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刚一出门就看到了牡丹姑娘。
这牡丹姑娘可真好看,难怪少爷会喜欢她,还任由她随意出入这座院子。
可是奇怪的是,少爷却从未将牡丹留在这里过夜。美人在怀都能坐怀不乱,而且没有半分瞧不起她们这些人,甚至他还听到有些姑娘道,若是少爷愿意,就算是留在他身边为奴为婢都好。
少爷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大勇手脚倒是快,嘴也快。牡丹端着一碗药汁进来:“听大勇说你身体不适?”
南少忱摇摇头:“不碍事。”这个大勇,回头就将他的嘴缝上,看他还敢到处乱说。
牡丹将药汁吹凉,正准备要喂他,被南少忱抬手挡住:“我自己来就行。”说完拿过碗一仰头喝净。
牡丹拿着帕子给他拭去嘴角的药汁,这次见南少忱没有躲开,心里一松,觉得事情有了缓和。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让人请大夫过来瞧瞧。”声音温柔酥骨。
这种事怎么可能直接叫大夫过来,他那张药方子还是乔了装去买来的。
南少忱摆了摆手,本就心里堵了一口窝囊气,说话也冷了几分,“说了不用。”
牡丹坐在他身旁,突然就红了眼眶:“南公子,你最近对我冷淡,是不是因为我见了张公子?”
南少忱看她一眼,沉着脸道:“我花了那么多钱要替你赎身,你不肯。好,你的决定我不会多加干扰。我让你不要再接客,洁身自好。可你呢,背着我重操旧业。嗯?”
牡丹的脸色煞白,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南公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爹好赌,欠了人家一屁股债,我又没有钱,那些人就拿我爹威胁我。若是我有一点点办法,我是绝不愿再做那事的。”说完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以后,她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南公子了。几次来找他,都被告知公子不在。
这事也怪她,南公子喜欢什么人她又怎么能过问,还平白的给他脸色看,她哪有什么资格和南公子置气,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天张公子喝了点酒,吵着要见牡丹。现在谁不知道,牡丹已经被一位大财主包了,不接其他客人了。可是那张公子一张张地拍着银票,妈妈看的眼睛都红了,便过来说和了几次。牡丹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便应了。
没想到偏偏就被南公子看到了。
自打南公子见到她和那张公子一同从景春楼里出来后,对她不理不睬,也不再去看她。牡丹是悔恨交加,真不该一时冲动。
“南公子,你一来这景春楼的时候我便瞧出来了,你定不是那普通的人物。你不说我也便不问,来这里的男人不就是图了一时快活。你是个好人,不仅没有瞧不起我们这些沦落风尘的人,还待我极好,不像那些混蛋只贪图美色。”说完擦了擦腮边的泪珠。
南少忱抿着嘴没有说话。
牡丹低声道:“说句不知廉耻的话,若是我还是以前那个牡丹,也没能沦落至此,定会嫁给你为妻。”说完手轻轻地搭在了南少忱的手上,然后微微收紧。
牡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很是惹人心疼。
南少忱见她哭得实在可怜,一时不忍,“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会尽量帮助你。只是那事还是不要再做了。”
牡丹将南少忱的手拉到胸前:“南公子,你若是嫌弃我的出身便收了我吧,为奴为婢,有没有名分,只要南公子不嫌弃,我就一直跟着你。而且,南公子心里也是有我的吧,不然不会为了我将那些人都送进官府。”
南少忱蹙了蹙眉,冷声道:“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便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赎你出来是让你重新过开始的。并不是为了让你给任何人为奴为婢的。我对你毫无嫌弃之意,但是并不代表着我对你有意。”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我将那些人送进官府和你也没有半分关系,只不过那些人得罪了我。””
牡丹脸色微变,“我知道,我知道南公子不喜欢我。我能不能问一句,南公子究竟是受何人之托?”
“这个你以后自会知道。”
“南公子,我明白了,是牡丹痴心妄想了。
绒绒这几日都没见到南少忱,她也乐得轻松。
快到晌午的时候,给苏先生送饭这事,绒绒又揽了过去。
本以为这次依旧见不到宋公子,可是到了书院以后,那一袭白衣跃然于眼前,绒绒心里欢喜了一阵。
“宋公子。”
宋行书微微一笑:“许久未见到你了。”
“宋公子在等我?”绒绒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以后便捂住了嘴,觉得自己太过随便,这样会被认为是轻浮的女子吧。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知道我这个时候会来?不对。。。。。。。我。。。。。。”绒绒越说越错,干脆闭了嘴。
宋行书笑笑,看着她微微窘迫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休息,很少会有人过来这里。”
“嗯?”
宋行书的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你说的没错。”
绒绒微微的张着嘴,一脸傻乎乎的看着他。
宋行书掩嘴假意轻咳了一声,指了指绒绒手里用帕子包起来的东西,“你手里的那个是不是也要拿给苏先生?”
绒绒这才回过神来:“不是,这是给宋公子的。”
宋行书本想再打趣一句,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可是看她已经一脸迷糊的样子,算了,万一再吓到她,说不定以后不看再来了。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绒绒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道:“听小厮说宋公子有事去了京城。可是为了科举考试的事?”
宋行书目光灼然,“我去了京城一个叔父家,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告诉你。”
绒绒笑道:“我还以为是宋公子觉得麻烦了,不愿再帮我送饭了。”
“怎么会呢,为苏姑娘效劳,乐意之极。”
正午的日头正足,绒绒戴了一顶草帽,阴影打在脸上。秀气可爱的鼻子上微微的汗珠。宋行书心念一动,伸手要去擦掉她鼻子上那一点水渍。
绒绒半仰着头,看着他的手慢慢向自己伸过来,却突然垂了下去,一双修长的手落在食盒上。
绒绒稍稍松了口气,他刚才不会是想碰她吧。
也许不是,宋公子不会是那样轻浮之人。
绒绒道了谢,一脸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脑袋里全是宋公子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还有他的手明明是要来碰她的脸,却突然改了方向的动作。
一个异常大胆的念头不期然的闪过,绒绒也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怎么可能呢。
突然想起南少忱说的话,他们这样算不算是私会?
宋行书打开丝绢,花糕的香味淡淡的。宋行书和很多男子不太一样,他很喜欢吃那种甜甜腻腻的点心,只不过怕会被人取笑,人前便很少吃。
手指捏了一块放进嘴里,没有上次的软糯,而且太甜了。
宋行书嘴角的效益更明显,这几天她没有来,该不会是在家学做花糕吧。
唇齿间的花糕,带了馥郁的香气。
☆、第 17 章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原来是躲在这里了。”楚封突然出现在身后,“我怎么刚刚看到你和一个姑娘说话。”
宋行书拿着花糕的手微微一紧,“这里教书先生的家人,说是让我将这个食篮拿给他。”
“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和小姑娘私会呢。这要是被我姐知道了,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宋行书眉头紧皱,“不要乱说话,小心被人听到。”
突然瞥他手里的糕点,笑道:“你竟然喜欢吃这玩意儿?这个只有女人才喜欢呢。”说完以后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太甜了,难怪只有女人才会喜欢。
宋行书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东西收好,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道:“你不好好在家念书,怎么突然又跑到炎州来了?”
楚封勉强将嘴里的花糕吞咽了下去:“我可不像你,捧着书能看一天,我是片刻都坐不住。出来散散心也好。”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考试,你倒是不着急。”
“我急什么,即便是我不参加科举考试,将来也会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不说这些了,我还没吃饭呢,走走,佳肴楼,我请客。”
“我便不去了,一会儿先生还要授课。”
南少忱说了句“扫兴。”然后又说道:“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宋行书看看手里的玉佩,蹙眉道:“这是。。。。。。”
“自然是她给的。不然你以为我不辞辛苦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宋行书将玉佩还给他,“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要还你自己还回去,若不是她整天缠着我,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事呢。”
绒绒在花圃里选了一株兰花。
炎州有一条专门供人们卖花的街道,人们都称之为花市。每年的这个时候,花市便会专门空出一片地,人们将各自的花送去花市,然后由花农选出一株他们认为最好的花。
得票高者,便是这年的花神。
绒绒抱着一株兰花直接去了花市,街上碰到了南少忱。
“你这是去哪里?”
绒绒没回应。
南少忱看着她往花市的方向走,问道:“你是去参加什么花神?”
绒绒依旧没理他。
南少忱歪头看她气鼓鼓的小脸,笑道:“莫不是变成了小哑巴?”
“你才是哑巴呢。”
“说话了就好。”
绒绒偏头看了看他,“你的伤好些了?”
南少忱嘴角抽动一下,“你说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
南少忱又是一声冷哼。
“那天我看你疼得厉害,到底是伤了哪里?”
“这你就不要管了。”
绒绒偏头道:“我也没用多大力,怎么会那么疼?”
南少忱耳尖有些泛红,“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上次被她踢的地方,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又去找了那个江湖骗子,只说什么事都没有,将来生十个八个儿子都没问题,可是怎么就不行呢。干脆就找这个罪魁祸首来试试,说不定就。。。。。。
南少忱握拳,看着绒绒的目光深沉,一定要找她试一试才行。
南少忱跟着她到了花市,那里已经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有人横冲直撞的,南少忱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她护在身边不被碰到。
绒绒将花送到了里长那里,拿了花贴。
南少忱问她:“你想不想被选中?”
“当然想了,若是我种的花送到了皇宫,那可是无比的光荣。”最主要的是,她和花蕊打了赌,要是输了就不能再种花了。
南少忱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光荣的。”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那娇俏可爱的模样,还真让人移不开眼。
南少忱刚要说话,大勇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少爷。。。。。。。。少爷,牡丹姑娘要找你,说是有急事。”
这个大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回去不仅要换了他,还得让他去刷茅房。
再一看绒绒,已经走得远远地了。
娘说得对,这个牡丹一定要解决干净,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南少忱刚到别院,牡丹便扑了上来,“南公子。”带了哭音。
南少忱拧着眉推开她,“出什么事了?”
牡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我实在没什么脸来找你了,只是我也走投无路,我能找的人也只有你了。”说完眼泪流得更凶,抽抽搭搭道:“我爹他又开始赌博了,听说还偷了主家的东西拿去赌,被发现后打了个半死。他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毕竟还是我爹啊。”
南少忱倒是听说了这件事,当时管事的找他来的时候,他确实说了教训教训他。这些人,怎么下手没个轻重的。
“我会找人给你爹请大夫的,你就放心吧。”
牡丹抹了眼泪,“南公子做事我又怎么不会放心呢。不过牡丹还有一事相求。”
“我爹欠了钱,说要是还不上便让那些人来找我。前几天他们真的就找来景春楼,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嬷嬷为此还大发雷霆,让人打了我。”说着便将衣袖拉了上去,一道道紫红的痕迹触目惊心。
南少忱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爹欠了他们多少钱?”
“说是五百两。”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牡丹微红着眼眶,脸上尤带着泪水,“南公子,你的大恩大德牡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牡丹走后,大勇小声道:“少爷,牡丹姑娘在景春楼过的这么不好,可是为什么又不让你为她赎身呢?”
南少忱瞟了他一眼,“大勇,你来南家多久了?”
“我来南家的那一年少爷刚好离家,说来也有四年多了。”不过这个牡丹姑娘有什么关系。
南少忱意味深长地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少爷。。。。。。”
“从明天开始你去洒扫别院的茅房。”
大勇瞪圆了眼睛,“。。。。。。。少爷!”
绒绒去书院给苏先生送饭。
“我不是说了和你一起来书院,你怎么又一个人跑来了?”
突兀又熟悉的声音,不是南少忱还会有谁。
绒绒一想到他和那个牡丹,也许还有杜鹃,水仙的纠缠不清就浑身不自在。冷着脸,“你有那么多人要照顾,哪里还空的下时间跟我来书院。”
南少忱微一挑眉,随即慢慢的笑了起来,“绒绒,你吃醋的样子真是招人疼。”
绒绒脸上一热,“谁吃醋了?”
南少忱偏头看着她笑。
绒绒抬起头挡住自己的侧脸,叫你看。
“我来这里有几次了,没觉得哪个书生有多好。”连他的一半都赶不上。“而且还酸腐的很,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成天游手好闲,还总是去那种地方。
“什么叫跟我一样?我怎么样了?”
绒绒没理他,转身就走。
南少忱跟了上去,右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从后面一看,好像是将她揽在了怀里。
绒绒推了他一把,气呼呼地质问道:“你做什么?”
“你肩膀上落了东西,我帮你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