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气系列之第3部狐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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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气系列之第3部狐者异-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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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间里光线明亮,少爷坐起身,高兴地笑着回答,昨天就可以起床了。
“这次躺了这么久,真是受不了。我知道仁吉是担心我,但他把我连被子一块儿绑了起来呢,我又不是粽子。”
阿雏听了少爷的抱怨,不由得笑起来。今天送茶过来的还是仁吉,一脸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的表隋。阿雏把茶杯放在一边,拿出了小药盒。
“这是上回铃铃拿走的,到现在才来还,真是抱歉。”
阿雏把画着白色波浪的小药盒放在榻榻米上,心怀一丝期待。也许仁吉或是少爷会说,这不是长崎屋的东西。或者……也许他们会忽然提到屏风偷窥男。阿雏很紧张。
“啊,您特地拿这个过来啊,太谢谢了!”仁吉微笑着,低头接过小药盒。少爷什么都没说。当然也没人提到“屏风偷窥男”这个名字。真是……有点失望。
阿雏想起上回倒掉的屏风,于是环视了一圈屋子。可能是被搬走了,起居间里没有那架屏风的踪影。
屏风偷窥男信誓旦旦地说会把事情告诉少爷,但她来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真的只是梦,这一点毫无疑问。)
阿雏想起自己那一丝期待。不禁觉得有点可笑。少爷看她这样,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梦。”
阿雏说,有一个叫“屏风偷窥男”的人每晚都会出现。那人说,这个小药盒是他的,想要拿回去。听到这里,少爷等人都笑了起来。
“那你跟那人说了什么吗?”
少爷问道。但阿雏还是很难把化妆的事说出来。那事只有在安静而黑暗的夜晚方能讲出来。
“不过是讲了一些漫无边际的事。因为在梦中,我就对自己说了,这只是一个梦。”
讲到屏风偷窥男怕水的时候,少爷等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时,仁吉问:“虽说是梦,那个奇怪的家伙没有对您做无礼的事吧?不,大晚上出现在一位小姐的房里,这本身就很没礼貌。屏风偷窥男这家伙,真是太荒唐了。”
话音刚落,厢房的屋顶忽然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巨响。不知为何,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笑声,真是奇怪。
阿雏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虽然说话有点刻薄,但并不惹人厌。这三天来,他一直听我讲烦心事。只是……”
“只是什么?”
少爷循循善诱。阿雏刚才还想着,什么都不能说,但是不知不觉就道出了烦恼。
“只是,虽然讲了很多,却不能得出结论,所以还哭了。当然,是在梦里。”
听了阿雏的话,仁吉皱起了眉头。
“把阿雏小姐惹哭了,这家伙还真是没用,而且还不能解决问题。他可是有三天时间呢。”
屋顶又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少爷微微一笑,温和地说:“这可不好呢,家父和伙计们老对我说,不应该让别人一直哭。”
少爷说,虽然是出现在梦里的人,但是屏风偷窥男也应该帮阿雏解决问题。他想了一会儿,说:“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奇怪……”
“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化妆的?”
“哦,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大约十二岁。”
阿雏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忽然问这件事,觉得很奇怪,但是少爷只微笑着。不过,他马上又说出了让阿雏很在意的话。
“你有了正三郎这样的恋人,现在很幸福吧?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事好烦恼呢?”
(少爷不可能听到我在梦里跟屏风偷窥男讲的话啊。)
阿雏吃了一惊,但在她反问少爷之前,少爷又问了别的问题。回答这个问题费了一些时间,因为事关祖父母。
“听说一色屋的主人很严厉,你也是在严格的教育下长大的吧?”
“嗯……我从小就挺怕他们的。”
阿雏没有说直到现在她仍残留着几分这样的心情,要是说了,不就是在抱怨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祖父母吗?
这时,院子里出现了一个提着点心的人,房间里的对话立刻中断了。那人是附近的点心铺三春屋的荣吉,是少爷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点心马上装了盘。阿雏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无馅儿三色米粉团,但是一吃,却非常甜,又有些嚼头,味道很奇怪,特别有趣。于是四人纷纷谈起了点心经。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阿雏终于告辞回家。
(看来还是梦啊,少爷只字未提认识屏风偷窥男。)
想想也理所当然,但心中不免感到一丝遗憾。阿雏在长崎屋前坐上轿子,在心中向小药盒和梦依依作别。
“哎,哎,我好不容易来了,你怎么还在呼呼大睡啊?”
这天夜里,阿雏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惊,在黑暗中坐起身,旁边正坐着背上泛着一片蓝光的屏风偷窥男。
“咦……我已经把小药盒还回长崎屋了,为什么还会做这样的梦呢?”
阿雏在迷迷糊糊中慢吞吞地说。屏风偷窥男听了,指指自己的左眼。周围光线不明,但定睛一看,仍能清楚地看到眼四周一片青肿。
“你在长崎屋说,昨晚哭了。结果你走了之后,我被少爷他们质问了一番。”
“就因为这个被打了吗?少爷看起来很温和啊。”
“不是啦,我回答得有点糟糕……”
他声色俱厉地对少爷说,什么都不知道,别那么烦人。
“结果我刚这么一说,仁吉就骂我无礼,一拳把我打飞了。”
屏风偷窥男哭丧着脸说,若不是少爷阻止,还会被佐助打。屏风偷窥男的额头、左脸颊和左眼都受了伤,看上去就像一只大花猫。
阿雏看着他的脸,低下头说:“你是来发牢骚的吧?真是很抱歉。”
屏风偷窥男挑起半边眉毛,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他坐到阿雏面前,猛地凑近脸说:“不,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我来是要认真解决你化妆的叫题。因为我是男人嘛。”他还有几分打趣。
“可你昨天不是说没办法吗?”
“嗯,不过没事,少爷已经告诉我该怎么做了。我今天很早就来了,在店里和老板的房里找东西呢。”
阿雏忽然觉得不能再把这一切当做一个梦了,因为屏风偷窥男说出了她从来也没想过的事。
“少爷让我去找你祖父母写的日记或是字条之类的东西,我就一个劲儿地在书案等地方翻了个遍。”
阿雏歪着头问道:“少爷为什么让你去找这些东西呢?”
“要是知道小姐开始化妆,以及妆越画越浓时,发生过什么事情,就可以找到原因了。少爷是这么想的。你想为了正三郎画淡妆,却做不到,这一点很奇怪。”
阿雏的过去一定隐藏了什么。少爷说,这些东西就像一根细线,捆住了阿雏的心,如同和被子一起被捆得像个粽子的少爷一样,不能向前迈出一步。知道原因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屏风偷窥男就
是在找原因。
“我觉得祖父和祖母不会特地把我的事记在日记里。”
“嗯……不知道是因为找的方法不对,还是原本就没有,我没有找到日记之类的东西。”
屏风偷窥男说着,偷偷地看了阿雏一眼。阿雏淡然一笑。
“的确没有字条之类的东西。”屏风偷窥男边把手伸进衣袖边说,“但在老板娘的小衣柜里找到了这个。”他把掏出的那堆东西捧到阿雏面前。阿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6

“这是……”
各种比浮世绘小的漂亮的彩印画像扎成了一小卷一小卷,堆在阿雏面前像座小山。
仔细一看,这些被扎成一卷一卷的彩画里还夹着写有年月的小纸条。阿雏取过一卷看了看,明白过来,因为纸袋边上印着“香粉”字样。
“啊……明明是看惯了的东西,怎么忽然觉得不得了呢?可能是从未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吧。”
全部是盛香粉的包装纸袋。
一色屋是卖胭脂水粉的,包装纸袋这类东西有的是,但是眼前这些纸袋并不是新的,袋口微微残留着粉的香气,还有很多纸袋像是被揉皱又摊平了。
屏风偷窥男指着纸条上的日期说:“少爷说,如果有记载着年月的东西,也要注意。怎么样,你觉得这是少爷让我找的东西吗?”
阿雏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屏风偷窥男的话,她的心、她的视线完全被眼前的包装纸吸引住了。
“这一年……这些字……”
解开绳子,各种各样的彩画落在了榻榻米上。歌舞伎艺人端丽的容颜,像公主一样美丽的女孩戴着花簪的样子,悬挂在空中的皎月,白兔……每一个带图案的袋子,阿雏都熟悉,因为都看到过。
“这些……是我用过的香粉包装纸。”
阿雏赶紧从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包装纸中拿出几张,确认上面的日期。这些都是阿雏化妆之后按月收集的。排开一看,阿雏使用的香粉逐渐增加,一目了然。
“我一直以为包装纸丢进废纸篓之后,就被扔掉了。”
“一色屋的老板娘把它们都收集起来了。”
“纸上的字,是祖父的笔迹。”
阿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那么,祖父和祖母一直为她化妆的事担心不已了?这样的话……可一句也没听他们说过啊……
“你用的香粉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怪不得抹得那么厚。”
屏风偷窥男微微瞪大眼睛。虽然是自己找到的,但是这么多东西一下子放到眼前,还是有点吃惊。男人们一般不太会注意香粉包装纸和抹粉之类的事,但是也许只有注意到这些,才能真正感觉到女人存在,不由得心生几分敬佩。
正这样想着,屏风偷窥男忽然慌张起来,因为阿雏静静地哭起来了。
“哎,你又在哭什么啊?你的意思是,我在欺负你吗?虽然我说你妆化得太浓了,但是这种话,你之前也应该……”
“不,我不是伤心,只是……”
阿雏拿起一卷袋子,上面除了日期,还写了一行宇:“阿雏,十五。”是祖父的笔迹。腿边的一卷纸上则写着“阿雏,十六”。阿雏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渐渐长大,妆却画得越来越浓……所以祖父和祖母很担心。”
这样怎么能行呢?能不能找到结婚对象呢……眼前这些短短的话,却能让人清清楚楚地想象祖父母担心的样子。她化妆给祖父母带来的烦恼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只是,祖父母把担忧深藏在心底,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多年以来,他们虽然总是数落这个数落那个,却从来没有逼阿雏去掉那厚厚的妆容……
泪又淌了下来。阿雏此刻的哭泣,不再像昨日那样,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涨满了胸口,流溢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阿雏虽然哭着,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这就对了,还是笑好看。”
屏风偷窥男从怀里掏出手巾,轻轻地帮阿雏擦去泪水。阿雏也忘记拒绝。
忽然,她收起笑容。
“前天你不也说过吗?赶快停止。我要把这些厚厚的妆容去掉!”
“啊?”
屏风偷窥男拿着手巾的手猛地顿住了,他呆呆的,一脸惊讶。
“化妆?哎,现在可是晚上哦。”
阿雏不由得愣了一下。也是……这是梦,因为是在梦中,所以……
“我没有化妆吗?我现在是素面朝天吗?”阿雏用手覆住脸。
听到她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沙哑的声音,屏风偷窥男惊奇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是素面朝天啊。谁会画着妆睡觉?”
“……”
阿雏说不出话来。不知不觉中,她没有往脸上抹任何东西就和别人见面了。自从开始化妆以来,这还是头一回。上次素面朝天是几年之前了?虽然一数就能数出来,但此刻阿雏心神大乱,浑身汗毛直竖,
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不是说过,你肤色白皙吗?你那时候没意识到吗?”
阿雏摇摇头。屏风偷窥男一声苦笑。
“你不用化妆就很可爱了,我之前不也说过吗?如果想化妆,往唇上点一点胭脂就够了。”
阿雏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笑了?嗯,笑了就好,我就喜欢你笑的样子。”屏风偷窥男高兴地说道,“你一笑,我就不用挨仁吉的打了。那家伙并非人类,力气大得惊人,被他打可真是受不了。”
“啊,仁吉不是人类?”阿雏大吃一惊。但屏风偷窥男接下来说出了更令人吃惊的话。
“那当然,他是妖怪,本名叫白泽。另一个伙计佐助也是妖怪,本名叫犬神。厢房里还经常有很多其他妖怪出没呢。”
屏风偷窥男说,铃铃在长崎屋吵嚷,也是有妖怪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能看到妖怪,可能是年龄还小。”
铃铃特别喜欢叫鸣家的小妖怪,一看到他们,就想抱在怀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玩官兵捉强盗太兴奋了,鸣家们总是吱吱哇哇地拼命乱叫,一起跑出来。上次他们玩官兵捉强盗的时候,甚至弄倒
了厢房里的屏风。每次阿雏出现在长崎屋的厢房里,总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原因就在于此。
“嗯,长崎屋聚集了好多妖怪。要问原因嘛,是因为上一代老板娘阿吟夫人其实是本名叫皮衣的大妖怪。”
也就是说,少爷虽然动不动就卧病在床,身体弱得一塌糊涂,身上却流着有名的妖怪的血;他虽然弱得连出一趟门都不容易,却能看到妖怪。两个伙计对他疼爱有加,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妖怪。
“太厉害了!今天的梦太精彩了!”
阿雏惊诧不已。
“哎,你怎么还说这是梦啊?”
屏风偷窥男微微一笑,嘟囔了一句。算了,今晚是最后一次见面,认为是梦的话,不可理解的地方就会少些。
“嗯……你以后真的再也不到我的梦里来了吗?”阿雏小心翼翼地问。
屏风偷窥男点点头。“你已经可以素面朝天地笑了,烦恼已解决了。”
“但是……真的可以吗?也许还会出现其他的问题呢。从明天起,我就梦不到你了吗?”阿雏鼓起勇气问。
屏风偷窥男坚决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你明天可别再抹香粉了。以后的烦恼就告诉正三郎吧,他不久就会成为你的夫君,不是吗?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
“嗯……话虽如此……”
阿雏还没说完,蓝光就消失了。屏风偷窥男一下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这么黑!”
阿雏慌张起来,忽然变得特别害怕。这明明是梦啊……为什么跟想的不一样呢?为什么会被单独留在一片不安之中呢?
这吋,黑暗中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现在是晚上啊,当然很黑了。快睡吧,为明天作好准备。”
语气很温和,却分明是离别的话。屏风偷窥男还说,现在要把包装纸还回去。
“请等一下!可不可以把它们留给我?不然的话,到了早上,我就不知道祖父母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了。”
屏风偷窥男含笑回答“这与东西无关。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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