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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小奕不要爸爸了,小奕只要妈妈就好,只要有妈妈在,小奕就很开心了。”
……
越是想,她的头便越是犹如炸开了一般,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小奕的身影一再地在她的脑子里出现,每一声带着稚气的童音,都能让她觉得撕心裂肺。
只是,后悔吗?后悔把自己的儿子活活掐死吗?
不,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半点的后悔。
小奕活在世上太累了,与其让他继续这么活着,还不如亲手解决他的生命。只希望,下一辈子,他不会那么倒霉再摊上像她这样的“妈妈”。
这些话,她一直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残忍地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人神共愤,她也猜到等待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个始作俑者!
她怒瞪着他,汹涌的怒火一再地胸腔内沸腾。
“尹泽铭!你不得好死!就算我被判了死刑,我死了,我也会化成厉鬼回来找你!你给我等着!用不着多久,我就会让你知道,毁掉我人生的你,到底会是有什么结果!”
然,她说得再多,也无法让尹泽铭有一分一秒的动摇。
他只是坐在那里,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厉鬼是么?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样找我复仇。伊可韵,即使是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这么天真。你跟我都是同一个母亲,怎么她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他轻扯唇角,削薄的唇扯出抹邪佞笑意。
“有你这么一个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我还真是丢脸。不过还好,一切事情都结束了,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了。今天能过来探望你,已经算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一份心意。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必须提醒你……”
说着,他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眸倏然一眯。
“当年的事,我希望你的嘴巴能闭紧一些,不
要到处去宣扬。与同母异父的亲弟弟***,生下了一个患有白化病的儿子,这样精彩的履历,只会对你的判刑添几分不好的印象。如果你稍微聪明一些的,就会对这种是只字不提,免得刑期加重了。”
闻言,伊可韵不怒反笑。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对当年的事把嘴巴闭紧一点吧?怎么?尹泽铭,你也有害怕的事情?你怕什么?怕当年的事情暴光?怕惹上丑闻?我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尹泽铭,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既然判刑是必定的,那么是短是长又有什么关系?”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尹泽铭的脸猛地一沉。
“伊可韵,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岂料,伊可韵猛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命令行事?尹泽铭,难道你还不知道么?我现在恨不得你能去死!当年的事,我又怎么可能保密?我的人生被你毁了,那么,我也要把你也给毁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她伸出了双手,朝他扑过了过去,直接就抓起了他的衣领,两只眼睛血红,像是被激怒的小兽般。
“尹泽铭!我不会放过你的!既然我已经背负了故意杀人罪,那么多一条少一条都没有差别!我今天就在这里把你也杀了!”
她是真的打算将尹泽铭置之死地,但她错估了男人的力气,她才刚扑过来,尹泽铭便一反手攫住了她,长腿一伸,就把她整个人都踢飞。
伊可韵犹如抛物线般摔在了角落里,轻微的声音传来,她的脸煞白一片,动了动,却是无法起来。
尹泽铭走到她的身前,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踩在她的脸上,眉宇凝聚着阴寒。
他的嘴巴紧抿起,周身弥漫出萧杀的冷寂,能将空气冻结起来一般,令人不由战栗。
“置我于死地?你想置我于死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么?伊可韵,我就说你太过天真了!到了这种时候,你以为你还能扳回来?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脚下使劲,根本就没有打算留半点的情面,直到累了,他才终于收回了脚。
尹泽铭双手插在裤袋里,唇角勾勒起一道向上扬的弧度。
“伊可韵,有你这么一个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我还真觉得丢脸极了,我想,在黄泉之下,母亲也会觉得不想再认你这个女儿了吧?你当真是一无事处,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是教人觉得可怜啊!”
他边说着边摇头,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头也不回地离开。
伊可韵仍然蜷缩在那里,身子每一个地方都痛得厉害,连动弹都不能。
警察进来看到她这模样,便招来了医生给她检查,检查过后才知道,尹泽铭的那一脚,把她的肋骨给踢断了。
医生给她包扎过后,警察便扶着她回到看守所里,她刚想坐下,那警察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她开口:
“你儿子的尸体据说这两人已经有人接手处理了,好像是今天下午,火化了以后葬在城北的青园里。那墓园挺贵的呢……”
她听见这话,禁不住有些仲怔。
小奕的尸体被接手处理了?会是谁?裴家?许家?还是裴聿?
想来,裴家和许家那边都是不可能的,那么,会是裴聿吗?
如此想着,她难免有些急切,拉着警察的袖子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口。
“有打听到接手处理的人叫什么名字吗?是姓裴吗?是一个男人吗?”
那警察被她的反应吓到,但到底,还是如实地说了。
“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至于姓什么,让我想一下……唔,好像是姓苏的一个年轻女人。”
姓苏?
听到这一个姓氏,伊可韵立即便愣住了,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姓苏的女人,她唯一想到的,便只有苏凉。
可是,怎么可能会是苏凉?苏凉有多恨她,她是知道的,而小奕是她的孩子,苏凉定是不会这么好心给小奕下葬。
那警察猛地一阵激灵。
“对了,我想起来!那个女的就叫作苏凉!好像是之前那家叫展耀的公司的前拥有人之一,后来苏家破产,才易了主……”
警察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有听见了。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再地回荡着那一个名字。
当真是苏凉给她儿子下葬,甚至,是葬在青园那样的一个环境优美的墓园。
为什么?苏凉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不是恨她的吗?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对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还残忍地让她流掉了那个孩子,从她的身边把裴聿抢过来……
她对苏凉做过的事情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因此,五年后,苏凉才会重新踏上X市这片土地,只一心想要向她报复。
既然要报复,那为什么在这
个时候,却要出手安葬她的儿子?
是可怜?还是想要羞辱她?
伊可韵心里明白,苏凉即便再怎么恨她,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羞辱她。
警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她面对空无一人的四面墙壁,手扶着边上,身子禁不住慢慢地下滑。
最后,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方,空气中,盈满了恶臭。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才终于醒悟,这么多年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裴聿不爱她,不是苏凉的错。
她现在的落魄处境,也不是苏凉的错。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苏凉都不曾对她做过什么事情,从苏凉嫁给裴聿开始,她就特别地恨着这个女人,恨她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裴聿的身边,甚至能有白头到老的权利。
从小到大,她都爱着裴聿,她努力地学好每一件事情,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嫁给裴聿给他最好的生活。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大概,是经历了那件事以后吧?她怀上了小奕,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能被迫生下这个孩子。裴聿离开X市,她独自一人抚养着孩子,直到裴聿回来,直到她得知裴聿跟苏凉结婚,是为了替她复仇,她的心里萌生了一种想法,就是裴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个男人,最爱的人始终都是她。
她是真的那么认为,可到了后来,她发现裴聿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苏凉,她开始慌,开始想尽办法唤醒裴聿对她的爱,甚至是不顾一切地设法将苏凉赶走。
如今想想,苏凉当年,只不过是在努力地捍卫着她的婚姻,她以为,苏凉是她与裴聿之间的第三者,可是,其实她才是苏凉与裴聿间的第三者。
她和裴聿之间,早就成为了一段过去,是她仍然执着地不肯放开,是她认不清事实。
☆、伊可韵的下场(精彩,大高/潮,必看)
之后所受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不愿意正视问题,而强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苏凉的身上而已。
早在举行婚礼之前,她就知道裴聿已经不再爱她了。
而这五年,也只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抹了一把脸,掌心里,尽是湿意。
不,不止过去的五年,甚至更早之前,她就已经在自欺欺人了稞。
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一直信以为真的美梦突然乍醒?
若是她一直没有醒过来,那该有多好遨?
过去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快速地在眼前倒带,每一个画面,都是尤为清晰。
她仰起头,禁不住大笑起来,眼泪却又不住地滑落脸颊。
是她错了,甚至是错得彻底。
只是现在,已经无力挽回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笑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在这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连时间的流逝都是可怕的。
伊可韵半靠着墙,眼瞳失去了焦距,她只呆呆地坐着,而后,慢慢地阖上了眼。
该结束了,如果说,一切因她而起,那么,现在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或许是懦弱,但总比继续这样清醒着手折磨要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她与苏凉之间差距太大,苏凉即便离开了裴聿,也仍然活得好好的,可她却不一样,失去了裴聿,却是一直以来都犹如一个疯子。
结束吧!就让时间从此定格在这一刻,反正,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继续的意义。
……
……
小奕的葬礼后,日子仿佛如常。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就像是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的涟漪。
从看守所传出了伊可韵自杀的消息。
初听时,苏凉难免会觉得诧异,只是后来再打听,据说,伊可韵是自杀了,但却是自杀未遂。
与其说是自杀未遂,倒不如说是被人救了下来,及时送往医院抢救,这才把命给救了回来。
苏凉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自杀,若说是对杀死小奕而后悔,又觉得不太可能,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便是忍受不了下半辈子估摸得呆在牢里。
她没有再去打听伊可韵的消息,对她而言,伊可韵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然而,许墨笙这厮却时不时在她耳边说起有关于伊可韵的消息。
睿睿脖子上的勒痕淡了不少,就连性子也恢复到原来的活泼,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事不曾存在一样。
苏凉却依然心有余悸。
欧阳曦的腿并没有完全痊愈,仍然经常得去医院复诊,容月每次都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虽然已经成了夫妻,但看上去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
一个月后,从许墨笙的口中隐约得知,伊可韵从医院重新送返看守所,明天下午,即将在法庭进行相关的判决。
苏凉无意去理会伊可韵的事,依旧在工作室忙出忙外的,等到傍晚,便回去欧阳宅。
傍晚时分,许墨笙一如既往地过来蹭饭,饭后,她带着睿睿上楼洗澡,等到她把睿睿哄睡了以后,许墨笙推门进来。
她抬起头看他,他径自走到她的身前,从裤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折叠在了一起,苏凉心觉疑惑,看着他递到她面前来的这张纸。
“这是什么?给我的?”
他轻声地“恩”了一句,又补了话。
“是给你,但不是我给你的。”
苏凉的柳眉不禁一皱,伸手接了过来,却并没有立即打开。
“谁给我的?”
许墨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额前的碎发稍微有些遮住了他的视线。
“如果我说是伊可韵,你会不会立即把这纸给丢掉?”
她的手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伊可韵给我的?”
他扯下领带,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本来在一个月前,看守所的人就交给了我,让我给你,说是伊可韵自杀之前拜托那里的人拿的纸和笔写下的,想要留给你的。那些人怎么都没想到,隔天一早伊可韵就闹了自杀这一出。如果当时伊可韵死去了,那么,这便算是遗书了。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都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你,明天下午便是伊可韵判决的日子,我想了下,还是决定交给你,然后你再自己决定,明天要不要去法庭。”
他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
“你之前对她的指证还没有取消,这次的判决,连同故意杀人罪在内,和你的指证一起作出最终的结果,虽然大抵都没什么差别,但应该与伊可韵会被判多少年有极大的关联。”
听见他的话,苏凉沉默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在
tang小奕的事后,伊可韵是肯定得坐牢的,差别只在于得坐多少年。
她垂下眼帘,看着手里折叠在一起的纸张。
许墨笙说,这是伊可韵自杀前给她留下来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伊可韵为什么要留下这一纸张给她。
是想作最后的诅咒?还是想说,就算化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她看着手里的纸张,一直都是沉默不语,也没主动去打开。
许墨笙狠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圈氤氲了眼前的视线,他食指轻弹下烟灰,薄唇微张。
“你要看吗?还是丢掉?”
她抬起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
“我会看。”
许墨笙耸了耸肩膀,随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