸。下意识的保护他的举动是不是说明就是非要他死的时候都不能去死。
疾青坐起来,靠在床围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棵抽出枝芽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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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他今天都做了什么?”云启孝把手中的信件靠近了那个摇曳的火苗,眨眼间,化作了灰烬。
旗影垂首,不该看的不能多看一眼。“今日只坐在房里。”
云启孝皱了皱眉头,“送去的饭菜他都用过了吗?”
“都只吃一点。”
云启孝眉头皱的更深了,“去告诉他,送去的饭菜如果不都吃光,我让他以后只能在床上待着。”
旗影对云启孝显露情绪的话呆愣了一秒钟,“是!属下传达的。”
“还有通知紫栾来见我。”
听到紫栾的名字,旗影身形瞬间僵硬了。恍惚间,他回了主子的话,“属下会告知他的。”
听到每天王爷传来的话,疾青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次是不让下床了吗?疾青面色一红,往常主子只要说让他不能下床必是用那般来折磨他。现在也是同样的意思吗?疾青根本不去推测,主子说了这样的话只能让他想起曾经在他身下自己是个怎样的姿态。
旗影传达的话带到了,就退出了房间。忘了忘天,心底一声悠远的叹息。该去找他了……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别院内。利落的脚步在房檐上穿梭,目的地却是京城里最大的妓院——怡春院。
旗影站在了怡春院一间上房的房顶上。俯下身,揭开一片瓦片,只一眼他就将瓦片归回了原位。声响虽然不大,但也是旗影未小心惊慌失措落下的,在内力深厚的紫栾耳里却是分外鲜明。
“谁?”他从貌美的女子身上起身,说罢就要夺窗而出看看是何方来人。女子娇嗔一声,紫栾便亲了亲她光滑的脸颊,“乖,我一会儿回来。”只披上一件外衣就从窗口出去,一个轻功跃上了房顶,站在了旗影刚才站着的地方。旗影在紫栾与女子亲热交代之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现场。纵使紫栾武功再好,速度再快,捕捉到的也是旗影的一个背影。但只是一个背影紫栾就知道那是他。心中一喜,他来找我?可是想到了旗影逃跑的原因,紫栾犯了愁。该怎么和他解释最近是在因为想他忍不住了才找到了一个眉目间像他神色的人来排解一下自己的需求呢?对女人他可是从来没有太大的兴趣的啊!脑子有点乱,转念一想,他亲自来找自己想必是云启孝那人的命令吧。如此甚好,他肯定会再来的。只管耐心的等就行了。
旗影没有想到这么巧看到了紫栾,更没想到那么巧看到了他和女子亲热的场面。他只是想无从下手,想瞧一眼房间里有没有紫栾。可是那样冲击的画面让他不知所措。与他那场酒醉之后的疯狂貌似也只是梦一场,不能淡然处之的只有自己吗?旗影停在了一棵树上,眉头紧锁。作为主子的暗卫是不能抱有感情的,否则之后的血雨腥风该怎么存活?紫栾那人的风姿绰约也只是他个人的潇洒,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
日上杆头,紫栾才散漫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