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传庭把脸一沉,“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我教育我女婿。”陆母也来气了,“我自己是吃过亏的,我不求别的,只求小杜将来一心一意对我双儿好,不要像——”
江传庭把遥控器朝桌子上一拍,“你犯病也要分场合!”
陆双和杜明业赶忙分头劝——
“妈,你干什么呢,明业刚刚怎么交代的你忘了?”
陆母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失态,遇上这种情况,杜明业不好说什么,只有过去稳住江传庭。
陆母心头毒火烧起来,谁的劝也不听:“你发火吓唬谁?你怕我说出来?你也知道要面子?”
“你以为你在外偷偷摸摸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江传庭闻言,脸色骤变,未敢接话。
陆母得势不饶人,继续嚷:“你说你昨天出门开会,结果呢?背着我们母女去见个野丫头。”
“咱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你不要脸没关系,我还要见人呢!你叫我上课怎么面对我的学生。”
陆双急了,“妈!你胡说什么呢!”
“我有没有胡说,你去问你爸爸!”
陆双转头看向江传庭,“爸——?”
江传庭气的手直抖,酒也醒了大半:“难道我想见见女儿都不行吗?”
“你女儿在这呢!“陆母一把把陆双推过去,激愤地连拍桌子,“你上哪去看女儿!”
陆双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幸亏杜明业及时扶住——
江传庭不理会,冷笑道:“你也知道双儿是我女儿?既然是我女儿,为什么姓陆不姓江!”
陆母就怕他不提这茬,好歹让她逮住机会羞辱他一番:“女儿为什么不姓江?该问你自己呀!当年你但凡有半点出息,也不会来我们家做倒插门了!”
“现在好了,你阔了,心里念着女儿不跟着你的姓,就要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生孩子。野丫头名字取得多好啊。江施文?你的姓在前,那女人的姓在后,哼,夫唱妇随,你当我们娘俩是不喘气的吗?”
杜明业在一旁,突然就受了震动,他下意识将手伸向裤兜,江施文?他的那个病人——江施文?难道竟有这么巧的事?
陆双跌在地上也不站起来,埋在杜明业怀里恸哭。她觉得自己没有脸,这个家不给她脸。
父母今天在杜明业面前丢尽了人,叫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春春要提醒大家一下,
1、江母,也就是江施文的妈妈,其实是姓施的,大家千万不要被作者的表达所误解;
2、陆母,的确姓陆。。。。
☆、第六章
安抚好父母,陆双送杜明业出门。今天闹出这一通状况,她本该给杜明业一个合理的解释,踌躇酝酿了半天,语言竟不如眼泪来的便宜,话没出口,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今天不好意思,你就当,是看了一场笑话。”
她从小在父母的争吵声中长大,本该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今天也许因为杜明业在,眼泪想收也收不住。她不是像母亲那种蛮横要强的人,从小在父母不和的阴影中长大,性格有些畏畏缩缩的。因此她很早就想逃离这个家,这种感觉,在她遇上杜明业后,愈发演变的强烈。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五岁,爸爸背着妈妈出轨,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时候他们闹离婚,闹得很凶——”
“后来又一次他们吵架,我吓得跑出家门,没想到出了车祸——我住院以后,他们从此没在我面前提过离婚的事,”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自私,一个人束缚了两个人的婚姻,造就了他们的不幸福,我,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家庭…很讨厌…”
陆双抬起泪眼看他,眼神带着一些小心和怯怯,杜明业不自觉地就把这一双眼,和记忆中那一双无忧无谓的眼睛重叠——
他反应很平静,淡淡安慰她:“家庭问题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不要太介怀,”
他垂立在她身侧,眼眸片刻转为深沉,“人总不可能自己选择出身——”
目送陆双上楼后,杜明业独自去取车。车子缓缓发动,他忽然临时起意想去医院看看爷爷。晚上八点,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仍然很多。他转了一圈,找到空位停车,却又不忙着上楼。
杜明业坐在车里,沉静的点燃一根烟,看烟气袅袅腾空,环萦满室。他在烟草的气息中镇定,眸光悠远,淡淡想着心事。末了,他想起身侧被他随身携带的手机,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无意识地把玩——
他本不是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可是现在真相就在指尖,绒具玩偶拂撩着他的掌心,终于,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缓缓打开手机。
手机是全新的,甚至连屏保也未来得及设。他翻开目录,找到联系人一项,犹疑一秒,轻轻点进去。里面仅仅陈列两个号码,按字母顺序排列——第一个名片显示“杜医生”,是他的号,
第二个,杜明业在看到开头的“江“字时,已经了然…
他合上手机,心情沉重,沉默稍许,没有再将它放回身上,而是放进了副驾前的抽屉里。那里面同样安静的陈放着一颗水钻——两件同属于一个人的东西。
——
江施文第二天去单位上班,迎面碰到刘主任问她:“小江,展览的事你和杜医生提了吗?”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气恼——杜明业果然如她所料是敷衍她。她按捺住脾气,支支吾吾回复了刘主任,准备等到星期三针疗的时候,再去请假见杜明业。
谁知第二天她去医院,杜明业竟然不在,一个叫刘珂的实习生替杜明业转话:“杜老师正在五楼开会,暂时不能来,他出门前交代了,今天你的针疗由我来做。”
“哦,那好。”江施文心里不无失望,多问了一句,
“开会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这个刘珂也不太确定,“看情况吧,如果需要分析病例的话就晚些。”
刘珂这两天试诊也接了几个针疗病人,上手一次比一次熟练。江施文做的是腹部针灸,相对来说较为轻松些。针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刘珂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对了,上次你的手机落在诊疗室了,我给放在杜老师办公桌里,一会结束了你别忘了拿回去。”
那个手机因为不是她的常用手机,江施文到现在也没发觉它已经丢了。听到刘珂提醒,连忙道谢。刘珂是个随和的姑娘,见她这么客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见江施文看上去年龄不大,又长的好看,就忍不住想和她聊聊,于是问道:“你今年多大?”
江施文笑笑,告诉她:“21。”
“嗳——我就觉得你肯定比我小,”刘珂遇见同龄人就话多,“不过我只比你大一岁,我22。”
“刘珂,专心针疗,不要说话。”
外室突然传来杜明业的冷冰冰的声音,刘珂一惊,吓得立即不敢出声了。
等到结束后,刘珂一边收针,一边向江施文挤眼,
“今天犯错误被抓了现行,没办法了,我要低调点,你自己去向杜老师要手机吧。”
江施文原本就有事来找杜明业,于是一个人先出诊室。
“杜医生,”
杜明业正在整理手头的开会资料,余光瞟见江施文出来,没抬头就道:“星期五再做一次,针疗就可以结束了。”他今天的表情看来比往常都要严肃,声音也是硬邦邦的。
江施文见杜明业分明没有看她的意思,本来预备的那些话突然不知如何出口。她最不会看人脸色,直觉杜明业可能不想理她,脾气就出来了。
江施文语气冷了几分,道:“我记着呢。”
她自己的事解决完了,接着交代侨联的事:“上次和您提到捐绣作的事,您可能贵人忘事,我一个学生,人微言轻,夹在中间说不上话。杜医生如果不想答应,也请和张主席说一声,别让我为难。”
杜明业经她一提,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他听出江施文语气不对,这才抬头看她。这还是杜明业头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小姑娘。她还没脱离学校,圆脸上带些稚气。不梳刘海,长发向后扎高,露出光洁的额头。几丝碎发松散的垂前,搭在两边极淡的眉毛上。九月天,正是冷热不定的时候。她穿了一件白底红袖的半袖衫,那颜色,衬得脸庞白净明亮。
她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见他也看过来,眼神有一秒闪躲,随即又逞强般的盯回去。
她的怒气掩藏的不是很好,但也许,她根本未打算掩藏。
杜明业淡淡撇过头,忽略她的怒意,随手拿起电话拨给侨联:“你好张主席,我是杜明业——是,”
“关于展览的事,我已经听你们的实习生说了。我同意将母亲那幅绣作为展品展出,不过要求只能展出两天,是,具体细节麻烦你们安排,没问题的话,星期五请人来取就可以了。”
挂掉电话,杜明业看向呆怔的江施文,道:“我想这样,你的问题总可以解决了吧?”
江施文不懂他的意思。他突然答应侨联的请求,是借这种行为向她致歉?抑或只是不耐烦,想打发她——?其实杜明业也糊涂,自己为何会突然改口。也许他因为偷窥了人家的秘密,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心虚,因此觉得,不妨帮她个忙。
他虽然知晓江施文的身份。但在陆江两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中,他只是一个毫无立场的旁观者。
况且,因着他目前和陆双的关系,他只会保持缄默,并且也没有兴趣参与其中。
恰巧这时,又有病人来看诊。杜明业站起来,走过她身边时,淡淡交代一句:“你可以先走了。”
江施文出了医院大门才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在杜明业那里。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转身走了。她实在再不想回去看杜明业的冷脸。江施文隐隐感觉到,今天杜明业的态度有些微不似往常,刚刚,他甚至近乎无礼的要求她离开。难道仅凭她刚才的一句气话,竟至于得罪他?江施文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星期五,江施文最后一次去做针疗,杜明业仍然不在。结束后,她拉住刘珂问:“我的手机还在吗?上次和杜医生谈事情,忘记拿了。”
刘珂放下手头的活儿,带她到外室,拉开抽屉,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哎?”刘珂急了,“上次杜老师明明让我放在里面的!”
她又在上下几个抽屉找了找,仍旧没有找到。
因为职业原因,杜明业有点小洁癖。他的桌子一贯收拾的干净整洁,不放杂物。桌子靠右墙,斜上角竖排码着一溜文件盒,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最低一层的置物柜上了锁,即便是有钥匙,刘珂也不敢贸然打开。
刘珂没了主意:“手机,可能是被杜老师拿去了…”
被杜明业拿去?那万一,江传庭若是给她打电话…
江施文大惊失色,忙逮住刘珂问:“那杜医生人呢?”
“杜老师出差学习去了,要这周末才回来。”刘珂以为她着急,好言安慰,“你别担心,手机既然被杜老师收着,肯定丢不了。”
江施文现在只情愿丢的不是手机而是她本人。她向来很少主动联系江传庭,这次却不得不主动向他发简讯:“这个周末我回家,妈也在,暂时不要联系。”
怕江传庭不明白,她又补充一条:“两个号码都是。”
然而她的担心实在是多余。杜明业去外出差,根本不会随身带上她的手机。自那晚以后,手机一直放在杜明业车里,过了这许多天,早已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有点少,因为要保持接下来情节连贯,
大家见谅哈~
☆、第七章
因为明天是周六,寝室几个人难得放松,回来的都早。
小牛和小舒为了在学习之于刺激刺激脑力,围着电脑看起了恐怖电影,两个人抱在一起,只要遇到有鬼出现的镜头,就吓得惊叫连连。
蔡琪琪被她们吵得不行,干脆撂下手边的游戏,也跟过去看。
她们看的是一部很老的香港鬼片,蔡琪琪早就看过,于是就在一边负责剧透。
再过两天就要换季了。
江施文腾空衣柜,把薄衣服只留下两间打底,其余的全收拾收拾,打包装起来,准备带回家。
蔡琪琪见江施文收拾东西,忙抛下另两个人过来,
“你要回家?”
“嗯,回家拿点换季的衣服。”
“那明天还回来吗?”
“在家呆一天再回,”江施文看她,问:“怎么了?”
蔡琪琪干脆从床上拿过手机,直接给她看简讯,
“葛明同学最近替人搞网站,发了一笔小财,要请咱们全寝去西餐厅开洋荤,你肯不肯赏脸?”
葛明是蔡琪琪的高中同学,关系往亲了说可以算作死党,和他们同校也同届,在计算机学院学网络工程。
蔡琪琪身上是背着任务的——葛明从早就对江施文有意思,屡番向其示好却不得回应。他想约江施文出来,但又不好表现太明显,于是干脆痛下狠手,请他们全寝作陪。
蔡琪琪有意替好友争取机会,于是撂下话说,
“我不管,反正我替你们仨都答应了。”
“可是我,”
江施文刚想说话,却见蔡琪琪把脸一板,警告道:
“小文,你别太绝情啊。”
江施文拒绝葛明不是一回两回,她们对此全都习以为常。可如今大家已经大四,转眼就要各奔前程,眼看着江施文还要绝人家面子,蔡琪琪也是看不下去了。
小牛早觉得葛明没戏,忍不住在旁插嘴:
“我看算了吧。问题根本症结又不在葛明,给他制造机会也是白搭——”
蔡琪琪转过脸问:
“那意思是说小文有问题咯?”
“当然是小文有问题”小牛一脸高深莫测,临时充当爱情专家,
“你看哈,庄稼人要是朝地里埋块土豆,到了秋天还能结出一串来,可要是埋块木头…”
小牛看着江施文嗤嗤笑,“——那他得到的,还是木头。”
蔡琪琪乐了,“对对,小文就是那块木头。”
刚上大学那会儿,几个人都觉得江施文性格有点冷,终日里表情淡淡的,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说她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