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深深的痛楚和自责在他的心脏间慢慢浸透进去,再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沉浸下来。
原来即使他低声下气的来求她,她也无动于衷!
即使他拿暮氏来威胁她,也没用!
那么究竟,究竟还有什么是她所在乎的呢?!
皇甫旭尧忽然,微微苦笑,眼中的光芒在刹那间熄灭,他的手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越握越紧。
阳光依旧如琉璃般澄净耀眼,然而让人觉得冰冷异常。
刚刚才出来,季霏便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心,好似很痛,苏菲见她这样,急忙问道,“Ann,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生病了?”
“苏珊,帮我拿一下药,在包里!”季霏轻声说道,额间已经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苏珊见她很痛苦的模样,便赶紧打开她的包给她找药,然后给她服下,然而,季霏在服下药之后,却还是咳不停,随即昏倒在了苏珊的怀中。
“Ann——”
苏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四处寻找,好在刚刚打电话来的暮云峰来接季霏,所以遇见了他,“苏珊,霏儿,怎么了?”
“我不知道,刚刚我们从店里出来,Ann让我帮她找药,可是我才喂她吃下药,她就昏倒了!”
暮云峰眉头皱紧,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他抱住她虚软的身体,看到她紧闭的双眸,一种疼痛感涌满他的心隙。
随即便向医院走去。
安静的病房内。
季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可她的眉心却紧紧蹙起,似乎陷入了一个清冷而又残忍的梦境里,无法醒来,她苍白的面颊上带着寂静的哀伤……
仿佛是一个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黑洞,黑漆漆的,一个绵长而无望的梦境……
暮云峰在一旁看着她,眉头紧蹙,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暮先生,你的太太有先天性遗传性心脏病,你知道么?”
“我知道!”暮云峰轻声道,“怎么了?她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负荷不了了?”
“是的,她的心脏已经出现了衰竭的现象,我们的建议就是换心,除了这个,没有其他的办法!”医生轻声说道,看着床上的女人,微微有些遗憾。
这么漂亮的女人,偏偏却遇到了这样的病,到底是天妒红颜啊!
“我知道了,但是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对她说,我不想她有负担!”暮云峰捏着季霏的手,看着医生,淡淡的道。
“我明白!”
随即,医生便转身离去。
慢慢地,躺在病床上的季霏,她幽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首先看到刺眼的白色,白晃晃的颜色在她的眼前不停地闪动,窗外,午后的阳光已经射了进来,病房里很安静,而她想要动一动,无奈全身竟然连一点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只手停留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试着她额头的温度,这手带给她一丝凉意,季霏努力地侧过头——
第十八章 替她找回幸福
在她的眼中有着一层白雾的凝结,模糊而不真实,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她的眼眸中映出一张俊美如神祗般的面庞,闪亮如泼墨般的瞳仁,一头乌黑的头发显得耀眼极了,那个埋藏在她心底三年的男子,此时就在她的床边,对着她微微地笑着。
“阿尧……”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努力说出皇甫旭尧的名字,“……阿尧……”
右手忽然传来一阵痛感,就好像是被什么人用力地握住一般,痛得她蹙起眉头,发出难过的呻吟声。
灿烂的阳光下,暮云峰颀长的影子被台灯的光芒斜斜地映照在地板上——
他看着一点点清醒过来的季霏,浓黑的眉头皱起,眼眸的深处泛过一丝黯沉的光芒,如夜一般深邃凝重。
“霏儿,你究竟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他……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是爱着他的,你究竟在逃避什么?是因为我和念琛吗?我们成了你的负担?!”
那种冰冷的声音,似乎带着深深的痛楚,传进季霏的耳中,让她的意识终于完全地清醒过来,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暮云峰受伤的神情,看到那双忧伤的眼眸。
“云峰,我……”
“你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暮云峰轻轻抱着她,“霏儿,我会替你查清一切,我说过,我只想要你幸福,只要你幸福了,那么我做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你的幸福,我会替你找回来!”
“云峰……”
“在你的心底爱的人始终都是他,不是么?尽管我很努力的想要去给你幸福,可是我给的幸福,并不是你所想要的!”
“云峰……”
暮云峰淡淡一笑,而后紧紧地握住季霏的手,英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而季霏小小的身体缩在他的怀中,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泪水如雨一般落下,打湿了他的前襟。
那件事该去查查了,还有车祸的事,他有直觉不是皇甫旭尧做的,他之所以不说出真相,不说出自己的疑惑是害怕她会离开,可是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他不想看到霏儿活在痛苦和怨恨里,即使要他失去她,那又怎么样呢?!
“云峰,念琛他还好么?”
“已经没事了,只是贫血,已经醒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以后多注意他的营养均衡,就不会昏倒了,我已经让老管家接他回去了!”暮云峰抱着季霏,轻声说道。
“云峰,我们回普罗旺斯吧,好不好?我好累,真的好累!”
“好,在等我一个星期,到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回普罗旺斯!”
“嗯!”
病房的门口,皇甫旭尧修长的身影,如同石化的雕像,僵直地站在那里,他怔怔地看着里面,看着那一幕,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小丑一样,无论怎么做,她始终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了。
他看着躺在暮云峰怀中的季霏,她黑发从暮云峰的手边垂落下去,她的头靠向暮云峰的怀里,一动不动。
而他只能怔怔地站着——
什么都做不了,他多希望现在守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可是他似乎已经失去那样的资格了,不是么?!
皇甫旭尧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他扯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根项链,看着上面如花般的笑靥,那样的笑容真切地在他的眼前闪烁着,他泼墨般的眸子发出孤寂无依的光芒。
“总裁,你不进去么?”大伟小声说道,看着他这样他也不好受。
“大伟,你说,我是不是该放手了?!”
皇甫旭尧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眼中铺天盖地的悲伤掩盖起来,他的手掌忽然合上,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吊坠凸出的轮廓深深地刺进他的手心,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地渗出来,静静地滴落。
“放手?!”
大伟看着他,有些无奈,如果你真的能放手的话,那么就不会闹到今天这地步了吧!
“总裁,你是在说你想放弃夫人了?!”
“是该放弃了,无论再怎么强求,回不去三年前,始终都回不去!”
血珠顺着皇甫旭尧的指缝间无声地落了下来,他的眉宇间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悲伤,那种无可奈何的懊悔和哀伤,化成一种剧痛,无情地袭向他的胸口。
“皇甫旭尧,你该放手了——”
就在那瞬间,在病房内的季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抬眼一看,那抹修长的身影,那双满是悲伤的墨眸,让她震惊了,却在下一秒便看到了那人转身离去的身影。
那一刻,她的心如针扎般疼痛。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着,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恢复原状,只是隐藏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就像是积压推起的木头般,只要轻轻一碰,便轰然坍塌。
而皇甫旭尧也没有再出现在季霏的面前,季霏在医院呆了两天后,便回到了暮家。
天气也渐渐转凉了,秋日的天空似乎总是高远而蔚蓝,偶尔飘着一丝白云,风静静地吹,暮氏别墅的花园里的草坪还是绿茵茵的。
而远处的枫树林已经变成大片大片的红色了,醉人的红树叶在阳光里轻轻摇摆,沙沙地响着。
季霏坐在枫树林中,看着漫天的红叶,心情舒畅极了,如果能天天这样该有多好呢?
树上的红叶摇摇摆动着,泛着透明而灿烂的光泽。
“夫人,你怎么在这里?”女佣看着坐在那里的季霏问道,手里却拿着她的衣服,“把衣服穿上吧!不然生病了怎么办?前两日,你昏倒了,可把少爷给吓坏了!”
“王嫂,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啊!”季霏看着满眼的红叶,清澈的眼底闪烁着盈盈的光芒,“是老毛病了,云峰总是爱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少爷也是关心你啊!”女佣淡淡的笑着,“我在暮家呆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少爷这么在乎一个女孩子呢!”
“呵呵,是吗?”季霏莞尔一笑。
“怎么你怀疑我么?”
第十九章 可惜不是你
在她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暗哑的声音,依然如红酒般醉人。
季霏转过身去。
秋日的光影中,那个身影看起来如此宁静。
她静静地凝望着一身白衣的暮云峰,唇角渐渐也弯出一抹宁静的笑容。
日子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宁静,就如他们在普罗旺斯的生活一样,秋天也渐渐来临了。
她和暮云峰每天这样一起牵着手散散步,聊聊天,有空的时候再一起去看看日出日落,看看大海,这样的日子,她的心似乎也愈来愈平静。
也许生活原本就是这么单纯的吧!
“王嫂,你先下去吧!”暮云峰走到季霏面前,拉着她的手,淡淡的对王嫂说道:“等一下吃饭的时候,你再过来叫我们!”
“是的,少爷!”
枫叶如醉。
初秋的风暖暖的,洒在人身上也是痒痒的,让人感觉到特别的舒爽。
阳光透过枫叶的树丫间招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而零碎的影子,那些影子照在树下的两个人身上,瞬间化作如碎汞般璀璨的光辉。
暮云峰一身白色的范思哲的西装,精致的剪裁,将他完美修长的身形一展无疑,飞扬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显示着他的狂傲不羁,一双如紫罗兰般的眸子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霏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季霏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有几只飞鸟扑打的翅膀一闪而过,“真羡慕它们,可以随时间的迁徙而迁徙,没有留恋的离去!”
“你不用羡慕它们,毕竟在它们的世界里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啊!”
“谁说没有?”季霏不满地撅着嘴,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鸟儿它们有感情的,只是我们不懂罢了!就像是生长在南极的企鹅一样,它们对伴侣的忠诚程度是我们人类无法超越和比拟的!”
“也是,在他们的世界中,爱似乎太过单纯了!”
暮云峰扬眉一笑,走到她身后,看着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云峰,我们什么时候回普罗旺斯?”季霏静静地躺在他的胸膛上,淡淡的说道,“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永远都不在分开了,好不好?”
暮云峰没有直接回答他说好,“霏儿,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真的么?”
“嗯,我向你保证!”暮云峰慢慢地靠近季霏的耳垂,当一个轻柔的吻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眸中是深深的眷恋, 他的吻,像温柔的羽毛一样,带着淡淡的香气,在季霏的耳边停留。
“霏儿,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好么?不管以后怎么样,请你不要忘记我!”
季霏忽然心中一动,眼眸中闪过一丝粲然的亮光:“云峰,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是不是?”
暮云峰猛地一僵。
随即淡淡一笑,道,“霏儿,那件事查出来了,跟旭尧没有关系,是他的母亲。当初你走的时候,旭尧很颓废,终日呆在皇甫大宅中喝酒,喝得胃出血。伯母觉得这件事全都是你的错,怪罪在你的身上,所以才会派人去剪断了刹车线,跟皇甫旭尧没有关系。”
“而当初中毒,孩子的事他也派人调查了,沐云兮被他送进了监狱,判了十年刑期。还有,当时被绑架,他用你去交换沐云兮,霏儿,你想过这其中的缘由么?”
“云峰,你究竟想说什么?”季霏离开了暮云峰的怀抱,淡淡地说道,眼眸深底似乎有着一丝悸动。
“我想说的是,他当初在救了沐云兮之后完全可以自己离开的,可是他却留了下来,当初他完全可以放手的,可是即使废掉了一只手,他却仍旧没放开你!他选择救了沐云兮,只是因为一份恩情,对你则是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呵……”
暮云峰看出她的挣扎,还有她的欲言又止,淡淡地笑着对她说道,飞扬在墨黑长发下的那张脸绝美如这飘飞的花瓣般柔美,灿烂的阳光跳跃在他脸颊上,化作如碎汞般璀璨的光芒。
“霏儿,其实你一直都不恨他,你所谓的恨,不过是用来让自己记住他的一种方式而已,恨如果消失了,那么你便不会在意他皇甫旭尧做什么。遗忘一个最彻底的就是,当他是陌生人,再相遇,也能如平常人一样!”暮云峰抬眸看着她,柔和地笑着,那笑容仿佛能将冰雪都融化了般。
“也许是吧!”季霏咬住嘴唇,而后抬头深深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透明清澈的笑容,“没有爱哪里来的恨,也许你说的对,我所有恨都不过是用来记住他的一种方式而已!”
“我忘不了他,即使我很努力的去忘了,可是仍旧是忘不了!所以我只能躲在自己给自己织的茧里,做着伤人伤己的事。”
暮云峰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季霏,她漆黑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到一点的杂质,淡淡的笑颜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地在吞噬他的清明的思维。
“云峰,我们回……”
季霏的声音忽然停止——
地面上,原本被阳光映照出的两个影子,在那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是暮云峰修长的影子覆盖了季霏纤细的影子。
花园中,暮云峰静静地抱着季霏,仿佛是抱到了温暖的阳光。
他伸手抱住了她,紧紧抱住,像是抱住自己的生命般固执!
而季霏安静地躺在他怀中,那股清香缓缓流入她的鼻息中,慢慢在她的心间沉淀下来,一如三年前的那个令人痛彻心扉的傍晚。
如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