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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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思录-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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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才高,其过多;扬雄才短,其过少。

荀子极偏驳,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己自不识性,更说甚道?

董仲舒曰:“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子所以度越诸子。

汉儒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下此即至扬雄,规模又窄狭矣。

林希谓扬雄为禄隐。扬雄,后人只为见他著书,便须要做他是,怎生做得是?

孔明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王者如天地之无私心焉,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孔明必求有成,而取刘璋。圣人宁无成耳,此不可为也。若刘表子琮,将为曹公所并,取而兴刘氏,可也。

诸葛武侯有儒者气象。

孔明庶几礼乐。

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附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扬道不到处。

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至如断曰:“孟子醇乎醇。”又曰:“荀与扬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馀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

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

周茂叔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其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理。

伊川先生撰《明道先生行状》曰: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宽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悌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怀洞然,彻视无间。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先生行己,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见善若出诸己,不欲弗施于人。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有常。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虽高才明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耳。先生之门,学者多矣。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先生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学者舍近而趋远,处下而窥高,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也。先生接物,辨而不间,感而能通。教人而人易从,怒人而人不怨,贤愚善恶咸得其心。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闻风者诚服,觌德者心醉。虽小人以趋向之异,顾于利害,时见排斥,退而省其私,未有不以先生为君子也。先生为政,治恶以宽,处烦而裕。当法令繁密之际,未尝从众为应文逃责之事。人皆病于拘碍,而先生处之绰然。众忧以为甚难,而先生为之沛然。虽当仓卒,不动声色。方监司竞为严急之时,其待先生率皆宽厚,设施之际,有所赖焉。先生所为纲条法度,人可效而为也。至其道之而从,动之而和,不求物而物应,未施信而民信,则人不可及也。

明道先生曰: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般”。(子厚观驴鸣,亦谓如此。)

张子厚闻皇子生,喜甚;见饿殍者,食便不美。

伯淳尝与子厚在兴国寺讲论终日,而曰:“不知旧日曾有甚人于此处讲此事?”

谢显道云:明道先生坐如泥塑人,接人则浑是一团和气。

侯师圣云:朱公掞见明道于汝,归谓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个月。”游、杨初见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既觉,顾谓曰:“贤辈尚在此乎?日既晚,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

刘安礼云:明道先生德性充完,粹和之气,盎于面背,乐易多恕,终日怡悦。立之从先生三十年,未尝见其忿厉之容。

吕与叔撰《明道先生哀词》云:先生负特立之才,知《大学》之要,博文强识,躬行力究,察伦明物,极其所止,涣然心释,洞见道体。其造于约也,虽事变之感不一,知应以是心而不穷;虽天下之理至众,知反之吾身而自足。其致于一也,异端并立而不能移,圣人复起而不与易。其养之成也,和气充浃,见于声容,然望之崇深,不可慢也;遇事优为,从容不迫,然诚心恳恻,弗之措也。其自任之重也,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宁以一物不被泽为己病,不欲以一时之利为己功。其自信之笃也,吾志可行,不苟洁其去就;吾义所安,虽小官有所不屑。

吕与叔撰《横渠先生行状》云:康定用兵时,先生年十八,慨然以功名自许,上书谒范文正公。公知其远器,欲成就之,乃责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因劝读《中庸》。先生读其书,虽爱之,犹以为未足,于是又访诸释、老之书,累年尽究其说,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嘉祐初,见程伯淳、正叔于京师,共语道学之要。先生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于是尽弃异学,淳如也。(尹彦明云:横渠昔在京师,坐虎皮,说《周易》,听从甚众。一夕,二程先生至,论《易》。次日,横渠撤去虎皮,曰:“吾平日为诸公说者,皆乱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辈可师之。”)晚自崇文移疾西归横渠,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始须臾息,亦未尝须臾忘也。学者有问,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已,闻者莫不动心有进。尝谓门人曰:“吾学既得于心,则修其辞;命辞无差,然后断事;断事无失,吾乃沛然。精义入神者,豫而已矣。”先生气质刚毅,德盛貌严,然与人居,久而日亲。其治家接物,大要正己以感人;人未之信,反躬自治,不以语人;虽有未谕,安行而无悔。故识与不识,闻风而畏。非其义也,不敢以一毫及之。

横渠先生曰:二程从十四五时,便锐然欲学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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