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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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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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骁?你真的是阿骁?”对方的声音里流露出怀疑和难以抑制的喜悦。
  “嗯”辰骁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了掩饰这种颤抖他急忙直奔主题“我要结婚了,妈妈说我应该告诉你一声。”
  “要结婚了,好,好,阿骁长大了,要结婚了”辰骁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于是匆忙地结束了通话“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电话的那一刻眼泪也流了下来,原来自己还是想念他的,尽管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你还好吗?”汤小雅说着递给辰骁一张纸巾。
  “没事,工作啦!”辰骁接过纸巾。
  “让我偷一下懒吧!”汤小雅笑着说:“你这次回来状态不错哦,问题解决了?”
  辰骁微笑着点点头“我要结婚了。”
  汤小雅听到这五个字时,一下子呆住了,有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片刻过后她才缓过神来,勉强开口说:“恭喜你——工作吧!”
  下班后,辰骁洗完澡一面擦着头发一面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查看何嘉言的动态,果不其然,何嘉言刚刚更新了一条状态“家里人好多,今天心情格外的好”还配了一张自拍。
  “何嘉言你这个自拍控”辰骁笑着点开图片,随即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擦着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他放大了图片看清了图片上那人的眉眼,一时间双手无力地垂下,手机“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扯下搭在肩上的毛巾,紧紧地攥在手里。
  忽然,他把毛巾团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双手叉腰,上牙咬着下唇,喘着粗气,来回踱着步,“妈的”他骂道,一脚将茶几边的纸篓踢飞了。回头看见矮橱上端放的照片,那是他五岁那年春节,一家人特意到镇上拍的全家福。那也是他和他父亲唯一的合影,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现在他怒不可揭的走过去拿起照片狠狠地摔在墙上,碎裂的玻璃四处飞散,残破的相框下一家人的笑容被破碎的相框划了许多划痕。
  辰骁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扶着额头,久久不能平复。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来的这样早,今天周末,何嘉言在家里帮忙准备结婚的东西,四姨已经赶来帮忙做被子了,姑姑也赶回来帮忙。
  “到时候得找一个有儿有女的全命人来打包嫁妆。”何永媛说。
  “正好四姐就是全命人。”林秀芳回答。
  “小言,你买镜子了吗?”何嘉言的四姨问。
  “镜子?”何嘉言一脸疑问。
  “得买两块镜子用红线绑在一起,不能打结,绕在一起就行了。你进门前把两面镜子背对着抱着,两个镜面一个向外一个向怀里,以后过日子心里亮堂。”四姨耐心解释,“对了,还得买一盏台灯,要红色的,结婚当晚要亮一晚上的。”
  何嘉言笑着说:“原来结婚有这么多习俗啊!”
  “这还多呀!现在都不流行老习俗了,咱们乡下那规矩才多呢!”四姨一面说一面手指灵活地缝着被子。
  这时,何嘉言的手机响了,是辰骁。
  “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你没上班吗?”何嘉言说。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我在你家门外,你……”
  “啊?真的吗?你回来了,那你进来啊!”何嘉言有些兴奋。
  “不了,你出来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我等你。”辰骁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辰骁的态度让何嘉言感到奇怪,她预感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不那么愉快。
  辰骁站在濛濛细雨中,何嘉言撑着一把碎花雨伞忐忑地走来。“辰骁,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们换个地方”说完转身就走,何嘉言追上去给他撑着伞。
  两人在一片树林前站定,沉默片刻后,辰骁开口说:“嘉言,我们两个就到今天为止吧!”
  “什么?”何嘉言觉得她没听清楚。
  “我们分手吧!”何嘉言好像无缘无故的被人扇了一巴掌,不可思议地紧盯着辰骁,缓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辰骁咬了咬嘴唇,狠狠心说:“我们分手吧!再见!”说完就大步走开。
  何嘉言追上来拉住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分手呢?你是不是不想现在结婚?”
  “没怎么,我只是想分手而已。”辰骁一直躲闪着不敢看何嘉言。
  “不行,你必须给我个理由。”何嘉言逼问。
  辰骁咬着嘴唇,使劲闭了一下眼睛。
  “这个人是谁?”他指着手机上的照片问。
  “我——姑姑”何嘉言说。
  何永媛是何嘉言五爷爷的女儿,她五爷爷是她爷爷的叔伯弟弟,算起来是很远的亲戚,这也是第一次见面。
  “你姑姑是不是叫何永媛?”辰骁冷冷地说。
  何嘉言愈加困惑“是,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辰骁闭了一下眼睛,有些失望但又似乎早就料到“你姑父”辰骁顿了顿,鼓足勇气继续说:“就是我爸爸。”
  “什么?”何嘉言疑惑地望着辰骁,辰骁背对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姑父是我爸爸。”
  “怎么会呢?”何嘉言无法接受这个事情,她不断地问:“怎么会这样?”
  辰骁倏地转身,厉声说道:“怎么会这样?你该去问你姑姑,何永媛,问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家庭。”
  “你胡说什么?”何嘉言觉得这太荒谬了,根本难以置信。
  辰骁忽然抓住何嘉言的肩膀,情绪激动地说:“何嘉言,你听清楚,我没有胡说,就是你姑姑勾引我爸爸,让他抛弃我妈妈,你姑姑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何嘉言挣脱辰骁的双手,颤抖着声音说:“辰骁,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我早就弄清楚了,二十年前我爸爸跟那个女人走的时候,我就把她的模样刻在了心里,就是何永媛,她根本就是一个狐狸精。”辰骁近乎是吼出来的。
  “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牛不喝水,谁也不能强按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你凭什么这么尖刻地骂人?”何嘉言说完也发觉自己有些蛮不讲理,她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辰骁苦笑着点着头,凄怆地说:“看来我今天的决定是对的。何嘉言,我看错你了。我一定是脑筋不清楚才要和你结婚。”说完决绝地转身走开了,留下何嘉言僵在原地。
  看着辰骁远去的背影,何嘉言闭上眼睛感觉心上插了一把刀,来回地切割着她的心,她紧紧地攥着手。张开眼睛,早已看不见辰骁的身影,细雨霏霏,一层薄雾弥漫在天地间,让万物变得朦胧模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雨越下越大,何嘉言满身泥泞像是摔倒过,她狼狈地冲进屋里,三步并两步走到何永媛跟前,怒气冲冲地盯着她。
  “小言,你怎么都渗透了。”说着拿了一条毛巾给何嘉言擦头发却被何嘉言狠狠地打掉了,何永媛疑惑地看着她。
  半晌,何嘉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说完冲回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何永媛愣在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秀芳追进来,看到何嘉言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小言,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林秀芳急切地问。
  “妈,辰骁要和我分手,因为姑姑抢了他爸爸。”何嘉言边哭边说。
  十二月,下午下班后何嘉言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细细碎碎的雪花不禁出了神,她看到那白茫茫的大地上,一个人蹲在那写她的名字,那人站起来朝她笑了笑,是辰骁。
  她刚要朝他奔过去,他却忽然变得面目愤怒,恶狠狠地朝她喊:“第三者,狐狸精。”然后转身离开了,雪越下越大,地上的名字已经给盖住了,辰骁也走得不见踪影了,可是空气中却仍旧回荡着他的声音“第三者,狐狸精。”
  她久久地站在原地,以前无论吵的多厉害,他走了都会再回来,可每次她都不在原地了。这次换她在原地等,而她的辰骁却不会再回来了。
  何嘉言忽地醒来,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几个月她不停地做这样的梦,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她收拾着准备回家,却突然接到木槿蘩的电话,木槿蘩约她下班后见面。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哇!这么冷的天你喝冰的,你高烧啊!”何嘉言问,一见到木槿蘩她的精神就振奋了,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愉快。
  “嘉言,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啊!”木槿蘩用吸管搅着面前的柠檬茶,搅得里面的冰块叮啷作响。
  “律师?你要干什么?”何嘉言疑问。
  “找律师当然是打官司喽,难道相亲啊!”木槿蘩满脸愁容。
  “我就是在问你打什么官司?”
  木槿蘩的表情由愁闷变成愤怒“我爸去世了,留下一套房子,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要,谁知道我弟媳却联合我后妈想要先发制人,说我是养女没权利分遗产。你说他们过不过分。”木槿蘩边说边拍的桌子啪啪响。
  何嘉言环顾四周看到有许多人侧目,于是说:“槿蘩,你冷静点,慢慢说。”
  木槿蘩继续说:“既然她们这么怕我分遗产,我就要分给她们看,看她们会不会心疼死。最可气的就是我弟,就想让他出来说句公道话嘛,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木槿蘩旁若无人的大声发着牢骚。
  “其实一套房子而已,不用闹上法庭吧!”何嘉言劝说。
  “我也想啊!不过是套房子而已,我爸生前病了一年多,她也算是尽心尽力伺候了,就留给她养老好了,谁知道她们小人见识以为我会来分。我打官司不是为了遗产继承权,是为了出口气,这口气不出我怕我会憋死的。”木槿蘩拍着胸口说。
  说起木槿蘩的父亲,何嘉言到现在一想起来仍感觉难以释怀。木父死的时候只有四十几岁,他患上了ALS ,肌肉萎缩侧索硬化症,是一种罕见的病症。那是何嘉言第一次听说这种病,那个时候她们不知道这种病的学名,只叫它运动神经元坏死。木父为人谦和,每次见到他都是笑呵呵模样的,对待晚辈也是疼爱有加。如果说何嘉言有什么地方羡慕木槿蘩的话,那就是她有这样一位父亲。
  木父生病后,何嘉言有一次去找木槿蘩,刚巧木槿蘩出去买东西,何嘉言就在家等她。
  她在客厅清楚的看到那一幕,木槿蘩的继母给木父喂饭,那个时候木父的下咽能力已经很弱了,应该只能吃一些细软的东西,吃那些正常人的饭菜很容易噎到,严重的话可能会窒息。
  木父咽不下去就把饭咳了出来,木槿蘩的继母一边用力的捶打木父,一边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脏死了,真是拖累人,你怎么不快点死呢?”
  何嘉言听到这话心里很难受,她想“大家都知道得了这个病,最多也就活个四五年,四五年就相当于他的下半生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对他呢?”她忍不住就过去了“阿姨,我来帮你,你去洗洗手吧!”那女人倒也乐意把这苦差事让出去,连个客气的推辞都没有。
  何嘉言把剩下的半碗饭和桌上的一碟萝卜咸菜重新拿到厨房熬成粥,把咸菜剁的细细碎碎的掺在粥里。木父看着她,转动着眼睛勉强地笑了笑,笑得很僵硬。他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微笑是他表示友好的唯一的方式。
  何嘉言感觉心里酸酸的,她把碗送回厨房的时候看到那女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个鸡腿,见何嘉言进来,有些慌乱又有些尴尬,何嘉言想“这是在你家里,怎么好像你偷吃了我的东西似的。”
  她看着何嘉言手里的咸菜碟有些局促不安,“大夫说他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一边笑着搭话一边把手里的鸡骨头扔进了垃圾桶。
  紧接着那女人却忽然向何嘉言诉起苦来。“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伺候病人真是个磨人的活儿,尤其是这个病,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连翻个身都办不到。伺候一次两次感觉不到,可是长年累月的真要人命。从槿蘩她爸得这个病,我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生怕他半夜断了气儿。就这么劳心劳力,别人也不见得念你的好,要是出一点错,儿子女儿堵着门骂你说你没安好心,故意害死他。你说,这要是有一天,他……”她说着竟流下眼泪来,好像真有人堵着门骂过她,其实何嘉言知道她不是在哭木父,她是哭她自己。
  何嘉言正想着,感觉好像真的有人在哭,抬头一看,木槿蘩正在淌泪。
  “怎么哭上了?”何嘉言递给她一张纸巾。
  木槿蘩擦了眼泪说:“这是什么世道啊!谈亲情,亲人就合着伙来算计你。谈爱情,老公结婚不到一年就出轨。”
  “啊?凌凯他出轨了?”何嘉言觉得难以置信。
  木槿蘩就把事情的原委经过都说了一遍。
  “他把女人都带回家了,你居然忍了?”何嘉言气不过。
  “男人搞外遇不可怕,但是一定要知道回家。既然他认错了也改正了,那不就行了。”木槿蘩一边低头喝着冰柠檬一边说。
  “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何嘉言说。
  “此一时彼一时。对了,这件事你不许告诉高翔。”木槿蘩说。
  “怎么?你怕他为你报仇啊?”何嘉言说。
  “报你个头啊!我是怕他笑我,家丑不可外扬。”木槿蘩说。
  “那你就不怕我笑你?”何嘉言说。
  “你要是敢笑,我就打死你。”说着伸手去打何嘉言。
  何嘉言向后一仰头,躲过了木槿蘩的手。“哇!笑一下就要命,岂不是含笑九泉!”
  木槿蘩“噗嗤”一下笑了。
  “说正事,你到底有没有认识的律师啊!”木槿蘩又问。
  “我大学有个同学毕业后考到咱们市法院了,他肯定有认识的律师,我帮你联系联系。不过,你想好了真的要告啊!为了一套房子,伤了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得不偿失的。”
  “我不是冲我弟,再说了我不都说了吗?我是为了出气。”木槿蘩强调。
  何嘉言向木槿蘩竖起大拇指,“阔气。”
  正说着何嘉言的手机响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何嘉言举着手机给木槿蘩看,是高翔。
  “喂!正说你你就打电话来。”何嘉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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