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昏迷的人儿依旧地未醒,乖乖也是不吃不喝,不离凤祁左右,眼看一日又要过去了,孟靳钰再又按捺不住,竟想着徒手将乖乖抓住,连着性命也不要了。
就在众人因孟靳钰冲动而做劝解时,凤祁突然坐起,双目无神。
“醒了,”项朝歌急忙抽身,关询凤祁。
“我有话问你,”昏迷初醒的人儿,樱唇无色,脸色苍白,病弱怏怏,“那个人到底是谁?”
众人不言,过了许久,天阳答道:“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我跟你曾经说过的,也并非全部是真,因为,我知晓的,都是萧破告诉我的,但是,这些或许是他用来骗我,又或者,只是他猜到我会将部分告诉你。。。。。。”
凤祁双手撑着头,没有接下再问话,与之离的最近的项朝歌,眼睁睁地看着凤祁一个人独自落着泪,那种孤独无助,哀大莫过于心死,他想抹去她的眼泪,却抹不去她心中的伤。
距凤祁知道萧破死,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里,凤祁不吃不喝,每日以泪洗面,无论是谁来劝说,皆都无用。
项朝歌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凤祁还能撑多久,他陪护多年的凤公主,因为萧破的死一蹶不振,而他在这个时候,除了无能为力,更是让凶手逍遥法外。
其实,方才凤祁提问,天阳没有欺骗她,但是,这里的人中,皆都不明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懂,但是,他做不了什么。
就如上一次穆昔非闯入皇宫,每个知晓真相的,知道萧破死在他手上的人,皆以为他会杀了凤祁,毕竟,萧破与凤祁之间,曾有过一段过去。
但是,穆昔非既未杀凤祁,也未说出真相,而他们,永乐所残留下来的,却无人能找到穆昔非。
或许,至现在,因为那个人地庇护,而穆昔非,因为镜尘大师的死,他有足够的理由杀萧破。
这一切,都是项朝歌所能理解,却非其他人的认同。
一日艰难似一日,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他们都与凤祁一样,在试着接受萧破的死,与此同时间,又绞尽脑汁,如何让凤祁忘记萧破。
但是,深情如果以忘记为终,一时一刻的贪欢,也只是逢场作戏。
七月的螟郢,热的让人难以喘息,冰镇的水果摆放在桌上,项朝歌坐在坐边,眼中落下的都是凤祁。
床上的人儿却是一动不动,醒来之后的她,便是保持着这个坐姿,抵着头,看着断掌,眼泪从醒至入眠,似乎这世,她的眼泪要在这时,独为萧破流尽。
“过两日,顾虚痕就回宫了,”每日的无言相待,项朝歌绞尽脑汁,他想让凤祁说话,想让她在某一时某一刻,只是那么一瞬间,能够忘了萧破。
“嗯。”
未曾想到凤祁会回答,项朝歌受宠若惊,“热吗?”
“不热,”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回应,虽说是简单几字,却比之前好过太多。
“现在晌午,太阳毒辣,等到了傍晚,凉快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我们来到螟郢。。。。。。”
“朝歌,”凤祁将断掌张开,随后又紧接握起,平静道:“我眼睛看不见了。”
项朝歌惊愣僵坐,许久反应不来,待屋外脚步声传来,其才从惊中醒来,抓住顾辰初手惊慌错乱,“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凤祁双目不能视之事,很快传到其他人耳里,聚集屋中的人,紧张万分地看着太医诊断。
来番几人,在对凤祁把脉望切之后,皆是长叹一声,随后地私语汇议,其中一个年级稍长太医站出来道:“回皇上,皇后悲伤过度,且又怒火攻心,腔肺有气,加之最近一段时日,一直未止哭泣,所以才至双目失明。”
“可能治好?”顾辰初着急道。
“皇上莫急,”太医安抚道:“皇后失明只是暂时,只是,日后再有哭泣,不仅双目疼涩,更怕会是滴泪成血,若再伤眼睛,只怕当真是失明。”
众人听闻太医说法,不由叹气,谁又想看她哭泣,可这时,除非是萧破死而复生,否则。。。。。。
“老臣先给皇后开一副去心火的药,内服之;而后再开一副,只是。。。。。”
“有话快说。”
“这药要敷在皇后眼上,连敷七日,皇后睁眼,便又可重见日月。”
顾辰初大喜,连让太医准备去,而在床上的人,至双目失明,待至并无大碍,皆都是一脸平静,无大悲大喜,仿若失明的人,并不是她。
夏雨夹着雷声,将整个皇宫喧嚣于一片轰隆声中,闪电从窗边跃过,刺入屋中,刹瞬之间,成了白日。
自太医诊断过后,凤祁双目覆药包扎之后,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静坐着。
屋中的人由少变多,由多成少,来来去去,床上的人,静如雕像。
“吃些东西吧,”项朝歌已难想安抚之词,凤祁这几日的反应太过平静,有如哀大莫过于心死,当她得知萧破丧命之时,她这个活人,心也随他而去。
项朝歌想过假借萧破受伤,不明下落之词,作为缓兵之计,但是,跟随凤祁多年的他知,如果这样的隐瞒,凤祁会不惜一切地找到萧破,而到最后得到的结果,甚比现在,更为严重。
“多少吃点吧,”自知萧破死,凤祁不吃不喝了好几日,好待顾耘禛在旁劝说,凤祁她也只是饮食米汤,不过,却也是吃了便吐,连着刚才太医端送过来的汤药,也是饮下便全部吐了出来。
看着消瘦憔悴的凤祁,项朝歌已别无他法。
“有闪电吗?”
“有。。。。。。”项朝歌坐到凤祁身边,以为她害怕闪电。
“真好,眼睛看不见了,打雷闪电也都不怕。”
项朝歌伸出双臂,想将凤祁抱在怀里,可伸出的双手,却在空中停滞,独剩一声叹息,“睡会吧。”
“嗯。”
平静地躺在床上,乖乖在凤祁脖间找了个地,与她近身,项朝歌在一番犹豫之际,终于抓住了凤祁的手,痴痴地看着她。
长夜漫漫,雷声欲语还休,雨如冰雹砸落,叮咚作响,夜长难寐。
梦中,寒风呼啸,飞雪漫天,无边长疆,路行颠簸与轻吸,凤祁睁开眼睛,放眼四处的白雪,萧破正扶着她向着雪山深处走去。
“萧破,”雪声地呼啸将低低唤声掩盖过去,寂静无声。
“嗯,”寒冷从四边八方袭来,凤祁听到萧破回声,按捺不住心中激漾,泪眼盈眶,“不能哭。”
默然清醒,凤祁抚着眼,发现眼睛上包扎着药,手腹摸索,能感觉出异物,可眼却又能将眼前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凤祁想到项朝歌的话,她双目失明,可现在,她又与萧破回到了雪山里。
“萧破,我冷,”凤祁哑着嗓子,强忍着泪不让流出。
“我们到了。”
山前的一座小屋,屋前挂在两个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大红囍字,屋前小道延伸,正至他们脚下。
“这是哪里?”
萧破未答,将凤祁放下,“进去吧。”
凤祁摇头,紧紧地抓住萧破的手,“你不要丢下我。”
“嗯,”淡淡一声浅应,萧破牵着凤祁慢慢地走进屋里。
凤祁终难抑心中悲痛,流出泪来,泪眸情溢,抬头看着心系人,眼前却一片朦胧。
瑟抑梦中,凤祁一手紧抓着萧破的手,一手不顾一切地扯着眼上的绷带,血泪将脸打湿,椎心泣血。
梦庵醒来,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凤祁抚着胸口,气喘吁吁,乖乖小声地发出鸣叫关询。
眼前的一片昏暗,不知白昼,不知何时,耳静无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她与乖乖。
“吱呀”一声门响,轻轻地脚步声踏入屋中,一阵果食芳香飘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脚步声落在床边,叹声呼吸声静若无事,一块软绵糕点落在手中,带着余温。
“霍姨?”
恩哑的一声叹息,随后成了啜泣声,手中的糕点捏毁掌心,凤祁平静再道:“霍姨一个人吗?”
“嗯。”
“闻到了糕点味了,”手中的糕点在裂碎之后,食香更是扑鼻,让凤祁的心中,生起呕欲。
“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哭声压抑成了抽泣,凤祁的身子僵愣,随着霍姨的手,抚着被包扎的眼目,呕欲更甚。
“没事,只是暂时失明。”
“公主,”噗通一声跪地,凤祁看不到霍姨的表情,是对她的可怜,还是可恨。
“樱雪怀了身孕,你来看看我便好了,我这没事,你还是快些回去照顾她吧。”
“萧破他。。。。。。”
“萧破他死了,”凤祁垂着头,眼睛突然刺痛起来,心也如刀割卷,“霍姨也是听到萧破死的消息,过来的吧?”
“嗯。”
“霍姨,”凤祁两手紧抱着,一手糕点粘稠,让她浑身觉得不舒服,恨不得将那只手给砍断,终于,在她声音再起之刻,那裹满糕点粘稠的小指,被她掰断,“在永乐时,你带我萧破居处,在那里,有根凤头簪,还是他救我的时候落在他那,现在萧破死了,簪子他也还回来了。”
面前的一片漆黑,凤祁猜想着霍姨此刻看她的表情,是否哭的面容扭曲,是否后悔那一日,未将一切骗局揭开。
“其实,他们都知道萧破就是长空吧,”手指的疼在那一瞬间所承袭的快感,让她伤心,呕欲得抚,当第二根手指被掰断时,凤祁觉得,她的心,在萧破死后,第一次跳动,“十多年的羁绊,我赢了,萧破死了。”
梦中的雪景,在一字一音地吐露,泪倾落,染红了裹布,勾勒各色各异片段,从九岁那一年,到现在,十一年的片段里,断断续续,出现的萧破越来越模糊,拼凑不出完整。
嘈杂的段声,打不断凤祁的思绪,她的心从笙国到螟郢,江郡的相识初刻,每时每分,萧破的声,萧破的笑,萧破的吻,凤祁欲不想忘记,可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重新换扎覆药,断指也给接好固定,屋外的雨声依旧倾盆,却不闻雷声。
一屋的人,躁人地呼吸声,心烦之感再又升起,凤祁伸出手,却被抓住,“手才接好。”
凤祁茫然的面无表情,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跟她说话的人,是项朝歌,“现在白天还是黑夜?”
“白天,申时。”
“雨很大吗?水积的深吗?”
“嗯。”
凤祁咯咯地笑出声,“你们这么多人,是不是都在我屋里躲雨?”
“笙国那边来人了,”项朝歌抽吸着冷气,黯然道。
“沐誉墨吗?”
“笙国太后,夙宁皇后。”
“嗯。”
轻声,却让屋中所有人感觉出异样,或许,这个时候,夙宁皇后来访,只是巧合。
但是,这种巧合太过巧然,让顾辰初不由地担心,是否笙国那边要有所行动,在此时,在凤祁失去萧破这一庇护之后,杀了她,可为何他的想法,在夙宁到抵皇宫之前,先杀了她的想法,为何却被项朝歌等人否决。
顾辰初因凤祁安危担忧,与其他之人,虽亦如此,却也留有几丝庆幸,谁也不希望两国之间开战。
“朝歌。。。。。。”
“嗯!”
“她什么时候到?”
“明日。”
“你能给我准备两副茶具吗?”凤祁的声音有些急躁,终于在平静多日之后,有了感情,“我眼睛上的绷带明天能拆下吗?”
“如果你明天能看见。”
凤祁点了点头,手已打算将绷带拆下,“你明天将她带到我屋子里来吧。”
“嗯,”项朝歌抓住凤祁的手,让她不要乱动,“明日等她来了,我将你把绷带拆下来。”
“嗯。明天会下雨吗?”
“应该不会了。”
凤祁点了点头,似乎因为夙宁皇后的到来,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连着话也变多了,这让屋中所有担心她的人,不禁感慨。
“她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下午。”
凤祁咽了咽口水,指尖的颤抖,让项朝歌心喜,“你去帮我准备,我现在看不见,不知需要些什么。”
“嗯,放心。”
☆、夙宁皇后
一夜风雨,第二日早蝉鸣高呼,乖乖从外抓了两只蝉,一只送给了凤祁,一只自食地津津有味。
被解的绷带,从眼揭开,刺眼的白灼,铜镜里的人儿,眯着眼睛,在那突访的白日下,头痛不止。
“怎么了?”项朝歌关心问道。
“无事,”凤祁捂着双眼,难适突然的光亮,“眼睛能看见了,就是难适应。”
项朝歌不放心地点了点头,拦在凤祁外侧,挡住了阳光,“现在好点了吗?”
“嗯,”凤祁慢慢地睁开眼睛,虽说双目能视,但看到的人事都是叠影,“有吃的吗?”
“嗯嗯,”项朝歌有些失措,这么多日,凤祁不食,憔悴的不成人形,今日因为夙宁皇后来访,她今日主动问食,似乎,他曾经的担忧,或许有人能化解。
满满一桌菜食,端来之际,凤祁身边已站满了人,各目皆露的担忧,让桌上的人将筷拿起后又放下,最终闷闷无声地喝完一碗清粥。
“饱了,”虽说只是一小碗,却不似之前的吃完便吐,凤祁终于能正常进食,让项朝歌喜难言语。
“茶具已经准备好了。”
凤祁轻轻嗯了声,轻咬着指甲,过了许久,其抬起头来,对在场关心之人点了点头,言语一声道谢,闭门送客。
时过正午,永安宫中一片寂静,檀香冉冉,茶具已不知被摆放多次,出外的项朝歌,满脸是汗地走进屋中,对着摆弄茶具的凤祁道:“琴放在哪里?”
凤祁站起身子,从项朝歌手中接过琴道:“给我。”
“还需要什么吗?”
“朝歌,”凤祁将琴放下,独指在琴弦上拨弄,“断了两指,弹琴应该不成问题。”
“你想弹琴?”项朝歌吃惊道。
“只有茶不行,文人雅士,不都是品茗抚琴,加之檀香,就只差一样了。”
“还少什么?”
“皇后入了永安宫,你替我在外把守,不是在我门外,而是永安宫外,不论是谁,在夙宁皇后未出屋前,任何人都不许入内。”
“你想作何?”项朝歌紧张道。
“叙旧!”
弦琴断声叙叙,一室檀香,寡欲清新,两张茶案面对无隙,茶烟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