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
小绵也是个乖巧的孩子,近来似乎更加察觉到娘亲和爹爹之间的矛盾,他刚开始还能忍耐,但是自小跟着花不语,纵然花不语实际是个冷淡的人,对他也不见得十分亲热,到底是他抚养长大,看他病重,哪里能够乖乖呆在木塔那里,成天哭闹不止,木塔口笨手拙,无计可施,只能再三让苗凤儿来哄他。苗凤儿只能两边跑来跑去,弄得心力交瘁。这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险些铸成大错,如果花不语真的有什么闪失,她怎么面对小绵,将来难道要她告诉自己的孩子说,救了他、抚养他的那个爹爹是自己硬生生逼死的吗?还是说她刻意冷淡他,对他不好,所以才造成他病死的?不,不,这不行,苗凤儿想到这些,每每一头冷汗,从噩梦中惊醒。
她干脆地将孩子带回花不语的住处,找更多的侍从来照顾小绵。甚至亲自去求原音,让他好好照顾花不语。可是看了半天,原音不过说是郁结于心的病,他医不好,他都医不好,苗凤儿心里更加焦急,将花不语的病情看得十分严重。
可是不管她请多少人照顾病人,花多少钱找最好的药来医治他,花不语却始终缠绵病榻。有时候她去分堂一趟回来,都发现他的病情更重一点。花不语似乎对什么都死了心,更加对小绵也不放在心上,但是苗凤儿却发现,每次她来看他,哄他吃药,他虽然冷淡,却都乖乖把药吃了下去,只要她找别人照顾他,他不但不喝药,病情还重上几分。所以苗凤儿索性将所有的事情托付给卓玉兰,自己一心一意照顾花不语。不顾原音什么不宜与病人同塌同房的劝阻,执意搬来跟他一起住。每天早上起床先帮助他梳洗,再喂他吃药。
花不语对她的心反而更加看不清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却也不再拒绝吃药,有她在他身边,他的病情也逐渐有了起色。虽然花不语仍然冷冷淡淡地对待苗凤儿,她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地甩袖子就走,反而千方百计地哄他,执意要他心里无法再僵冷下去为止。
其他人见状,心里自然复杂难言,不过苗凤儿此刻如同着了魔一般,谁的话都不听,只有木塔最能体谅她,也最支持她。
两个人整日耳鬓厮磨,苗凤儿渐渐对这个沉默的男人生出了好多以前没有的感觉。她渐渐能够体会到花不语的心情,即便他不言不语,她也知道他想要什么,想说什么,仅仅一个眼神,她能够读懂很多东西,这种感觉她从未体会过。不是她不会,而是那些人都太好应付,都太迁就她,使得她以为他们都是钢铁做的,打不倒,不会受伤,可是通过这次的事情,苗凤儿突然觉得,她并不了解这些男人,也许他们所看重的东西,并不是她的温言软语,不过是一颗真心而已。花不语还是不肯跟她亲近,她知道他性子十分别扭,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由她主动。苗凤儿知道他是心病,为了让他康复,只有两人重归于好一途。
既然他不拒绝,就一切都好办。不管他什么脸色,不管他如何冷淡,她每天晚上坚持跟他同床,抱着他一起睡,还必须强行脱光了他跟自己贴合在一起,互相拥抱着入睡。每天都更近一步,有时候亲吻他的肩膀,有时候亲吻他的胸口,有时候故意将腿伸进他的腿间缠着他,不过是为了让两人更加亲密,花不语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冷淡,时时也会泛起红潮,喘息不已,甚至连耳根都是通红的。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苗凤儿就觉得这男子有着极其好听的音色,如清泉泠石,清冷中带一分温柔,如今在她身边刻意压制着喘息的声音也格外动人心魄,如果说这时候苗凤儿还欺骗自己对他毫无感情就太不负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对他如此牵肠挂肚,可能小绵是一部分因素,却不再是最重要的因素。
回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还是在君玉函在场的情况,当时他穿着一袭纯白的轻袍,同样纯白的缎带束在黑发上,只觉得眉目清朗,可是,他柔润的唇瓣却是苍白的,一如他的肌肤……如今却在她的抚摸下泛起阵阵的红潮,连身体暴露在空气中,都微微起了不能遮掩的变化。
这个人,彷佛水墨山水一般,写意而脱俗。身上却有一种出奇的淡雅的美,气质上足以胜过任何男人,让容貌再好的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而现在,苗凤儿认真地啃咬他的嘴唇,要他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的情感,这个男人再也无法用冷淡的外表欺骗她,不得不在她面前露出世俗凡人的一面,虽然他依然死撑着不肯对她松口,但她已经明了他的心意。算起来,他不过表白过一次,那一次还是以她落荒而逃为结果,可是如今她却强迫一个病人,逼迫他接受自己。时空的逆转,命运的变化,实在不能预料。
她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十分激动,从来未有过如此冲动的时候,她缓缓放开他的嘴唇,手指抚摸着已经被她咬得有些肿起来的嘴巴,低声笑起来:“怎么办,你这一病,我好像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你了。”
花不语浑身一震,愣愣地望着强制性的压在他身上的女子。她发丝凌乱,却眼神真挚,嘴角含笑,语气却透出苦恼的意味。他一颗心顿时砰砰跳得厉害,有几乎要跳出他喉咙的错觉。不过双目对视,他的下身竟然立刻起了反应,比起以往在她刻意的挑逗下所有的反应,更加迅速而急切,苗凤儿低声笑笑,花不语顿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两人从来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这时候心里巨大的冲击对他而言从来没有过。
苗凤儿知道这时候一定可以突破他的心房,再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她俯身在他耳边轻道:“我以前说过,小绵只有你这一个父亲,是我没有做到,但是我发誓,绝不会再试图将小绵从你身边带走。小绵是你的儿子,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应该一辈子在一起。”
“永不分开——”他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等待她最后的允诺。苗凤儿点头,“是,永远都不分开。”花不语突然像全身虚脱一般失了力气,再也维持不住半点冷淡的神色。他呼吸急促地看着苗份儿,感觉心脏跳的十分乱七八糟。苗凤儿笑,戳着他的胸口道:“看样子我们的不语公子这回终于破功了,我想起此刻有一个词十分符合你的心情——”
苗凤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花不语已经情难自已,主动伸出手抚摸她的肩头,她还是想笑,却也知道不是时候,只得忍住。花不语以为她笑话自己,心里又急又恼怒,一翻身将她压住:“你一直占我便宜,我这个夫郎做得好没尊严。”
没尊严?苗凤儿大笑,想不到花不语居然是这么想的,他从小处处跟君玉函相争,竟然在她的床上也同样的强势。如今看来,小绵反而成了他们的小小媒人。花不语本不是柔弱的男人,不过陷入情关和年少时候的梦魇才难以自拔,此刻心境豁然开朗,细细吻着苗凤儿,缓缓进入她的身体。苗凤儿还是仰起脖子,笑个不停,他也跟着笑,一边用力抱着她占据她的身心,一边抚摸她的发丝陪她一起笑。苗凤儿刻意微微挑逗他,在他背上乱掐乱摸,反而让花不语抓住她闹腾的机会进入得更深,次次都到了身体最深处,纠缠不止,苗凤儿闹得没边,只觉得这些日子心情从未如此舒畅。只是后来因为总是故意捣乱而被花不语捏了一把,她只得开口求饶,不过这种声音,听起来不像求饶,反而像在求欢,让花不语更加难以自拔,任意索取——“这算是洞房?”苗凤儿刚停下胡闹,却突然又问出这一句。两人相视而笑,又是折腾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突然都觉得真是庸人自扰,平白添了许多忧愁。
花不语心里十分气恼她不专心,仿佛唯独自己这般失控。他只觉得跟她在一起,以往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情,仿佛浪潮一般有高低起伏,虽然痛苦的时候也折磨得他难以忍受,心痛不已,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都心酸中混着甜蜜。想到苗凤儿说的永不分开的话,他心里更是觉得,自己的幸福原来就握在手边。苗凤儿虽然闹腾的很凶,其实也从未这般尽兴过,是以更加觉得,心意相通是十分美好的事情。
苗凤儿趴在枕头上,花不语抚摸着她的长发,突然想起来刚才她说的一句话,“你刚才说什么话符合我的心情?”
“拨云见日啊!”苗凤儿漫不经心地答道,看见花不语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由怪道:“你以为什么?”
花不语不开口了,不管苗凤儿怎么问,死活都不肯回答这句话。
其实,当时苗凤儿一说出口,他就以为那句话是:春心荡漾。
落发记(可风篇) 《天雨情》秦筝 ˇ落发记(可风篇)ˇ
苗凤儿的生活显然鸡飞狗跳十足热闹,这边刚刚和花不语和好如初,不,现在是如胶似漆,那边卫可风已经因为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而心生疑窦,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是以当苗凤儿想起这个月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跟他商量的时候,卫可风却让秋儿将她拒之门外。
她左等右等,好话说尽,偏偏生了气的卫可风无论如何不肯见她。想了想,反正这件事情不叫当事人知道更好,因而她一转身便去找了惠雪。说到卫可风的这位哥哥,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他虽然出了家,前段日子以来却仍然担心君玉函会有所报复而一直留在落日楼,耽误了自己的修行,不过再过十多天他就要回相国寺,苗凤儿来找他的时候,倒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听苗凤儿说了找他商议的事情,他当然一口应承下来,答应暂且对卫可风保密。
所以接连几天苗凤儿都乐颠颠地跑来落日楼,卫可风不肯见她,她一转就去找惠雪,谁知道这样一来,却让卫可风产生了更大的误会。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里面模糊的影子,卫可风心里一阵阵失落,后悔为什么要一而再拒绝苗凤儿进来,可是再后悔,都已经这么做了,而且每次她来的时候,他都希望她能多等他一会儿,听说她对那个花不语是如何如何的有耐心,为什么每次不过被他冷上一冷,她都转身就走,难道与她更早结识的自己,比不上那个刚刚迎娶的男人吗?卫可风越想越愤怒。
秋儿捏着手里的象牙梳子,忍了又忍,实在是憋不住才低声道:“公子,不是秋儿多嘴,你看小姐这些天每次来这儿,你都不见她,难道真要这样僵下去,万一小姐以后都不来了怎么办?”
卫可风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却是满面怒容,他手一扬,眼看就要一个巴掌扇到秋儿的脸上,秋儿吓得面容失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是秋儿多嘴,公子,您绕了奴才!”
卫可风脸色苍白,僵了半天才放下了手,“我真是对你太迁就,从不管着你,哪家主子的事情,奴才该管的,出了卫府,难道真的是没半点规矩了么?”
其实他哪能不知道秋儿嘴快,但是他看着这个孩子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怎样都不忍心责打他。
秋儿看危机解除,卫可风又一向十分纵容他,他此刻便又壮起胆子回道:“小姐也真是,公子为了她,至今不能跟夫人和解,她怎么就不体谅呢!”
卫可风神色黯然,的确,为了苗凤儿他的母亲直到如今都不能原谅他,他确实对不住族人,平白连累他们入狱,虽然后来大家都能平安归来,但是他的婚姻又不肯听从母亲,擅自跟苗凤儿私下来往的事情一下子暴露出来,母亲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儿子高贵洁净,其实早就跟女人暗里私通,甚至为了她不惜叛离家门,这让一直极度严谨刻板的母亲根本不能接受。所以,他的婚礼虽然轰动了全城人,唯独卫家大门紧闭,母亲至今都不能原谅他。
难道不后悔吗?他问自己,后悔,很后悔。但是他后悔的是,直到如今为什么都还不肯放弃这段感情,这段让母亲觉得家门蒙羞的恋情为什么至今都让他难以自拔。
“公子,你也管管小姐,她一天到晚往大公子那里跑算怎么回事?这满城里,跟自己夫君的哥哥弟弟勾搭起来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是大公子都出家了,怎么还不知道检点,成天跟着小姐往外跑,这几天更是没影儿,一回来两个人还躲在房间里说话……”
“够了!”卫可风头疼地托住额头,“你带我去看看,我要亲眼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是下午,苗凤儿和惠雪正在积极地讨论事情,谁知道惠雪突然停了,“可风来了。”
苗凤儿也听到外面秋儿莽撞的脚步声,心想,这件事情要保密就保密到底,不能提前让他们知道,便对惠雪示意要保密。
惠雪点点头。
卫可风慢慢走进来,看见苗凤儿果真在这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苗凤儿倒是笑:“怎么今天肯来见我?”
卫可风冷笑:“不知道哥哥这里原来这么热闹,早知道她在,我是绝对不会来的。”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让苗凤儿莫名其妙,完全摸不清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惠雪是出家人,也搞不清楚这对夫妻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所以自然不便开口。可是他看卫可风神情十分不对,便向苗凤儿道:“你说的事情我都记下了,下次你来,我一并将具体事宜交代给你。”
苗凤儿含笑应声:“谢谢了。我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还劳烦大哥。”
看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卫可风一阵头晕眼花,身形摇摇欲坠,他一把抓住秋儿的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万万想不到,苗凤儿竟然跟自己的兄长也纠缠不清。他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手也在发抖。
秋儿咬牙,公子的指甲不由自主掐到他肉里,连血印子都掐出来了,他又不敢当着面提醒,真是要命,早知道不多这个嘴了。
卫可风再也不愿意看下去,转身就走。
苗凤儿和惠雪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话不对。
“你赶紧去看看他,我瞧着他十分不对!”惠雪拧起眉头。
苗凤儿摇摇头,“我说什么他都不肯听,算了。”
还不如有点实际行动好。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下得很大,却颗颗像砸在卫可风的心里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房中昏黄的烛光一直亮着,他默默地看着窗外,仿佛那片黑暗已经彻底将他拖入其中,他在等,一直等着那个人来向他解释,告诉他,她为什么要去找他哥哥,为什么跟他哥哥一出门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