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司马婵娟不可思议地神情,她不得不试着重复道,“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万俟怜风的,他从来就没有碰过我。”
有了第一次的腹稿,她这次说出来的确是轻松了不少,看看司马婵娟,又趁热打铁道,“我知道你也一直没有放下他,如今我只想离开前帮他一把,成全你们,也算是还了他救我助我的那份人情。”
司马婵娟满脸地惊疑,失声道,“你要离开?!万俟怜风知道么,他怎么可能会?”
陆湘湘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叮嘱道,“嘘——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否则我真就有麻烦了。”
看司马婵娟点点头,她才将手挪了下来,有些怅然地说道,“是啊,这个地方该玩的也玩遍了,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要到江湖上好好地去闯荡闯荡了。”
这虽然不是她的真心话,不过她的的确确地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半晌,司马婵娟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仔细地瞅着她,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当初为了你——”
陆湘湘忙一口打断,“我知道他当初在那种情况下愿意娶我,不管是不是迫于爹娘和公公婆婆那个盟约的压力,的确都帮到了我很大的忙,可是我不能就因为这样,把一辈子的时间都压在这里吧。外面还有许多我没去过的地方,没尝过的美食,没见过的奇闻异事。”
司马婵娟定定地看向她,许久,才道,“以后,你必定会后悔这个选择的。”
陆湘湘淡淡地笑笑,“或许吧,不过我想不了那么长远。只是不知婵娟你愿不愿意听我的安排?
第十九章 和谈
陆湘湘看看一动不动的司马婵娟转身走了出去。
杏儿看到她走出来的时候,便急匆匆地迎了上去,极为仔细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一点磕着碰着的地方。
“好啦,杏儿,你就别揪着那颗心了,我呀,也总算是明白婆婆为什么让你陪着我了。”
这丫头不仅细心,最重要的是那份看得见的憨厚老实,竟然将赵嫣儿随意地一句话贯彻到如此彻底,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起来。
那杏儿却是尴尬地笑笑,搓着衣角没有说话。
这要是唤作玲儿的话,还不得长篇大论地说上几句,“夫人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玲儿就是相信玲儿,玲儿不敢让夫人和少夫人失望。”诸如此类的话来。
不过想到玲儿她倒是有些纳闷了,这几天好像都没有看到过玲儿了,也不知这个臭丫头有什么能耐还能帮得到万俟夫妇的忙。
的确,玲儿早在几日前,陆湘湘昏昏欲睡的时候,已经被被赵嫣儿遣到扬州处理些琐碎事情去了,当然这件事也只有她能做得到。
“杏儿,你知不知道厨房在哪儿?带我过去一趟。”
杏儿看着陆湘湘,态度十分坚决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少夫人,那里油烟太重,对您身子不好。”
陆湘湘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杏儿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少夫人我都休息这么久了,在不活动活动筋骨的话,直接就躺废了,你说是不是?再者而言,我多运动运动,是不是也有助于你家孙少爷健康地成长,其次我去厨房,也只不过是要给你家少爷炖点汤品补补身子,这还不是为了北海冰宫好,杏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杏儿看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她,只得艰难地点点头。紧接着在她炽热的目光中,缓缓地几步走到前面引起路来。
这也是陆湘湘一时兴起,既然要撮合万俟怜风与司马婵娟,必然是要去见他的,想想两人上次不欢而散的场面,即便后来听到他生病也没能去看上一眼,如今再空着手去的话,倒是真的有些没话说。
陆湘湘随着杏儿七拐八拐地便来到厨房,在杏儿的指点下,在那里折腾了一大上午才将一碗汤给煲好,殷勤地叮嘱道,“杏儿,你等下可千万记得在万俟怜风那家伙面前多说说我做汤的艰辛,知道么?”
杏儿看着那碗简单至极的莲子羹,十分为难地点了下头,也就随着她直往前面不算太远的万俟怜风书房而去了。
这几日,万俟怜风一直在书房,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陆湘湘没什么犹豫,在书房门口直接接过了食篮,悄悄推开门,带着杏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光色颇为黯淡地屋子霎时扑过一方门口形状的光亮,伏在书案旁的万俟怜风被这光影刺地微微地偏头,半晌,才辨得出光亮中的那道熟悉的人影,冷声道,“你没事跑来这儿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陆湘湘越靠近他,越被那刺鼻的辛辣刺激地不是滋味,不由微微掩了鼻子,眉毛皱成了一团,不悦地问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万俟怜风看向她手中的食篮,又瞥了她身后的杏儿一眼,一时没说话。
杏儿看到万俟怜风瞅她,一紧张立刻站了出来,将来的路上练习的那些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无非是大赞少夫人贤良淑德,为夫下厨的美德的言辞,万俟怜风闻言却别有深意地瞥了瞥陆湘湘,“哦?”
陆湘湘扯了扯杏儿,接触到万俟怜风的神色,悻悻地笑笑,不由一阵汗颜,“杏儿,你先出去侯着吧,有事情我会唤你。”
杏儿这次退下去的倒是极为迅速,仿佛逃难般,直教陆湘湘看的神色愕然。
随着“吱呀”一声传来,屋子里的光线一暗,陆湘湘还没来得及怎么开口,所以书房中再次恢复了沉寂。
万俟怜风才若有若无的目光逡巡在陆湘湘和那食篮间,许久才出口打破这份沉寂,“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陆湘湘悻悻地笑笑,走上前去,打开食篮,取出那碗被杏儿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莲子羹,“能有什么事?只是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现在好多了吧。”
万俟怜风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陆湘湘有些不适地抹了抹脸,看向他,喃喃道,“怎么,我脸上有灰土啊?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梳洗干净了啊!”
“这不是你的性格,有话直说吧。”
“这个,呃,你有见过婵娟么?她现在就在北海冰宫。”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很大的关系!你忘了当初你们是多么的情深意重,要不是我横插一杠子,也许现在这个少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把我还给她么?”
陆湘湘看着语气中莫名悲戚的万俟怜风,仿佛没人要的孩子,心不由地一软,呐讷道,“这个,也不能说全是,也不能说不是。你看一开始你们就是最合适——”
万俟怜风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冷声道,“够了!陆湘湘你有没有脑子,那些我信口胡诌的话,你竟然相信到现在?!你的聪明哪去了,该信的不信,不该信得什么都信。”
陆湘湘闻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她?可我看她倒是的的确确喜欢你的。”
万俟怜风倒是极有耐心地补充道,“她永远也只能是我师妹而已。”
陆湘湘脑子中一团乱糟糟的点了下头,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点头,这情况好像是越来越乱,不过她还是记得一点的,所以很快地醒过神儿来,“哦,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我今天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想走了,所以给你打声招呼。”
“什么?”
他眼瞳中是满满地不可思议,继而又涌出一股莫名失落的悲伤来,就这般静静地瞅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湘湘有些不自在地把头偏到一侧,喃喃道,“你别这样瞅着我啊,好像是,好像是我有多么对不起你似的。”
他狭长的眼眸波光流转,即便氤氲在一片迷蒙地雾色之后,也透出无数风华,淡淡语声,轻地宛如被拂去的尘埃,“难道不是么?”
“你说什么?”
他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故作随意地笑笑,“没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离开后打算去哪儿?”
听到他的话陆湘湘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可是不小心捕捉到他那抹若有若无,极其可疑的目光后,不由地感叹道,“既然要走了,我更没有必要骗你,不管你信或者是不信,我,没有,反正就是不可能怀孕。”
至于这喜脉,她真的完全不了解是什么状况。
他看看她纠结的模样,不由地出声挽留道,“你孤身一人,既然没地方去的话,就暂时先留在这里吧。况且——”
他眼角的余光轻轻扫了她一眼,却是没能继续说的下去。
第二十章 解释
陆湘湘捕捉到那缕若有若无的目光,哭笑不得地摸摸小腹的位置,“这的确是老天爷给我开的大玩笑,唉,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你听了。”
“是么?”
她只一个劲地点头,豪气干云地说道,“是啊,你可别忘了,小姐我当年可是行侠仗义的侠客,江湖中结交地绿林好汉也不再少数。”
万俟怜风沉默半晌,才道,“在北海冰宫中,你也可以随时出去玩的,我从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
陆湘湘怕他反悔,急忙补充道,“这次出去也不光是玩,我也有点私事要去处理下。”顿了顿又重重地补充道,“很重要的私事。”
“是么?”
“嗯嗯,真的,那人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现在他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那也太有违于江湖侠义。”
“救人?”
“嗯,其实我小时候有次出海时遇到了风浪,流落到一个孤岛之上,要不是他在孤岛上陪着我的话,也许我早就死了。只可惜有次他生病,我出去找药草回来的时候,他竟然不见了。我一直以为他被山中的野兽吃掉了,还难过了好久。”
万俟怜风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瞬也不瞬地盯着陆湘湘,眸子中染上一抹奇异的色彩,“他对你真的那般重要么?”
陆湘湘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脸颊上都染上一层晶莹的光芒,“那时候娘亲刚刚去世不久,爹爹生意很忙,根本无法估计到我,他是第一个那般照顾我的人,虽然他冰冰冷冷的,可是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照顾我的。”
万俟怜风那张寒冰凝成的脸庞在她的话中渐渐地软化成一湾碧波荡漾的湖水,那样深情地盯着她,其实他何尝不是呢。
许久,陆湘湘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子,“哎,我没事和你说这些干嘛?反正这次我是真的得走了。婆婆那边只能拜托你解释一下了,还有婵娟,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是谁都可以一直对一个人好的。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他看向她,有些诧异道,“你这次就是去救他?”
陆湘湘重重地点了下头,“不错,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送信的人已经说了,只有我亲自去的话才能告诉我他的下落。”
万俟怜风长叹一口气,“姑且那送信的人如何把这信件给你,你就没有想过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即使真的是他身处危险中,又怎么会将你牵扯进去?那个幕后之人为何要你单独赴约?这些问题难道你就都没有想过么?!”,
陆湘湘本来就心慌意乱,根本没想那么多,此刻听他这样头头是道地分析开来,不免也有了些疑惑,对着万俟怜风感激地一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也想问他一句当初为什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地丢下我走了。”
“你还没有听清楚我的意思么,这分明就是有些人利用那段过往拿你做文章,你怎么就那么笨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东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本来打算撮合成你和婵娟在走的,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我想尽快出发吧。”
“我不答应。”
陆湘湘诧异地看向他,有些气愤地说道,“你凭什么不答应?!再说刚刚你明明都答应了,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反悔了。”
“你!”
哪有说话不算数还这般理直气壮的?!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陆湘湘气势汹汹地瞪了他半天,看他却是没有丝毫地松动,一出门便狠狠地将门带上,“砰”地一声震的万俟怜风心中一颤。
看着那紧闭的门,他却觉得有些异样地开心,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微微地弧度,“丫头,看来我上辈子不仅欠了你,还欠了不少啊。”
既然她那么笨的话,他就只能下定决心亲自去帮她把那些问题整理明白吧,这几日,必须得加强下这冰宫的护卫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若无其事地传递消息了。这第一次自然是他宿在陆湘湘房中大半夜的那晚。
虽然搜遍了冰宫里里外外,却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来,这次竟然又堂而皇之地把信送到他身边人的手上,这口气,他又如何能忍得下去?!
“莫七,你们这几日不用在冰宫内大范围搜索了,所有注意力放到沁春阁那位冰儿姑娘和少夫人身上,密切查看一切和她们有接触的人,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禀报,不得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是。”
窗外一道黑影随着这声应答一闪即逝,万俟怜风瞅着缭绕的香火,狭长的眼眸里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颜色,许久对着无尽虚空出声唤道,“虞婆呢,又回明月苑了么?”
虞婆身为当年那对万俟少爷的乳母,自万俟默风故去后,便整日里在明月苑里参禅悟道,不理世事,上次他们举家而归,她也不过只露了一面便匆匆去了。
门外有人应道,“虞婆现在还在明月苑祈福呢,可要奴婢这就前去请她过来。”
“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明月苑与他的鸣风院比起来虽然简洁不少,却是在虞婆的打理下,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苍翠的修竹,晶莹剔透的溪流,无不显示着这明月苑的清幽与淡雅,只是万俟怜风却是没了那份欣赏美景的闲情逸致。
一盏黄灯,一道略显清瘦的剪影在窗户上曳出禅理的味道。
万俟怜风看见那影子不由地放缓了步子,轻轻地迈上台阶,敲敲门后,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习惯。
那位老妇人依旧保持着对着菩萨数着念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