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格子衬衣,简单的牛仔裤,懒洋洋的靠在了树干上。
沈丹彤自周素锦说了再见,就进了厨房,不一会走出来,是拿了冰块裹在了布里就要给景以歌敷上来,却被景以歌轻轻推开。
“妈,我没事,她只是轻轻蹭了一下,红成这样只是我皮肤比较敏感而已。我看爸爸刚才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你去那屋看看爸吧。”
沈丹彤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前的单宁一眼,轻轻说了一声“谢谢”,转了身向里屋走去
。
沈丹彤是见过单宁的,那个时候,她狠狠地推开景以歌和单宁临时租住的屋门,把正在阳台晾衣服的景以歌一把拽到了地上。
“景以歌,妈养你这么大,几乎都没舍得让你洗过衣服,结果你所谓的追求幸福就是住在这么一个连窗户都缺了角的小屋子里,给那个臭男人洗着衣服?”
沈丹彤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手被气的直发抖。景以歌被吓了一跳,爬起身往后退着步子:“妈,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跟妈回家,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妈不能忍受你在这遭罪……”沈丹彤拽着景以歌瘦弱的胳膊就要向门外走去,却被刚外出回来的单宁堵在了门口。
“伯母,你听我说,我会给以歌幸福的。”
“别叫我伯母,你不配。”
那个时候,是怎样的剑拔弩张,又是怎样的不欢而散。换到现在,也只剩下一片寂然,一声谢谢。
见母亲完全消失在大院子里,景以歌这才扭了头。
“我知道你是周颖心叫来的,说吧,你俩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听到这,单宁“噗哧”笑了出来:“以歌,看你刚才那个架势,宁愿挨一巴掌也要送她们走,我还真的以为你学聪明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笨。”
“我不聪明,所以才一直被你们骗。”
景以歌先是蹲了身子拾起地上掉落的头绳,又站起身举起手把刚刚打落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如果你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那么也请你也出去吧。”
“你没猜错,确实是周颖心叫我来的,说找几个记者,在这和你上演旧爱重逢的桥段。可惜了,她没想到我没这么做。”单宁低了头,脚在平坦的泥土地上胡乱踹着,扬起一阵尘土。
“我是顾怀礼请回来对付顾怀信的,周颖心的丈夫给了我资金和机遇。顾怀信做梦都想不到吧,他的亲人要把他整到倾家荡产不说,还想让他身败名裂。”
“好处就是你现在所有的地位和金钱?”景以歌冷哼了一声,转身准备进屋。
“我没有想得到什么,钞票?房子?车子?还是别的什么。”
他猛然抬了头,眼神真挚,利落的平头似乎是刚洗过的,还显得湿漉漉的,耳朵上蓝色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只是想……如果我做这些,可以让你离开那个你并不喜欢的顾家。”
单宁说完那句话就径直的走掉了,景以歌只觉得很累,脸上虽然只是挨了轻轻的一下,却也已经肿了起来。
旁晚的时候,憋闷好几天的天气“唰”的下起小雨,景以歌拿了雨伞,说一句出去散散步就出了家门。
沈丹彤不放心似的把景以歌的手机递了过去,一遍一遍嘱咐她一定不要忘了开机。
景以歌看着手中的手机,想了一会还是开了机。
果不其然,一堆短信和未接电话,她瞥了一眼就全部清空了。
谁料刚清空把手机放到兜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公共号码。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起来。
“喂?”
那头一片寂静,仿佛是拨错的电话,又像是根本没有人打这个电话一般。
“喂?”景以歌把声音放大了一些,又站到了宁静的屋檐下,可电话那边却仍然是寂静一片,依稀有着熟悉的呼吸声。
景以歌心里一紧,“说话。你不说话我就挂了。我数一二三……”
“以歌……是我。”顾怀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明显带了欣喜的,可是又透出一丝的疲惫,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只是刚开了机,他的电话恰好就能打进来,这是不是说明,他在不停播着自己这个关机一个星期的手机。
想到这里,景以歌仰起了头,看着屋檐低下的雨水,和远处昏黄的路灯。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到平静。
“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听说你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咳咳……你现在过的好不好?”
手机那头传来了顾怀信的咳嗽声,景以歌突然想到了周颖心的话。
被顾老爷子抽打了三个小时,酗酒过度,医院。
想来这个公共电话,是医院的吧。
本想不要在理这个男人,狠狠把电话挂掉的,可终究是心软了起来。
“顾怀信,你要知道,没了你,我不是不能活。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顾怀信好像没听到景以歌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起来。
“你那边有雨声……以歌,你在那个我们经常散步的路边是吗?你站在那个熟悉的屋檐下是吗?上一次因为非要感受春雨不打伞就出去,结果全身湿透回来感冒了一个星期,这一次,你记得打伞吗?”
没等顾怀信继续回忆下去,景以歌抢先开了口:“我的电话卡是双向收费的,而我最近恰好刚辞职没什么钱缴费。如果没什么事,那我挂了。”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那一刻,景以歌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从周颖心回来那一秒,就不会跳动了。
经历了这么多,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的,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见他的冲动。
努力忍着自己所有想说的话,伸手阻断不断落下的雨线,她淡淡的开了口。
“顾怀信,雨丝断了,就永远接不起来了。财产分割什么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还有,希望你的家人不要再来找事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电话还没有来得及挂断,景以歌只是把电话拿离了耳边,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刺耳的声音:“顾先生,你的药还有输完,怎么能就这么拔掉呢?顾先生你去哪里?你还在发烧呢?”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不好意思,今天又更晚了。今天编辑敲我,要我做防盗,之所以一直没做是怕妹子们嫌麻烦买错了之类的,既然今天编辑敲了,我就做了一下,在这章后面发出来的,是我6年前写着玩的白痴脑残东西,跟本文无关的。可以看也可以随意吐槽我,如果你们不小心点错了买了,也不要紧,因为再看第二遍的话是不花钱的。更到后面我会替换的,字数只会多,不会少,总之还是麻烦了妹子们,鞠躬见谅。
45哀莫
这条巷子;顾怀信曾经跟她走过无数次;每一次回娘家;顾怀信总会左手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左手强硬的牵起她的手。
这巷弄太小,顾怀信的车子行驶进来就没有办法掉头;只得把车子放在外面再走着进去。但是景以歌企业很享受这短暂的旅途。
这条土路被洁癖的顾怀信皱过眉头,这家门上的铜锁被顾怀信认真的研究过还说要买一个挂在自己家的门口,那里放着的石狮子被顾怀信打趣的说过不像狮子反而像老虎。
那时他认真的对着只到自己肩膀的景以歌说:“景以歌我知道你为什么长得矮了;你看你家这一片就连路都是袖珍的,更别提人了。”
景以歌狠狠的瞪了一眼他,踮起脚扬了下巴:“顾怀信你有本事给我家修修路啊。”
顾怀信被景以歌的反映逗乐;一把把她环在了怀里:“好;等到三年后我的事业成功;我一定给你修。”
三年快要到了,没想到路真的可以变宽了,可是房子也要拆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景以歌没有撑伞,走进了雨幕,伫立在昏黄的路灯下,犹豫了一下,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才真正把电话挂断。
她从小便以为,自己是应该被温柔对待的,可到最后却仿佛总是成为成全别人的牺牲品。变得渐渐没了自我,沉溺在做一个顾家听话好媳妇的假想中。
她努力了这么久告诉自己知足就好,可是真正做到确实如此的艰难,否则她那轻易就满的心灵,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失望。
雨仍然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并渐渐大了起来,刘海被打湿紧紧贴在额前,景以歌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突然一把伞撑了上来,回头,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爸,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老寒腿会受不了的,快回去吧。”景以歌回了身子把伞接了过来,另一只手推搡着景柏涵:“我只是在外面站一会就好,不用担心。”
“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
景柏涵摘了眼睛下来,在衣兜里掏出眼镜布,呵了一口气仔细的擦拭了起来。
“时间久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难道还能把坏掉的部分截掉换一条新腿吗?就像这婚姻,如果出现了问题,总不能一味想着换一个新的,而不是去努力的修补。我跟你妈再怎么不合适,这么多年都也磨合过来了。爸知道顾家豪门大户不容易,可这毕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忘了当初怎么跟我承诺的,保证会幸福吗?”
是啊,保证会幸福。
那个时候,景柏涵是景家唯一一个不同意她嫁入顾家的,说什么豪门大户规矩多,自己娇惯着的女儿进去会被蚕食的尸骨无存。
可是景以歌拧了劲儿非说自己想要嫁,拍着胸脯发了誓,说保证会幸福。再加上景连璋本就是极力推崇这桩婚姻,最后也便嫁了去。
婚礼上,景以歌挽着景柏涵的胳膊,被他送到了顾怀信身边,狠声对着顾怀信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随时把这个女人接回来。”
现在,她真的回来了。
“爸,你不要劝我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两个人都有错,互相提防着不敞开心扉,这矛盾才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景以歌把伞侧到景柏涵那一边,以免低落的雨水落到景柏涵正在擦拭的眼镜上:“这样的婚姻,就算再怎么修补,迟早也会出问题的。”
“既然我的乖女儿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犹豫了。无论你怎么做,爸爸都会支持你的。”景柏涵戴上眼镜,又重新把雨伞拿了回来:“我已经联系好了,过几天我们就搬回老家。虽然环境不好,但是足够我们过日子了。”
“爸,你的内退怎么办?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才会托顾怀信去办……”景以歌看着身边日渐苍老的男人,语气充满了愧疚:“要不我明天再去与顾怀信谈一谈吧,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你不想见他不是吗?其实退休的事情怀信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顾家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不要离婚。他们知道你孝顺。”
“可是……”景以歌垂了眸子,声音越来越小:“爷爷的房子……”
听到这里,景柏涵拍了拍景以歌的肩膀,豪爽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爷爷的骨灰盒一起搬走就是了,你要知道,如果爷爷还在的话,他肯定也会同意的。”
因为景柏涵安排好了一切,搬家的事情办的一直很顺利。
只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看着自己相册里一叠家庭聚会的照片犯了难。
上面无一例外的都有着同一个人,那个男人抿着嘴故作严肃的表情,眯着眼睛笑得狡猾的样子,给沈丹彤帮忙包饺子却被抹得满脸面粉的样子。
当时只是单纯想要给未来留一份纪念,结果到了最后,却成了最炙手的东西。
景以歌打开打火机想要把这些照片烧掉,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下去手,正好此时季游佳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要给她办一个欢送会,干脆扔了让人觉得烦恼的照片换了衣服赶了过去。
很久没有穿过膝盖以上的紧身裙子了,自从嫁入顾家,景以歌就被周素锦警告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穿什么不该穿,一条一条,像许多绳子,绑住了自己。
现在,她自由了。
干脆画了一个浓妆,换了紧身的裙子,打了车很快便到了包厢。
季游佳早就等在了包厢门口,看到景以歌走过来竟然没有认出来,还是景以歌主动打了招呼,季游佳才缓过神来,与她击了掌带她进了包间。
屋里坐的都是平时素来玩的不错的人,见到景以歌进来,自觉的关了声音,关切问起好来。
更让景以歌吃惊的是,周迟非竟然也坐在那里端着酒杯郁闷的喝着,旁边还坐着几个婀娜多姿。
面对一屋子母爱泛滥一般的眼神,景以歌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接着回头对季游佳狡黠的笑了笑,“怎么个情况啊?”
季游佳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递了一瓶百加得过来:“现在咱俩都是穷人了,我只能找个冤大头来结账。你很久没喝酒了吧,今晚可以尽情的嗨一下啦,景大妈。”
“她不能喝酒。”
突然一枚冷清的女声在门边传来,景以歌回了头,发现竟然是穿着一身黑还戴着墨镜的顾怀柔。
头发凌乱,面对景以歌的时候,还是有着浓浓的敌意。
她一把摘了墨镜,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沙发上左搂右抱的周迟非,又上前牵了景以歌的手,对着她旁边的季游佳说道。
“景以歌怀孕了,你们不知道吗?”
场面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沙发旁边的几个人齐刷刷的瞪着前面站着的景以歌。
“是周颖心告诉你我怀孕的吧。很可惜,怀柔,我没怀孕。”
景以歌轻轻摆了摆手,对着门口的顾怀柔和煦的笑了起来:“看你气喘吁吁的样子,你也是来送我的吗?”
“送你?我可没这好心。”
顾怀柔冷哼了一声,抓住一个手臂的手更加用力了:“景以歌你说没怀孕就没怀孕?那我还说你是把孩子打掉了呢。口说无凭,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医院做个检查吧。”
景以歌几天来没有吃好,本就瘦弱的身子被顾怀柔直接拽出了门外,季游佳想要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