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一世沉欢- 第32部分

关上门后，容湛本打算跟上楼去，可衣袋里的手机却疯狂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曲小颖的来电。

“有什么事情吗？”

“念念怎么了？生病了？怎么这么突然？”

容湛将外套丢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了冰盒。

“她就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去洗澡了，你放心，有我照顾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电话另一头的曲小颖叹了一口气：“估计是大姨妈快来了，你打电话来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那个啥，她要是太疼了，你就给她煮红糖水知道吗？”

“知道了。”

容湛难得很耐心地回答。

通话结束之后，容湛随手将手机搁在了冰箱上面，拿起冰盒就往大理石平台走去，用最大的力气将这盒冰给敲碎了。

楼上，楼念念根本就没有去洗澡，一进屋，她就躺在了榻榻米上，全身无力，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心里面复杂的情绪一阵一阵翻涌过来，更加可怕的是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她明明没有见过容湛跟沈之言的过去，却把所有亲密的画面都拼凑起来，主角换成是他们两个，心里面想着，他们是不是也曾经这么幸福过，他们是不是也曾做过这些事情。

那一巴掌，真的把她整个人都打懵了，所有还对容湛抱有的希望跟念想顷刻间全无。一次又一次，全世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傻瓜是这样的？不懂得面对现实，不懂得面对真相，逃避，自欺欺人。

容湛打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楼念念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掉，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脸颊没有泪痕。

“起来一下，我帮你敷一敷脸蛋。”

闻声，楼念念微微转过头，看着容湛坐在地板上，手里面拿着一条毛巾还有一盒碎冰，往毛巾中塞好冰块后抬起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楼念念清晰地看见那一刻容湛微微弯了一点的嘴角，眼神也放柔。

“给我让个位置好吗？”

楼念念没有动，但容湛已经自顾自地坐到她旁边，然后伸手将她拉起来，拉入怀中，将包着冰块的毛巾轻柔地放在她还红着的脸颊上进行冰敷。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对你下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容湛知道此时此刻楼念念心里面失望肯定多过于悲伤，想了好多句道歉的话，都觉得像是借口一样。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就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说到底还是太小看沈之言了，没想到多年不见，她竟然变得这么嚣张跋扈。

“你当时看着我跟她对掐的时候，你的心情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

“唔……”楼念念闷哼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对不起，不小心弄疼你了。”容湛回过神来，放轻了手劲。

楼念念再也忍不住了，坐直了身子推开容湛，抬眼看了他一下，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开口：“怎么，我说中你的心了？所以你不小心动作就僵硬了？”

容湛看着楼念念，目光与之对视，有愧疚，也有怜惜，但更多的是冷静。他知道，楼念念也跟他一样在观察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来，不得不说，她的心思太细腻了。

“容湛，你以前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来不会在你的口中出现。可是呢？自从沈之言出现之后，因为她的事情，你跟我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了？更加好笑的就是，真的只有在跟她有关的事情上，你才会对我道歉。”楼念念嘴唇颤了颤再度出声：“你如果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用得着这么卑微吗？”

心下冰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意早就已经被心底的寒意给取代了。

容湛抿了抿薄唇，俊逸的眉宇间透着一丝凝重：“我跟沈之言，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记得在这个事情上面我跟你解释很多次了。我道歉，是因为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去保护好你，当时之所以看着你们两个人对掐没有什么动作，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的气场气势比她强。”

这番话说完后，容湛就听见了楼念念零零碎碎的冷笑声，忽而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毫无章法的解释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了。

第一次，他没有办法用很好很完整的词语来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来保护我，而是我自己一个人去证明所谓的气场跟气势？

楼念念觉得真好笑。

“我表达能力不好，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淡淡的语息落在楼念念的头顶，长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一辈子。”

楼念念使劲抿唇，攥紧了手指，骨节苍白分明，拼命将喉间的腥甜压下。

“你不会离开我，是出于责任吗？因为我给你生了个儿子？容湛，不必这样的，没有你的时候我们母子在米兰过得好好的。”

漫不经心抬起头来询问眼前的男人，轻启红唇，声音轻得仿佛是在说一件简单到不行，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我真的不想要拆穿你的心意，你爱沈之言，需要我给你细数一下你爱她的证据吗？不多不少，从婚礼上到现在，已经有几样典型能够挑出来说了。”

容湛俊眉蹙紧，目光凝重。

“她出现在婚礼上，你可以不顾一切抱着她离开，让我成为在场所有人眼中的可怜虫跟笑话。她一通电话，你飞一般冲了出去，撇下一个谎言给我。她刚出道，你就用你的人际关系争取到了时尚传媒集团年度形象代言人的合约……”楼念念深吸一口气，却不得舒缓心口那剧烈的疼痛，“容湛，你对我说对不起的次数，多过于说我爱你，是不是这三个字只属于另外一个女人，所以你对我仅剩下的就只有不离开？”

我楼念念不是那么卑微的人，不是那种没有了爱情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在米兰那些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有什么不一样了，留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在身边，有什么用？

一次又一次感受到挖心剔骨的感觉，滋味就那么好吗？

“沈之言真的是了解你，若非了解，也不会警告我，有一天容少夫人这个头衔不属于我了。”

楼念念说这些话的时候，直到说完，容湛都没有开口半句，没有反驳，有一种默许的意思，这样的认知让楼念念更觉得荒凉。

这个男人，她到底还是爱错了。

将毛巾跟冰块放到地上的盆子里，容湛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台拿起一包香烟，没有问楼念念介不介意，就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来。

“怎么，是不是我说中了你的心里话，觉得无处躲藏了？”

打火机一开一关，暗红色的火光在指尖闪闪，香烟叼在嘴里，猛吸一口之后轻吐，烟圈萦绕，容湛微微眯眼。

楼念念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看出了一份漠然跟冷峻，慢慢走上前，走到他对面，抬起头来专注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

她曾经发誓要用余生去爱的男人，她曾经发誓要追到手的男人，她曾经发誓要以身相许的男人……

他有着英气逼人的五官，她最爱他的眉眼，因为霸气；她也爱他的鼻梁，因为高蜓；她爱他的唇瓣，却不是因为薄情。

她甚至曾经以为，他总会有一天爱上自己，没想到时过境迁，时间证明的只是她对他的爱深了许多，他对她的爱，没有增加半分。

“我们这段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楼念念轻声开口道，“这一次，真的分开吧……”

闻言，容湛低下头头看着她，深邃瞳仁迸发着冰冷，脸上藏着愠怒，夹烟的手抚在楼念念的发上，隐隐用力扣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气：“楼念念，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个问题，是不是颠倒了，应该是自己来问他这个问题才对吧？楼念念觉得可笑之极，都没有在意他是连名带姓喊着自己的。

“楼念念，如果你爱我的话，你最起码应该相信我的，我已经说过了，我跟之言是不可能的，到底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证明，让你相信我？说到底，你就是不能够相信我，不是吗？”

容湛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浓眉紧蹙，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冷意。

是失望了，是生气了，才会这样。

“我也想要相信你，可是你给了我去相信的资格了吗？容湛，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提醒我告诉我，沈之言在你心中很重要。”无视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怒气，她自己心里面也很难过，去体谅他的坏心情，那么谁来体谅自己的坏情绪？

“但凡你在意的人是我，你就不应该插手她的事情，不该让她觉得跟你还有可能，你懂我话里的意思吗？今天，她能够堂而皇之站在我面前，那么骄傲冷艳地挑衅我，就是你容湛给她的资格，在她看来，你并没有放下她，你并不是真的不爱她了。”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当自己真的把这些藏在心里不愿意去拆穿的真相全部揭开的时候，才发现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尖刀一样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丝毫不比容湛举动给她的伤害减弱半分。

楼念念说完之后，容湛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沉默冷凝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不久前，他们还在这个房间里这张床上温存，耳鬓厮磨，可现在呢，针尖麦芒相对，每一丝呼吸都是紧凝的。

“我给你时间冷静，结束婚姻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掐灭指尖的香烟，容湛转身走出房门，大门关上的时候，楼念念整个人瘫坐到了地板上，她方才，紧紧攥着手指，如今摊开来，掌心红痕深印。

她是忍了多久，才没有敢说出最后那句话来，她怕那句话说出来之后，一切就真的没有回头了，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那句话就是——

如果可以的，愿时光倒回到五年前那一夜，你我不曾相遇，没有那一也情，就不会有如今痛与爱交织的感情了。

一下课就接到了顾亦晗的电话，楼念念拿着手机走在校道上，另一只手拿着书本，根本腾不出手来打伞。

微微细雨，幸好不是很大，疾步走着，在前面的一个小楼层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都要请几个星期的假期？我问你啊，你跟小颖到底去哪里了？”

顾亦晗答应过曲小颖不把她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对楼念念她也只能够保密，随便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念念，万一有谁找我们的话，你就说我们去封闭训练了，知道吗？”

谁会相信这么蹩脚的借口啊，楼念念真想跟顾亦晗说，这个借口听起来，转述的人都能够成为逗比了。

“你今晚有事情吗？”

“怎么了？”

被顾亦晗这一问，楼念念还吓了一跳，她今晚是真的有事情，还是秘密行动，难不成顾亦晗知道了什么。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帮我个忙，帮我把晾在窗外的衣服收回来，我走得太着急，忘记了。”

“……”

楼念念吓了一跳，原来是这个事情。

“我知道啦，小事情而已，先不跟你聊了哈，我有点事情要去忙了。”

挂了电话之后，楼念念拍了拍衣服上的小雨滴，从包包中掏出雨伞来。

“听说了吗？法律系的肖任跟白榆婉表白了。”

楼念念的脚步一顿，抓着雨伞的手瞬间僵硬，肖任……肖任怎么会跟白榆婉表白呢？

说这话的女生根本不知道背后有人，挽着同学的手说得很欢乐，女生在八卦这方面总是很热情。更何况肖任跟白榆婉都不是什么小角色，男的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外表也是斯斯文文的类型，女的话，就更不用说了，音乐系的系花，每年的校文艺表演上最出众的人就是白榆婉了。

可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别人不知道，楼念念还不清楚，肖任不是曲小颖交往好几年的男朋友吗？

“听说了，两个人在一起了，不过我怎么记得肖任是有女朋友的啊，不是说他女朋友还是高中同学，感情很深的吗？”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女同学一脸的自然，“我们又不认识那些人，八卦听听就算了，要我说啊，那个白榆婉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是听说她被包养过的嘛。”

“包养过？！”另一名同学一脸的震惊，走在她们后面的楼念念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人每天是不是太无聊了，就知道八卦这些有的没的。

“对啊，你不知道，那些艺术专业的，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学费那么贵，大多数都会出去自己找门路赚钱，就有不少是被包养了的。我听说啊，包养白榆婉的，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好像是姓高，至于高什么我就忘记了。不过江城里面姓高的，有名望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真要去查的话，一下子就查到了。”

女同学的声音并不大，但已经足够楼念念听清楚了，特别是最后面的那个关键点。

姓高的有名望人物。

脑海里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高邵峰。

也是她今晚要秘密行动的针对对象。

楼念念眯了眯双眼，看来她无意间得知了一个小秘密，今晚，兴许还能够派上用场呢，想到这里，楼念念嘴角上扬。

傍晚，副主编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楼念念刚刚打扮好，同寝室的室友李乔乔去图书馆自习了，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楼念念要去干什么。

“念念啊，你说今晚你就会得到第一手的材料，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都不跟萍姐说，你可知道，我们明天的头条可是要靠你的啊。”

将最后一个耳环戴上，楼念念拿着手机，满意地站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

“萍姐，你就放心吧，今晚我一定会把第一头条弄到手的，到时候你可要大力表扬我这个勤奋的实习生啊！”

“丫头，姐要不是因为跟你认识多年，才不会冒险把赌注押到你身上呢，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知道吗？”

“遵命！”

挂断电话之后，楼念念拿起一件外套披上，她可没有胆量穿得这么裸露从宿舍走到校外去，一路上该有多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啊。要不是为了能够顺利混进夜总会，顺利拿到第一手材料，她哪里会如此牺牲自己的色相。

楼念念望着镜子前浓妆艳抹的自己，不得不赞叹一句，果然化妆跟没化妆就是有差别的啊。从前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