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璧面上现出几分烦燥,“是啊,趁着在此地偏僻,把这个祸胎早了早好。”
“这,这怎么行?”
姚露失声道。“若叫你爹知道我们帮着你做了这等事,还不得把我们几个生吃了?”
锦乡侯府好不容易要有子嗣了,却又给没了,咱几个能落着好吗?就是自家爹娘知道了,怕也要好一番教训的。
“怎么不行?不让他们知道就好,方才那郎中可恶,你们帮我再去别的地方请个郎中来。实在不成。就先前那个丑婆子也行,说不得她也懂这个。”
卫璧语气冷飕飕的,一点也没有转弯的意思。
“我滴亲大姐呀!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好郎中,那乡下土医你也敢信?万一出点啥事可怎么好?”
不幸身为主人的姚露,欲哭无泪,简直要给这位任性的孕妇跪了。
幸好还有两个小伙伴帮腔。
“诶呀。露子说得是,石头你可别犯倔了。这打孩子哪有那般容易,听说还有人就因为这个落下终身的病根儿,严重的还有丢了命去的哩!”
孙柳这话一点也没唬住卫璧,“生死由命。要真是那般本小姐也认了,大不了我写一份遗书,注明此事与你们仨个无关便是……”
我去。越说越恐怖了好吧?
姚露苦着脸呸了好几下。
“呸呸,石头说什么呢?这事也能乱说的?”
孙柳挠了好几下脸。眼睛一亮,终于又想出了劝词儿。
“诶,石头你想啊,不管怎么说,咱姐妹几个,都要有个自己的娃不是?虽然说你可以把这个打了,等过上好几年再要,可是你想啊,迟早你要痛上一回的,与其这回把这个打了痛上一回,以后再痛第二回,还不如只有一次,你细想想,哪个划算?”
卫璧眉头一耸,似被这番话给打动了,“哦?还有这么一说?”
咦?有门儿,唉呀,本小姐实在是太机智了!
孙柳有些小得意地望了那两个没成过亲的一眼,继续道,“可不是怎地?而且呀,听老人们说起过,这头一胎往在子女里头都聪明俊秀的,你想啊,要是你这辈子就生一个,那也得生个最聪明的才不枉你辛苦一场嘛!”
卫璧这回倒是没说话,低头沉吟。
三个小伙伴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听卫璧抬头道,“柳柳说得有理……”
“我便留下它罢……”
卫璧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姚露看得眼角微抽,这动作,这力道,跟拍灰一个样啊。
“不过呢……我也有个要求,你们要是不答应,那我就独个走,这娃是打是留,我去了哪儿,都不用你们操心……”
三个小伙伴眼巴巴地看着卫璧,“您说吧?”
忽然有种被挟天子以令诸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乡下医婆不是说了么,这个娃要到四五个月的时候才算稳了,这期间你们不能把我的事说出去!”
“这,这怎么……”
姚露才要迟疑,卫璧就站起身来一拱手,“各位姐妹,咱们江湖再会!”
“行行,大姐你说啥就是啥便是……”
话说到此,小伙伴们当然只能被迫同意。
卫璧这才满意地坐了回去,原先被她破坏的屋子此时已是收拾完毕,在三人的前呼后拥之下,卫璧大摇大摆地回了房,又屈尊降贵地喝了碗银耳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睡下。
三人等卫璧老实地躺下了这才各回各房。
姬满早已是哈欠连天地先行一步了。
这一天闹得,可比走山路还累啊。
姚露和孙柳落在后头,姚露悄悄地拿手指戳了下孙柳的肩膀,“柳柳,问你个事儿?”
孙柳伸着懒腰,“什么事儿?”
“你准备啥时候怀孕啊?”
“干嘛?你要准备给我家娃送贺礼?包红包?”
“真是近墨者黑,个财迷,本小姐提前知道日子好躲开你这个孕妇!”
石头发起疯来都这般难缠,那孙柳还能省事得了嘛?
“想得倒美!姐姐我到时候也来你家庄子上住!”
想厚此薄彼,没门儿!(未完待续)
☆、80。 念念不忘
姚露回了自己的房里,红叶端来了一杯茶汤。
姚露看着那茶汤绿莹莹的,淡淡的香气随着水气扑入鼻际,不由道,“这大晚上的,喝什么茶?”
红叶善解人意地道,“这并非小姐常喝的茶,喝了不怕睡不着,反是用来安神的。”
姚露哦了一声,端过了杯子,才放在了唇边,又疑惑问道,“这是什么茶?”
在庄子上好些她常用的东西都没有,这还得亏是来的时候带了马车,车上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可惜带的种类太多,所以她惯常喝的茶也不过带了一二两,还要匀出来给小伙伴们,自然也就支持不了几天了。
“这是庄子后头的那个西崖山的深山里出产的,村民们采了卖给荣庄头。小的尝了尝味道不错,想着今儿小姐也累得紧,正好喝杯定定神。”
姚露点了点头,便喝了两口,果然别有一种特殊的清香,滑入嗓中十分地熨贴,待小半杯下去,似乎真的有些宁神静气的功效。
“日后便夜里喝这种吧。”
姚露喝了半杯茶便放下,洗洗去睡。
想是被卫璧这个任性孕妇给闹腾的,又睡得晚,又或是喝了安神茶的缘故,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恍恍惚惚里就觉得背上有些沉重,姚露佝偻着腰,不知怎地……就蹲在白日里去过的湖边洗着衣服,忽然听见哇哇啼声,姚露吓了一跳,好险没掉进水里。
抬头四顾,却寻不到是哪里传出的声音。可那声音却是越来越响,几乎震耳欲聋。
咦,奇怪,这声音,怎么好似是婴儿的哭声,嗓门还这般哄亮?
“露子!你在做什么?”
水中的倒影里,却多出了一个横眉竖目的女子。不是卫璧又是哪个。
但见卫璧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姚露,大声数落着,“不过是托你照看一小会儿我闺女。你就这般惫懒,闺女哭了你也不管?”
姚露傻愣愣地张大了嘴,这才顺着卫璧的目光扭头去瞧自己的背。
嗬,不知道何时。自己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婴儿的襁褓,里头躺着个胖嘟嘟的小包子。正张着没牙的嘴,哇哇大哭着!
姚露顿时作贼心虚似地把婴儿解下来,连声认错,“哎呀。石头你莫急,我这就哄哄她啊……”
倒影中的卫璧唇角微扬,愉悦地笑道。“这还差不多,估计是到时候换尿布了。你赶紧啊,我去跟我家夫郎去赏月啦……”
说着身影儿轻轻晃了一晃便消失不见。
姚露只来得及叫了半句,“哎,等等呀,我……”
卫石头,你这不负责任的女人!把你家娃丢给本小姐算是怎么回事!
姚露跟那正哭得声音越来越响的娃娃大眼对小眼,亦是哭道,“我,我不会换尿布怎么办……”
姚露抓耳挠头,急得恨不得跳湖,就听红叶的声音道,“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啦?”
天神啊,红叶你可来了,姚露惊喜交加地脱口而出,“红叶救我!”
这一句话叫出声来的时候,姚露也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光大亮,她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世界一片美好,哪里有什么要换尿布的娃娃?
红叶就站在床边,好奇地问,“二小姐可是做了噩梦?”
姚露坐起身来,抹了把头上出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可不是,吓死本小姐了。”
就说姚家的泽哥儿和溱姐儿吧,那都是奶娘丫头们看的,姚露不过是在两个娃健康干净可爱的时候去逗上一逗,且还是区分对待,不爱说笑的溱姐儿,姚露就不怎么去招惹。
让她去劳心劳力地看个小婴儿,天啊!
红叶笑嘻嘻道,“没事儿,梦都是反的,今儿天气好,小姐用了饭,还能跟几位小姐一道去瞧瞧风景呢。”
姚露草草收拾了,再看外面日头,却已是升得高高的了。
早就过了吃早饭的点了。
可姚露去了饭厅,下人把早饭送上,孙柳和姬满也才一先一后地走了进来。
“你们也起得这般晚?”
孙柳摸了摸下巴,“还不是昨儿石头闹的。”
姬满倒是没说话,似乎也是同样的原因。
早饭几乎吃完,也没见卫璧的影子。
姬满接过丫环们递过来的帕子擦试着手,问道,“卫石头呢?”
在门口候着的下人道,“卫三小姐还没起。”
小伙伴们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有几分古怪。
这个活祖宗,昨儿可把大家伙都闹得人仰马翻的,此时大家庆幸这位没出来一道用早餐,谁也不能预料她会否再发疯啊。
小伙伴们简短地商议了下,决定就先照卫璧的意思,先不往京城送消息,免得她再犯病。
“说不定过上十几天,石头也就慢慢地想开了。到时咱再跟她商量就是。”
用罢早饭,听下人说卫璧虽然醒了,却是赖在房里不肯起来。
三人无奈地过去探望。
“石头,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这饭点最好是……”
孙柳一句想劝的话还没说完,卫璧就两眼一瞪,没好气地顶了回来,“是姐妹的就不要提这让我烦心之事,就当平常一般就好!可记得了!”
小伙伴们交换了个眼神,都默默退散了。
三人不自觉地就一道出了庄子,信步朝湖边走去。
孙柳长叹一声,“石头果然是又犯病了啊。”
上一次犯病,还是在石头成亲之前。
那会是要成亲了,新郎赵蕴是京城有名的大家公子。才貌双全,公子如玉,几乎是京城贵女的理想夫郎人选,就这。卫璧还犯了好几回疯病,什么拉着大家伙去偷看那公子私下里是否表面如一,又突然反悔跟卫府长辈说要退亲,退亲不成又想推迟婚礼,推迟不成就打算逃婚,只不过卫家长辈发现得早扼止了卫璧的犯病罢了。
可是等卫璧成了亲,她这疯劲儿似乎又过去了。跟夫郎好得蜜里调油似的。还曾经跟小伙伴们炫耀了几回哩,这才好了没一年呢……
姚露回想起昨儿那个梦,心里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卫璧要是在这儿作起来。小伙伴们都得被她给折腾死。
不由得蔫蔫地道,“只盼着她能消停些,等着京城卫家来接吧。”
孙柳咳了一声,“嗯。是啊……内个,露子。能否借我点银子?”
“多少?”
姚露原本还没在意,却猛地怀疑起来,“怎么忽然借银子了?”
话说原先吃住都是大家伙一起,知道她只逃得了个光身。大家就没让她出过钱,等到了庄子上更是吃住都在庄子里,且这方圆几十里也没个用钱的地方。好端端地借银子做什么?
见孙柳颊边微红,眼神闪烁。姚露忽地恍然,“哦,不会你是想拿了银子当盘缠,就悄悄地溜走吧?”
孙柳大叫道,“哪有?露子你是小人之心,我不过是……”
姬满带着几分挪揄笑道,“是什么?柳柳你说出个用钱的地方来,露子不借,我借给你怎么样?”
孙柳的眼睛在姚露和姬满之扫来扫去,“不借算了!”
一跺脚就折了回去。
姚露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难怪这柳柳想溜之大吉呢,就是自己,又何尝不想走为上计?
要知道这女子怀孕生产,习俗上是定要有夫郎在一边照顾统筹。
就算骗那些未婚少女这生育是件伟光正的好事,可一旦真变成了孕妇,无论是饮食还是身材,都要承受种种的不便,好多原本性子软和的妻主在这个时候也会变成泼妇。
变成泼妇怎么办?
就得有个男人在旁忍受(安慰)孕妇的坏脾气,照顾刚生了娃的产妇。
凡是真正经历过这些考验的夫郎,有了亲自照顾妻主和娃娃的经历,那才算在妻主家真正站稳了脚跟。
可现在卫石头的夫郎不在,而且短期内还不让往卫府送信,那要忍受喜怒无常时不时发疯的人,就变成了小伙伴们……
早知道,当初逃家时,就该先给每个人把把脉来着!
湖水被风吹得起了淡淡的涟漪,姚露望着湖面,内心好不惆怅。
却听姬满的声音期期艾艾地在耳边响起。
“嗯,内个,露子,我也有点事儿要说。”
姚露扭回头来,森然呲了呲牙,负手冷笑道,“小姬你不会也想跑吧?”
在卫石头这件事没有搞定之前,大家伙谁也别想溜!
“那哪能啊,咱可不是那没义气的人!”
姬满拍了拍胸膛,却是冲着姚露一笑。
呃,这笑容有古怪!
姚露警觉地问,“那你这是?”
姬满捏着手指头,眨了眨眼,“嗯,就是,我昨夜做了个梦……”
“你也给卫石头看孩子来着?”
“不是,是,我就是梦见……哎,露子你还记得当初那个花房里的安三郎吗?”
安三郎?
姚露微微一怔,“花房?哦,你是说那个要送给你但是没送成的小侍?”
那还是姬满在自家住着的时候,在花房里看中了个身材很好看的小侍,也不知道怎么就看对了眼,自己就戏言把那少年送她作小侍。
就在姬满派碧波来接那个少年时,却发生了意外,两个丫头都被打晕在五皇子府不远处,而那个少年却不见了,这件事也成了一桩悬案。
当然了,姚露心里是认定肯定是五皇子下的手,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过了这么多天,姚露早就把那个少年给忘记了,却没想到姬满倒还是念念不忘!(未完待续)
☆、81。 是与不是
‘没想到一向八风不动的小姬,居然还真的对个少年动了心思啊?‘
姚露望着姬满的目光充满了兴味,一拍姬满的肩膀。
‘你昨儿还梦到了那少年?都,梦到什么了?来跟姐说说,你们在梦里都做了什么好事不曾?‘
姬满啐了姚露一口,‘你当都跟你一般发花痴么?‘
说着脸色忽然微微泛红,视线略游移道,‘不过是又看到了那日在花房里的情景罢了。‘
至于拉拉小手,说两句甜言蜜语什么的,嘿嘿,那就不要多说了么。
姚露笑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本小姐虽发花痴,可也没梦到过会情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