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昨天半夜被他吃了?”晴天霹雳,一个响雷在我头顶上炸开,我的肉啊!红烧肉没了!
“爸你这个骗子!竟然半夜起来把肉偷吃了!太过分了!你给我起来!赔我的肉!”我恼羞成怒地一屁股坐到老爸身上,扯着他的脸颊大吼。
“呼——呼——呼呼——”我爸打着大呼噜,一个大翻身把我从床上掀了下去。
可怜我屁股朝上脸朝下,摔在地板上,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吃屎。
这就是我悲惨星期一的清晨。
然而,这还只是悲惨的开始。
中午上完课,我背着包去医务室找三妈。最近只要中午在学校吃饭,我都去她那里混好吃的。三妈知道我要去她那里吃饭,带的菜又多又好。常常是我头天中午说好想吃什么,第二天她就给我做。可把我给幸福的,简直是比泡在蜜缸里还甜。想到中午这顿可以吃到很多好东西,早上被老爸夺走红烧肉的心头之恨也解了不少。
推门走进医务室,三妈正蹲在休息室门口的电磁炉边煮着什么。
“三妈,你在煮什么呐?”我笑嘻嘻地用力嗅了嗅,不太美妙的味道,一股讨厌的青菜味!
三妈见我来了,没有往常的兴高采烈,反而有点忧心忡忡。
“圆圆,你跟我到里面来一下。”三妈关了电磁炉,起身往休息室里走去。
咦?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要盘问我苏天天私下炒股的事?
我嘀咕着跟在她身后进了医生休息室。
三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检查报告,送到我面前,说:“这是上个星期全校教师体检的报告,我手里这份,就是你的。”
“我的?呵呵,谢谢三妈!”我笑着接过体检报告。
“圆圆,”三妈突然温柔地把手放在我肩上说:“不管你看到什么,你都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啊?三妈,你说什么?”三妈的话让我头皮发麻,难不成我得了什么绝症?白血病?
三妈摇了摇头说:“你自己看吧,唉……”
我脑袋空空,双手颤抖地打开体检报告书,很认真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抬头对三妈说:“汪医生,请恕我愚钝,这报告书太学术,太专业了,我看不懂……”
三妈瞪了我一眼说:“白读这么多年书了!算了,看这儿!”
她把报告书翻到某一页,指着某一行对我说:“看到了吗?这里!!”
“脂——肪——肝!”我把那三个字给念了出来。
“没错!就是脂肪肝!”三妈痛心疾首,捏着我的脸说:“你才多大啊,竟然有脂肪肝!真是人活的岁数大了什么事情都会看到!”
“我……我吗?”我愣愣地指着报告书说:“汪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就是你——苏圆圆!C学院史上最年轻的脂肪肝患者!”三妈摸了摸我的肚子说,“平常没见你奶奶烧什么荤菜啊,怎么就把孩子给养出脂肪肝来了呢!”
“真的是我?”我睁大眼睛,双手捂着自己的肝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圆圆,你老实跟我交待,平时自己在外面都偷吃什么了?”三妈手抄在白大褂里,完全拿出了医生的架势。
“我……我就是喜欢吃吃麦当劳的新地,肯德基的汉堡,还有小区门口王二麻子家的烤羊腿和烤里脊,全记的小笼汤包,老张记的干切牛肉,北街口那家的捆蹄,还有……”
“行行行,你别再报菜单了,”三妈皱眉打断了我,“你都什么时候去吃的这些东西啊?在家一天三顿饭没把你喂饱啊?”
“在家都吃草,当时吃饱了回头一会儿就饿了呀!”我嘟着嘴说:“下班以后,上班路上,如果碰到有好吃的,我当然会买点吃吃。”
“就你那食量,会是只吃一点点吗?”三妈站起身来,拍拍衣服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病人。你以后每天中午还是过来吃饭,不过我会为你特别做一些东西。早餐,晚餐吃什么你得听我吩咐,晚上回去到底吃了什么第二天也要如实给我汇报。至于在外面买什么肯德基和烤羊腿,一律禁止!”
“啊?三妈,你是帮我治脂肪肝吗?开点药吃吃不就好了!”我不情愿地拖了她的手哀求。
“你只是轻度脂肪肝,是胖引起的,只要适当减肥,脂肪肝自然就好了!”三妈又掐了掐我的脸说:“圆圆,我是要帮你减肥!”
“减肥?”我捂着额头大声呻吟,别以为我不知道减肥是什么,那绝对是惨无人道的自虐!现在我竟然也要减肥?
在我还神思恍惚,沉浸于减肥的恐惧之中时,三妈端了一大碗青菜汤放在我面前。
“三……三妈,这是什么?”
“你的午饭。”三妈很淡定地回答。
“就……就这个?”我张着嘴指着青菜汤一脸惊愕地问。
“恩,就是这个。我在里面打了一个鸡蛋,还搁了一点点饭,营养足够了。吃完不许坐,给我站半个小时后才准睡午觉。”
“滋……滋滋……”我已经说不出话,只有倒吸凉气的份儿了。
我本来很不喜欢吃青菜,但吃青菜总比饿肚子强。哀叹了半天,我不情不愿地端起了菜汤。
把鸡蛋翻出来吃掉,然后喝完稀溜溜的汤。也许是水在胃里涨起来的原故,还真有了点饱的感觉。接着是饭后罚站。我对着西窗看操场,一帮精瘦的男孩子在打篮球,看他们身上那骨头茈的,都快从薄薄的皮肤里戳出来了!唉,我身上多的,正是他们缺的。如果能互相转换一下,这个世界岂不是会变的更加美好?
罚完站去午睡时,我突然想上厕所。从洗手间出来一摸肚子,瘪瘪的,又饿了。
在三妈的严密监控之下,我不能找东西来偷吃,只得乖乖爬到她的休息床上睡午觉。中午我又做梦了,梦到自己揪着我爸衣袖,哭着闹着让他还我的红烧肉。
下午的课,我上的没精打彩。谁能饿着肚子上好课啊!
正在用PPT给孩子们讲图,突然手机在讲台上拼命地震动起来。上课前我一时大意忘记关了,只好装死不理它。可那手机竟然没完没了地震动,大有我不接它就要一直震动下去的趋势。我伸头一看号码,是我二姐苏晨晨。难道她出什么大事了?
“同学们,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大家先自己看一下图。”我不好意思地拿着电话躲到教室边上去接。
“喂,二姐……”我刚要问话,电话那端的苏晨晨就用炸雷一般的声音吼了出来。
“要死了苏圆圆!你竟然得了脂肪肝!我说你怎么搞的啊?让你少吃点肉,多吃点水果,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连脂肪肝都得了,我看你还敢不减肥!过两天我会回来,找人给你配减肥的方子,你敢不老老实实给我吃,我就把你——哼!你在上课吗?我挂了!”二姐一通怒吼之后咔嚓挂断了电话,我脸色发青地捏着电话杵在原地。连远在N市的二姐都知道这事了,那么我们全家还会有人不知道吗?
果然,我还没走上讲台,电话又开始震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来电号码,好嘛,这次是大姐苏真真。
“喂,大姐……”
“我说苏圆圆,你怎么就不能听一回我的话减减肥呢?上次你姐夫就问了一句你多重,你还气上半天。好了,你的体重就不知道,可你得了脂肪肝谁还能不知道吗?我生完宝宝以后也胖来着,可我不也很快就瘦下来了?减肥没你想象的那么困难,听大姐的话,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减肥!你在上课吧?我挂了!”
喷血,你们也知道我是在上课啊?那还这么契而不舍地打电话来数落我?
电话又响了,我气乎乎地一看来显,苏天天!
接通电话,我不等苏天天说话就大吼道:“是,我得了脂肪肝!我必需得减肥!你们个个都是苦口婆心,就我一个是只知道吃不知道身材的笨蛋行了吧?”
“呃……三姐,”苏天天在电话那头滞了好一会儿才回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得了脂肪肝?”
“嗯,我看地球人都知道了。”
“啊——啊——啊哈哈哈!!苏圆圆竟然得了脂肪肝!这真是本年度最让人震撼的家庭新闻!三姐,你多保重啊!我挂了!”
“喂!原来你不知道啊!苏天天!!”我对着电话吼,苏天天却已经挂了电话。
气死我了!竟然亲口把这消息泄露给了苏天天!我真是……恨不能一头撞死正放着PPT的幕墙上!
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我走回讲台准备继续讲课。结果刚站上讲台就看到台下一片张大了嘴的大孩子。
“老……老师……”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孩子天真无邪地问我:“脂肪肝是什么?”
撞死吧!撞死吧!我还是撞死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咬牙在大孩子们奇怪的眼光中上完课,我狼狈不堪地逃出教室。
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天!
刚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下想喝口茶,丁丁就冲到我面前,脸上急吼吼的表情,让我以为她是又一个知道我得脂肪肝的人。
“圆圆!快!快去院长室!院长刚才打电话找你!”
“唔?院长找我?”难道是三伯也知道我脂肪肝的事,要用领导的权威来命令我减肥?
“对!院长让你一下课就到他办公室去!”丁丁脸上满是担忧。
“哦,是苏院长吧,我马上就过去。”我端起茶杯说。
“不是苏院长,”丁丁摇了摇头,“是曲院长!正院长曲凌啊!”
曲凌?我得脂肪肝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去院长室的路上,我一直在揣度着曲凌找我会是什么事。正想的出神,突然从拐角处蹿出一个少年。
“苏……苏老师!”少年额上全是汗,脸颊也是红的。
“呃,你是?”我觉得他的脸有点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这个!”少年向四周看了看,慌慌张张地将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说:“苏院长让我给你的!你一定要看!”
“啊?苏院长?”我愕然地拿着纸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想要向那少年问问清楚,这小鬼竟然早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拆开纸条,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一口咬定没有!只是截图!”
黑色的惊叹号很大,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可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三伯这纸条到底什么意思呢?难道和曲凌找我的事情有关?
心里不禁忐忑起来,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尽管走的很慢,院长室还是出现在我面前。
纸条还捏在左手心里,已被汗湿透。举起右手轻轻敲门。咚咚——
替我开门的是系里的教研室周主任。
“主任?”我惊讶地举着右手问。
周主任面沉似水,深看了我一眼,说:“进来吧。”
感觉到从房间里透出来的冷气,我在进门时打了个冷战。
院长会客室里,坐了一圈领导,曲院长,苏院长,王院长,刘主任,郑主任……
这些领导环坐成一圈,而我站在这个圈子的中心,犹如众矢之的。
“领导好。”我强自镇定,脸上倒也没变颜色。偷偷看了一眼三伯,他低着头,根本没看我。
“苏老师,你坐吧!”坐在中间的曲凌指了指我身边的一把小椅子,他的声音还是温和,听不出什么异动。
“谢谢!”我在小椅上坐下,腰杆挺的笔直。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绝不是那种光是听见雷声就被吓破了胆的胆小鬼。
“苏老师,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可以吗?”周主任突然开口。
“可以。”我点了点头。
“上个星期一的色彩课上,你都给学生讲了什么内容?”周主任的声音严肃而凝重,像在审问杀人犯。
“上个星期,”我皱眉回忆,“应该是构图与色彩的关系。”
“是吗?”主任反问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没再开口。
“可是有人举报,说你在色彩课上放动画片给学生看,并且……还是国家禁放的《死亡笔记》!”周主任陡然提高了声调。
我的心呯地一跳,似被铁锤狠砸。那张纸条的内容又浮现在我脑海里。
“一口咬定没有!只是截图!”
我咽了口唾沫,抬起头,眼前是众领导雪亮如刀锋般的眼神。
除了我三伯和曲凌之外,所有的眼神都闪着一些嗜血的光,似乎在为立刻就能把我碎尸万段而兴奋着。
突然明白,自己是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权利,争斗,倾轧,从不曾停歇。
我小小一个苏圆圆他们并不会放在眼里,他们的目标是我三伯。
脑子在片刻空白之后又飞快地运转了起来。三伯给我那张纸条,想来是他知道事情后又来不及亲自通知我,只能想法子让我按他的话去做。为了保全我,他一定会做一些可能让别人抓住把柄的事。
不行,我不能让三伯为了我而陷入别人的陷阱。我算什么,大不了下岗回家卖彩票,只要有吃有喝能画画,我苏圆圆活的同样滋润。可三伯不同,他一辈子正直,能做到副院长的位子全是用一分分血汗自己努力得来的。爷爷曾说过,三伯心性如莲,太高洁,倘若他肯折一折腰,又怎么可能只是今天这个位子!
敬爱的三伯,为了我的工作,你不得不和那些老甲鱼,老泥鳅进行利益交换,圆圆不要你为了我再去做那些违背心意的事!
“我——”张开嘴,刚想一口把所有事情的罪状都认下来,突然曲凌打断了我。
“苏老师可能记不太清了,我们不妨再问问当天听课的学生。”曲凌对周主任挥了挥手,“那几个学生呢?请他们进来吧。”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给我送纸条的少年。怪不得脸熟,原来是我自己的学生。
这孩子显然是已经被授意过的,不管别的领导怎么问,他都对答如流,一口咬定我只是放了几张图片用来教学,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图片是出自哪里,对故事情节更是一点不清楚。
后面进来的几个学生,也和第一个少年一样的回答。显然,都是已经安排好的。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什么叫众口铄金,我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可是,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救我。
最可疑的是曲凌,我三伯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大局上完全是他在和其他领导周旋。
他为什么要这样维护我呢?仅仅见过两次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领导,为什么会为了我而得罪那些老泥鳅?难道是三伯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么想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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