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他……”亦轩支支吾吾说不清,也不敢说。苏纯摇了摇他的手,扬声回答道,
“爹爹他不方便来……”
薛采先是有些怀疑,而后又带了几分急切,“他……还好么?”随即又笑道:“好一口爹爹,你是当真如同你娘当年一样啊……”
“爹爹他……”苏纯又看了眼亦轩,不顾他冲自己摇着头阻拦,还是决定告诉她,“他,不好。”
薛采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无以名状的痛苦之色,她自言自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平儿……害了他和孩子……都是我的错……”
这时,薛府的老正君拄着拐杖,由两个小侍馋了出来。老远就听见他浑厚的声音,“这随随便便来的野孩子可认不得,我们薛家一世清明,可容不得这小杂种!!”
薛采眉头紧锁,起身欲馋来人,“父亲您怎么来了?”她转身冲两个小侍厉声喝道,“谁叫你们请爹爹出来的?”
两个小侍连忙跪地求饶,老正君倒是一副大义凛然,字字掷地有声,“采儿,是爹爹执意要他们带着来的,咱们薛府这子嗣上绝容不得半点混淆!”,
苏纯看着这个迂腐又倔强的老头,偏偏还一脸的坚决,再看看身旁的男人脸色已泛了白。要不是看在她这婆婆薛采的面子上,她恨不得咬牙切齿的骂上他一顿,要不是他年事已高,说不定她还想上去打他一顿。
当年若不是这个老顽固偏听偏信,也不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由着程氏说什么就信什么,执意赶亦轩和他爹爹出门,害他们父子沦落街头,不然他们父子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这回他还想故技重施,维持他所谓的正义么,她眯眼瞧着他,这还得问问他这位女儿薛大人了……
还未等苏纯说什么,那老正君倒是不紧不慢的在薛采旁边的主位坐了下来。老正君看着苏纯,尤其是她身边的亦轩,脸上很是不悦,“你虽是小辰儿的妻主,可老身却不得不说一句,你带着这么个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来咱们薛府有何用意?可是小辰儿侍候你不周,你要再娶夫纳侍?”
苏纯心中骂道,这老东西敢骂她苏纯的男人,怎么以为她向他们父子任人欺凌么?她等着老正君说够了,冷笑道,“想不到老正君一把年纪,还这么精力旺盛,不过到底是年岁大了,连究竟谁是薛家的子嗣都搞不清了……”
“当年不知好歹赶他们父子出门的就是你,今儿您还预备阻止他们母子相认么?我这个外人都分得请忠奸,难道您一把年纪了还成了不知道好歹的老糊涂不成?”苏纯想着亦轩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身上伤痕累累的,可不是都怨这个老顽固一手造成的,她不顾亦轩死死拽着她,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今天非给他讨回来不可。
老正君哪碰见过敢这么顶撞他的晚辈,气的怒骂道:“你,你,你放肆!”估计是气得够呛,不住的喘息着,两边的小侍也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他还不住地说着,“没想到堂堂一个苏家,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女儿,还成天跟些个青楼楚馆的下贱男人混在一起……”
一边的薛侍郎沉声道,“纯儿……”
本就愤愤不平的苏纯见老正君如此说亦轩心中更是气急,她眼中闪现的是那日亦轩跪在她身前求她放过他,他凄楚而绝望地看着她,她心中撕心裂肺的疼,“你一口一个薛家,结果呢,让你们薛家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折磨,现在还要诋毁他的身份,不与他相认。好啊,你们薛家不要他,我要,我带他走!”
薛采不再出声阻止苏纯,只是的脸色愈发阴沉,“父亲先回去歇息,这里留给女儿定夺就是了……”不等老正君在说什么她严肃道,“来人,送父亲回房。”
“你这个不孝女,你娘不在了,我定要替她守好了这薛家的香火……决不能让那个贱人带着野种进薛家大门……”老正君被侍人七手八脚的搀了回去,他的声音仍旧回荡在空中,仿佛破了的网,罩住大半个天,天色都暗了下来。
苏纯牢牢地牵着身子瑟瑟发抖的亦轩站在那里没动,她不信连这个薛侍郎的心也不是肉长的,自己的儿子都不肯认。
薛采见老正君被带回了房,语气才缓和下来,“亦轩是吧,过来让我看看好么?”
亦轩的身子仍在打颤,躲在苏纯身后,低头不语,也不敢看向薛采。
薛采轻声叹息,有些失落,还是柔声问道,“好孩子,别害怕,这些年委屈你们父子了,快过来给娘瞧瞧,怎么有了妻主就不要娘了么?”
苏纯见亦轩仍是不肯动,轻轻拍了拍他,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娘在叫你,快去叫娘啊……”
亦轩仍旧立在那里,紧紧咬着唇,不发一言。苏纯看了看薛采,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想他还未准备好,不然改日再来吧……”
薛采起身来到二人跟前,怜爱的看着亦轩,“我可怜的孩子……”边说边用手抚着他的脸颊。谁知亦轩竟倒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脸从她手边移开。
薛采有些尴尬的拍了拍他瘦削的肩,心酸道,“唉,也罢。在这里也是徒添伤感,那你们先回去吧。”
“只是纯儿……亦辰那孩子你……”薛采看着眼前的亦轩想到已经嫁去苏家的亦辰,她也知道苏纯放在心上的是眼前的这个儿子,可是毕竟两个都是她的儿子,亦辰的爹爹家已经出了事,她这做娘的也不能不管,所幸的是女皇仁慈没有牵连薛氏一族,不然就算苏家有功也难逃干系,她遂欲言又止道。
苏纯不知道那件事薛侍郎到底知道多少,不过依她的阅历也不难猜的出事情的原委,估计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不会这么问她。“您放心,我不会难为他的。”
薛采点了点头,脸上的愁云未去,“你们去吧。”她看着亦轩无奈的叹气,“轩儿既然不愿意回到府上来,那就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了他们父子……”
苏纯欲带着亦轩转身离去,亦轩却挣开她的手,跑到薛采面前,双膝跪倒,他抬起一直垂着头,看向薛采,水眸中止不住的泪光哽咽道,“娘亲……”
这一声娘亲,薛采亦是感动的老泪纵横,她欣慰的弯□,扶起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孩子,是做娘的对不起你,娘也不求你和你爹爹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们父子日后能幸福安康,娘也就知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来改去总觉得不大对头,唔这个狗血了没有?怎么总得发好几遍才能看得到呢⊙﹏⊙b汗
兄弟。重逢
陈氏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瘦弱的中年男人心疼的直掉泪;手上拿着帕子不停的掩着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尽。
“主子;您先别伤心了;没得这人没治好;您再哭坏了身子啊……”离洛站在一旁劝道。
“子平;子平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是我啊,我是你陈嘉哥哥,你怎么病成这样,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不来找我……”陈氏边哽咽的说着边连连叹气;本来见到故友的激动全被伤感所取代,现在的他只想唤起床上这人,能听他说句话。
“主子您别哭了,家主知道了该心疼了……”这个时候,可怜离洛怎么说都不会管用。
“你怎么这么委屈自己,这些年你带着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管不得那孩子见个人唯唯诺诺的怕成那个样子……你看看你这副身子那里还有人样……薛采那个混蛋怎么能这么对你……”陈氏直说着仍是泪水不断,也顾不得自己气质形象,失了往日的沉着冷静,这会儿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心疼极了还骂起人来,根本不听人劝。
“主夫大人,药送来了。”锦绣看见陈氏恭敬的说道。
见陈氏没有动静,依旧伏在床边,离洛又唤了一句,“主子,来人送药了。”
陈氏这才转过身,又拭了拭眼角的泪,“是你一直在这照顾着?”
“是。”
“请了大夫好好瞧过没有,他会醒来么,这药他怎么吃?”
“主夫大人,之前找过大夫看过,只是这病不是一两日了,先下约莫着这会就快醒了。”锦绣从没见过这般优雅的人如今日这样伤心。
“好好,你先下去吧。”
“主夫大人,我还是留下来吧,平日里都是我来侍候的,怕换了人义父他不适应。”
陈氏有些诧异的看了离洛一眼,半晌才道,“也好,你就留下来帮忙吧。”
在屋子里的三个人的注视下,林氏才缓缓醒来,眼皮微微动了动,锦绣就拿了药碗到他身旁,“爹爹喝药了。”
林氏睁开眼看见锦绣,勉强的笑了笑,“我又睡了很久是不是?”
锦绣点点头,旁边的陈氏凑了过来,有些激动的将他扶着坐起来,“子平,是我啊,子平……”
林氏闻声抬起头,看见陈嘉心中一酸,颤声道,“嘉哥哥,我……”
陈氏接过药碗,一勺勺喂着,“什么都别说了,到了我这就好好养病,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林氏眼中凄凉,他看向锦绣,示意他先回去。
离洛有眼色的带着锦绣退了出去,留下这多年未见的兄弟二人叙旧。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告诉哥哥是不是薛采负了你?”
“嘉哥哥,妻主她……是我做的不好……我……”
“还叫她妻主,那个混蛋把你变成这样,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妻主?”
“别,别这样说她……是我的错……”
陈氏心中不忍,明明被委屈的是他,他还口口声声的维护那个女人,“你哪里有错?是她不能信你,冤了你,让你们父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唉……”
“哥哥都知道……”
“纯儿都告诉我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不来找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带着孩子流落到那种地步……”
林氏一听到孩子再也忍不住,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流了下来“我……是我无能……连孩子都照顾不好……这些年受苦的不是我,是亦轩那孩子……他小小年纪就……”
“好了好了,那孩子现在有纯儿照顾着,连我都不让见,可是捧在手心里,你就别担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让他们小辈放心。”
林氏苦笑,“嘉哥哥,我这个病我自己最清楚,别为我费心了,好不了了,要不是因为轩儿也许我撑不到这会儿……现在他们都能让我放心了,我也该去了……”
陈氏惊道,“你胡说什么,你要和我一起看着纯儿他们子孙满堂才是……”
陈氏心道林子平这些年来受尽苦难,仍旧撑着活下来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孩子,现在孩子有了归宿,他怕是萌生了死念,陈氏只能想着他心中还有什么牵挂。
“还有那薛采,这么多年都没有寻过你们么?就让你们父子流落在外受人欺凌?改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竟这样对自己的夫郎和孩子……”
“哥哥不要……采姐待我很好……是我没照顾好孩子……不要让她知道……”
“你还替她说话……”
……
苏府这些日子总是不平静,可谓是多事之秋。
短短几日,苏府上的人来来去去,前些日子官差才来府上拿人,弄得府上人仰马翻的。这主子仆人被带走了没几日,苏家二小姐就带着之前住在别院的男人回了府上。就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新上任的方大人就造访了苏府。
本来苏家主夫陈氏对这二女儿几次三番带着回来的男子多少心中有不满,再加上前些日子亦辰被带走的事情,陈氏对这个荒唐的女儿也是很生气。
但是自从父女二人彻夜长谈之后,陈氏对那个日日与苏纯在一起的男子的态度大为不同,对于他们二人之事再无阻拦之意,甚至还为他们的事情打点起来,不仅如此还时不时遣了人,去亦轩那嘘寒问暖的关照起来,让亦轩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苏纯也就是将亦轩的身世告诉了陈氏,将原先不能说的都告诉了她这个爹爹,她知道陈氏是明理之人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曲折,谅解她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她没想到自那之后陈氏会对亦轩的事情如此上心,这样不用她再费心虽好,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关照明显吓坏了亦轩,每每侍人过来说到主夫大人,他整个人总会拘谨的僵在那里,看向她不知所措。
苏纯对此也很无奈,毕竟一个是自己的爹爹,一个是自己的男人。最后她当然还是偏向自己男人多些,只得告诉陈氏亦轩的爹爹住现在在别院,请他费心照料,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很销魂(╯▽)^熊猫尽快补上……
心事。为谁
再次回到苏府的亦轩变得拘谨而寡言;本来只有在苏纯逗着才会跟着说笑几句的他,现在显得更加忧郁了;连他才在苏纯面前显露出来的狡黠与调皮统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因为住在府上没有之前二人的随意;更多的是他一个人的落寞。
没有了村子里那些唠唠叨叨的夫郎们;也没有人需要他教他们读书识字;更没有人讲些趣闻趣事给他听了。
他成日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看得苏纯心疼极了,她懊恼自己怎么让他又变成这样,是她拘束了他的骄傲夺走了他的快乐么?
“亦轩不愿意嫁给我,做这里的男主人么?还是你从始至终就……”苏纯只得在亦轩身旁试探着问道。
“不;不是的;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妻主,我的人我的心就都是你的……”亦轩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看着苏纯,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眼中是别人看不到的忧郁。
“不该是这样的……”苏纯摇头叹气道,她扶着他的肩,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亦轩不解的看着她,水眸中的茫然带了一丝探索的意思。
“我要做你的妻主,也要做你的女人,除了有责任照顾你爱护你之外,更是同你分担喜怒哀乐,共同去守护这个家的人。”苏纯想了想又坦诚的解释道,“虽然我对这些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愿意去努力和你一起经营我们的未来……”
这些话虽然有些奇怪,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甚至亦轩觉得有些还有悖常言,完全不是道德伦理上说的那样,但是他听懂了,只是他怎么能不会被感动,怎么能不奢求不向往这一切是真的……
那些藏在心底不为人知,也渐渐被自己淡忘的却从不曾消失的渴望被一点点唤醒,那是对爱的渴求,希望被温暖被珍视,也希望被怜爱被守护。
只是太多残酷的事实,让他不敢再去乞求爱,甚至连去想去盼望都变成奢侈,一颗满怀期待的心被折磨的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