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询问凤祁,凤祁却只摇头,以示无事,清羽不放心,又与顾虚痕说了此事,顾虚痕自然担心万方,急急找来个宫人,让他喊个太医过来。
太医匆匆赶来,顾虚痕拉住其衣襟,将其拖到凤祁面前道:“快替我看看,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太医不喜顾虚痕,可对凤祁却又忌惮,故其一番手足无措,才静下心来替凤祁把起脉来。
太医把脉许久得不出个消息,顾虚痕心急万分,“你会还不会?”
太医抬头看了眼顾虚痕,又望了眼凤祁,一脸厌恶道:“太子妃怀了身孕。”
在场三人,瞠目互望,凤祁捂着肚子,怎也不相信,怀了萧破骨肉。
“太子妃动了胎气。”
顾虚痕向后退去两步,对着凤祁流露苦痛笑意,太医见此,又道:“太子妃若这几日安心养胎,孩子应该是能保住。”
顾虚痕摇头,像个疯子般,在屋内哈哈大笑,清羽上前扶住失态的顾虚痕,脸上也露出酸涩。
“怀孕多久了?”
“回九皇子,差不多两个月了。”
顾虚痕绝望的笑出声。如果她与萧破直接不清不楚的暧昧让他揪心,那现在,她肚中的种呢?岂不是将他打入死牢。
其实,太医不说,他也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出来,凤祁与萧破的不寻常,只是,萧破与凤祁之间有着伦理世俗的约束,就像他,纵使喜欢,即使说出了口,却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但是,他怎么也未料到,凤祁会为了萧破,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曾经,他一直说服自己的理由,所谓的‘伦理世俗’,原来什么都不是。
太医心中对凤祁与顾虚痕是万分鄙夷,其见顾虚痕如此反应,心以为顾虚痕既喜又怕,当然!这一切,太医已是认为,凤祁腹中的孩子是顾虚痕的。
“太子妃身子需要调养,老臣先去给太子妃抓药吧,”太医有他的想法,这一对狗男女在宫中败坏风德,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我送太医吧,”顾虚痕收敛姿态,将太医送出了屋门。
凤祁瘫倒榻上,连着腹中的疼痛,也在得知怀孕事后,而淡了许多。
☆、孕事烦忧
顾虚痕回来后,清羽远远便见他衣上血迹,其走过去低声关问道:“你将他尸首放哪了?”
顾虚痕不语,走到凤祁榻前坐下问道:“是萧破的吧。”
凤祁望着顾虚痕,点了点头。
顾虚痕轻轻笑了一声道:“萧破知道吗?”
“不知。”
“你打算怎么办?生下孩子?”
“我也不知,不过……”
“什么?”
“这事不能让萧破知道。”
“为何?”
“他……他不会留下这个累赘的,更何况……”
顾虚痕苍白笑了两声,这就是她所谓的不知道,可是这个‘不知道’却已告诉了他答案。
顾虚痕起身走向门外,凤祁紧张道:“你要去哪里?”
顾虚痕仰着头看着前方,在这宫中,他失去了地位,失去了兄长,最后,他更失去了她,“找太医过来,你不是想留下孩子吗?”
顾虚痕走后,清羽并未趁着无人询问凤祁些什么,其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凤祁身边,两眼直直的盯着门外。
顾虚痕走了有两个时辰,其回来时,带回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顾虚痕将少年拉进屋中,少年见凤祁,跪下请安道:“微臣柳袖,参见太子妃。”
凤祁烦躁的看了眼少年,顾虚痕更是着急道:“你快给我看看,太子妃身子不舒服。”
原来,在去的路上,顾虚痕冷静的想了想,是否是太医诊错,凤祁并未怀有身孕。于是,顾虚痕抱着这个想法,又是欢喜又是哀愁,其一路上痴痴傻笑,皱眉哀叹,将其发小,柳袖给喊了过来,这柳袖虽说进太医苑未有多时,但柳家几代为医,若再让他确诊,应不会有大问题。
柳袖抚在凤祁脉搏上,专心诊断起来,掐指之间,顾虚痕就见柳袖眉头皱了起来,顾虚痕的心,当时便悬到嗓子眼去了。
“孩子是你的?”柳袖见顾虚痕担忧神色,便是直接问道。
顾虚痕看着凤祁,心纵使被伤得支离破碎,可却也不想凤祁被伤害一毫,柳袖与他一道长大,二人算是从小打到大,虽说他顾虚痕现在被人唾骂,可柳袖却未抱怨他一句,又或者与他疏远。
“恩。”
柳袖听闻,当即抓住顾虚痕衣襟,在其脸上连挥两拳道:“你是不是嫌命长?”
顾虚痕抚着流血的嘴角道:“我将你拉下水,你是不是要陪我一起死?”
柳袖恼怒,已是摔门而出,但其出了门,又不忘顾虚痕,便又折了回来道:“她怀孕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除了你,就我们三了,刚才有个被我杀了。”
柳袖当即倒吸一口冷气道:“你要把事闹大是吗?你就怕别人不知道?”
顾虚痕不想多言,只对柳袖道:“你去给我开些安胎药来,刚才那太医说了,她是动了胎气。”
顾虚痕的性子,柳袖是琢磨的一清二楚,其听顾虚痕道有太医,心中顿喊不妙,“太医?太医在哪?你杀的太医?”
顾虚痕不耐烦催促道:“别那么多废话,你快去办事。”
“你将他杀了?”柳袖冲上前来,抓住顾虚痕肩道。
顾虚痕点了点头,柳袖恼怒的狠狠的又在顾虚痕面上挥去一拳道:“你疯了!她是太子妃!你……你可知你现在在做甚么?”
“我很清楚,你先去煎药!”
柳袖压制心中怒气,道:“你让我怎样将药端来?宫中用药岂是这么简单,若被其他太医发现呢?你再将他们一个个杀了?到最后,你是不是也要将我杀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你给我去煎药!”顾虚痕忽然失控,紧握双拳,语带警告与命令道。
“你可以谁都不管,但是!被发现后,太子妃要怎么办?腹中的胎儿又将如何?你可以想过。”
顾虚痕不言,喘着粗息瞪着柳袖。柳袖再道:“今日的药我有办法替你弄到,但是……之后的,你是要我如何?我就算能弄来药,又有谁煎药?在这宫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你们难道就真能瞒住?等再过一月,胎形便可看出,到时候你们怎么瞒?”
“我有办法,”凤祁突然道。
柳袖抑住恼恨,与凤祁道:“那之后呢?终究会有临盆一日,太子妃是要躲回笙国吗?”
凤祁微微一笑道:“这你不必担心了,我自有方法。”
柳袖狠狠的瞪了眼顾虚痕,心中对凤祁的厌恶更是又添了几分,“既然太子妃这么说了,那么,臣也不必那么担心了,我现在就去给太子妃煎药。”
凤祁止住柳袖道:“你日后将药送到闳矣宫。”
“为何?”
“柳太医听我言就是。”
柳袖闭口,甩袖愤怒而出,心中更是将顾虚痕骂了千百遍。
顾虚痕终究是止不住对凤祁的喜欢,等柳袖离去,顾虚痕便又开始酝酿起来,如何护住凤祁安全,让其怀孕之事不被人知晓,“你要不就先回笙国吧。”
凤祁摇头,指出此间厉害道:“若我在螟郢,还能护住自身安危,但我回到笙国,莫说是腹中的胎儿,就连自己,只怕也是难保。”
“为何?”
“有些事情并不像你看得那么简单,我怀着身孕回到笙国,有人便会有理治我死罪。”
“皇上?”
凤祁摇了摇头道:“是谁你暂先别管,我现在倒不是怕别人知道我怀孕一事,我只担心萧破。”
顾虚痕不喜道:“你担心他什么?怕他高兴过了头?”
凤祁哀伤笑了一声道:“若被萧破知道腹中的孩子,只怕不保。”
“为何?这不是他的吗?”
“他不会需要累赘的,更何况……”萧破对她,也未动情。凤祁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此刻将萧破留在身边,正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等到哪日,她一无所有时,莫说萧破是否会留在她身边,就连她这人,不知他能否留下。
“你别乱想了,等萧破回来了,我便和他说,你们两先出宫躲躲,等孩子出生了,你们再回来。”
凤祁摇了摇头道:“我哪也不去。”
顾虚痕叹气不止,凤祁抓住顾虚痕手,似有所求道:“这孩子,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来,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
凤祁欲说,却又怕将顾虚痕推入火坑,也不知该不该说,“我不想让萧破赴险。”
顾虚痕听闻,哈哈大笑出声,其一手锤打着床沿,一手紧握,情绪难以自控,“他就当真值得你如此不惜代价?”
凤祁点了点头,却未开口承认。
顾虚痕低低沉笑一声,声音哑涩道:“不是说了吗,这孩子是我的,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凤祁亏欠,不知如何言说,顾虚痕面色惨淡,极不自然的硬挤笑颜。
两个时辰后,柳袖偷偷端来安胎药,顾虚痕接过药,耐心的将药喂予凤祁服用,柳袖在一旁看得心中即是恼火又是伤心。
柳袖算是陪着顾虚痕一路走来,那个从最不受人欢喜的九皇子,到之后的太子,再到如今的九皇子;大喜大悲,大起大落,顾虚痕所有的经历,柳袖都看在眼中,就连当初那个最是疼爱顾虚痕的八皇子,到如今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柳袖都看在眼里。
他一直不懂,为何顾辰初要如此对待顾虚痕,当年二人感情,顾辰初最为受宠,可他偏偏就对顾虚痕好,而顾虚痕也是一心一意想为顾辰初效忠;他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只怕是父母己出的也比不上。
可偏偏的,现在二人却对立反目。柳袖不知顾虚痕心思时,其也想不通,现在看来,顾辰初厌恨顾虚痕也不是毫无到底,这种夺妻之恨,又有几人能咽。
古人有云,红颜祸水,柳袖见躺在榻上的凤祁,也算明白了这话意思;凤祁这女人,他是早有二耳闻,听她嫁来螟郢也有好几个年头,他也只在几年前,也就是矜絮公主下药毒害侧妃时,被顾虚痕强拉过来,帮凤祁解围,其实在那时,他就应该明白,若那时断了顾虚痕的心思,只怕也不会有如今的事。
柳袖后悔不迭,可到如今,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顺着顾虚痕的心意,先将孩子保下来。
“顾虚痕,今个药我是送了,明日怎办?太子妃这药至少要喝个七八日。”
“你送来又或者我让人过去拿,”顾虚痕道。
柳袖摇头叹息道:“你说来倒是简单。今日只是太医苑在盘药,我才能偷出几幅药来,到了明日,哪怕是半钱,你都要一一上报过去。更何况,你这是安胎药,只怕你药还未拿走,太子那边就知道了。”
“那该如何?”
“我每日偷偷从家中带药过来,你派一个可信的人到我那处拿药;不过,这药你们得自己煎,若在太医苑,那群太医,一嗅那味儿,就知你药是做甚的。”
“那也可以,永安宫这处平时来的人也少,我们可在此煎药,”顾虚痕道。
“不行,”凤祁当即制止,若煎药的事被萧破知晓,那怀孕之事必然是瞒不过去,到时候,她吃与不吃这药,腹中的孩子都难保。
顾虚痕转念一想,知晓凤祁忧心,其道:“那在我宫中煎药吧,我每日让清羽送过来。”
“也不行,”萧破识药,更何况,他又是那聪明人,无论如何是骗不过去的。
“那……”顾虚痕也为难了。
“我每日去你那,也不过几日的事。”
顾虚痕询问看着柳袖。柳袖不知凤祁所为是何,难道是怕其与顾虚痕偷情怀孕之事被发现?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更弃顾虚痕安危于不顾?
柳袖怒意难抑,其愤然甩袖出门,丢下一句话,“你们爱怎么便怎么,死活都与我没有关系。我每日送药就是,你顾虚痕便是死了,与我柳袖毫无关系。”
顾虚痕被柳袖说得也是怒起心头,可他却不好对凤祁发作,只能愤怒一拳落在墙上。
凤祁脑中混乱成团,思绪难以理清,“虚痕,只怕会让你为难,陷你与不义了。”
“你安心养好身子,你就别操心我了。”
凤祁感激道:“谢谢你。”
顾虚痕难过道:“无需多言,今晚清羽留下伺候你,我明日再来看你。”
顾虚痕出门不多时,屋外便“滴滴”的落起雨声。凤祁一夜难眠,辗转反侧,其捂着尚未隆起的腹部,心中担忧事来,一波接着一波,而萧破久久不归,更又让凤祁担忧。
雨下了两日还不见止,沐温痕昨日一早便走了,那时凤祁还未醒,听清羽说,沐温痕有来房中看过她,让清羽好好照顾凤祁。至于肆安之死,沐温痕未提;凤祁事后,再度回忆起那晚,相比较于他们三人,最后赶来的沐温痕及不寻常的平静,不过,待凤祁想到此处时,沐温痕也已早回去。
萧破在雨止后,也就是第三日回来了,那时的凤祁正好在闳矣宫,而那时后,凤祁孕迹也渐渐显现出来。
凤祁以为,怀孕之事,她能瞒天过海,至少,若能骗过萧破,其他的人她并不需要担心,可这世上,却又如此之多的意外;多到,她牵累着他,在以后的路上,奔赴不知生死。
萧破回来那日,凤祁正巧在闳矣宫。那时,凤祁刚刚服下安胎药,房中的药味还未散尽,萧破就突然的闯入房中。
凤祁心虚的站了起来,手更是不自禁遮住尚未隆起的腹部。萧破在门前停了下来,凤祁紧张走了过去,将萧破拉出门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萧破皱着眉,露出疑惑表情看着屋内道:“你身子不舒服?”
凤祁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坐在屋内的清羽见状,装病扶墙而出道:“怎么了?”
凤祁低着头,向后退了两步,语调低低道:“清羽身子不舒服,我这来看她的。”
萧破放心点头道:“我回来见你不在宫中,还以为你又整出了什么乱子。”
凤祁正欲开口,但心中陡又作恶,其捂着嘴,已抑不住,在萧破面前做呕,清羽慌张走过去,一边抚着凤祁背,一边问道:“有没有舒服些。”
“我没事,”凤祁不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