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纯白- 第32部分

　　　　天空有点蓝，和着和煦的阳光柔柔的映入眼睛，不多的云缓慢的移动着，在这个略微拥挤的小城看不到它移动的痕迹。照片风波的事件也渐渐从大家的心里淡去，在网上大肆谈论一番之后，一个晚上的功夫，也就消失的没影了。
　　　　“下个星期就是第二次月考，这个双休日除了休息外不要忘记认真复习功课啊。”教室里，老师一本正经的说道着，想了想又补上几句，目光却久久的停在苏谨绵身上，“都要好好加油啊。”
　　　　注意到老师的眼神，苏谨绵略微抬头，想起上次考试的荒唐举动。断断续续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可是究竟那感觉有多荒唐，她可就不想在深究下去了。对视上老师的目光，苏谨绵一时想不到表达，只好笨拙的回以她一个傻笑。
　　　　“好了我要交代的就是这些，大家可以回家了。”随着老师的离开，教室终于喧闹起来。掺着桌椅的碰撞和书本的掉落，配合着大家轻松的玩笑声渲染开来。
　　　　苏谨绵咬着笔，盯着笔记本上叶洛洛留下的洋洋洒洒的批注发呆。不知不觉间，这个笔记本就用了大半，上面记录了她在叶老师的指导下点点滴滴的进步。从入眼一片刺眼的红色到现在纸张约莫是她还算工整的字迹和寥寥的粗心红叉。她一页页的翻过，想起那些有叶洛洛和云陌陪着的不眠不休奋斗的日子。
　　　　遇到作业特别多的那几个星期，完成功课就已经是深夜，可叶老师说每天应完成的额外课程不能落下，于是她坚持给她俩讲课，常常困得两眼含泪，直打哈欠。她说这是小时候重感冒留下的后遗症，打哈欠或者打喷嚏都会弄得眼泪汪汪。好在苏谨绵和云陌也能靠几袋速溶咖啡强打着精神听讲。到后面云陌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把哭的稀里哗啦的叶洛洛打发去睡觉，然后和苏谨绵继续搞定剩下几题。那几个星期对于大家来说都犹如炼狱，却也担得起充实二字。
　　　　“苏谨绵，这次考试不会交白卷了吧？”闻言，一回神，苏谨绵就看见伊赫咄咄逼人的目光。
　　　　“嗯啊，这次准备好了。”苏谨绵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回复，伊赫的目光也没有令她感到难受。毕竟这次考试，是真的有好好的努力呢。手放在那个厚厚的笔记本上，苏谨绵察觉到没来由的淡定和自信。
　　　　“但愿如此。”伊赫冷哼了一声。
　　　　“我等你的好消息。”江诺予推开伊赫的脑袋，轻轻勾了勾还带着淤青的嘴角。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打架都不喊我，没有我的帮忙，你就被揍成这个熊样了，想当年我们……”一反刚才轻蔑的语气，伊赫又恢复了常态。
　　　　“闭嘴。”江诺予狠狠敲了一下伊赫的脑袋，就把他往教室外拖，“走了走了。”
　　　　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苏谨绵转身开始收拾书包。而那句“我等你的好消息”已经被她牢记在心。
　　　　“小谨，小陌陌，走啦！”一抬头，就开始叶洛洛背着书包在门口冲她们招手，笑容明媚，像极了当初那个女孩在门口的笑，一种微风拂过柳叶的清爽。
　　　　“嗯，来啦。”苏谨绵和云陌纷纷应答，背起书包奔向叶洛洛。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我给你们的笔记本要记得带上，还有这个星期老师勾的重点回去也要好好复习，不准丢我叶洛洛的脸听见没！”叶洛洛搂着苏谨绵和云陌的肩膀，认真的叮嘱道。
　　　　“知道啦叶老师！”云陌扮了一个鬼脸，“不会给你丢脸的，对吧小谨？”
　　　　“嗯呐。”苏谨绵笑笑。
　　　　“对了。”叶洛洛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小谨，你回去记得二十四小时守着电话哟，说不定会有你的包裹。”
　　　　“我的？”苏谨绵显然很疑惑，“你寄给我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叶洛洛神秘一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哦。”苏谨绵答应下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三个人又走了一段后，就各奔东西了。
　　　　……
　　　　“伊赫，看球！”江诺予坐在花台上，朝着伊赫的脑袋狠狠扔去了一个篮球。
　　　　“你要谋杀亲兄弟啊！”伊赫急忙躲开这个球，一个重心不稳踉跄了几下，“我不就是说了苏谨绵几句话吗？”
　　　　“你还知道啊。”江诺予从花台上跳下来，直径朝伊赫走去，“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
　　　　“无心之过嘛。”伊赫走过来楼住江诺予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能打球吗？”
　　　　“啧，打赢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江诺予眼疾手捡起地上的篮球就开始娴熟的运球。
　　　　“哈哈，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伊赫笑笑，追上江诺予的步伐。
　　　　……
　　　　“喂，是洛洛吗？”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哎？你是阿澈吗？”对于这个电话叶洛洛显得有些小兴奋，“选好礼物了没？”
　　　　“你还好意思问我。”林澈的声音略显无奈，“两天的时间，包裹根本到不了Ｙ城啊，你应该还没和苏谨绵说吧。”
　　　　“呃……我已经迫不及待的通知她了怎么办？”叶洛洛听了之后也有点慌，“要不你就别寄包裹了，打个电话鼓励鼓励她吧？”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话筒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洛洛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嗯……”叶洛洛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的啊，不过如果你执意要买给我我也不介意。”
　　　　“嗯，那我就看着挑咯。”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嘈杂，“前面有家店，我进去看看，先挂了，拜。”
　　　　“嗯拜拜。”
　　　　……
　　　　再次踏上回家的归途。家？那个不算大的有一点温情的房子应该可以用这个词吧。苏谨绵坐上大巴车，看着窗外渐渐熟悉起来的景物显得有些无措。八岁的记忆在脑海里若隐若现：棉花糖，车祸，冷漠，孤儿院。
　　　　一遍遍的回想，似乎那个曾经令苏谨绵昏阙失态的场景渐渐没有了那么大的杀伤力，只是再次回想起来，心里还是会堵的难受。毕竟命运拿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却没有再给她代替的东西，更何况她的亲人无法被别人取代。
　　　　一不留神间，竟坐过了两站。在司机的催促下，苏谨绵下了车，慢吞吞的往回走，一抬头便望见不远处的公园，她曾和她的棉花糖在那里邂逅。但这并不是苏谨绵关注的重点，因为再过两条马路，那便是她曾经发誓永不踏足的禁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苏谨绵一步步走向八年前的车祸现场。被阳光充分烘烤的空气包围着苏谨绵，这种温暖的昏昏沉沉的错觉驱使她继续前行。这就好像是明知那里再不会有当时的人站在那里等待，却还是依旧固执的去寻找。
　　　　马路还是那条马路，街边的小店依然在开张，只是添置了不少新的装潢。原来的血迹斑斑已经在时光的演变里不留痕迹，只有一株新树苗代替了当年被车祸殃及的大树，只有它还在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场事故。
　　　　苏谨绵努力的回想着那场车祸，所回想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一句：自己的父母死了。而那天的天气是否晴朗，当时她看见了多大的一滩血，车子冒了多久的白烟，这些微小的细节从历历在目到现在的模糊不清，让她不得不感叹记忆这种东西的脆弱，每回忆一次，所记得的东西就会模糊一分。所以林澈才会说生活还要继续，因为人真的无法永远沉溺在回忆里，因为时光真的不允许。
　　　　苏谨绵的额头密密的蒙上一层薄汗，站在阳光下有些晃神。那场事故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叶子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叶子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开始出现一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苏谨绵想那大概是那场变故之后老天送给她的唯一阳光。
　　　　这样想着，她突然很想去孤儿院看看，想去看看那个暂时让她落脚的地方。大脑也允许了苏谨绵的纵容，她拦下一张出租车，凭着印象报了地址。
　　　　再次下车，那个熟悉的院子出现在苏谨绵的眼前。
　　　　她想起被接到这里之后和管理阿姨的一段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叶谨绵。”
　　　　“以后你就叫叶子吧，这样好记。”
　　　　“……好。”
　　　　和守门的大爷打了声招呼之后，苏谨绵就顺利进入了孤儿院。她想起那个夏天，自己被领进这个大院子时，入眼所看见的大部分都是有残疾的孩子，有的目光呆滞嘴角流口水，有的撇了自己一眼之后就再无反应。只有一个穿着条粉色的连衣裙的小女孩从人群里跑出来，拉住她的手，冲她微笑，“我叫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谨……叶子。”
　　　　“嗯，那叶子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那是车祸之后她接受到的第一个笑容。
　　　　之后的生活，充满落寞和快乐。苏子带着她去爬树，陪着她数星星，帮助她如何熟悉这个坏境，教她去感知其实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天真可爱的。像苏子这种天性乐观又招人喜爱的小女孩，很快就有一家人要来认领她。至于苏谨绵为什么换了姓氏，也应当从这里开始回忆。
　　　　“你找谁？”被一个声音从记忆里拉回来，苏谨绵定了定神看向眼前和记忆里有些不同的管理阿姨。
　　　　“请问，苏子还在这里吗？”苏谨绵怀着些许期望询问道。
　　　　“这是有这么一个女生，不过早些年被一户姓林的人家收养了。”管理阿姨想了一会便给出了回答。
　　　　“哦，谢谢。打扰了。”苏谨绵不禁苦笑，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自己在听说苏子有人家领养之后，就一直抱着她哭个不停。她记得苏子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对自己说：“相信我，叶子。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她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哪想过后来竟是铁铮铮的事实。
　　　　昏昏沉沉的午睡，醒来后自己已经坐在车上。身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用着极其温柔的口吻同她说话，“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啦，我会好好待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恐惧、无措、难过、感动……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化成了生硬的一句话：“我叫叶、苏谨绵。”
　　　　因她看见自己手心里歪歪扭扭的几行字：我希望叶子带着苏子温暖的锁，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只是这八年生活的家一直阴晴不定，她也借着一点挫折从此一蹶不振。直到有了叶洛洛，她似乎才开始实质性的改变。她才似乎开始真的想念起那个在孤儿院的小小身影。
　　　　苏子。苏子。苏子。
　　　　那是她最为珍贵的阳光雨露，她一定会带着它勇敢前行，因为有人曾经这样的待她好。
　　　　　

七十章：我们不吵了好吗

　　　　苏谨绵打开门换着拖鞋，一抬头竟看到米露摆着碗筷。她微微愣了下，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乔池之后才敢相信她今天确实是走运了。以往的日子，她难得的回一次这里都是冷锅冷灶的，要么遇上米露不在家乐得清净。要么就是她在家两个人闷着头吃方便面几乎说不上话，一说话就得吵起来。
　　　　换好拖鞋，苏谨绵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和面前这个女人说点什么，米露就已经先开口了：“洗手吃饭吧。”
　　　　“啊……好。”难得的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冷热嘲讽，苏谨绵急忙应下来。饭桌上，简单的三菜一汤，两碗米饭，两副碗筷。苏谨绵没先想过这种最平凡的等待又一次被她遇上，况且还是这个和她有最多矛盾的养母准备的。
　　　　这顿饭，会不会又向上次一样不欢而散？
　　　　苏谨绵有些烦躁的摇摇头，回到饭桌前坐下。
　　　　这顿晚饭一如既往的沉默，苏谨绵闷头扒着碗里的饭菜，不敢抬头面对米露灼灼的目光。也不是惧怕，只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言语来回复米露这种充满审视的目光。她亦没想过曾经那个倔强冷言冷语面对养母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米露无心吃饭，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戳着米饭，目光却全部集中在苏谨绵身上。和她一起生活的这八年，自己有尽到自己的义务么？无休无止的争吵，而苏谨绵也很少顶撞，只是她冷漠的眼神每次都会惹起自己无厘头的坏脾气，而这样的日子竟已经过了八年。
　　　　她以为失去一个至为重要的人，生活就会褪去全部的色彩，什么责任，什么乐观，都应该被她统统抛到脑后，她就应该一直蜷缩在自己的角落，一遍又一遍的触摸那些美丽易碎的回忆，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想念着某个人，周而复始。
　　　　可回想那天乔池的莽撞和急切，自己是有机会挽回失去的人的，为什么又懦弱退缩了？想到这，一些温热的液体又涌上眼眶。米露努力的压制下去，想起乔池后来释怀的笑，想来，那些断续的回忆，只是他的试探吧。那些自以为最珍贵的最温暖的最重要的回忆，在乔池看来只是一场做不完的梦魇。
　　　　苏谨绵碗里的菜已经吃完，而头顶灼灼的目光丝毫没有转移的迹象，她不敢抬头，只得默默的扒着索然无味的白饭。
　　　　米露回过神来，见苏谨绵一直吃着米饭，而筷子却一直没有再夹菜。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带给苏谨绵的尴尬。米露不自然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放进苏谨绵的碗里：“多吃一点。”
　　　　头顶那种令她感到不自在的目光终于消失，苏谨绵舒了一口气，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饭菜，想了想抬起头投以米露一个怯怯的微笑。
　　　　米露很少看到苏谨绵笑。至少在她面前一次都没有。这八年来身边的人和事分分合合，惟一一直在身边陪伴的，竟是这个她头脑一热答应下来领养的女生。
　　　　既然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又何必牵连无辜的人？回想着苏谨绵的微笑，米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疯狂绝望没了意义。其实就这样平静的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也……不错。
　　　　想到这，米露自己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才想起乔池交待她的事，急忙询问：“你们星期一要考试吗？”
　　　　“嗯。”难得的打破沉默的局面，苏谨绵咽下口中的饭菜，应声道。
　　　　“那复习的怎么样？”第一次萌生出担心影响到苏谨绵复习的这种情绪，米露自己也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