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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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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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他住在屠家,第二天搬到了耿家。

    耿家不在城市里,地大屋宽,周围都是自家土地,就连邻居都是耿叔的女婿,看似田园农家的屋舍内外,建置着最高级的保全设备。

    他才到,红眼的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把山上的器材都搬了过来,开车的是莫磊,那男人帮着他将器材与仪器全都装设好。

    他和莫磊道了谢,忍着没问那女人的下落,但他主动说了。

    “她去了刚果。”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手边的工作。

    莫磊走了,又几天,屠勤帮他送来需要的材料,告诉他。

    “她在哥伦比亚。”

    又一个星期,杰克来了,临走前只说了四个字。

    “阿拉斯加。”

    他继续做着他该做的工作,他能做的工作,他从来不曾开口问,但那些来送货的男人,总是会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刚果、哥伦比亚、阿拉斯加——

    土耳其、柬埔寨、威尼斯——

    纽约、上海、新德里——

    短短一个月,她几乎跑遍全世界。

    他专心的做着自己擅长的工作,将那些男人送来的材料加以制作、成型、测试、改造。

    他强迫自己每天专心的工作、规律的运动,从不回应他们说的关于她的消息,但那些男人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一天,甚至是耿叔和他说的。

    那男人趁他在健身房练举重,晃了过来。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儿子要我转告你,他在阿吉特勒克,那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匈牙利。”

    还没想,他已经反射性回答,然后才猛然僵住,高毅放下手中的重量,满身是汗的坐了起来,看见那男人双手抱胸的斜倚在门边,露出洁白的牙齿,冲着他直笑。

    忽然间,领悟这男人早知道他一直都晓得她在哪。

    耿野笑看着他,抬起握成拳的右手,用左手食指敲了手腕两下。

    显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有些尴尬的用左手遮握住了右手手腕上的表。

    “放心,我不会和那丫头说的。”耿野将手交抱回胸前,瞧着他,噙着笑问:“你还需要多久?”

    他看着那老家伙,哑声开口。

    “十天,”他顿了一下,拧着眉头,改口:“一个星期。”

    耿野点点头,只噙着笑,道:“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

    他需要她待在安全的地方,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想找到莫光,而莫光在那该死的狩猎游戏之中。

    虽然不想承认,可那女人真的该死的擅长她的工作。

    他不可能也无权要求她回来,所以他只是点头和耿叔道谢,示意他心领了。

    耿野见了,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夏雨来了,在实验室,你先去冲个澡再过去。”

    说着,那男人就走了。

    高毅起身回房,走到浴室冲澡,却仍有些烦躁。

    他的手表从两个小时前就无法显示她所在的位置,他一个早断一看,他知道她在哪里,一直都知道。

    阿吉特勒克在匈牙利,那里有长达好几公里的石灰岩地下洞穴,甚至一路从匈牙利延伸到斯洛伐克,是另一个该死的适合当狩猎游戏场所的地方。

    不是每个场所都已经被废弃,而他比谁都还要清楚那些地方的危险性。

    她两个小时前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那地下洞穴太深,深厚的石灰岩隔绝了讯号,她一进去他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他没有办法待在实验室里,所以才会到健身房。

    她很好,他知道。

    红眼的人和她在一起,耿念棠和她在一起。

    他闭上眼,握着表,深呼吸,等到情绪稳定下来了,才抓起毛巾,擦乾自己,穿上衣服,回到那新架设的实验室,和那女人讨论起最新得到的实验数据。



第16章(1)
更新时间:2015…02…21 13:00:04  字数:6011

    埃及,开罗

    十月了,这里还是热的像火焰山。

    热风夹带着沙尘,教人吸的每一口都发干。

    一下飞机,乌娜就忍不住想拿头巾遮住抠鼻,她离开斯洛伐克时,哪儿都开始下雪了,大风雪。

    十月雪,不是没见过,但一天连降十几度,也够呛得了。

    她的身体都还没适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开罗。

    气温,三十度。

    而她知道,这地方一入夜,气温一样会一路降到十几度。

    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但她一句抱怨也没有,只是和另外两个男人扛着大量的设备与器材上车。

    埃及是阿浪的地盘,他和凤力刚就是一对活宝,一路斗嘴,要是在平常她早笑着同他们一起闹着玩了,今天却只是任那些话语左耳进右耳出,安静的看着窗外景物飞逝。

    车子一路往前开,到了旅馆之后,凤力刚下了车,不让她帮忙,只道:“丫头,你别忙了,瞧你一副快挂点的模样,屠鹰他们的班机还要几个小时才会到,我们明天才会出发到地头去,你先去房里睡一觉吧。三〇六号房。”

    说着,他把房间钥匙扔给了她。

    她接住钥匙,没多客气,抓着自己那袋简单的行李,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

    这里不是什么五星级豪华大饭店,虽然有五层楼,却连个电梯也没有,但至少还算干净。

    她被分到的房间面对大街,房里没有中央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冷气,而且它不会冷,她干脆的关掉了它。

    除了窗帘遮不住的阳光,这屋子里只有简单的家俱,和悬在天花板上,看起来至少有五十年的吊扇。

    她打开那吊扇的电源,它吱了一声才开始慢慢转动。

    娜娜瞧着它,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和它一样老旧,她脱掉衣服,走进浴室里冲去一身尘沙,这里的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就连冷水的部分也是热的,但怎么样都比她体温低。

    她把自己清洗干净,随便套了件背心倒在床上睡觉。

    吊扇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的响,它虽然会动,也确实带来了些许微风,但她很快仍睡出了一身汗。

    她热醒过来,看了下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

    这里是下午三点,老家那里已经是晚上九点。

    九点,平常这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准备要上楼洗澡睡觉了。

    她替自己倒了杯水,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叫出耿叔家的电话,她看着那个号码,又退了出来。

    过去这一个多月,有时候,她可以从红眼的工作人员口中,听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她知道,他住在耿家,在那儿架设了实验室,没有坚持要回山上。她知道,他每天作息都很规律,天天运动,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她知道,他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她知道,假日人手不够时,他会到桃花的餐厅帮忙。她知道,他适应得很好,过得很好。

    她也知道,他从来没有打听过她。

    一次也没有。

    她应该要死心了。

    他不是真的需要她,距离远了,时间久了,什么也淡了,还是眼前摸得到、看得到的人真实。

    远在天边的人,就像浮云一般,久了,总是会消散。

    她看得多了,却仍觉心酸。

    她将手指滑过手机,轻抚着桌面上那个戴着眼镜专心工作的阿呆。

    只是喜欢而已,不是爱。

    如果她不和他连络,他很快就会忘了她的,她知道。

    她会变成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曾经很在乎,却渐渐想不起脸孔的女人,然后连相处的细节也开始淡忘。

    四十七天了。

    很快就会变成四十八天,然后五十天,六十天,半年,一年……

    很快她也会把他忘了,只要她把这张偷拍的照片删掉,几年后她也会想不起来他判底长什么模样。

    很快。

    她叫出删除键,手指悬在半空,却怎么样也点不下去,只有心头紧揪着。

    半晌过去,她放下手指,却只是取消了那个视窗,等她发现,她已经拨打了耿叔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又响一声。

    她屏住了气息,突然后悔起来,想取消这通电话,电话却在这时通了。

    “喂,耿野。”

    “耿叔,我是娜娜。”她硬着头皮开口,“晓夜姐在吗?”

    她听到那男人回过头,大喊:“老婆,你电话,娜娜打来的。”

    闻言,她心头一紧,瞬间有些狼狈。

    这男人喊这么大声,八成整栋屋子的人都听到了。

    然后,分机让人接了起来。“喂,娜娜?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她咬着唇,闭着眼,喉头紧缩着。

    那女人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着。

    吊扇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的转着,太阳在屋外强力散发着热力,汗水从她背上滑落,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口中大力跳动。

    这里好热,真的是热死了,而她该死的想念那个男人。

    她不想让他忘记她,她不想把他给忘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起勇气哑声开口。“高毅……在吗?”

    她屏住了气息,等着晓夜姐叫他。

    “他不在。”

    有那么一秒,因为过度期望,她无法理解这句话。“什么?”

    “高毅出去了。”晓夜告诉她,“我有他的手机号码,你等等——”

    “不用了,我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因为惊慌,她匆匆说着,“我再打就好,谢谢你。”

    她飞快按掉了通话键,但没有再次试着拨打。

    她是有他的手机号码,可她不认为她有办法听着电话声一直响,而不去猜测他是不想接她的电话,还是只是没听到手机在响。

    更糟的是,他很可能有和屠爱出去看电影了。

    上个星期,耿念棠和她说这件事时,她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那八成是这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到电影院去看电影。

    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她。

    应该是她。

    那一秒,她第一个反应是想疯狂的拨打他的手机,质问他怎么可以和屠爱去看电影,然后她想起来,他不是她的。

    他不是她的男人,她不是他的女人。

    他和她不是男女朋友,更不是情人,她把他抛弃了,丢在红眼的老家。

    就算他不在电影院里,就算他没有关掉手机,看到她的来电号码,他也不会愿意接她的电话。

    热气莫名上了眼,她抬手撝着眼。

    这不应该这么痛苦,她不应该这么想他。

    但她该死的好想他,好想他的声音,好想他身上的味道,好想他腼眺的微笑,好想他温暖的怀抱,好想他专注的看着她的眼,好像全世界他只在乎她——

    只需要她。

    心,好痛,那么痛。

    吊扇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的响着,一圈一圈的旋转着。

    她将身体蜷缩起来,环抱着自己,闭着眼,他的模样却仍在眼前。

    还以为,来得及割舍,哪知道他在心里生了根……

    她让自己离他很远,怕离得不够远,会想回去抢,会想霸着他,然后再次经历那种不被需要的赤裸难堪。

    她不想丢脸,不想面对别人同情的目光,怜悯的眼神,她不想再次感觉自己是没人要的、被挑剩的,不想再次感觉自己好可怜、很可怜。

    谁晓得,会那么痛,会那么想,如此渴望他在身边。

    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渴望,几乎要淹没了她,让她喘不过气来,让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

    她不想放弃他,不想忘记他,她想要握着他的手,和他在一起,看他吃她煮的饭,看他对着她傻笑,看他在她身边当机发呆,看他专心的、全心全意的,和她做爱——

    够了!丢脸就丢脸!可怜就可怜!她再也受不了了!

    娜娜翻身坐起,用手机上网替自己订了单程机票。

    她要去把他抢回来!她要让他爱上她!她至少要去试一试!

    也许他不会原谅她,但他喜欢她,他她知道,而且他是个阿宅,还不知道这是个花花世界,她还是有点希望的。

    不试她不甘愿——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她点选着航空公司的网页,起身朝门边走去,打算告诉门外红眼的人,她完成这次的工作就要回去。

    她拉开门链,打开门,抬眼。

    门外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正式西装的男人。

    她僵住,呆瞪着那个她朝思暮想四十七天,应该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男人,然后下一秒,因为太过惊慌,她做了一件无敌白痴的事——

    她当着他的面,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把门甩到了他脸上。

    高毅瞪着眼前那扇门,有些怀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她,他知道,虽然她剪掉了她的头发,换了造型,但他很确定那门里的女

    人确实是乌娜。

    他不敢相信她看见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把门甩到他脸上,关门的力道之大,让他挂在鼻梁上的眼镜都因此震落些许。

    她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反应是好还是坏,但既然他已经人在这了,也只能举起手,把眼镜推了回去,用指节再次慢慢的敲了敲门。

    那扇门紧闭着,就在他以为必须要再次敲门时,她霍的一下把门打开了。

    门内的女人,紧握着门把,身上只套着一件T背,而且她没穿内衣,又没穿内衣?,那件单薄的白色背心根本遮不了什么,因为汗湿,它几乎是直接贴在她身上,让她柔软的女性曲线完全显露出来。

    他忍不住微眯着眼,有点恼她穿这样就来应门,还没开口,她已经抢先发难。“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浪弄了些食物回来,”他看着她说:“他要我来叫你吃饭,我们在三〇七。去冲个澡再过来,你全身都是汗。”

    说完,他转身就走,听见她砰的一下又把门关上。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怎么会在这?他在这做什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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