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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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种危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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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抑扬没有不接柴扉电话的习惯,更何况,柴扉在进入MSG公司以后,就很少在没有急事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换句话就是说,柴扉一定有急事,这个电话必定得接。
何抑扬放缓了动作,却本能地没有完全停下来。他深呼一口气,调整好气息,一只手朝悠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抑扬,今天我下班早,回家做了几个菜,你回来吃吗?”柴扉在那边说,自己都没意识到,玄关上的钟已经指向九点半了。
何抑扬在心里感动了几秒,柴扉很久没下过厨了,她的可乐鸡翅和红烧鱼还是做得挺诱人的。转念一想又突然恼怒了起来,敢情早上那么再三再四地跟她说自己要出差,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还指望她是起了疑心,知道自己根本没出差来查下岗呢,于是生硬的回道:“不是跟你说我出差了吗?你瞎做什么菜呀!这么晚才打来,我就是没出差也吃过啦!”
“哦,我忘了,你那么凶干吗呀!”柴扉没有理会何抑扬的气急败坏。
“我忙着呢,你也忙你的吧。”何抑扬粗暴地挂断了电话,他生气地想,碰上一个不拿老公当回事儿的老婆,难道不该凶么!越想越郁闷,索性赌气地在悠悠身上加倍地忙碌了起来。
“你老婆呀?”悠悠在下面吐了吐舌头,身体很享受,心里也很得意,和何抑扬混在一起大半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他老婆打电话来,他的态度还那么粗暴,看来他们分手指日可待,自己也快熬出头了。
“你才是我老婆!”何抑扬用下部狠狠地捅了悠悠一下,惹得悠悠兴奋地叫了起来。
柴扉愣愣地看着手机,大脑里所有的思绪都突然静止了,面对着桌上自己精心炮制的饭菜,竟然没有一点想吃的欲望。
须臾,她缓缓地站起身,走进了厨房,拉开了橱柜的一个抽屉,那里散落着一些只属于风月场所的小玩意,比如一次性打火机,一面印着*按摩服务电话的,另一面是一个可以慢慢脱去比基尼的妖艳女郎;比如印着私人会所地址的便签纸,纸上印着水印一样朦胧的*裸女;更夸张的,还有外包装情欲色彩很浓的印度神油……
这些,当然都是何抑扬拿回来的。他随意地把它们丢在沙发上、茶几上、餐桌上,还有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本意是想引起柴扉的质疑,然而柴扉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何抑扬,柴扉认为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他却仍然不知悔改。他身上莫名其妙的香水味,还有那些欢娱场所的物件,都越来越肆无忌惮地侵犯着柴扉的空间。
况且,他每次说出差,都真的出差了么?如果柴扉想认真追究,总能有办法,可是她并不想那么做。
柴扉很少对人说起,她来自一个重组的家庭。十岁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家,跟第三者建立了家庭。舞蹈演员出身的母亲也毫不示弱,转年嫁了个车间主任,带着柴扉搬进了新爸爸家。
所以,她对于重蹈母亲的覆辙,有着本能的恐惧。于是她选择漠不关心,更深入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中。现在看来,这也是烂招,何抑扬不仅没有自动校正,让一切都风淡云清,反而越来越过分,屡次冲撞着她的底线。
她要发作么?
她知道一旦发作,这个家就算是毁了,自己势必要走上母亲那条不归路。父母离婚时她曾经发过誓的,今后绝不要小孩,也决不让自己走上母亲那条老路。
她不想和任何人诉说何抑扬的罪状,MSG也教过她,作为一个优秀的市场项目管理者,出了任何麻烦,门里门外都要自己一个人扛。
柴扉默默地把这些“罪证”收到一个塑料袋里,回到主卧,拉开德国路福超大双人床的床垫,把塑料袋扔到床架下面的储物柜角落里,虽然何抑扬从来不会想到去厨房翻东西,但是床底下,更适于藏污纳垢。

第N种危机 第27节
曾几何时,这张设计前卫、品质尊贵的大床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关于家庭和未来的共同梦想。想到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一张符合他们高品质的审美情趣和舒适要求的床就显得尤为重要。
为了他们共同的品位人生,柴扉和何抑扬利用出差之便,跑遍了国内的顶级品牌家具卖场,终于意见一致地斥资三万多买回了这张完美融合了他们共同梦想的超大双人床。
在这张两头船形弯翘造型的大床上,他们曾经惊心动魄地爱过,也曾花好月圆地梦过,现在,竟然又开始见证他们婚姻中的污垢了,这么想着,柴扉不禁难过起来。
她颓然地回到客厅,从酒柜里拿了一支2000年的法国波尔多干红和一只厚重的德国水晶杯,为自己浅浅地斟了一杯。
这支酒还是她和何抑扬结婚那年去欧洲度蜜月时买的,当时也是年少轻狂,豁出去不买华衣,收藏了三瓶。后来听说千禧年的法国葡萄最好,那一年的波尔多干红都值了大钱,他们就一直不舍得喝,珍藏密敛着。
杯子也还是那个她最喜欢的水晶杯,晶莹通透,镂刻着细密的复古花纹。也是那次度蜜月,在德国造访了一家修道院的酒窖,酒窖里怀旧的陈设让她想起了儿时最钟情的电影《虎口脱险》,修道院里豪爽的嬷嬷就是凭借修道院特酿的好酒,迷惑了纳粹,帮助那个英国士兵顺利脱险的,她一直相信欧洲的各类修道院是产好酒的地方。刚下到酒窖,就看见了那对质感厚重的水晶酒杯,放在窖壁上凿出来的天然隔档上,质朴一如电影里的修道院嬷嬷。柴扉当即把它们买了下来,发誓只在心情好的时候享用它们,她一贯认为喝酒应该是一种享受,而不应该只是聊以解愁的。
今天心情不好,也没有隆重的开酒仪式,甚至没有欣赏水晶杯中葡萄美酒漂亮的色泽和挂壁,柴扉就在懵懂中坏了自己的规矩,囫囵地灌了一口,心中默念着罪过,企盼着心情能好起来,在一种美好的状态中去回忆她和何抑扬的浪漫往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何抑扬就变成这种状态了呢?
中国妇女有个好习惯,在遇到婚变的时候,都会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像中国男人,上来都是先推卸责任。
要说上个世纪风靡全球最伟大的革命,当属是妇女解放运动了。它教会妇女在谋求自立的同时,解放了男人的家庭责任;教会妇女节制生育的同时,解放了男人禁锢的性要求;教会妇女离婚的同时,解放了男人的道德压力。
另外,还要感谢西方文化的渗透,发生婚变的时候,说男人是陈世美已经不能博取同情了,一定是女人婚后不注意修身养性或者和社会脱轨,才招致男人无奈的喜新厌旧。说到底,妇女挣脱了肉体禁锢,却戴上了精神枷锁。
受到时代的影响,柴扉也在暖暖的酒气腾起来的时候,开始回忆并检讨起自己了。

第N种危机 第28节
房子是五年前柴扉刚刚进入MSG,在北京房价还没有飙升的时候买的,朝阳北路上138平米的大两居,两室两厅双卫生间。
何抑扬付了一多半房款作首付,因为MSG公司有内部低息房贷政策,房子上在了柴扉名下,并由柴扉负责每月还款,今年初所有房贷都已还清。
柴扉当初看中这套房子,都因为主卧配的那个大浴室,有窗户,还能同时装下双洗手池、淋浴房和按摩浴缸。她以为这里将是自己一生的归宿,可以和何抑扬永浴爱河。
刚搬进这个家的日子里,他俩经常在浴缸里点上蜡烛、洒些海盐和花瓣,泡个如痴如醉的鸳鸯浴。那时候浴缸架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除了全套CD护肤、雅诗兰黛眼霜,还有那些特地从香港、日本,乃至德国不远万里带回来的各类护手、护脚用品。
何抑扬戏称柴扉是“程序女郎”,洗浴和美体步骤不仅繁琐,而且所有程序一步都不会少,每次都让何抑扬在卧室等到*中烧、无法再假装看商业杂志时,才香喷喷地从浴室走出来;有时还故意很“*”地请迫不及待的何抑扬一边帮她涂抹,一边展开激情的前戏。每每想起这些,柴扉内心里总会有些温暖,也会对那些过往时光有着零星的怀念。
但是好景不长,在MSG工作展开之后,柴扉就逐渐对浴缸失去了兴趣,速战速决的淋浴房获得了她的青睐。
一次出差去香港,柴扉偶然进了一趟她以前从未涉足的大众品牌BodyShop,回来后不久,何抑扬发现柴扉瓶瓶罐罐的各式护肤用品不见了,简化成了BodyShop出的一大盒芒果味的护肤膏,后来索性洗浴用品也精简成一瓶3合1浴液了。
何抑扬这才注意到柴扉的生活态度发生了变化,不再追求那所谓的“有品质的生活”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何抑扬就开始讨厌MSG公司,并坚持叫它“马杀鸡”,叫柴扉“马杀鸡机器人”了。虽然MSG和他所在的思考网络公司在某些非主流产品线上有竞争,但他讨厌它与公事无关。
在柴扉“品味”丧失殆尽之后,何抑扬的“品味”反而精进了。如今按摩浴缸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男用护肤、洁发、剔须用品,甚至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玻璃容器,装着几种不同颜色泡澡用的海盐,这些,当然都是何抑扬的。
如此说来,按照当下流行的理论,还真是我的过了?柴扉自嘲地想,一个女人开始不修边幅,接下去的故事就一定是男人有外心了;要是一个女人一直刻意保养,她的男人还在外面鬼混,那又怎么讲?哦,那一定是她自私矫情,不肯为她的男人做一个安分、牺牲自我的女人。
那么一个男人先不修边幅或者在外纠缠,女人能有外心么?答案当然是不能,戴安娜王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的一世芳名就因为离婚后交男友而尽毁了。

第N种危机 第29节
想到痛处,柴扉及时地止住了自己,从前的恩爱只能让她心乱如麻,何抑扬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更令人无语,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过这样盘点下来,她才惊觉MSG在无形中掠夺了她太多的人性。最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也试图挣扎过,但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饶是她身手敏捷、行事警觉,也难以避开公司内外所有的明枪暗箭,要是再往家里多分点神儿,那不得随时有万箭穿身的危险!
最近她真的有些危机感了,昨天 “罢演”托卡发布会就是想调整一下,多抽些时间来陪何抑扬的,没想到现在,‘托卡’没推掉还显得觉悟不高,想补偿老公一把,人家还不要。于是觉得自己很失败,终于没能按照公司的要求,做到“工作和生活两不误”,有违她对自己的一贯高标准、严要求,又不想哭成大桃子,明天没法上班,那就酗酒吧!
2000年波尔多干红还真是醇香留齿,喝完一瓶柴扉还觉得不过瘾,又不想一气喝光自家酒柜里的存货,空荡荡的酒柜显得多没品味!
于是就去了地库,准备出门找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喝残完事。刚打开车门,又想起要酗酒就不能开车,何况喝掉了一整瓶红酒,神志已经不太清晰了,就走出地库,到地面上打了一辆出租。
上了车才想起不知道去哪儿,不做时尚女性很久了,都是该死的MSG公司害的。
三里屯早就过时,前什刹海N年前也过气了,好像荷花市场后海的酒吧街也开了许多时候,这么冷的天,生意应该也很萧条了吧?工体附近倒是新开了许多又贵又宰人的时尚去处,但是太容易碰见熟人了。
出租司机见她含含糊糊地说去酒吧,又不知道去哪个,就热心地建议:“有个酒吧叫锐夜,挺火的,今晚巧了,我连拉了两对新潮男女,都说去那儿,离你这儿不远,道儿我熟。”
北京的哥就是这点可人意,总在你迷茫的时候很主人翁地替你拿主意。虽然对出租司机口中的“还不错”心存怀疑,谁知他有没有拿人家的好处,拉一个客赚十块车贴呢?但是拣地儿不如撞地儿,反正没去过,去去又何妨?
不多久就到了,好像在朝阳公园的什么方位,柴扉没太在意,谁知道合不合意,下回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呢!
“锐夜,Sharp Night”中英文对照的暧昧紫色字在夜色里荧荧闪烁。嗯,对心情,柴扉迫不及待地晃了进去。
酒吧里人影憧憧,后现代的风格,没有刻意渲染艺术的点缀,全靠各色冷调的灯光打在墙壁上烘托气氛。
听见里面有人在唱,从门口却一眼看不到前面。原来完整的厅堂被许多造型奇特的半截墙壁分割得曲里拐弯,每个拐角处都藏着一桌男女,坐着形状不对称的桌椅;墙壁上都有不规则的洞,客人可以从洞口望见舞台上的歌手。地上居然还像宜家家居那样画着朝里的荧光脚印。
酷酷,走迷宫,我喜欢。柴扉秉性中感性的一面被调动了起来。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一个女子独自买醉应该不会显得太诡异了吧?
 。  。。  想看书来
第N种危机 第30节
走到最深处,一个酷似庾澄庆的歌手披着一头长长的卷发站在酒吧的小台子上,用一个贝司手疯狂地弹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旋律做过门。
晕,这首歌还真是万金油呢,出道十几年了,还老有人拿它的主旋律编排最流行的音乐。
歌手撕心裂肺地唱着,RAP的风格,摇滚的动作,脸上扭曲的样子根本不能让人跟着他的音乐陶醉,倒让人想起一种叫做凌迟的酷刑。
“我伤害,我伤害,不伤害我怎么知道你在爱?
我要伤害,我要看你的泪汇成海,
OH BABY BABY I HURT YOU
我想知道你在爱!
我伤害,不要被伤害,不让你知道我在爱!
你的无奈,你的离开,我被你伤害!
I FEEL HURT
我不要被伤害 ,
我们要伤害,不要被伤害~”
“霍霍,够白痴,够变态!我喜欢。” 柴扉暗自点着头,一侧身坐到台侧的吧台上,对调酒师说:“一杯落基山日出。”
歌手眼睛里的深深绝望触动了她,柴扉问在吧台里面忙着给她调酒的调酒师:“我能点歌吗?”
“这个你得问他。”调酒师一边哗啦哗啦地甩鸡尾酒的冰筒,一边朝台上努了努嘴。
这家伙音质这么像许巍,干嘛不唱《蓝莲花》呢?柴扉心想:“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自由不羁的歌喉,就应该唱这种歌才相称嘛。才想着,第二段又来了。
“我失败,我失败,我失败你也忍心离开
是你太坏,还是我太爱?我的泪泛滥成大海
OH BABY BABY,WANT TO H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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