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杂种!”她又骂了一遍,声音略低了些,吐字有点含混不清。当她站起身来,他又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并反拧着,她重重地跌到地板上。那男人坐在床上,得意洋洋地朝下看她。
卢瑟站在玻璃前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两只手不停地攥起又松开,同时继续观望着,心里盼着其他人会及时回来。他看了看椅子上面的遥控器,然后目光又回到卧室里面。
那女人自己已经从地板上半站起身,慢慢地喘过气来了。刚刚在内心体验过的那些浪漫的情感早已消失殆尽。卢瑟能从她的动作姿势看出,她很警惕小心。但她那位伴侣却显然没有注意到她举动的变化,也没有看到她那双蓝眼睛中闪过的怒火,否则他是不会站起来而且伸手去拉她的。她握住了他的手。
当她用一条腿的膝盖对准他两腿间的那个地方猛撞上去时,那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他疼得身子蜷缩起来,刚刚激起的情欲荡然无存。他瘫倒在地板上,嘴里直喘粗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时,她抓起自己的内裤开始穿上。
突然他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又摔倒在地板上,她的内裤半拉在腿上。
“你这小婊子,”他呼吸急促地骂道,努力使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手一直捉住她那只脚踝把她往自己这边拽。
她不停地踢他,两脚用力嘭嘭地踹他的胸部,可他死不撒手。“你他妈的小野鸡,”他又骂。
听到这些恶狠狠的话,卢瑟向那面玻璃走过去,一只手挥到了玻璃光滑的表面,似乎要打穿它,然后抓住那个男人,逼他松手似的。
那男人痛苦不堪地费力直起身子,他的表情让卢瑟看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男人用双手掐住了那女人的喉咙。
她那刚才被酒精弄晕的大脑立刻恢复了理智,变得高度清醒起来。此刻,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眼珠随着脖颈上压力的加剧急速地左右转动,呼吸开始变得微弱起来。她的手指深深地嵌进了他双臂的肉里。
卢瑟看见那个男人皮肤被抓破的地方渗出血来,但他并没有松手。
她拼命扭动着身子,又踢又打,可他的体重几乎两倍于她,她的反抗丝毫无济于事,他动也不动。
卢瑟又看了一眼那遥控器。他可以打开那扇门。他能阻止这一切。可他的双腿无法迈开步子。他无奈地透过玻璃盯着外面,汗从额头上哗哗直流,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喷火,他的胸部不停地上下起伏,重重地喘着粗气。他把两只手都撑着那面玻璃。
当那个女人将目光盯住床头柜的瞬间,卢瑟几乎屏住了呼吸。接着,她发疯似地抓起那把拆信刀,狠命地朝那男人的胳膊就是一击。
他疼得嘟囔着,松开手,抱住了那只血淋淋的胳膊。他很快地朝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几乎难以置信自己被重创成那样。他被这个女人刺伤了。
那个男人又抬头转回来看看,还没等他说出口,卢瑟就几乎能感觉到他那凶残的吼叫。
接着,那个男人开始揍她,那情形比卢瑟以往所见的任何男人打女人的程度都厉害。那强硬的拳头重击在她那柔软的身上,鲜血从她的鼻子和嘴里流了出来。
卢瑟搞不懂,是因为她刚刚喝过酒,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这种通常早就把人打伤致残的重创并没有打垮她,只是把她激怒了。她拼命挣扎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当她转身面朝那面镜子时,卢瑟看到了她因突然发现自己的美貌受到意外的摧残时露出的惊愕。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用手触摸着自己肿大的鼻子,一根手指垂下来碰到了被打松动的牙齿。她变成了一幅被玷污的画像,上面的主要特征已变得模糊了。
她转过身去面对那个男人,卢瑟看见她背上的条条肌肉很紧张地凸现出来,像是根根小木条似的。她又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甩腿朝他的大腿根部踹去。那男人当即又瘫软下来,他一阵恶心而且四肢无力。他倒在地板上打起滚来,而且还在痛苦地呻吟着。他双膝向上蜷曲着,手防备地捂住裆部。
血顺着她的脸颊在往下流,刹那间,她的眼神由极端的恐惧变成了疯狂的凶残。她跌跪在他的身旁,把那把拆信刀高举在头顶上。
卢瑟抓起遥控器,冲着那扇门跨了一步,手指差一点按下了揿钮。
眼看着那把拆借刀刺向他的胸膛,他的性命难保,那个男人用他仅剩的全部力气惊叫起来。他的呼救起了作用。
门突然被打开了,他仍呆在那里没动,卢瑟两眼迅速盯住卧室门口。
两个人举枪猛地冲了进来,他们留着短短的平头,穿着挺括的西服,但那身衣服丝毫掩饰不住其威武彪悍的体魄。还没等卢瑟来得及跨出另一步,他们已对眼前的情景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两支枪几乎同时都开了火。
凯特·惠特尼坐在办公室里又重新翻阅了一遍那份案卷。
这个家伙曾因四次前科坐过牢,但最后他的另外六桩案子全都由于证人大害怕而不敢作证,或是证人被杀弃尸于垃圾箱而没受到指控。他是一颗活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在另一个受害者身边爆炸,而且这些受害者全部都是女性。
目前对他的指控是他在抢劫和强奸过程中的谋杀,这种罪行根据弗吉尼亚州的法律应被判定为一级谋杀的死罪。这次她决定来个本垒打:死刑,送他回老家。以前她还从未给人判过死刑,但这种惩罚只能非他莫属,而且州里也不会对此太干涉反对的。他野蛮而残忍地杀害了一位19岁的女大学生,而她错就错在不该在大白天到购物中心去买几双长统袜和一双新鞋。难道能饶他不死吗?
凯特揉揉眼睛,从桌上的一堆皮筋里面拿出一根,将头发往后拢拢,然后用它随意扎成了一束马尾辫。她环顾自己那简陋的小办公室,四周的文件档案架已堆成了山,她也曾无数次地想过这究竟会不会有个尽头。当然不会。情况只会变得再恶劣些,她也只能尽其所能地阻止鲜血的横流。她要从给22岁的小罗杰·西蒙斯判死刑开始做起。虽然这是她所遇到的最心狠手辣的一个罪犯,但在她不太长的律师生涯中她已经领教过很多这样的家伙了。她忘不了那天在法庭上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自责、忧虑或其他任何应有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希望。据他的出身背景等等来看,他有着一段非常可怕而不幸的童年。但那判决不是她的错,相反这似乎还是她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她摇摇头又看了看表:已过了半夜。她开始有点注意力不集中,要再去多倒些咖啡来。最后一个律师同事是五个小时前走的,清洁工们三小时前也走了。她沿着走廊走进厨房,脚上没穿鞋,光穿了袜子。如果查利·曼森这时在外面干点什么坏事的话,那么将来他也只能是犯在她手中的小案子,比起今天那些随心所欲到处游荡的人面兽心的家伙来说只不过是业余的而已。
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走回了办公室,然后在窗户面前停了一会儿,看了看窗户里面自己的影子。干她这行,容貌的确不大重要;天哪!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和人约会过了。但她无法把自己的目光挪开,窗户里映出的她是个瘦高挑儿,也许某些地方太有点儿皮包骨了。然而,她不但没有改掉每天固定的四英里跑步,相反,她每天摄入的卡路里却在持续下降。她平常大多只喝些咖啡和吃点饼干,尽管她限制自己每天只抽两根烟,并且希望自己运气好能完全戒掉。
她为自己无休止地拼命处理一桩接一桩可怕的案子而苦坏了身体感到有罪,可她又该做些什么呢?因为她看上去不像《四海为家》杂志上的封面女郎那样风光就放弃不干吗?她安慰自己,事实上那些一天24小时的工作会让她自己看上去很充实愉快。她的工作便是确保那些违法的家伙、那些害人者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怎么衡量,她都认为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所做的事情已是超乎寻常地多了。
她用力拍打自己浓密的长发,该剪了,可哪有时间去呢?尽管她觉得自己日趋不堪工作的重负,但相对而言,这张脸还是比较光洁的。这张年届29的脸庞,经过四年日工作19小时的日日夜夜和无数次的案件审理工作,仍没有太多变化,仍很年轻。但她仍长叹了一声,因为她意识到这种状态很可能不会太长久的。在大学时,她也曾是个回头率极高的姑娘,也曾让不少人心跳加速并且寝食难安。但当她即将跨入而立之年时,她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想当然的、曾经嘲笑过的许多东西,对她而言也不会拥有太久了。她知道,有很多你过去不以为然或不屑一顾的事情,比如说只要你一出现,满屋子人都静下来看你的情景,对她而言将一去不复返了。
过去的几年中,她的外表还是保持得相当不错的,因为相比较而言她很少去保养它。基因不错,肯定是这样。她很幸运。但接着,她想到了父亲,于是又认定自己在基因方面的运气一点儿都不好。他是那样一个人,偷别人的东西,却伪装着过正常人的生活。一个欺骗所有人的家伙,包括他的妻子和女儿在内,一个你无法信赖的人。
她坐在桌旁,很快地喝了一小口滚烫的咖啡,然后又放了更多的糖。她一边深深地搅拌着这夜里提神的东西,一边看着西蒙斯先生的卷宗。
她抓起电话打回家,看看有没有电话留言。有五次留言,两次是其他律师打来的,一次是她准备请他出庭指证西蒙斯先生的那个警察打来的,还有一次是她那个一起调查案子的同事打来的,这人总是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但多半是提供些无用的信息而已。她真该换电话号码了。最后一次留言是个挂断的电话。但她能听见电话那头很低的呼吸声,差不多能听出一两个字。那声音里有点东西很耳熟,但她吃不准。肯定是闲得无聊的人。
咖啡喝下肚,她浑身来了精神,又可以集中精力看卷宗了。她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小书架。书架上是一张老照片,上面是10岁的小凯特和她死去的妈妈。相片被剪掉的部分是卢瑟·惠特尼。这对母女身旁是个大洞,一个大空白。
“真他妈的见鬼!”这位美国总统站起身来,一只手捂住虚弱、受伤的阴部,另一只手拿着刚才一直要致他于死地的拆信刀。这会儿,那东西上面已不仅仅是染有他的血了。“真他妈的见鬼,比尔,你他妈的杀了她!”挨他骂的那个受气包弯下腰把他扶了起来,另一个同伴在检查那个女人的情况:他粗粗地一看,发现两颗大口径子弹已打穿了她的脑袋。
“对不起,先生,时间来不及了,非常抱歉,先生。”
比尔·伯顿已经干了12年的特工,以前还当过八年的马里兰州州警,他的一发子弹刚才使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的脑袋开了花。尽管他以前受过所有的紧张训练,但此刻仍像个刚从恶梦中惊醒的学龄前儿童一般在瑟瑟发抖。
以前他当班值勤时也杀死过人:那是一次常规的交通阻塞中出的乱子。但死者是个专与穿制服的警察作对、四次企图报血仇未果的家伙,那次他手持格洛克半自动手枪存心要让伯顿肩膀上那个吃饭的家伙搬家。
他低头看看那具小巧光裸的尸体,心想总统一定很懊丧。他的搭档蒂姆·科林在对面看着他,一手还抓着总统的胳膊。伯顿费力地咽了咽吐沫,然后点了点头。他会有办法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扶起J.艾伦·里士满,这位美国总统,全国男女老幼心目中的政坛英雄和领袖,此时此地却纯粹是一丝不挂而且酩酊大醉。总统抬头看着他们俩,由于酒精的作用,他最初的恐惧终于消失了。“她,死了?”他的话有些含混不清,两只眼睛里的眼珠像松动的弹子似地直翻。
“是的,先生,”科林干脆利落地答道。不管总统是醒是醉,都必须对他有问必答。
这会儿伯顿正踌躇不前。他又瞥了一眼那个女人,然后再回头看看总统。那是他们的工作,他的工作。保卫那该死的总统。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总统的生命都不得结束,不得像那样完结,不能像只猪似地被某个喝醉的母狗戳死。
总统翘起了嘴角,像是要笑的样子,尽管科林和伯顿事后都不这么认为。总统开始站起身来。
“我的衣服呢?”他问道。
“在这儿,先生。”伯顿迅速地作出反应,弯腰将衣服捡了起来。衣服上——仿佛屋里的一切——溅满了她的鲜血。
“好了,扶我起来,帮我准备好,他妈的。我还要给人在某个地方作个讲话,是不是?”他尖声笑了起来。伯顿和科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看着总统走过去坐到了床上。
枪响的时候,白宫办公厅主任格洛丽亚·拉塞尔正在一楼的洗手间里面,远离那个房间,无法及时赶到。
她曾多次陪伴总统赴这些幽会,但是她非但没能渐渐习惯于这些事情,反而一次比一次对此感到厌恶。试想一下,她的上司、这个地球上最有权威的人,同这些名妓们,同这些政治上盲从名人的姑娘们上床,真是不可思议。然而,她也几乎学会了见多不怪,基本上如此。
她往后向上拉起连袜裤,抓起随身小包,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沿走廊狂奔起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当她跑到卧室门前时,特工伯顿拦住了她。
“夫人,您不想目睹这一切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推开他走了进去,然后停下了脚步。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回头跑出去,奔下楼,钻进轿车,离开这地方,离开这个州,离开这个令人痛苦的国度。她并不同情那个想与总统交欢的克里斯婷·沙利文。那也曾是她自己近两年的目标。唉,有时你得不到想要的,可有时你得到的却又多得多。
拉塞尔定了定神,然后面朝特工科林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科林年轻力壮,对指定他保卫的人忠心耿耿。他接受了为保卫总统而死的训练,在他心目中,毫无疑问,他将随时这么去做。很多年前他曾在一家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铲除了一名刺客,那是在当时的总统候选人艾伦·里士满公开露面的地方。科林将那个潜在的杀手打倒在柏油路面上,那家伙甚至还没完全从口袋里掏出枪来就彻底被制服而难以动弹了,其他的人甚至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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