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顿挂上电话。弗兰克探长果真信守诺言,他邀请这位特工处的特工参与追捕。
数分钟之后。伯顿来到拉塞尔的办公室。
“你不用告诉我你的行动方案。”拉塞尔看上去忧心忡忡。
伯顿暗自好笑。又拘谨起来了。果真不出他所料。又想把事情尽快了却,又不想染指。
“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告诉总统我们的行动地点,务必记住。然后你他妈务必要总统在我们行动之前转告沙利文。他必须照办。”
拉塞尔满脸不解。“为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按我说的去办。”拉塞尔正要发作,他已经出了大门。
“警察局已确定无疑就是他吗?”总统的声音里明显有一丝焦虑。他正在伏案工作,这时才抬起头来。
拉塞尔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她停了下来,看着总统。“嗯,艾伦,我琢磨着如果不是那个人,他们又干嘛那么费气力要逮捕他呢?”
“他们以前并不是没有出过差错,格洛丽亚。”
“这没什么好争的。”
总统合上了他正在审阅的文件,站起身来,从窗户旁俯视着白宫的庭院。
“如此说来,这个人过不了多久就要遭到拘禁了?”他转身看着拉塞尔。
“看来是这样。”
“那又该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最精心构筑的计划有时也会出岔子。”
“伯顿知道吗?”
“整出戏看来都是伯顿导演的。”
总统走到拉塞尔身旁,把手按在她的胳膊上。
“你在说什么?”
拉塞尔于是一五一十地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的上司。
总统揉擦着下巴。“伯顿都在搞些什么名堂?”这个问题与其在问拉塞尔倒不如说总统在向自己发问。
“你干嘛不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本人呢?他绝对坚持的唯一一点就是你要把这条情报转告沙利文。”
“沙利文?我他妈干嘛要……”总统没有追想下去就给伯顿拨了电话。但对方告诉他,伯顿突然生病,到医院去了。
总统的两只眼睛像两个钻头钻进办公厅主任的身体。“伯顿要干我琢磨着他要干的那件事吗?”
“那要看你在琢磨的是什么。”
“少来这一套,格洛丽亚。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如果你指的是伯顿会确保这个人不受拘捕,那么答案是肯定的。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总统拿起办公桌上一把沉重的拆信刀,在手指间摆弄着,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脸向着窗外。拉塞尔一看浑身颤栗。那把拆信刀可是她扔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呀。
“艾伦?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她瞪着他的后脑勺。他是总统呀,你只有坐在那里耐心等待的份儿,哪怕此刻你恨不得伸出手将他掐死。
他终于转过身来。那双眼睛乌黑、冷漠、逼人。“什么也没有,我不想让你做任何事。我还是跟沙利文联系一下的好,把行动地点和时间再跟我讲一遍。”
在向总统转达情报时,她早先产生的想法又重新回到她的脑际。这也叫他妈的朋友!
总统拿起话筒,拉塞尔伸过手去,抚在他的手背上。“艾伦,尸检报告上说克里斯婷·沙利文下巴上有很多伤痕,部分程度上是被扼窒息而死的。”
总统没有抬头。“噢,是真的吗?”
“卧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艾伦?”
“嗯,我只记得一些小的片断了。我记得她嫌我力度不够,要我更粗暴一些。颈子上有伤吗?”他顿了顿,放下电话。“这么说吧,克里斯婷有很多怪癖,格洛丽亚,包括性交窒息。你知道,有些人性交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达到高潮才觉得销魂。”
“这个我听说过,艾伦,不过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过你也有这种癖好。”她的音调很是尖锐刺耳。
总统大为光火,他挖苦道:“不要忘了你所处的位置,拉塞尔。我没有必要向你或任何人交待我的行为。”
她后退一步,赶忙说道:“当然。对不起,总统先生。”
里士满听到此话脸上的表情缓和起来。他站起身,摊开双臂,以示不再计较。“我是为了照顾克里斯婷的,格洛丽亚。我能说些什么呢?女人有时对男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力,我肯定对此没有免疫力。”
“那么,她为什么企图杀你呢?”
“正如我刚说过的,她嫌我不行,想搞得粗暴一些。她当时喝醉了,不能自控。事情是很不幸,可还是发生了。”
格洛丽亚的目光顺着他的身体落在了窗外。克里斯婷·沙利文的遭遇可不仅仅是偶然发生的。那天夜里的那些影像又涌入她的脑海,她摇了摇头。
总统走到她的身后,抓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场糟糕的经历,格洛丽亚。我自然不想让克里斯婷去死。这是我最不愿意的事。我去那里原本是为了跟一个绝色女人过上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我的天,我可不是个魔鬼。”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笑得让你自然而然就相信了他。
“这个我知道,艾伦。只不过,那么多女人,那么多次数,糟糕的事就难免了。”
总统耸了耸肩。“嗯,正如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处在这个职位又从事职业范围以外的那些活动,我不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格洛丽亚,你要比大多数人更能了解我这个职位的要求有多高。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项工作比我的难对付了。”
“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这个我明白,艾伦。”
“是啊,这个工作的要求远远超出凡人的能力。有时你得把自己从虎钳中挣脱出来,释放一些压力才能面临现实。我如何化解压力就显得非常重要,因为它能决定我工作的好坏。我是在为那些把神圣的选票投给我、把信任寄托于我的全体国民而工作的,这点你不能忘了。”
他转过身,回到办公桌旁。“此外,跟美女作伴是一种相对无害的排解压力的方式。”
格洛丽亚恼怒地盯着他的后背。他好像指望她和以她为代表的所有人都被这番雄辩、被这个狗屁一样的爱国演讲所打动。
“可对克里斯婷·沙利文来说就肯定不是无害了,”她脱口而出。
里士满转身面对着她。他脸上没有了笑容。“我真的不想再谈论这个了,格洛丽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该考虑将来了。明白吗?”
她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然后迈步跨出房门。
总统又拿起电话。他要把警察设计布控的所有必要细节都告诉他的好友沃尔特·沙利文。电话接通了,总统心中暗喜,行动在即,他们也已差不多全部到位。他尽可以依靠伯顿,相信伯顿会正确行事,为了他们每个人而正确行事。
卢瑟看了看手表,才1点钟。他冲了个澡,刷了牙,接着修了修刚刚长出来的胡须。他在头发上下了好半天功夫,直到满意才作罢。他的气色今天看上去好多了,凯特的电话产生了奇迹。当时,他把听筒放在耳朵上,一遍又一遍地放那个留言电话。他只是要听听那个声音,听听那些他压根儿就没指望再能听到的话。他冒险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男性用品商店,买了一条崭新的宽松长裤,一件运动上装,还有一双漆革皮鞋。他还考虑到要买一条新领带,可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试着穿上那件新上衣。感觉不错。裤子显然有些太宽松了。他瘦了,得多吃些才是。要不要给女儿提早买上一份晚餐呢?就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这个他还得想想,他不想勉强她。
杰克!一定是杰克!是他把他俩见面的事告诉了她。是他告诉了她她的父亲现在遇到了麻烦。前因后果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他真愚蠢,居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可现在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在乎我?他感到脖子上陡然哆嗦了一下,就这样自上而下,最后他的双膝也哆嗦了一下。在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他低声诅咒着命运在时间上作出的这样一种安排。狗日的,干嘛要拖到今天?!可他决心已定,无法更改,就连他心爱的小女儿也不能让他撤消这个决定。正义要伸张,罪恶得严惩。
卢瑟确信总统对他和办公厅主任间的来往通信一无所知。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卢瑟手中的证据悄悄地买下来,然后确保再没人能够看到这个物证;把他收买下来,希望他就此永远消失,世人就再也无法知晓此事了。他已核实汇款到达了指定账户。那笔汇款的遭遇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惊奇。
然而,还有第二个惊奇,会使他们全然忘掉第一个惊奇。最精彩的是里士满很可能永远看不到第二个惊奇。他十分怀疑总统到时会下狱服刑。但是,如果这还不符合弹劾的标准,他就不知道什么才够弹劾的标准了,它使得水门事件简直就像小学三年级学生的恶作剧了。他在琢磨着那些被弹劾的前总统究竟都于了些什么。希望他们在自我毁灭的烈火中消失吧。
卢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信。他要安排一下,以便在她期盼最后一批指示的当儿收到这封信。至于回报呢,她会得到回报的,他们都会得到。他知道她一直坐卧不宁。看来,让她如坐针毡还是很有效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可总是不能从脑海中排除那个女人。她在从容地交媾,旁边是一个还有余温的尸体,就好像那个女尸是一堆垃圾,根本犯不着放在心上。还有里士满,那个烂醉如泥、口流涎水的狗杂种!一幕一幕的情景又使得卢瑟热血沸腾,怒火中烧。他紧咬牙关。接着,他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微笑。
杰克无论代他达成什么交易他卢瑟都认了。20年也好,10年也好,10天也好,反正他已不在乎了。总统和他周围所有的人都滚他妈的蛋!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滚他妈的蛋!他要好好煞煞他们的威风。
卢瑟向床走过去,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别的东西,这个念头让他很伤心,但他能够想得通。卢瑟坐在床上,呷着一杯水。如果真是这样,他能责备她吗?!更何况他还能因此一箭双雕。卢瑟躺在床上,他在想心思。看起来好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往往就是真的。他配享受她更高的礼遇吗?答案再明确不过了。他不配。
汇款到了特区银行。所有预设指令自动开始执行。于是,全部资金立即转出账户,分达五个不同的地区银行,每笔款子的金额是100万美元。然后,这五笔款子又顺着一条迂回的路线,最终汇合在了一处。
拉塞尔在她那一端安放了一个跟踪装置,监测汇款的流向。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明白事情的真相。她对此自然不会特别高兴,可等她收到下一封来信时她会更加不高兴的。
阿朗索咖啡店开业大约有一年了。人行道上一块狭小的地带被齐腰深的黑色铁栏杆圈围起来,往日那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户外餐桌还在,还有那些五颜六色的遮阳伞。这里的咖啡花样多,口味醇。早餐和午餐时现烤现卖的烘烤食品备受众多食客的青睐。离4点还差5分。只有一个顾客坐在户外的餐桌旁。寒风中收缩起来的遮阳伞就像一排巨大的麦秆吸管。
咖啡店位于一幢现代化办公楼的底层。三楼上面搭起了一个脚手架。三个工人正在更换一块破裂的玻璃墙板。大楼的正面全部是玻璃幕墙,对面的市区景观尽收其中。玻璃墙板特别重,体积又大。那三个家伙虽然人高马大,但也够他们折腾的了。
凯特把外套往腰间裹了裹,呷着咖啡。尽管刮着寒风,午后的太阳却是暖融融的,只不过很快就暗淡了下来。街道另一侧,与咖啡店斜对面的地方是些圮废失修的连栋房屋,太阳笔直地悬在屋顶上面。她眯起眼睛看着太阳,感觉眼里一阵灼痛。这个地区在不断更新和发展,所以这些房屋迟早要被拆毁的。她没有注意到楼上的一个窗户此时已被打开。隔壁那幢连栋房屋上两个窗户也已被人朝外猛地砸开,另一个连栋房屋的正门差不多要塌落下来了。
凯特看了看表。她在这里坐了约有20分钟了。她已习惯了律师办公室里疯狂的工作节奏,因此觉得这一天漫无尽头,实在难挨。她知道,在她附近正埋伏着几十名警官,只等他走近她时便一齐猛扑过来。她想了想。他俩会有说话的机会、哪怕是一句话的机会吗?她又到底该说些什么话呢?嗨!爸爸,你被捕了!?凯特揉了揉红肿的面颊。她还在耐心等待着。4点钟他就会准时到达。改变主意已经太迟了,该死的,她已来不及改弦更张了。可她此刻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尽管她感到内疚,尽管给探长打了电话之后她差不多要崩溃了。她满腹怒火,将双手使劲拧在一起。她即将把自己的亲生父亲移交给警方。他这是罪有应得。她结束了思想斗争。现在,她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可麦卡蒂并不希望它早点结束,他非常地不愿意。他惯常的程序是跟踪目标,跟上好几周,直到自己这个杀手完全掌握了目标的行为方式,甚至比目标本身对自己的了解还要全面准确为止。这样,射杀的工作将会易如反掌。另外,时间充裕的话,麦卡蒂就可以策划脱身方案,考虑最坏情况下的应变措施。可这一次的工作不同,他没有任何这样的条件。雇主已经按日支付了他一大笔酬金,事成之后还马上追加200万。无论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他都已得到了补偿。现在他只有践约了。多年前麦卡蒂第一次射杀目标时非常紧张,但除了那一次,他还没有哪一回有今天这样忐忑不安。他知道四周都在爬动着警察,可他还是无法摆脱内心的紧张。
他反复告诫自己:一切都会顺利的。他在有限的时间里已做好了周密的计划。接到沙利文的电话之后,他立即赶赴实地勘察了一番。利用连栋房屋的念头随即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事实上,那个位置是唯一合理的选择。凌晨4点他就已来到这里。房子的后门已被打开,那儿通向一条小巷。他租来的小汽车停在路缘上。从开枪的一刹那,到放下步枪,下楼梯,出门,上车,整个过程他将不多不少恰恰花费15秒。警方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时,他将远在两英里之外了。45分钟之后,将有一架飞机从华盛顿以北10英里处一个简易私人机场起飞,目的地是纽约市。机上的乘客只有一名。五个多小时之后,麦卡蒂将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