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无法快乐。
多么让人心悸的事情。
她在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海,爸爸也见过,我们家就我一个人没见过海了。
妈妈说,在海边你可以大声说话,把心里所有的垃圾都说出来,然后抛到天空的高度,最后全部散落在海水里,潮退的时候,便跟随海水沉入海底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次,随心所欲的去疯狂一次,面对大海把心事吐得干干净净,然后轻飘飘的回来,过上真正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我要说的心事不多,就三件。
第一,我一定要完全的忘掉龙泽,把过去的任何会让我流眼泪的片段全部从脑海里按删除键,然后确定,于是从今往后再不会嫉妒白羚可以那么亲密的站在他身边,那么肆无忌惮的亲吻他的嘴唇,也不会也想起他的存在而烦恼了。
第二,要忘掉主持人大赛这件事。
其实我知道,每个人都没有错,包括白羚,她争取这个机会是她的自由,能够争取到是她的能力,我有什么理由责怪她呢。
既然每个人都没错,我只好自认倒霉了,所以,干脆努力忘掉喽。
第三,夏寂啊夏寂,一定快快交一个女朋友,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以免被我喜欢上啊。
被我喜欢又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一个女朋友,我恐怕只能打零分了,和一个只能打零分的女朋友谈恋爱,那滋味能好受吗?所以,夏寂你一定不能再喜欢我了,万一我也喜欢上你,那就惨了。
多惨?就像我和龙泽现在这样惨。
——《苏荷日记》六月渐热,主持人大赛的热闹过后便是考试的紧张了。
若不是考试的来临,陆丹笛都几乎要忘掉自己学生的身份,在极度郁闷中被苏荷强行拖去自习,苏荷边走边教训着说“我知道你现在有点儿挥霍的资本重修费不在话下但你怎么着也不能完全脱离群众吧”,她硬是活生生地把陆丹笛往教学楼拽,她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妹每天泡在各个服装店里头泡得口鼻生疮了也不肯出来,尽管她自己也不想在大热天跑去背书,在滚烫的书桌旁转着笔皱着眉像二郎神似的,心里却在默念着“陆丹笛你快给我大红大紫喽让咱们都过上好日子吧”。
从女生宿舍到传媒学院教学楼有一条干净的校道,两旁长着笔直的梧桐,现在正是茂密的时节,她们喜欢在这条路上慢悠悠地走过去。
尤其是陆丹笛,她恨不得走到天黑还没到教学楼。
走到传媒学院门口,看见夏寂拿着书在等候。
他穿着白色的短衫和简单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复杂的帆布鞋,手上戴红色的运动手表,清澈的面容很好看,梧桐树叶中窜出点点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就像一个偷逃出宫的王子。
苏荷一怔,停住脚步不敢向前走。
“苏荷。”夏寂淡淡地叫了一声,这一声似乎还不如知了的嗓门大。
“你在干吗?”苏荷并不惊喜,酒吧伤人事件之后她一直刻意地躲着夏寂,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躲避了。
整整半年,她硬是未和龙泽遇见过一次;两个星期以来,她也是第一次和夏寂见面。
她躲避他的原因,似乎有很多,她觉得失礼于人,郑重其事地当着大家宣布夏寂是她的新男友,为这短暂的颜面必须付出后悔的代价,当然,还有尴尬的代价。
她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眼前的这位“新男友”。
“我在等你呢,这几天没见着你,我想今儿在这等等看,我想和你一块自习,好吗?”夏寂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陆丹笛尴尬地笑笑,说“我先上楼你们慢慢儿聊”,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苏荷低着头,不敢开口。
“你非要等我干吗呢?”她把他往旁边拉了拉,站在一排梧桐的背后。
“没没……你别误会,我知道那天酒吧那事儿你是开玩笑的,大家不是都喝高了吗?谁还当真啊?”他傻傻地笑着,笑得有一点心酸,“我这不是约你一块儿自习吗?没别的意思。
我想,那一个多月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了,难道事后做做朋友都不行吗?我保证我真没别的意思。
我还想再约你去我家呢,我还想再去你上班的那家唱片行买CD呢,我今儿还想约你一块吃饭呢。
咱们两个多星期没见面了,我挺担心你的,不敢打你电话,更不敢打陆丹笛电话,只好这样等啊等的,好不容易让我给等到了,你就别拒绝我了行不?“”夏寂……“她眼眶瞬间有些微红,夏寂立刻凑过来。
“怎么了?苏荷你没事儿吧?我今儿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要提那天那事儿来逗你。”他紧张地问,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看她都快哭了,赶紧翻书包找出纸巾递给她,“苏荷,要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要不咱们不一块儿自习,咱们分开坐,等考完叫上陆丹笛一起吃顿饭,别哭好吗?”“夏寂,你别对我这么好,求求你,我不值得。”苏荷强忍着眼泪,背对着他,不敢看夏寂那张清秀而干净的脸,那张极好看的脸,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融化。
离开(2)
“我是自愿的,即便没有任何结果,我也不在乎。
真的,苏荷。
其实我想过追你,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动这念头,但我没有,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所以我觉得要真穷追猛打你肯定会觉得特俗。
能和你一起努力筹备那场比赛我特激动,也特享受,那一个多月是我大学最充实的时光,每天和你一起讨论和研究,我甚至觉得我和你之间,如果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段共同度过的经历也足够了,也值得慢慢去回忆了。
这样一想,我也没啥别的要求了,就希望能够看见你,然后照顾你,不让你难过、不让你哭、不让你……我不是一个特能折腾的人,我只希望你开心,真的,虽然……虽然那天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仅仅是开玩笑而已,但是我好开心,真的由衷地开心。
如果我今天让你难过了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我不是存心的。“夏寂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声音仍然那样淡淡的,在这个寂寞又炎热的夏天,知了在大声鸣叫,他那淡如清水的声音显得那么不和谐。
“夏寂———”她突然抱住夏寂放声痛哭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大肆宣泄自己的情绪了,路人都偷偷地笑着朝这边窥视,并故意放慢脚步。
夏寂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静止五秒后又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钻出胸口才甘心。
他的脸刷地红至耳根,双手不知如何摆放,到底……到底能不能该不该抱住她呢?“你……你还好吧,苏荷?”他怯生生地问。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敢接受你的好,你对我越好,我越心存愧疚。”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亲密地闻着他身上沐浴露和汗水混合的男孩子的味道,是很好闻很好闻的味道,然后很认真地跟他说,“夏寂,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龙泽以前的女朋友,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没有好好地爱他,也没有用心珍惜他。
我没有想到接下来遇见的是你,而你又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值得人去爱,可我不懂爱,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如果我再伤害了你,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也许,也许我还没有完全地忘记龙泽,既然这样,我凭什么接受你的爱,凭什么承诺给你足够的幸福呢?那天晚上,我最后悔的不是给了白羚一耳光,而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是我的新男友,我为自己这不负责任的话后悔不已。
我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不停地在后悔。
从与龙泽在一起时开始后悔,离开龙泽我又后悔,听说他有了新女友我更后悔,让你付出这样的感情我也后悔。
请允许我从此一个人生活,不要再与任何人互相伤害了,让我多一点快乐,少一点后悔和憎恨吧。
我不得不说的是,夏寂,谢谢你,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改变,变得能够胸有成竹地去爱一个人,可是,我不希望你等待我的改变,你会有自己的爱情的。再见。“她轻轻放开双手,定定看着说不出话的夏寂,转身离开。
夏寂仍站在原处,高大的梧桐树把他映衬得很小很小,小得像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那样精致。
阳光仍然大把大把地挥洒着热情。
他的肩上是她哭过的泪痕,然后,她离开了她,她希望一个人安静而快乐的生活,如果他的爱只是打扰,那么,他还该不该继续打扰她的生活呢?知了仍在唱歌,它什么也不知道,偏偏要说自己知道,真够虚伪!考完最后一科,时间已近黄昏,苏荷和西西约好去吃冰激凌。
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减肥,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坚决不吃晚饭,她们不知道吃冰激凌更容易长胖,还没法儿跟她们理论,她们的观念是“冰激凌是冷的哪会有热量啊少骗人了”。
苏荷和西西恰恰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尤其是西西,她是个狂热的小道消息爱好者,比如她听说手机有辐射于是立刻买了一副耳机接听电话时把手机挂在胸前,这样便觉得安然无忧;但陆丹笛说“放胸前你就不怕得乳腺癌吗”?她思考再三觉得对于女人而言得乳腺癌比得脑癌更可怕,于是立刻扔掉耳机,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胸给毁了。
总之,西西能够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找到借口———让自己轻松和坦然的借口,这种性格能够感染苏荷,因为她正好相反,她是一个能够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找到漏洞与错误的人,所以西西往往能够开心,而苏荷往往抑郁。
“太抑郁了会老得快,我可不想在元朗清回国之前就变得腿脚蹒跚,我得活得好好的。
虽然我不够漂亮,但上帝为我关了太多扇门总会为我留一扇窗吧。
我经常幻想,等到陆丹笛这群妖孽年华老去,就是我西西大展拳脚艳光四射的时候了。“她海阔天空地说着,满脸的幻想,在精致的冰激凌店里她坐在精致的小椅子上拿着精致的小勺子,那模样似乎还真有几分美丽———或许是因为女孩幻想的时候都美丽,”我一定能等到那该死的元朗清!“”你也别傻等啊,总得有个准信儿吧,万一他走前对你说的那番话是脑子秀逗一瞬间神经搭错了线怎么办?就凭你,最多能在家扎小人儿,边扎边恶狠狠地念‘你该死你该死’。“苏荷也从陆丹笛那儿学来几招损人绝技,最好的试验对象就是西西,反正怎么说她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反攻。
离开(3)
“你怎么知道没个准信儿?这个时代是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三天不见,这局势可能就转个弯儿……”“怎么着?有戏?快快说来听听。”苏荷放下手中的勺子,眼睛瞪得圆又大,她虽不喜爱和别人讨论自己的那点破事儿,但还是热衷于倾听别人的故事。
“两个星期前,他突然给我发了一封邮件,简单地汇报了他最近的情况,然后给我用特优美的文字描述了美国人民的生活状态和风土人情,并且用特确定的语气向我表了决心,他说一定会回国一定会来找我,”西西见陆丹笛不在人也变得趾高气昂起来,黑而滑稽的脸沉浸在一塌糊涂的幸福当中,“我西西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等他在月光下为我拉大提琴,我就在旁边翩翩起舞,跟李师师似的。”“有你这么黑的李师师吗?”苏荷扑哧一笑。
“小荷子现在嘴跟陆丹笛一样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觉得奇怪了,美国那么开放,漂亮女孩儿又多,他凭什么就对你痴心不改啊?”苏荷问得直接,“再说了,要是他喜欢皮肤黑的女孩子那边儿非洲人成打成堆何苦要等着回来找你呢?我看这事儿,悬!”“所以说嘛,上帝为我关了太多扇门,一定会为我开一扇窗。”
“唉,其实我有什么资格讥讽你啊!我自己的感情还像根狂风暴雨中的稻草飘忽不定呢,”她用小勺子铲着盘子里的香草冰激凌,很漂亮的淡绿色,“要是谈恋爱像吃冰激凌这么简单就好了,和和气气、甜甜美美,咬一小口在嘴里冰凉得那么快乐,只可惜男孩子都不喜欢吃冰激凌,他们爱吃火锅。”“哟,说得可真够文艺腔的。
你着什么急?那夏寂对你不是都快走火入魔了吗?看他那热乎劲儿,那天晚上当他伸出手制止白羚的时候我都快流口水了,英雄啊!救美啊!全他妈是偶像剧的情节啊,全让咱们碰上了。
你说说,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人,还挑三拣四?你要不喜欢就给姐姐我解解寂寞,可别暴殄天物,占着茅坑不拉屎。“”拜托!说话可真粗俗。
这也得人家愿意不是,要他真愿意跟你好,我保证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到时候你别太感激我。“苏荷气哼哼地塞进一口冰激凌,塞了太大一勺,冰得合不拢嘴。
两人沉默几秒钟,各自想象着自己未来的感情。
苏荷的电话响了。
陆丹笛。
“丹笛啊,什么事儿呢?”苏荷接她的电话总是特开心。“你和西西在一块儿吧?千万别跟她走太近,把你染黑了可不好,哈哈。”电话那边的声音像爆竹一样啪啦响不停。
“说吧,什么事儿呢?”“我刚才和上官一起吃饭,正好聊到你,想问问你暑假怎么过,唱片行你还去吗?”“当然去,但是最近一直考试,还没和老板联系呢。”“要不这样,学校宿舍暑假都没人,你一个人住挺孤单的,你搬到安佑宁家来吧,他暑假会去加拿大他爸妈那儿玩儿,我得去电视台培训,家里上网看碟都很方便,还有冷气,要住宿舍还不被蒸熟了,怎么样?要不你现在和西西去整理整理行李,然后打个车过来吧?”“也好,那我晚点儿过去,我正愁着没地儿住呢,去年暑假住学校差点儿没死在这儿。”
“安佑宁明儿就得走了,我叫杜薇薇他们过来,晚上咱们聚一聚吧,顺便给他饯行呢,还有……哦,那先这样。”“你刚才准备说什么,说嘛。”“我正想问要不要叫龙泽,算了,我秀逗了。先这样,拜拜。”
安佑宁的爸妈在加拿大的中国餐馆生意如火如荼,他们俩把好脾气遗传给了安佑宁,三个人构造出典型的身心健康作风正派的五好家庭。
老两口特喜欢陆丹笛,每次回来都大把大把塞红包,陆丹笛也乐呵呵地照单全收———当然得收,今后哪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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