拶子几次收紧过后,亦风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小秋见了冷静地从怀里拿出数枚钢针,抓起亦风的手指,在他指尖刺了进去。
亦风疼醒过来,眼前忽明忽暗,他摇着头,在那里因为说不出话而呜咽连连。
“想说话是么?”,小秋悠闲的从他身边踱过去,随手拿出塞在亦风嘴里的布条,“要说什么赶紧,我可没闲心听你在那叫喊。”
“为……为什么?要……要这样,对,对我……?”亦风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终于问出口了?终于忍不住了么?”
亦风疼的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目光盯着小秋,等他的回答。
“当年,你的爹爹害死我了爹和姐姐,你说说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个仇人的儿子好过呢?”仍是很随意的说着,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狠绝。
“我要你爹和你,生不如死……”满意的看着亦风眼中升起惊恐和慢慢变得绝望的脸和,幽幽的说道,手中把玩着那根钢针,残阳下,闪闪发亮,照得人心寒。
亦风低下了头,小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木然道,“你,你报复我,就,就好了。求你,别,别难为爹,爹了。”
又是一阵粗重的喘息,亦风挣扎着跪倒在小秋脚下。
然而小秋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抬眼,望着天边的那抹极度浅的蓝,又低头看看脚边的人,摇了摇头,“这怎么行?我爹死得那么惨,现在怎么能没有你爹的份呢?”
小秋合了眼,残忍的踩在亦风饱受折磨,红肿带血的手指,毫不留情的辗压着,顺手又将布条塞回亦风的口中,不让他叫出声,“让你这么叫下去,再吓坏了主子,只好委屈你了……”
给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开工了,小秋丝毫不管身后亦风被怎样的推搡扭打起身,被怎样的揪着头发迫使他仰着头,被钢针怎样再次扎进指尖。
他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会毁了你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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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何萧依旧在他的小医馆里忙个不停。
问诊,探病,抓药,煎药,一丝不苟的忙着,看着每一位病人满意的离去,脸上的自信变多了一分,谁说男儿生来不如女子强?他就是要做给那些自负的女人瞧瞧,男子一样可以悬壶济世,丝毫不逊于女子。
只是那个女人从不会留意……这么多年,她从看不到他……
他边忙着边这样想着,忽然脑中闪现出苏纯临走时嘱咐他时的影子,心神一乱,暗道不好,他忘了她交代的事情,光顾着自己忙起来了。
但愿那个男人没事,他忙收拾着手边的活,给做后几个病人配好了药,取下幡子,将店子打烊。提息一口气奔了出去。
要说何萧自小武功学得也就尚可,都将心思放在学医上,但是他的轻功还真叫人刮目相看,没一会儿,他人已经到了苏府,飞也似的上了别院房上,接了片瓦片往屋里瞧着,只看见几个小厮在屋里。
亦辰看到小秋和几个下人都走了出去,才偷偷从门缝往里看,小秋告诉过他会好好帮他教训这个贱人,告诉他不用担心,可是现在他害怕了。他在屋里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吓得他爬了起来。
虽然小秋告诉他,那贱人不会死,只会疼的生不如死。可是听着那贱人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听得心悸。
他没想让那贱人死的,只是妻主才把他接回来,说要对他好没几日,就变成这样,只是气不过妻主如此宠他,而冷落了自己,只想教训教训他而已,真的没想要他的命的,可是现在看着他昏倒在冰凉的地上,没了声息,他不知所措了。
怎么办?他不会死吧?他要是死了,那妻主还不要他的命,或是休了他,赶他回娘家,还是怎样?
一步一停的走到亦风身边,亦辰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像还有微弱的呼吸,亦辰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地上的人狼狈的倒在那里瑟瑟的抖着,手上血淋淋的,听到他口中呜呜的叫着,心中泛起一丝同情。
他原来在薛府是万千宠爱的小公子,随口罚了人也就完了,哪里真的见过这般对人用刑血腥的场景。
亦辰拿出亦风口中的碎布条,蹲在他身边,听到他喃喃的说着:“水,水……”他才开口,就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亦辰吓得赶紧起了身,跑到屋里到了一小杯茶水出来,一点点喂到亦风口中,边喂还边说着:“你可千万别死啊,知道吗……”
小秋在屋外看着柴房里的一切冷笑着道:“不成事的废物,还真是兄弟情深。主子,你要是知道你儿子竟关心起这贱人,不知道您会怎么想呢?”
待到亦辰离开,小秋才又带着几个下人们推门而入,看着瘫倒在里面的亦风,问了句:“休息好了?咱们继续吧?”
……
迟疑了片刻,何萧想起之前也曾听说苏纯的那个正夫对别院里那位心存嫉妒,不是什么好惹的,他决定去那正夫的院落里找找看。
他在屋檐上看到了柴房里残忍的一幕,心中又气又怨,不知是怪自己还是别人。他随手抓了房上的碎石子,扔了下去,点晕了柴房里的行凶的人。
飞身从房顶下来,再从药箱中取了银针先护住了亦风的心脉,随即想带着他回自己的药铺,可是这一路不近,想了想还是送他回了别院。一路上,他总听见身上的人一直在说着什么,又不大清晰,夹杂着极细的喘息,他隐约听到的是戒指两个字,那是什么,何萧云里雾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喊疼。
经过了一番忙碌,终于将亦风的双手包扎完毕,尽管何萧怕他疼的受不了,已经将他点晕了,但仍能听见细碎的呻吟声。
说实话,何萧真的不喜欢这个软弱到,一疼就会喊爹爹的男人。
不过,现在是他答应了别人照顾那个男人,是他误了事害他受苦,这就表明了他绝不能袖手旁观的,可是他还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曾经不是没有坏心的,羡慕,嫉妒这个男人,在医治他的时候,动动手脚,故意弄疼他,然后再看着苏纯担心的要死。可是他毕竟是个大夫,不是刽子手,不愿看人为病痛受苦,尤其是这个男人,痛的那副样子,看着真让人委屈。
他应该佩服这个男人,真是能忍,死死的咬着牙关,害得他药都喂不进去,他当然知道究竟会有多疼,只是这种死去活来的痛楚并不会伤及性命,他才能松一口气,一点点分开他的手指,为他上药。他不敢想要是苏纯知道这男人受了这样的折磨,不气的活活把他给吞了。
可是,捧着那男人的手,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确是伤的不轻,他做出了结论,他真的来晚了么?
倘若这只是个平凡人的手指,在他的医治下应该也就痊愈了,不过要是想如正常人一样,还得多花些时间,不过那也难不倒他。
只是眼下,这是一双纤细的手,十指修长,指节分明,然而他还布满这数不尽细小的血孔,指间上是露了骨的血肉,一双手像被血染过,光看着就觉得残忍。
他擦干了这双手上血水,用棉签子沾了药膏,涂在亦风的指缝里,在那纱布紧紧的将十指裹住,他咬了咬牙,知道亦风此刻没有意识,还是柔声说了句,“忍着点,会很疼,不然你的手指会错位的。”
何萧不难猜到,这是一双常年习琴的手,指尖勾弦的地方都有粗糙的茧子。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习琴的人有多爱惜自己的十指,只是现在要让他再度弹琴,比登天还难,这不仅是对肉体的折磨,更是对心灵上,意志上的摧残。更别说现在他的指节已经微微变形,骨头也有些裂痕,何萧只盼着关节没有错位才好。
不知道何时,方琳已经在屋里了,静静看着何萧在那里忙着。
等他忙完,方琳才开口,语气严肃的甚至有些阴森,“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医好,绝对不能让苏纯知道,你懂么?”
何萧看着方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低声说,“唔,我尽量吧。只是如果他还想再弹琴,我就没有十分的把握了,那需要多坚强的毅力才能让指节灵活如初,怕是以后连简单的弯曲都会很疼,以他这般孱弱……”
方琳这会虽冷静,但没了原先的悠闲自在,若是原先她肯定是半笑半奚落笑话何萧只顾着自己的药铺误了事。而现在她知道事情有些严重,她还需要苏纯,可是要是让苏纯知道亦风的境况,她脸色一沉,不敢想下去。苏纯绝对会为了这个男人跟她翻脸,绝对会……从一开始,这个女人答应她,全是因为这个男人……
这样大的纰漏她方琳可禁不起第二次了,她凝重的对何萧说着,“以后你就在这看着他,先别管你的药铺了,先帮他给治好……”
“这,我不回药铺倒是不难,只是他要想恢复会相当辛苦,只怕他身子受不了……”何萧看着床榻上如他初见一般没生气的人,叹气道。
以后的日子,何萧陪在亦风身边,帮着他做一些简单的练习,看着亦风因为手指一点点活动,都疼得冷汗淋漓,几次忍不住劝他放弃,可是亦风却脸上满是泪痕的摇着头不肯。
何萧也没办法,毕竟是他的疏忽,只好日日给他针灸,再用药水给他泡着,用尽了各种办法,可是他能做的毕竟不多,重要的还是在亦风身上,要亦风不放弃的练习才可以。
不过苏府毕竟不是可以随便上门玩闹的,这个也难不倒方琳,次日她就拜了帖子上门做客,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竟成了苏家家主的座上客。
小秋也上门找茬过,都让何萧给赶跑了,说实话,要不是他在苏府为客,他真的想打的小秋满地找牙才是。
后来还来了一位女子,看着就是个彪悍的练家子,她只说奉了主子的命,保护亦风公子,别的什么话也不肯多说,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不苟言笑。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亲妈了,pia死我吧……小轩轩熊猫对不起你,咱们把小苏的一辈子赔给你好不好?再有个娃娃好不好?后面不会再这么虐了,要虐咱们虐女主好了~熊猫什么时候能病好呢?晕乎乎的望天……补完嘞……泪……这都不知道肿么改了……
番外——锦绣(1)
我叫锦绣;锦绣的锦,锦绣的秀。
我喜欢我的名字;因为他听起来应该不像我的境遇一样贫困;可是后来当人们听到我的名字;再看到我的面容;无奈的摇摇头时,我就明白了原来我的模样不配叫这样好听的名字,可是我仍旧不愿意改。
因为在我记事的时候,我就叫做锦绣了,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听说还是他们取的;希望我前途似锦?我就不知道了。
我是个孤儿,这一点不需要否认,即使我有父母取的名字,但后来我仍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被牙公倒来倒去的买来卖去,身边的人今日是朋友,明日就再也见不到了,即便在关心挂念也没用了,这都是我们的命,伺候不同的人,只期盼大家都能遇见个好主子,以后的日子不必过得太辛苦。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父母给了我这样一副平凡无奇的面容。
记得,一次牙公想将他手上的一批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卖去倌院的时候,所有小孩子都在哭闹,哀求着,其实这里面也包括我。
只是我已经过了十岁,过了最好的年纪,我不担心,不害怕我会被老鸨要去,做些皮肉生意。因为我实在是别无长处了,真是可惜连清秀都算不上,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张脸上,真的就能让人不想再看,没有精明的老鸨会买我这种不挣钱的生意,绕了花钱培养,最后还得砸在手上。
同样的,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也不会要我,他们也愿意挑些看着干净机灵的男孩子,去府上做事,有的看着灵秀的男孩,还会被纳做小侍,日后也就有了着落,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有时候,我总爱望着天,这天下那么大,竟没有容纳我的一角地方,真的没有人愿意买下我么?也许,我真是白白糟践了这个好名字吧。可是我真的很难看么?
我也是个男孩子,也会到那个顾及自己容貌的年龄,可是我不敢照镜子,因为我知道我的面容太平凡,平凡,不过是个好听的词,其实根本就是难看的不入眼吧?
其实我不识字,但是跟着牙公走南闯北,倒是见了不少世间肮脏龌龊之事。
我不知道我在多大的时候,就懂得了那些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这身子,背不住哪天就会给了什么人,那都是我不能自主的。
但是,我感到悲伤的是,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生下来就命贱的孩子,居然这么多,没有人会可怜我们,纵使有个爹爹带着,早晚也是父子离散,天人永隔。
这叫什么?世态炎凉么?我不知道,可是见久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棍棒下的求饶,我也只当做不见,因为我已经麻木了,我都不会为自己掉一滴泪,更不会为那些不相干的的人哭泣。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饥一顿饱一顿,应该叫饥寒交迫的日子下,谁能不自私呢,谁能不想为自己能活下去出卖别人呢?
又有时候,我羡慕那些小乞丐,再怎么说,他们是自由的,然而我不是。有一回,我饿的狠了,看见街上有家员外给乞丐施粥,拼了力气跑过去抢了粥碗,最后,被牙公捉回去狠狠地打了一顿,直到现在额角还有道疤呢。
在这种每天见了东家,没人要,再见西家的日子里,我渐渐长大了。
直到有一天,牙公对我说,锦绣,我养不了你了,你真是没人要的生意,这么些日子,你比那些孩子还算听话,就算你我有缘分,现在也到了尽头。
你也知道,我不做亏本生意,在你身上,我也算是赔了,今天我送你离开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我出手,以前看我还小,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现在不同了,再不出手,就真的亏大了。
我乖巧的点着头,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好歹这么多年了不是,可是我也明白,这卖人的生意哪来的感情?
我不过是他手里的货而已,早晚要出手的,所以我不伤心,不难过,有丝期待的等着离开的日子。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被贩卖到了奴隶市场,若是说在牙公手里那些出路算好的话,这里就再没什么“好出路”了。
这里是奴隶市场啊,奴隶是什么我还是知道的,要说在牙公手里不管是偷来的,抢来的,捡来的,骗来的,还有干净的家世和身子,可是到了奴隶市场,不管男女,都是低贱到不能再低的身份了,进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