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只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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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只等闲-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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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唱的挺不错的,你说你一粗人,怎么大学四年让你唱首歌,你还扭扭捏捏的。”
  关武胜得了赞赏,把当麦的酒瓶子放下,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我就只会唱这一首,给逼着学的。”
  何晏杰打趣说:“怎么学的这首?你这级别的怎么都该整首《精忠报国》那类的。”
  “也是。”甘棠附和道:“话说这么老的歌,你们怎么都会唱,不会是班歌吧?”
  几个男人醉醺醺地想了一阵子,才想起来了:“哦,我们也是被人逼着学的”
  甘棠挑眉道:“谁啊这么无聊。”
  “……”这一问,一桌人都很有默契地缄口不言。
  沉默了一会儿,关武胜才扯动额上暴突的青筋,缓缓念出个名字:“老三。”
  这个名字像一支利箭,穿风度帘而来。方玖鲤一下就明白了。本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着迷一般地喜欢这首老歌,单曲循环地把莫道怡和沈媚也荼毒了。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该是多么令人动容的一段情缘。古文山就说以后带兄弟团来求婚的时候,就让他们唱这首《爱不释手》。
  他真的逼他们去学了。可是这首歌,她早已不那么喜欢。
  一桌人气氛已经有些尴尬,时间也不早了,就聊了些有的没的,各自散了,唯有甘棠还在挖八
  卦,追问“老三”是谁,又动机为何。
  方玖鲤送关武胜出门,言语中彼此都带上了一层客气,四眸交汇,突然都有些唏嘘。方玖鲤问起古文山和他公司的近况,关武胜说其实不算太坏。Fungjilia发展势头好,正是赚钱的时候,梁家倒是不愿意撤资,但要古文山陪一大笔钱。梁家明知古文山手头凑不够钱的,摆明是想抢公司的股份。只是古文山也看开了,Fungjilia是他和一众师兄弟的心血,能保留下来,已是善终。何况说到做生意,自己的手段未必比得上梁家。
  方玖鲤静静听完,也叹息:“之前他打到我卡上的那笔钱,我没动过,毕业的时候搬离宿舍,把卡剪了跟其他东西一起扔了。现在虽然不知道钱是谁给的,但毕竟是他的,我也该还他,他要怎么处置,也是他的事了。”
  转头叫来何晏杰,把事情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起初只说很多钱,但没敢说有多少,然后便说要还钱给古文山,问他同不同意。何晏杰浓眉一拧,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好。方玖鲤也怕不说清楚以后会生事端,跟他解释其中的误会,古文山以为钱是她给的,才阴差阳错把钱还到了她的卡上,所以说到底无论钱多钱少都是别人的。
  何晏杰眉头舒展,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舍不得那五千万?”
  闻言,方玖鲤心里重重一跳,着实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你,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何晏杰的眼神因宠溺和诱魅而变得轻柔无比。
  “啥?!钱,是你给的?”关武胜已经按捺不住吼了起来,那老三不是被完爆?
  “不。钱本来是小妖的。”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是由我外公把钱打过去的。”何晏杰转向方玖鲤:“五年前,你在邓宅办理遗产继承和转送手续,出门时,你打了那个电话。我外公听到了。他想,这些钱本来也是你的,而且他也心疼你,当时就决定找人把钱汇过去。我外公就是邓府管家。”
  心跳漏拍一秒,身体迟钝了一下。这消息明明如春风骀荡,却让她有点站不稳脚的目眩感觉。有些真相是怒涛卷霜雪,而有些真相则一直埋伏在道路旁,在适时的时候,跳出来令人惊喜。
  “是的。小妖,我早就认识你了。你的前尘往事,我虽无缘参与,但我也早已清楚了解。”
  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就只有她和何晏杰相对而视。何晏杰那浓墨点染的眼里只有温暖与虔诚泛起的清澈。
  “我喜欢你。”何晏杰伸出手,搂过方玖鲤的头,压向自己的胸膛:“早在我们认识之前。刚才感言时我就想说,可我怕把你弄哭。”
  是的,人生这样的时刻,泪腺太敏感。
  方玖鲤把脸转开,从大堂的一片金色光晕中,看到落地窗外映着的模糊人影,往来有序;风吹动迎宾牌上的百合花,拨动心底那根温润的弦,氤氲开一团旖旎;从凉爽的树隙望到一片片斑斓的被阳光韶染得生动明媚的金树叶,带着精致的脉络,流畅辗转;耳边有旧时朋友传来的谈笑,神采飞扬。一切温暖美好得不真实,可眼前人带着宠溺与专注的眼神又那样触手可及。
  或许,许多年后当她如溺水般渐渐沉入死亡的安眠,连与世界的感官都被上帝切断时,她还能清晰地从回忆里捕捉到这片恍惚的时光剪影,会看到这明的,暗的,缱绻的,绰约的,冶艳的光影,记得这细腻到极致的美丽和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

  “为什么喜欢我?”
  “十六年以前,我坐在邓宅的花园等外公,一边等一边做寒假作业。有一道智力题是猎人、狼、男人和女人各自带着两个孩子过河,条件是只有三个大人会划船,如果猎人离开,则狼会吃掉其他人,男人离开,女人会杀掉他的两个孩子,反之亦然,问最少经过多少次,才能顺利过河。当时我一边读题,一边觉得脑袋都大了。然后你从花园走出来,坐到我身边,拉过本子看了看题,只想了一会就知道答案了。”
  “一共九次,我知道。”沈媚跟莫道怡等一行人从大厅出来,听见这段,忙过来献宝,把九个步骤挨个说清楚了。
  “是的。”何晏杰任由沈媚说完,才接着说,“那时我已经初二了,她还在上小学,她思维如此敏捷已经让我吃惊。然后她又想了一会儿,指着我的作业本对我说:‘你看,还是数学的世界单纯。’又发呆似的看着远处说:‘其实这道题是没有解的。这对男女既然互相想杀掉对方的孩子,一定有很深的仇恨吧。如果真有这样的渡河问题,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他和自己的两个孩子到了河的对岸,他们就会弃船离开,不顾对岸人的死活,对吧?’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小女孩跟我说数学“单纯”,当时听完,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发出空荡荡的回声。”
  “原来小妖小学的时候就这么不单纯。”一群人全笑起来,纷纷感叹:“原来是这样的,学渣爱学霸,粗糙汉子爱文艺女青,简直是逃不脱的宿命的引力。”
  这下连何晏杰和方玖鲤都笑了起来。
  “我可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那时候我上天入地,正是无法无天的时候。”方玖鲤辩解了几句,又转向何晏杰,疑惑:“怎么看在你的眼里是那样的?”
  “你在我眼里一直如此。”何晏杰摊手:“大户人家的闺秀,美到举手投足,连思想也富有深度。”
  这下轮到沈媚和莫道怡等捂着肚子狂笑起来,连方玖鲤也不好意思了,只得承认:“我不是那样的,我本来也很张狂,只是最近几年才所有收敛的。”
  何晏杰大方地把她搂进怀里:“你在我外公眼里也是这样的。关于你的好多事是他告诉我的。”
  甘棠灵机一动,突然说:“既然如此,那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和你外公臆想出来的咯,不就不是方玖鲤了嘛。”
  大家面面相觑,欢乐的气氛马上冻结,连莫道怡都觉得甘棠直肠子到不分时候。
  “没事。”方玖鲤看着何晏杰的眼睛大大方方地说:“人是会变的,就算我曾经不是他理想中的样子,但现在也是了,或许命运饶了那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把我变成现在的样子,再送回到他的面前。”
  众人立即起哄,气氛再一次热烈。方玖鲤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么肉麻的话,何晏杰的眼睛也有些湿湿的了。
  嬉笑间,黄昏的光线也摇摇荡荡地褪了色,夜幕要降临了。莫道怡和沈媚带着各自的家属帮着收拾东西,贴心地挥手让这对新人去欢度二人时光。何晏杰和方玖鲤也累了一整天,他们携手出门,迎接他们的是这个城市的阑珊灯火和车水马龙。就这样,筵席散了,太阳落了,橘黄的街灯亮起,晕染出一片静谧与温暖。
  他们选择步行。滨江路一片开阔,江风温柔如锦帛。
  何晏杰想起一件事来,忍俊不禁:“之前甘棠喝醉了,警告我说,选定跟你一起,就是再艰难也不能退货了,因为你有个暴脾气的守护神哥哥。”
  “守护神哥哥?”脑海中邓善治的脸容倏忽间一闪而过,方玖鲤有些惆怅,“别开我哥哥的玩笑,他也是个可怜人。”
  “是吗?或许只是在你面前吧。”何晏杰专注地凝视她,“对了,我是真的相信你有守护神的。”
  “你是说拍婚纱照那次吗?”
  “嗯,雨季天气不好是难免的,只是其他人都被雨赶得七零八落,可就我们取景的附近没有雨,需要打光板的时候还会洒下一些阳光来。”
  “嗯,不过有的时候阵雨就是这样的。可能是我们运气比较好吧。”
  “不是。”何晏杰把方玖鲤的手握紧了一些,“挑底片那天,我听一个游客说他在山顶拍到的照片很诡异。在雨云的中心有一团淡蓝的云气,是一个人手掌的样子。”
  又想起自己的梦境来,方玖鲤的心脏重重地跳动。
  看到方玖鲤凝重的表情何晏杰不禁开口大笑:“好啦,蓝手掌云这么不靠谱的事肯定是游客吹嘘的,还真吓到你了?”
  “何晏杰,你别拿我哥哥的事情开玩笑。”方玖鲤气结。
  “好好好,我也会害怕被你哥哥带走的。”何晏杰放声大笑起来。
  “何晏杰!”方玖鲤跟在他后面抗议。
  此刻,天空突然聚起浓云,炸响惊雷,耳中鼓过猛烈的风声,一股强大的风扑面而来几乎剥掉身上的外套。何晏杰没来得及取下的新郎胸花一瞬间就被卷到半空中去了。两个人都为这巧合屏气凝神起来。
  “我们快回去吧,要下雨了。”何晏杰脱下外套给方玖鲤披上。
  方玖鲤紧了紧外套,看着在狂风里瑟瑟发抖的树叶,认真地说:“以后可别随便开他的玩笑了。”
  正说着方玖鲤的高跟鞋踩到地砖的缝隙里,脚下一滞,重心一歪,整个人突然一晃,心里还来得及没暗呼“糟糕”,肩下便得了一股向上的力——是何晏杰的手臂,眼看着要折断的高跟鞋和要摔倒的自己电光石火间都安然无恙了。
  何晏杰躬身帮她拔起鞋跟,站起来眼底是丝丝缱绻的温软。方玖鲤心头有些感动。是的,何晏杰和古文山他们并不相像。古文山会在她的鞋跟折断时,把鞋换给自己,而何晏杰则根本不会让她的鞋跟有折断的机会。她对古文山是归属感,而何晏杰带来的是安全感。
  不知在哪里看过,所谓归属感是你很想跟他在一起,所谓安全感是他很想和你在一起,所谓幸福感,是你和他都拼命想在一起。
  “何晏杰。”
  “嗯?”
  方玖鲤望着他,心想,幸福原来是这样的:“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何晏杰极享受地一笑:“是的。”
  方玖鲤挽着他的臂膀:“你会慢慢发现我跟你理想中的人有差距,不过,我也一定会赶在那之前一点一点的真正变得可爱。”
  何晏杰伸手取下她被狂风舞乱的发髻上的暗夹,柔软黑丝似水披泻而下,一匹亮泽纯黑的织缎在空中无声拂浪,又在她温润如玉的脸上印下一吻:“你现在就很好。”
  江风持续地为这个城市来带大雨来临前的湿润空气。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人恍惚地站在橘色的灯光下,身影伶仃清癯却带着桀骜难折的孤傲倔强,那孤高的气质与周围暖黄的灯光产生了一种轻微的摩擦感,使整个人影越发显得磊落挺拔。
  “我就知道你最终还是放不下。”关武胜迈动长腿,跨过灌木绿化带,走到那人影身边,递过一支烟。
  光影浸润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秀面庞。古文山接过烟。缭绕的烟气旋即将冷凝的夜色染出一片纠缠的乳白:“说的什么话,我都不能出来透透气么。”
  “嘴硬!”关武胜吐出最后一口烟气,在街边坐下来,用脚边的湿泥灭了烟头。两人一起注视着对面酒店通明的灯火和偎依的人影,半晌,关武胜五大三粗的魁梧身躯微微发抖,眼里不可抑止地聚起一层水汽,叹道,“看个球,莫莫跟我说,下半年,她也要结婚了。靠,我们的青春到今天为止,完全他妈完了。”
  “我的没有。”古文山那略微失神的眼眸里又缓缓流转着一种属于少年的勃发和翩然,“我还有Fungjilia。”
  关武胜勾起唇角,醉醺醺地点着头,语调沉沉地带上些惋惜:“是啊,可是你却不能告诉她,Fungjilia就是她。把“方玖鲤(fangjiuli)”这个名字用栅栏密码方式加密而得名的系统Fungjilia,如今用户已超五百万。也就是说,无论昼夜,只要被使用,这个世上五百万个系统的基础代码一直在反复读取着‘方玖鲤’这个名字。老三啊老三,我想,这是一个理工科的男人能想到的最浪漫的表白方式了。”
  “或许是吧。”
  “为什么不把她夺回来呢?这样我们就可以站在兄弟团的行列里唱《爱不释手》,你就把准备了那么多年的计划都变成现实,把你为她做过的所有都大声说出来——”
  “我做不到。”古文山打断他的话,“即使我在世人眼里已经是一个恶棍,我也不能够……那么肆无忌惮地……况且,我绝对不能忍受,她回来我这里,再次看着我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关武胜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又拍拍古文山的肩,快步往前走:“走吧,老三。夺不回你的女人,咱们把兄弟几个叫上去夺回你的公司。”
  古文山苦笑一下,丢开了烟头。
  这时,关武胜的声音敲开的他的耳朵:“你也许马上就有五千万分手费了,到时候咱们再跟那个老家伙斗。”
  古文山停下脚步,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来。
  关武胜回头催促道:“干什么,快点跟上,我慢慢跟你说。你他妈别想着还钱什么的,我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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