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屈辱,虽然他不会跟高亮的妈妈一般见识,可是心里一定郁闷死了。
这个下午的剩余时光,爸爸的脸上都是乌云密布的,他先是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接着翻起了旧账,说我是“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又说我到处惹事,把他的脸面都丢尽了,说得我囧起脸,低着头,连脖子都直不起来了。我不敢反驳爸爸,以免遭到更啰嗦的训斥,只好默默地斜靠在病床上,而其他人都在旁边听着,一句话也插不进来。
爸爸骂完了,突然把话锋一转:“你们年轻人一天到晚情呀爱呀,却没有考虑到结婚以后可能要面对的困局,就譬如,高亮的妈妈是个超级势利眼,要是你以后真的嫁给了高亮,怎样处理好婆媳关系呢?”说着,爸爸和辛子轩飞快地交换一个眼色,然后又注视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相比之下,子轩的妈妈就很不错,有学识,有风度,人又随和,容易相处,你说,像这样的好婆婆到哪里去找啊?”
当我爸爸说完这句话,辛子轩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得灿烂无比,堪比三月春光。
我一时间语塞,心里却想道:爸爸真是狡猾,竟然拿卓芳华女士和高亮的妈妈来做比较,这两者没有可比性,因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妈妈小心翼翼地看着爸爸,说道:“老程,你好像把话题扯远了!”
爸爸弩一努嘴,示意妈妈不要多言,岂料,在旁边的钟馨音小姐却说:“程伯父,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觉得小诺一定会想到办法摆平高亮妈妈。”说时,她向我投来一记支持的眼神。
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同时点一点头。
辛子轩立即昂起脸,对钟馨音喝道:“阿馨,你别多管闲事!”顿了顿,他又昂起了高贵的头颅,露出修长的脖子,瞪着我,夹枪带棒地说:
“某些人真是固执!放着一条阳关大道不走,偏要去过独木桥!哼!今后有你苦头吃的!到时候别抱怨我们没有提醒你!”
这句话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细细咀嚼着话里的含义,不知不觉地,不堪回首的往事飘至眼前,一时间,我感触得连生气的劲儿也没有,只感到眼眶里有热热的泪儿在打转,我的视线模糊了,我故作平静说了一句:“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说完,我的鼻子涌起一阵激烈的酸楚,立即用被子盖着自己的脸,只一瞬间,眼泪无可挽回地喷涌而出。
我想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偷偷哭一场,可是,活在世上就逃不开别人的眼光,不知几时,我的被子被掀开了,耳边响起一把急切而颤抖的声音,是辛子轩的声音:“对不起,小诺,我的脾气太急了,我不是故意想气你的,你不要哭了。”说时,他用纸巾,轻轻的为我擦去眼角的泪。
我吸一吸鼻子,看一看病房四周,原来这时候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辛子轩,其他人不知去哪里了。我翻了个身,用背脊对着辛子轩,然后哽咽了一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说完这几个字,我又把被子拉上来,严严实实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辛子轩又把我的被子拉下来,然后凑在我的耳边说:“小诺,你为什么不听你爸爸的劝呢?他也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婆家。”
我不知为何一听到“婆家”两个字就头痛欲裂,于是转了个脸,仰望着他,说道:“子轩,我现在头重脚轻,浑身不舒服,实在没有精力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
辛子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清澈如镜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叹息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他半跪在病床边,一边抚摸我的发梢,一边说。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说:“不必了,你还是把时间留给钟馨音吧。”
他淡淡地笑了一笑,沉吟片刻,忽然间,双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说:“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几天高泽、高亮、苏少龙全部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我怎么可以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说时,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狂热的火球。
我意气阑珊,我皱了皱眉头,然后泼他冷水:“子轩,我们这么谈得来,不如结拜兄妹?”
他愣了一愣,眼睛里的火焰被浇灭了,半饷,才怏怏然说道:“我不要你做我的妹妹。”他一边说,一边捏紧我的手腕:“小诺,我曾经是你的未婚夫,我们发生过关系,怎么做兄妹呢?!”
我挣开他的手,故作淡然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把你当成是好哥哥。”
他闷笑了一下,反问:“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是不是每一个被你甩掉的男人都是你的好哥哥?!”
“当然不是!”我言不由衷地回答:“子轩,我就认你一个哥哥。”
我又说谎了,这时候我的心里正酝酿着一个计划:我要把过去的情债一笔勾销,从前的恋人变成好哥哥,这似乎是唯一的,皆大欢喜的解决办法。
辛子轩又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暂时做你的好哥哥吧。”清淡的口吻,却包含着并不轻松的心情。
我笑了一笑,辛子轩也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望着我,多少情意尽在眼底,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躲开他的注视,他为我盖好了被子,然后用手轻拍我的前肩膀,感觉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感性,似乎已经代入了角色,成为我的“哥哥”。
就这样,在辛子轩的安抚下,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自己又到了红树林庄园,在斑驳幽深,雾霭昏沉的竹影下,站着一个硕长的孤独的身影,他是韩晨(顾晨枫)。他静静地望着我,清秀苍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哀伤,一丝郁结,令人肝肠寸断。我拨开了面前的瘴气,缓缓地向他飘了过去,他的脸孔依然年轻,只是目光已经老去,浑身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沧桑感。
我和他相对无言,那种经年的默契仿佛彼此交换了灵魂,骤然间,他的脸上浮现一个阴郁的笑,迷离的笑颜如郁金香盛开,优雅得触目惊心,我顿然醒悟,我从他的眼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然而,越接近谜底,我越发的心痛,此刻,我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来修饰这幻影中的男人---复仇使者。
我飘到他的跟前,沉吟片刻,然后问他:“阿晨,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下毒毒害我们?!”
他没有回答,蓦然间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呢喃:“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为什么?!”
我用力推开了他,逼视着他:“韩晨!你太可怕了!高亮是你的好朋友,你为什么要害他呢?”
他苦笑了一下,沉默许久才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本意并不是要害高亮!”顿了顿,他摊了摊手,一脸疑惑地说:“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高亮中毒最深,而高泽却安然无恙。”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他终于招供了,我不假思索地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他纹丝不动,顺势把我拉过去,捏着我的肩膀,语调颤抖地说道:“小诺,这不能怪我!难道你忘了当初是高泽派人绑架我的?!他毁了我的人生!我要向他报复!”
“胡说八道!”我无法相信这个真相,我宁愿相信他还是个好人,我冲他竭斯底里地吼道:“韩晨!你是个好好先生!你怎么会下毒害人呢?!我不信!”说着,我揪着他的衣服领口,使劲地摇晃他
的身体,试图把那个阴郁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驱赶出来。
与此同时,我还痛苦地喊:“韩晨!你快点恢复以前的身份吧!要不然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大家都笑我是扫把星!……”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突然,眼前飞过一道闪电,顷刻间,韩晨的身影在我的面前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连串的省略号。
我从梦境中猛然惊醒,吓得一身冷汗,不知为何,却把这个梦忘记得支离破碎,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拼凑不出完整的情节。于是,我放空了脑袋,望一望窗外迷茫的夜空,又看一看墙上的钟,这时是晚上八点半了,病房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估计爸爸妈妈已经回家了。我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揣度着不安的未来,自顾自叹了一口气,很快就听见有人在说:“小诺,你醒了?睡得好吗?”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吓了一跳,原来窗前的扶手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定神一看,那是一张俊秀苍白的,洋溢着书卷气的脸庞,他是顾晨枫(韩晨)!
我失声叫道:“阿晨,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晨依旧坐在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回答:“我来了一个多小时了,正好接替你爸爸妈妈的班,看见你睡得这么香,所以没有叫醒你。”
我“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却说道:“刚才你又做梦了?!梦见我了?!”
我吃了一惊,随即撒谎道:“没有啊。”
他轻笑一声,站起来,扣上了黑色大衣的纽扣,然后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在说谎,刚才我听见你说梦话,你在喊我的名字!喊得声嘶力竭!”说时,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扬起一个阴森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我目瞪口呆,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渐渐记起了梦境中的情节,看来我的梦话都钻进他的耳朵里。呆了半饷,我依然嘴硬地说:“没有!我绝对没有梦见你!”
韩晨微微笑了笑,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我听程世伯说,你躺在床上昏睡了两天,不如我推你到楼下花园散散步,晒晒月光?”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抱到轮椅上,又为我披上了风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推着轮椅离开了病房。
这是个空灵旷野的山林花园,与世无争,淡泊宁静,流动的溪水提醒我时间的存在,我环视四周,这家医院对我来说相当陌生,心头涌起一阵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放眼望去,两旁茂密苍翠的山林在我面前蜿蜒伸展,直到看不见的远方,抬头仰望天空,月色朦胧,星星也消失了踪影,天地万物仿佛笼罩在微凉的夜色中,如此凄然之境不禁牵动我的情愁,往事如薄薄的纸片,一层,一层铺满我的心底。
我沉浸在回忆之中,蓦然听见韩晨在我的耳边低语:“小诺,你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你认为我想向高泽报复,所以下毒?!”
我怔了一怔,然后甩一甩头发,说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说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连忙捂紧了风衣的领口。
韩晨叹息一声,放弃了这个话题,又问道:“小诺,我刚才听你爸爸说,你和高亮已经秘密订婚了,这是真的吗?!”
我心头猛然一颤,暗自想道:要来的始终会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看来今晚一定会被韩晨骂一顿。我压低了声线回答:“是真的。”说时,我的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又痛,又酸,忍不住又捂紧了风衣。
韩晨沉默了,过了好久好久也没有说话。
我唏嘘不已,注视着夜色下沉默不语的韩晨,他也注视着我,他的眸子黯淡无光,他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更苍白了,黑色的大衣把硕长的身型衬托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却透着说不清道不尽的苍凉和孤寂,令人心酸,令人心碎,我不敢出声,猜想他也许会狠狠臭骂我一顿,然而,他双手插着大衣的口袋,像一尊雕塑似的矗立在那里,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下午和辛子轩的对话,于是重施故技,向韩晨提议和他结拜兄妹,万万没想到,韩晨比辛子轩难对付多了,任凭我说得如何动听,他就是双手插袋,一声不吭。冷不防,他把我从轮椅上打横抱起来,径直朝着苍翠如墨的山林跑去,我挣扎着问他:“韩晨,你要抱我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我,只生气地“哼”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已经跑进了昏暗寂静的树林里。一个似曾熟悉的情景,他飞快地脱下长大衣,铺在地上,然后用身体压着我,炽热的嘴唇开始在我的耳际、脖子和脸庞狂吻起来,带着原始的**,带着压抑的愤懑,更带着爱恨交织的缠绵,我本能地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他像是一头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他的报复欲犹如席卷一切的龙卷风,毫不留情地把我吞噬,把我湮没,把我征服。
当暴风雨渐渐平息后,我躺在韩晨的臂弯里,他的身体微微发热,他的呼吸急促,带着一缕馥郁的玫瑰精油气息,我的脑子里一片狼藉,不知何时,我听见她在我的耳后,用一种温柔得几乎拧得出水的语调低声问:“小诺,你感觉怎样?”
我感触良多,这是他第二次对我霸王硬上弓了,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惊讶,于是愤愤地骂他一句:“带着书生面具的强暴犯!”说完,我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韩晨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为我整理好衣服,扶我坐起来,坐在他的两腿之间,又用他自己的大衣把我和他的身体裹在一起,说跟我在山林里拥抱着过一晚,我还没消气,于是骂他是强暴犯,嚷着要去报警,他全身颤抖地笑了起来,在我的耳边滑稽地说道:“我想问问你,强暴自己的女朋友也算犯法吗?!更何况,你在最后关头还是半推半就地从了我。”说罢,他竟然一口咬住我的脖子。
我恼羞成怒,一手推开了他,骂道:“韩晨!我要告诉我的爸爸妈妈,说你刚才对我硬来!”
他却视死如归地说:“你尽管去报警吧!让警察把我抓去枪毙就是了!我死了也无所谓,但是高亮的心里一定很不爽!哈哈……”笑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似乎是让我打电话报警。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却没有接过他的手机,并不是害怕让高亮知道这件事,而是因为我提不起勇气去追究韩晨。
韩晨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抱紧了我的身体,用愉快的声音说道:“小诺,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我,你根本不会去报警的。”
我又推开了他,骂道:“你越来越贫嘴了!越来越赖皮了!!”
他似乎呆了一呆,之后反讽道:“我还以为你喜爱贫嘴的,赖皮的贱男,就好像高泽那样的。”
无巧不成书,这时,韩晨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看了一看手机屏幕,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