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词反对。朕当时心里不满,与母后激烈争吵,可最终仍是无济于事。多年间朕一直为此事怨恨母后,可后来才想明白,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
“为了陛下?这是为何?”
“母后虽是林家的人,可她嫁入皇宫之后,便一心为了皇家。她不让婉妹为后,就是为了避免林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让朕成为一个被架空的皇帝!若当年,婉妹入宫为后,则朝堂之外有护国公的势力权倾朝野,皇宫之内又有皇后的势力遍及后宫,到那时,我便只能做个傀儡皇帝了。只可惜,母后的这一番心意,朕却是一无所知……”
“陛下如今能想明白太后的苦心,太后便会欣慰的。”
皇上轻叹了一声,“是呀。这么多年,如此这般多的事,朕怎能不想让朝堂上再无护国公的势力?只是……只是……”
“只是护国公是陛下的舅父,郡主是陛下的表妹,陛下重情之人,不愿降罪于他们。”
皇上看向她,终于有了笑容,“还好,你能明白朕。”
“可是如今证据确凿,那位大人又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林大人,陛下就算有心相护也无可奈何,此事又怎能怪陛下呢?”
皇上点了点头,“素儿,你说的话,句句说在我心上。”
娴贵妃莞尔一笑,“不过陛下,素儿还有一言。”
“哦?但说无妨。”
“是。陛下您有没有想到,那位鲍大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参奏护国公呢?”
皇上一怔,“你这话何意?”
“陛下您想一想,护国公有如此势力,他的言行举止不可能毫无罪过,只要有人愿意在他身边搜集罪证,花不了多少力气,就能制住护国公。皇上之所以一直未派人行动,是为了骨肉亲情,可那个鲍大人呢?他既然并非皇上的人,他又有何动机参奏护国公呢?或者说,护国公倒台,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皇上忽然清醒过来,“你说的对,那个鲍苌楚并不是朕的人,那他有什么动机?若是说为了私仇,凭他一个人的本事,绝没有这么容易。若是与护国公有国仇……”
“若是与护国公有国仇,那必定是与皇上也有仇!”
皇上立马直起了身子,“他若是与朕有仇,要么是当年战乱时谋反的罪臣之后,要么是护国公多年来打过仗的各个国家的人!”
“会不会是突厥……”
皇上赶紧挥了下手,“如今毫无证据,先不要妄下结论。”
皇上缓缓站起身,眼神中却全是冷意,“来人!”
门外的夏言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旨意?”
“夏言,你秘密派人,去吏部调取有关鲍苌楚的一切资料,拿到之后不得走露风声,立刻回来见朕。另外,派几名内卫暗中埋伏在鲍苌楚的府邸周围,他有任何动静,见到任何人,都必须严格秘密控制,发现可疑之事,立即向朕禀报!”
“是,小的即可去办!”说完立即退了下去。
皇上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娴贵妃,这才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他走过去,拉过她的手,“素儿,你可真是朕的一员副将呀,有你在朕身边,真是朕的幸事啊!”
娴妃莞尔一笑,“皇上谬赞了,能帮到皇上,才是素儿的福气。”
此时,门外传来声音,“皇上,派去搜查护国府的人回来了。”
“传他们进来!”皇上向娴贵妃使了个眼色,娴贵妃点头便躲在了一旁的纱幔之后。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戎装的侍卫首领走进殿内,“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你们去护国府查的如何?”
“回皇上,微臣带人前往护国公,查到了护国公收受的巨额贿赂,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皇上点了点头,“那……府上的人有什么反应?”
“回皇上,说来奇怪,我们到护国府的时候,鸾絮郡主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门口等着,见到我们也不惊讶,也没有阻拦我们进府搜查,只是一个人回房了。因皇上圣旨,命我们礼待府上众人,因此小的们也不敢多问。”
皇上点点头,“你们做的不错,以后也应如此,对护国府的所有人都要遵礼法,决不能放肆!”
“臣谨遵圣谕!”
“下去吧。”
待侍卫退下后,娴妃方从后面走出来,看着皇上正坐在椅子上,仿佛并未看到她。
娴贵妃看了一会,轻唤道,“皇上?”
只听皇上又是一声轻叹,“婉妹何其聪明,又怎会不知道此事的结局?只是她若要怪我,我也只能……由她。”
娴妃缓缓坐在皇上身边,“郡主会理解陛下的。”
皇上抬头看向娴妃,看着那张长的有五分像婉妹的脸,却又缓缓闭上双眼。
“你终究不是她。”
护国府早已没了往日的喧嚣,卿婉一个人站在水榭里,冷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她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毫无波澜的湖水。
眼下的护国府就如一汪湖水一般,像一潭死水。
茜儿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斗篷,看着小姐单薄的背影,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老爷已经关进天牢两日了,公子也已经从边境启程回京,府上听说此事后乱成一锅粥,少奶奶更是只能添乱,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只能让小姐一个人扛,而小姐却没有多说一个字。最让人心寒的,是自从出事之后,宁王府和相国府却噤若寒蝉,连声问候也没有。
茜儿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去,把斗篷披到小姐身上。
“小姐,天气凉了,别在外面站着了。”
卿婉转过身,扯出一丝干笑,却没有动身。
“小姐,您一天都没用膳了,我叫厨房去热热,您先吃点吧。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您也得吃饭呀。这府里的一大家子人,还要靠您呢。”
卿婉摇了摇头。
“你过来,是有事找我?”卿婉轻声问道。
“是……是少夫人那里……”
卿婉无力地笑了笑,“任由她去吧,只是别误了小少爷就行。”
“可是……”茜儿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卿婉仍然站在远处,目光依旧盯着湖水。
后面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几天府里的大事小事,总要找她去处理,她也早就习惯府里的人事事找她。
“小姐,门口守门的侍卫抓住了一个府里的小偷,问我们如何处置呢!”
“小偷?”卿婉难得地轻蹙眉头。“人在哪呢?”
“就在府门口。”
卿婉转过身,径直向大门走了过去。
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看到门口站着七八个侍卫,心下一冷。皇上虽然没说软禁,但驻兵还是一直都在。
卿婉也明白,此时皇上定不会对护国府掉以轻心,所以从第一眼看到这些守兵也未加阻拦,左右这些士兵不会打扰自己,就当多几个看家护院的好了。
卿婉走到跟前,才看到右墙根下蹲着一个不大的女孩,应该就是那偷东西的丫头了。
门口的侍卫首领看卿婉到了,也着急迎了上去。
“郡主,这就是我们刚查住的丫头。”
卿婉点了点头,看向那个小女孩,只觉得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走到那女孩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房里的?抬起头来我瞧瞧。”
只见那丫头颤颤巍巍地把头请抬起来,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小的是……是少夫人房里的……”
“少夫人?”卿婉忽然认出了她,“你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小环?”
“正是。”
卿婉心里无奈,转向那个侍卫首领,“王大哥,你们是怎么抓住她的?”
“回郡主,刚刚一个侍卫看见她鬼鬼祟祟的,便抓来询问,没想到一拉她竟露出了包袱里的东西,我们盘问之下才知道是偷东西的,便叫郡主来了。”
卿婉点点头,“把她偷的东西拿来我瞧瞧。”
一个侍卫在一旁拿出了一个包袱,里面的不少金银首饰漏了出来。
卿婉随手看了几件,问道:“你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是……是……。”
卿婉又把东西随手一包,扔给小东。“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尚且能饶你,你若闭口不言,我将你交给这些侍卫,他们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到时候你收了大刑,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那丫头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一听这话,吓的浑身哆嗦。
“我再问一遍,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回……回小姐,是……是少夫人的东西。”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少夫人的东西?来人,拉出去给我重打!”
那丫头吓的赶紧磕头,“小姐饶命呀,这些东西不是我偷的,是夫人让我拿出来的,小姐饶命呀!”
小姐一挥手叫住了上前的侍卫,问道,“夫人让你拿的?这些是她的东西,她怎么会让你偷偷拿出府?”
“回小姐,是夫人说,现在老爷已经被抓,府上也来了禁军,护国府肯定是要完了,让我趁着府上还没抄家,赶紧……赶紧把这些东西偷运出去,以后……以后还能……能有个倚靠。小姐,这真的是夫人让我做的,小姐饶命呀!”
卿婉听了这话,心下一酸,却并没言语。
一旁的茜儿骂道:“你个丫头胡说什么?什么护国府要完了!”
“好了!”卿婉低声说道,“这丫头不过是听了夫人的话,也不是她的错。小环,你既是夫人房里的,我便带你去见夫人,你说有半句虚言,我再打你不迟!来人,把她带走!”
说着小东便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几个人向凝晖堂走去。
卿婉才到门口,便被几个人拦了下来,“小姐,夫人已经歇下了,您还是……”
“这才什么时辰,夫人怎么会歇了?你们给我闪开!”
卿婉直接推开几个人,那几个小丫头哪敢拦着,只能由着卿婉推开房门,几个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卿婉进去后便看到少夫人坐在椅子上,哪里是在睡觉。
看到卿婉来了,少夫人也赶忙从椅子上起来,“婉儿?你怎么过来了?”
卿婉心里冷笑,道:“嫂子,小妹来陪您聊聊天,竟被底下不知礼数的下人给拦了,您说气不气人?”
若雅知道卿婉这时候来这里,恐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只能陪笑着说,“这都是些个粗使的下人,妹妹别见怪。”
“嫂子说的是!嫂子,我刚才在门口听说了一桩奇闻,说侍卫抓住了个偷东西的贼人,可那人居然口口声声说是受您的指示,您说这奇不奇怪?”
“这是什么人胡说的?我怎么会偷东西!”
卿婉说道:“妹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带来给嫂子瞧瞧,带上来!”
接着从门口进来了两个侍卫,一个手上拎着包袱,另一个则拉着小环。
“夫人,救救小环呀!”
若雅看着小环,惊异道:“小环,你怎么跑去偷东西了!来人,给我拉出去重打!”
那小环一看夫人赖账,赶忙说道:“夫人,是您让我把您的东西带出府去的,您怎么不认账呀!”
若雅上去急着给了小环一巴掌,“你个臭丫头,自己偷了我的东西,居然还敢诬陷我!”
小环刚要说话,只听卿婉慢慢说道:“嫂子,这小坏也不过是个丫头,您也别气,只是……”
若雅看向她,“只是如何?”
卿婉接道:“嫂子,我不愿把事情闹大,你也不必急着辩白,事情真相我自然清楚。只是如今护国府还没倒,嫂子不必急着要跑,即便有一天护国府当真倒了,这里仍是我鸾絮郡主的府邸!只要这里有一天还姓林,我自会护着林家所有人!嫂子,这次的事,我不愿追究,只希望你管管手下的人,别再让我听到什么树倒猢狲散的话!若是还有下次,”卿婉冷哼一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转身离开,“把小环交给夫人处置吧!”
侍卫扔下小环,便跟着小姐离开了房内,只留若雅在原地,气愤地盯着离开的人们。
卿婉出了凝晖堂,命所有人各自散去,自己则渐行渐远,可心中的痛却是越来越深,刚才的话不过是气话,可若是护国府真的倒了,自己该怎么办?
卿婉鼻子一酸,眼中忽然被水雾蒙住,她闭上眼睛,长呼了一口气,待重新睁开双目,却依旧是那般坚强。
几天之后,林之颐抵达京城。
林之颐回到京城之后,立马被押到京郊一处别院,皇上派人严加看守,形同软禁,竟连回家与家人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自己离开短短几个月,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几日之后,皇上下旨,护国公贪婪无度、屡犯圣颜、结党营私、谋害忠良、礼法僭越、形同谋反,然念及多年来屡立战功,不予深究。废除护国公位,降为庶民。废除林之颐固山侯爵位,暂时扣押,以观后效。
“这就是护国府最后的结局?”
卿婉站在护国府的门口,看着皇上御书的牌匾“敕造护国府”徐徐落下,心中却早已没了伤感。
整个府里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唯一仅剩的,是所谓皇上的仁慈之心,为护国府保留了最后一个称号——鸾絮郡主府。
新的匾额重新升了上去,可此时的卿婉,看着郡主二字,却只觉得刺眼。
不日,护国公从天牢被送回府内,但皇上的旨意却是软禁于旧府。
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他的鬓角已经花白,脸上也浮现了不少的皱纹,几天时间他却仿佛老了十几岁。软禁?卿婉现在已经不会笑了,父亲在牢里染了一身的病,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重病不起。就算不是软禁,难道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抹去眼角的泪水,不忍心再看到如今的场景,卿婉退出房中,在所谓的郡主府里闲逛,看着四处破败才想起,已是深冬。
作者有话要说:
☆、劳燕各分飞(下)
自这次朝堂大变之后,护国府的党羽旧臣纷纷撇清与护国府的所有关联,再也不敢再朝堂上随意发言,皇上对于朝堂众臣的掌控无一更进一步。
可对于很多人来说,危险仿佛选在头上的一柄利刃,不是自己想离开,就能安然无恙的。
此时的宁王府一片宁静,宁王一个人跪在王府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