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是巧,如果他不是恰恰去“崇文斋”拿东西,不是恰恰回来时路过这条街,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还真是想不到艾珏会偷偷跑到这里来。
艾珏看林霄的腿边放了一只香樟木的盒子,不由好奇道“表舅,这盒子里是什么啊。”
林霄微微一笑“一只笔洗。”
艾珏平素也是喜欢写字作画的,听说是只笔洗,不由好奇的要看“表舅,什么笔洗这么宝贝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林霄淡淡一笑,伸手打开香樟木盖子,只见一只被修补粘好的红釉笔洗露了出来,只见那釉红一层一层堆积,每一层的颜色都有着不同的变化,艾珏感慨,还真是件好东西呢,不过尽管不错,但是比起宫中,乃至安乐皇子府里的古玩珍宝来说,似乎又太普通了些。
艾珏有些想不明白,林霄怎么将它将宝贝似的还要拿去古玩斋修补。
仿佛看出了艾珏的心思,林霄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笔洗重新放入盒子里,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光看表面价值的,人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很多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到底值多少钱来衡量。”
艾珏越发好奇“就如这只笔洗么?”
林霄微笑着说“就如这只笔洗。”
艾珏突然想起了林霄嫁过的两次人,想起那位当日主持自己花辰宴席竞赛的俊秀女子,不由灵犀一点,他看看林霄瘦俏俊美的侧面,不由心里又微微一叹,难道,真的是她的东西么?
宫里也会有八卦,林霄嫁两次人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很多人甚至话里行间还会将他所嫁的两个女子暗暗的比一下,对于他和慧伊成亲当日,云想容的跳楼,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林霄为了图谋慧伊的正君之位,故意暗害了云想容的,有说那云想容不守夫德,借一死陷妻主与不义的,也有说,林霄被刺激了,才会又和慧伊分开,也有说他当时离家出走是为了寻找前妻的,总之将林霄说的很是绝情和不堪。
可是,艾珏却觉得他们说的仿佛都不对,眼前这个出尘飘逸的人儿,哪里薄情寡义?他的眼里此时流泻出的,绝对是对一个女子的深情,只不过,艾珏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想来,定是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吧。
“主子,皇子殿下,猫眼儿胡同到了。”车外串儿禀到。
林霄看向艾珏“珏儿,我在门口等你,待你事情办好,送你回宫可好?”
艾珏脸色通红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见他如此扭捏,林霄心里明了,说道“要不这样,你看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走,我派车来接你,这样总成了吧?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万万不成的。”
艾珏低下头,半天方说道“不用了吧。”
林霄坚持道“不行,珏儿,京都治安最近不是很好,你要执意自己回去那可不行,你听表舅的话,我待会儿派车来接你。”
艾珏只得答应了,下了马车,一边向里走一边回头和他招手再见。
林霄吩咐将马车赶到拐角,艾珏看不到的地方,吩咐道“串儿,你速回府让管家带十几个好手并一辆严紧的马车来,就在此等着小皇子,待他一出来,即可送他回宫,千万不要出了岔子,快去。”
串儿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红三管家和人手马车过来了,林霄吩咐红三“红管家,你切记一定要安全的将芙蓉皇子送回宫去,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事问。”
红三是见过艾珏的,往年她没少往宫里替她的主子走动送东西,急忙说道“奴才知道,奴才一定将皇子安全送回去。”
艾珏少年心性,并不知道人世的险恶,林霄却是酸甜苦辣一一尝过的,尤其深知其中惨淡,所以才会紧张万分,他看着红三带着人赶着车等在了艾珏进入的宅子前,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看了一眼猫眼儿胡同,林霄心里不由微微一叹,他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比起林霄路上的偶遇,张韵芝的惊吓更大些,她无论如何更是想不到,芙蓉皇子居然会跑到自己宅子里来,她听得门上同传,是宫里来的人时,心里还纳闷呢,当她一眼看到穿着宫人服饰,四处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少年时,面上真是大惊。
正文 63旧情人见 勃然反目
京郊废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他抬脚进门的时候;只见那站在院子里的黑衣女人不由面上大惊“你;你怎么会来。”她迅速走到门口,看了看四周有无异常;然后又迅速的关上门板。
“我如何不能来?还是,你觉得我就不该来?”来者怨怼的说道。
“草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黑衣人女人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盼还盼不来你呢;如何不想让你来。”
“是么?”质问的男子冷冷的摘掉头上的面纱;露出隐藏在黑色里的容颜,赫然就是当日求过江雅菲的董千里。
“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行。我问你;青云殿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董千里双眼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他绝对敢扑上去杀了她。
黑衣女子见他神色冷然,丝毫没有委婉,不由冷笑道“草儿,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又何必跑来这里找我呢?你想我给你什么答案,是说我做了,还是未做,你相信么?”
董千里眼睛里流下泪来“阿容,不管你当年做了多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想再追究,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草儿,难道她不是我的女儿么?我纵然再狠毒,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青云殿的事,我确实不知道。”黑衣女子见董千里流下眼泪,不由想上前一步帮他擦拭,董千里却猛的闪开她的手指。
“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把他们都带到了京都,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么?你们害了步飞,如今又害我戈儿,阿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面对董千里的指责,那黑衣女子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意吼道“我说过了,青云殿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我就是要杀了她,凭什么,碰了我的男人的,都要死,步飞,步飞,你叫的多么亲热。”
院子里两个人的声音早就惊动了小屋子里的少年,此时,他的嘴早就被黑衣女子又堵住了,他隐隐听得那个男子的声音异常熟悉,再仔细一听,忍不住“呜呜”的叫起来,爹,救我啊,救我。
董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就躺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屋子里,他此时早就被那黑衣女子气的昏了头。
“对,我喊她名字又如何?她是我的妻主,是我孩子的母亲,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有什么资格怪罪她?当年,是你不愿意娶我,任我大着肚子凄凉无助下,只得硬压住步飞,嫁了给她,她对我没有半分不好,只有我对不起她,可是,我的幸福全被你给打碎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亲手打碎我对你唯一的一点留恋。”
黑衣女子听得他这样说,仿佛刀子割在心上,只见她猛的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凹进去的脸来。
董千里忍不住惊呼起来“阿容,你的脸。”
黑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惨然道“草儿,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看我的脸,看到没有?我为什么要回来,当年我隐居在贡山,本来打算就这样归隐山林,再也不踏足京都半步,可是她们不放心啊,我不死,她们睡不着啊,你看看这张脸,你可知道,这都是你那位好妻主的功劳,她认出了我,与我交手,将我丢下山崖,看到没有?这张脸?”黑衣女子大叫“就是那时候被摔坏的,万幸的是,我挂在了树枝上,没有摔死,你当我不恨么?我也恨啊,为什么老天对我如此不公?分明,这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
董千里脸色惨白“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步飞不会这样做,就算她知晓了你的身份也决计不会下次惨手。”
黑衣女子笑的好像哭一样“是么?许步飞不会,可是许将军呢?听命于米罗国国主的许步飞会不会?嫉妒心上来的时候,人都会变成魔鬼,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她是因为你才嫉恨我,才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火灵。”
董千里猛的退后一步满眼不信“你,你撒谎,阿容,你又撒谎。”
黑衣女子哈哈笑道“我撒谎?那么我问你,你为何和她分府而居?难道不是因为她当年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你一直在怀疑,难道不是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你以为比我强了多少倍的许步飞,你以为她一颗心都是为了你么?那孩子,那个安佩,就是她和火灵的私生子。”
咔嚓,不仅董千里,就连屋子里拼命挣扎的许如山也呆在了那里,董千里怔怔道“你胡说,步飞答应过我,既然嫁给了她,她就再也不许我伤心了,她答应过我,这一辈子只要我一个,你撒谎。”
黑衣女子冷冷道“女人都骗子,我告诉你,安佩只比我们的戈儿小几岁?她和你成亲后没有几年就与火灵了有了这个孩子了,可怜你还蒙在鼓里。”
董千里仿佛被抽去了筋的泥娃娃,整个都瘫在了那里,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喃喃道“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草儿,草儿,你听我说,戈儿,我会想办法救出来,等这里事一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远远的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好么?”黑衣女子一把抱住那个浑身颤抖的厉害的男人,将头埋进他的颈下“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女,今后,今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你跟我走,跟我走。”
“啪”重重的一个耳光打断了黑衣女子的话,只见董千里傲然的看着她,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眼中却仿佛燃烧者熊熊的火焰“阿容,我董千里再没有骨头,也不会找一条云士国的狗,更何况,还是一条可怜的癞皮狗。”
黑衣女子一掌就掀倒了他“贱人,”她捂着红肿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董千里嘴角被她打出血来,不由痛极而笑起来“阿容,我可怜你,可怜你。”
黑衣女子恼羞成怒,一把揪起他的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草儿,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哼。”
她临起他,猛的踹进关着许如山的小屋子,怒道“你就在这儿好好的呆着吧,等我拿到东西,一起送你们父子上西天。”
正文 64寒心惶恐 诉说往事
江雅菲回到家中,已经月上中天;她接过梁寒手里的湿巾在脸上擦了擦后;歉疚的看着他“对不住;又回来晚了,等了很久了吧。”梁寒微微笑着摇摇头;将她的手指按到铜盆里,仿佛珍宝一样;一根根手指为她洗净;然后又用巾布擦干。
也只有每日的这些时候;两个人才能有温情相对的片刻,江雅菲只觉得自从回到京都后;梁寒比之前越发的沉默了;在无人的时候,还会露出忧郁的神色,但是转过身,却依然温和平静。
他有心事,可是却不愿意让她和他一起分享了,江雅菲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低低的说“寒儿,你告诉我,你心里都想些什么?”
梁寒的脸一白,很快就恢复平静,他避开她的眼神,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心事,只是不能如从前一样跟着你四处查案,觉得比较闷罢了。“
“是这样么?”江雅菲怀疑的看着他的眼睛,梁寒转过身,将铜盆端了出去“我天天呆在家中不出门,能有什么事?到时你,天天累的很,你先睡,我倒了水就来。”
“是么?”江雅菲挑了挑眉毛,心里总觉得那里不对,梁寒虽然很平静,可是,她总觉得那种平静下酝酿着什么事情。
梁寒回来后,安静的服侍江雅菲睡下,两个人又聊了会许步飞的案子,待江雅菲沉沉入睡后,梁寒才缓缓的抬起身子,趁着窗外的月光,贪婪的看着眼前女子安静的睡颜。
她的鼻子、眉毛、嘴唇,脸上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所热爱的,她的身上无一不美,是的,世人独爱她俊俏的容颜,风流的身姿,可谁又能如他一般,独独是爱她这个人呢?从呀呀学语的婴儿,到梳着羊角的孩童,从稚嫩优美的少女,到风姿卓绝的青年,她的每个成长的阶段,都是他陪着她一起走过来的,不管是意气风发还是跌落谷底,她在,他就在。
梁寒慢慢的靠在她的身边,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心里仿佛大海波涛,难以安静。
今日,他看了一场戏,虽然没有说是什么朝代的故事,可是戏中分明映射了他和江雅菲的影子,同样,里面也夹杂了一位富贵公子,请他看戏的那人目光中带着些怜悯,说道“我不想骗你,但是,你道不知道,你的存在其实使你们三个人都很难过,他们是和离了,可是,谁能没有后悔的时候?你何必夹在一对相爱的人中间呢?如果没有你,想来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复合了,想必你还不知道,你家大人刚接掌京畿卫的时候,被手下士兵好一通刁难,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背景单薄,如果她依然是郡王妻主,你说,还有谁敢欺负与她?其实,这有什么关系?米罗国女子素来是三夫四侍,你何必为难你的妻主呢?不如大方些,成全他们。”
梁寒闭上了眼睛,很慢很慢的呼气吐气,为什么不愿意回到京都?难道不是因为他心里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么?
相伴多年,他深切的知道,江雅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当年她对林霄无情,她是决计不会听从女帝的指婚娶了他的,虽然后来,她震怒之下与林霄和离,可是,他也知道,在她内心,还是有着那个如月般出众的少年。
你会离开我么?
他心里惶恐不安,却不敢让她知道,如果有这么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那么我又能到哪里去?
却说江雅菲也没有睡着,这几日查到东西隐约仿佛串起了一根线,许步飞的死、丢失的兵符、无人防守的一刺、袭击自己的黑衣人、安军尉的离奇身世、青云殿里的魂木灰烬。就在此时,许步飞死前看着的兵书上的一段话,再次浮现自己脑海“无而示有,诳也。诳不可久而易觉,故无不可以终无。无中生有,则由诳而真,由虚而实矣,无不可以败敌,生有则败敌矣,如:令狐潮围雍丘,张巡缚嵩为人千余,披黑夜,夜缒城下;潮兵争射之,得箭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潮兵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砍潮营,焚垒幕,追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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