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于中国的时间。经济的发展带动了餐饮业的发展。
1991年的一天,叶万平一如往常正在经营自己的饭店。
“你们是怎么搞的!”一声大喊,伴随着“咣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叶万平吓的一激灵,手里按的计算器也停了下来。
“赶紧找个能说的上话的来!!”又是一声大喝。
“怎么了?”叶万平循声走了过去。
六个二三十岁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地下酒菜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请问怎么了?”叶万平感觉气氛不对,但是仍旧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你谁呀?!”一个青年头也不回地问着叶万平。
“哦,我是饭店的经理,请问你们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吗?”叶万平脸上带着笑。
“你过来,你看看这里是什么?”一个三十岁模样的男人指着一盘菜对叶万平说。
一只金头苍蝇挑衅似地横在菜上。
叶万平随手拿起一双筷子扒拉了苍蝇一下,苍蝇的四肢都没有完全渗入汤水。
叶万平顿时明白了几分。
“你先去吩咐师傅,再帮这几位客人做一盘新的。”叶万平推了一下一旁战战兢兢的女服务员,顺手拿起这盘菜想一起给递进去。
“有那么容易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吓的叶万平和服务员一个激灵,手里拿着的菜盘子失手掉在了地上。
“你以为那么容易吗!!我们吃坏了怎么办!”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对叶万平吼到。
“那你们想怎么样呢?”叶万平问着他们。
为首一直坐者不动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开了口:“自然是赔偿我们的损失。”
“要不就砸了你的店。”另外一个喊到。
叶万平笑了:“几位今天是明摆来这里找事情的哦。”
“你注意点哦!是你的菜里面有苍蝇的!”穿的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对叶万平喊到。
六人嘲讽似地看着叶万平。
“你拿1000块来,我们就当作这个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为首的男人笑着说。
“你们再这样我就打电话找公安局!!“叶万平也生气了。
为首的男人站了起来。
“啪!!”一个巴掌向叶万平挥了过来。
“你凭什么打人!”叶万平捂着脸,强忍快要流出的泪水。
饭店里的客人此时已经全部被吸引过来。
“我打你又怎么样!!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去闸北那里问问!我胡七是谁!!”为首的男人叫嚣地吼着。
“怕了吧!我们哥们看的起你,才打的你!!哈哈哈!”四人放肆地大笑。
叶万平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拿不拿钱?!!”小青年对叶万平喊到。
胡七一副痞子样地看着叶万平:“不赔偿今天就砸了你这里。”
“你狠,小子,你有本事在这里等二十分钟!”叶万平捂着脸狠狠地说。
“呵呵,哥们就等上你二十分钟!”胡七变了脸色:“到了时间别怪我砸烂你这里!”
整整来五辆“东风”牌大卡车的人。
万刚坐在从酒店里拿出来的一把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鼻青脸肿的胡七等六人。
“你是闸北的胡七?”万刚问。
胡七脸已经肿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很能混吗?我现在也给你二十分钟,去多找点人来吧,我要看看你是什么货色。”万刚轻描淡写地对胡七说。
胡七发觉自己有点想哭的感觉。
“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开的呀!”一个脸上肿的不厉害的小青年带着哭腔说。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是我开的就能来捣乱了?!!”万强对他们吼到。
“我没说是那样的。”小青年快要哭出来。
“自己打自己的嘴!!”万强说。
六人纷纷打起来。
“贱!!也不看看这里是哪个开的。”万刚带来的人里有人这么说。
远处,周敬生正给几个民警发着烟。
“周局长,不会有事吧?叫万哥他手轻点儿。”一个民警说到。
“行,他自有分寸的,等到他那里完了,你们就过去把人带走。”周敬生笑着说。
远处一阵汽车响声,又有几辆卡车开来。
“不会是他们的人吧?”一个民警正要上去。
打头的车上下来的却是叶凡平。
周敬生出了一口气:“呼,虚惊一场,自己人,那不是凡平吗。”
叶凡平带来的人又满满地站了一条街。
“凡平?你也来了。”万刚问。
“是哪个瘪三?”叶凡平问万刚。
万刚抬抬下巴:“喏,下面跪的那几个。”
叶凡平的人又重新将胡七等人围了起来。
“妈的!我叶凡平的妹妹你也敢打。”叶凡平一脸怒容地望着胡七。
胡七此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海北的一片居民区,一个弄堂口围了有一大群人,来来往往的人们又偶尔有停下来观看的,以致围观的人群慢慢地多了起来,渐渐地把范围扩大到了马路上,骑着自行车的人流中也有不少停下驻足的,街道渐渐堵塞,搞得后面的公交车售票员不停地拍着车,骂骂咧咧中人群还是没有挪动一下的迹象。
政府拆迁办的工作人员赵向东无奈地望着前面站着的几十名男男女女,有老有少,都是一副钉子户的模样。
铲车早已经停了,铲车的前部和周围不知道是谁恶作剧似的堆了几十个马桶,还把盖子敞开了。工人们早已经看出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干活的了,纷纷都歇了,工具扔了一地。
“说不迁,就不迁,我看你们海北政府还能把我们老百姓怎么样!!”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手拿着一根通煤炉的铁杆子站在弄堂口一户人家违章搭建的小房子上面。
“凭什么让我们迁,我们几十年都住在这个地方,我们就是不迁,你们政府怎么说让我们迁我们就得迁呢,*还没有这样不讲理呢?”一个妇女模样的人双手抱在胸前,挑衅似的看着面前的政府工作人员。
赵向东不得不又有一次地给他们解释:“同志们,这个是国家和政府有规定了的,现在海北要面向国际……”
话还没有说完,赵向东的话就被一个女人打断了:“别说那些没有用的,我们听不懂,你要说自己对着墙说去,也不嫌自己累,你以为道理就你懂得呀,你要是懂得这么多道理那怎么都不办点儿人事呢?”女人的话声引来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仅仅是来向你们传达政府的主张……”赵向东辩解。
“传达?不用你传达,我们现在可以看新闻,听广播,看里面水灵灵的主持人比看你好,整个一个瘪三!”女人鄙夷地打量了下赵向东,人们的笑声更大了。
“我看呀,他是*里上学习班上多了,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呢!”有人添油加醋地说。
“不是 ,我是看他是有瘾了,一天不挨骂就不舒服。”人们的笑声更厉害了。
“要迁,呵呵,要迁也可以,你按我们的条件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道。
赵向东连忙说:“这个不是我说的算的,政府有一套规定的……”
“那就给我把说话能负责的叫来!!”站在违章房子上面的人挑衅地向赵向东挥舞着铁杆子。
赵向东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眩晕。
另外一个地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让自己的几个儿子把家里的床搬到了弄堂口:“我就是不搬,你看看我几个儿子,回来后连个工作都没有给安排,我老太太求你们政府多少次了,现在你们要我搬我就搬?不可能,你们要是硬来,那、那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跨过去!!”
“对,也要他们来求我们了,我们就是不搬!!”
“你们政府算什么东西!!跟强盗一样!”
政府拆迁的工作人员卢革真想摘掉眼镜冲上去和他们打一架,但是他不能。
这就是九十年代的海北,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是在海北市的一片普通的居民小区前向你们报道,现在大家通过电视机说看到的画面正是由于各种利益的冲突所引发的海北拆迁工作与当地居民老百姓的纠纷……”。
周天宇恼怒地关了电视,海北的老城区改造,对于他周天宇而言是他人生中的一次重要的转折,成败与否关系到他的政治前途与他儿子周敬生的政治前途,要是这一步成功的话,起码他的位置还能在往上“动一动”,“毕竟现在是他的老领导当家呀!”这是他的原话,他必须拿出自己的政绩来。
周敬生安慰父亲到:“爸,你先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其实周敬生也急,但是他明白,急不是一个能解决的办法,他知道他们父子现在面对的是整个海北拆迁区域的老百姓。“勿犯众怒”这个道理是周天宇教他的。
“现今已经不能像我当时对你说的那样,能避则避了,现在我和你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说老实话,现在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全部动迁。”周天宇疲倦地揉着头。
周敬生说:“我也在想,可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那片老城区本来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
周天宇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道:“我白让你在城建局锻炼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怎么干工作的?”
“爸,现在我们面临的不是单纯的行政手段能解决的事情,要是那么轻松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现在我们的状况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周敬生仰过身,尽量使自己在沙发上坐的舒服一点儿,疲惫地说:“我有去过不少次动迁现场了,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给那些钉子户一拳,但是呀……现在不同以前了,要是在以前,我就直接和叶凡平万刚万强他们找人把那些钉子户一个个都收拾了。”
周天宇眼中忽然一亮;“是呀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爸你想到了什么?”周敬生知道父亲有了主意,连忙凑过了身去。
周天宇神秘地笑了笑:“你去找一次凡平……”
“沪东饭店”叶凡平专用的包厢里,叶凡平,周敬生,万刚万强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现在动迁问题实在是让政府头疼的一件事情,无论方方面面怎么努力,该使的方法我们已经都用过了,但是现在关键的不是在于我们,我想,是不是我们可以尝试另外的一种解决方法,就是借助我们的……”
“这个能行不?”听完周敬生的大致方案,万刚有疑虑。
周敬生笑到:”怎么不能行,要是不行我爸怎么会让我来找你们,兄弟们呀,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些钉子户都是吃硬不吃软的,我早就看他们不顺了,现在正好找机会,一句话,你们尽管放手干,出了问题由我来解决,再不成还有我爸呢。”
叶凡平发话了:“现在关键不是这个,现在关键的是我们得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给我们作为行动的借口,比如说我们是以政府的名义还是以私人的名义了,或者是别的什么?”
万强说:“对呀,那些地是政府的又不是我们自己家的,我们凭什么让老百姓动?”
叶凡平忽然一拍大腿:“万强呀,平时没见你多说话,现在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敬生,你看能不能这么办,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政府把这片地区要拆迁的地段交给我们公司开发,或者我们专门为这个成立一家新的公司。然后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合理的拆迁理由了,你看这样行不?”
周敬生也兴奋地说:“这可是一个好方法,那这样吧,”周敬生顿了一顿:“我们就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万强问:“什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周敬生默契似的看了看叶凡平,聪明的叶凡平一点就透:“你是说开一个公开的招标会,让我们把土地的开发权拿到手,然后再……”
周敬生朝叶凡平伸出大拇指赞赏道:“凡平,你要是有机会念大学的话,现在我估计你已经是博士了。”
“先别这么夸我,还有事情没解决,”叶凡平没有飘飘然:“这些地方我那天和万刚也去看过了,光是收购这些地段的价钱就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我们现在唯一缺的是资金,你能不能让周叔想点儿法子?”
周敬生为难地说:“这个呀,关键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调拨资金来了,而且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呀,我估计这个就是目前困扰我们的最大难题。”
低头一阵猛吃的万强现在抬起了头:“现在不是兴贷款吗?”
万刚笑了:“贷款?我们拿什么抵押?抵押的话我们又能拿到多少?1000万?5000万?我估计也就这么多,这点钱连收几栋烂尾楼的钱都不够!”
万强又说了:“周叔不能贷款吗?”
叶凡平笑到:“那怎么行,周叔是政府领导,哪里有自己家借自己家的钱的,等等……”叶凡平忽然眼前一亮。
“怎么了?”三人同时问叶凡平。
“敬生,你看这样行不行,由我们和政府联合组成一家投资公司,然后以政府的名义进行房地产项目的开发,政府在里面占有股份却不直接参与经营项目,由我们负责具体相关事宜,政府给我们提供政策上的优惠条件,比如贷款方面怎么的,一来为我们解决了资金,二来又可以达到目的,你看这个怎么样?”
“高!这样的话就把政府带了进来,这么一来就成了一家人,那样的话就得把这个事情当作自己家的事情了,这样一来是要钱有钱,要政策有政策,要人有人,一举三得。”周敬生高兴地说。
叶凡平接着说:“再让政府或者你们城建局在公司特别设立一个部门名义上监督项目的开发与实行,或者直接在这个公司设立党支部,人就让你或者你亲近的人来担当,这样让外人看来就是在党委的领导下了。”
严肃的会议中,端坐中央的周天宇正在做着报告。
“城建局的这个报告很不错,切实有效地针对现在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这样很可行,而且还是在坚持党、不脱离党的领导下进行新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道路与方式的探索,这点对于我们今后经济发展的道路是具有深远的意义与广泛的影响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全力支持,给予政策上的优惠,毕竟政府是在里或者外都担当了重要的角色和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的。”
会议结束后,周天宇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晚上叫凡平他们来吃饭,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