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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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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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变了脸色,向前和那位“韵楠”对视了片刻之后,她开始往何养健身后躲。
因为她心里知道,“韵楠”姓徐,是徐家的三小姐,还是何养健的未婚妻。
走廊陷入了一片死寂,徐韵楠长久的不发一言,她身后的伙伴们也无话可说,一个苍老的美国脑袋伸出来看了看,又很识相的缩了回去。
最后,徐韵楠回头对着伙伴们讲了几句英文,讲的是什么,希灵听不懂,总之那一群青年络绎的走出来,包括美国脑袋,一行人面无表情的从何养健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抬头再去看何养健,她发现何养健面如土色,面颊上还留着一枚鲜红的唇印。
何养健没有了出去闲逛的好兴致,安抚似的拍了拍希灵的肩膀,他让希灵先回房去,自己晚上再过来。
希灵乖乖的放他走了,心里则是有些失望——她满以为徐韵楠会大哭大闹,当场吵个天下大乱,哪知道人家是有涵养的,竟然一点怒色都不露,一句重话都不讲。
希灵等到晚上,如他所料,何养健打来电话,说是晚上要到徐府去一趟,明天才能再来和她相见了。
希灵很是通情达理,表示自己明天就先回天津去,不给表哥添乱,又情真意切的告诉何养健:“大哥,你别放不下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电话那头的何养健叹了一口气——除了叹息,也没别的话可说了。
一夜过后,希灵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抄起电话,要了徐府的号码。徐总长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容易知道的,即便不知道,她去问问陆克渊,也一定能得到个答案。
电话接通之后,她并不自报家门,只说自己是“何君的朋友”,听者有意,她不信徐韵楠听不懂弦外之音。
果然,接电话的仆人把这五个字传给自家三小姐之后,三小姐果然走过来拿起了听筒。
希灵知道她未必有和自己长篇大论的兴致,所以长话短说,横竖说辞都是提前忖度酝酿过的,说得快一点也不会语无伦次。非常诚实的,她把自己和何养健的那点关系全交代了。
交代完毕之后,她又可怜兮兮的作保证,保证自己“绝无破坏你们感情的居心”,并且“将来也绝不会插足你们的婚姻”,因为自己“已经是白家的姨太太”,自己若是敢公然的跑出白家投奔何家,那么白家“非杀人放火不可”。
徐三小姐,韵楠,仔仔细细的把她这话听了个完全,等希灵把话说到山穷水尽了,徐韵楠直接挂断了电话。
希灵说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白开水之后,她心满意足的直奔火车站,回天津去了。
回到天津,又过了一个礼拜,希灵听到消息,说是徐家和何家解除了婚约。
徐总长作为全国有名的大教育家,律人必先正己,所以全家都以圣人的标准自我要求,他当初看上了何养健,也正是因为何养健少年老成,一身正气。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养健竟然和自己的表妹到饭店开房间鬼混,更恶劣的是那表妹已经有了丈夫,并且表妹还是个妾!至于表妹之夫——在徐总长的眼中,军阀祸国,所以白子灏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韵楠活到十九岁,是在锦绣丛中长起来的,因为是真有学问,所以眼界极高。她没有恨嫁的心,一生做学问也未尝不可,不是足够好的男子,她不会要。
她的心境是平的,男女双方,不合则分,横竖还没有真的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过徐总长真是气了个倒仰——徐总长感觉自己是被何养健给骗了!
在收拾这个骗子之前,徐家要先退婚,何家不肯,何太太都亲自出面说情,然而没用,徐总长不给何家的任何人好脸色看。
何太太要被何养健气死了。
舜敏和舜华对哥哥一直是有些崇拜的,万没想到他会在男女之事上栽了大跟头,及至得知那位“女”乃是希灵,姐妹二人一起气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久,才一起大骂出声。
何养健倒是没有话讲——他是经历过挫折的,目前他当然是很被动,不过没关系,他有自信,能把局面重新扳回来。

☆、第二十九章 风陡然起(二)

希灵坐在陆公馆的客厅里,对着陆克渊说笑:“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连女学生都认识?”
陆克渊背对着窗户,站着抽雪茄:“我不认识女学生,我只是认识女学生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偏巧这个女学生那天下午就和徐三小姐在一起?偏巧他们就一起到了饭店见教授?”
陆克渊笑了一下:“帮你的忙,你不领情,还要拷问我。我若是连这点办法都没有,又怎么担得起你一声叔叔?”
希灵瞟了他一下,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当初你告诉我这个法子的时候,我还怕不成功呢!”
然后她贼心不死而又百无聊赖的换了话题:“不想娶个女学生给我做婶婶吗?”
陆克渊漫不经心的一摇头。
希灵又问:“要做老光棍啦?”
陆克渊纠正她道:“我有过家,现在应该算是鳏夫。”
希灵略一沉默,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陆克渊深吸了一口雪茄,然而盯着雪茄头,轻轻巧巧的呼出一口白烟:“忘了,人死不能复生,老记着干什么?”
希灵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希灵离开陆公馆回了家。抽出十分之一的心思,她也开始经营白府这一座破马车似的大宅子了。
她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从内宅的小楼搬出来,到了前头的大洋楼里居住。大洋楼呈了个“凹”字型,是白大帅当年起居的地方,希灵让人将里面重新修整装饰了一番,将白大帅的痕迹除了个一干二净。容秀和白子灏自然也跟着她过了来,她将白子灏安顿在了“凹”的一侧,以求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楼内的仆人,她剔去了几个,又新加了几个。新加的几个都是十二三岁、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除了有顺以外,她还挑来了有顺的亲戚兄弟吉庆、吉庆的妹妹果子,还有花匠的儿子小桐。这几位都是小人精一样的东西,并且很知道好歹,把希灵奉为自己的救世主。如果没有希灵提拔他们,那么有顺就不提了,吉庆还跟着他做杂役的爹在白府里干杂活卖苦力,果子是个赔钱货,则很可能被爹娘早早的嫁给比她年长十四岁的未婚夫——未婚夫家里还过得去,只是本人有点傻,一说话就流口水。果子一想到要嫁人,就痛苦得想要抹脖子跳井。
把这几个小东西撒在楼里做了自己的眼线,希灵放了心。这天早上,她坐在沙发上翻开报纸,忽然被一条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新闻位于头版头条,讲的正是何养健那一家妇女慈善工厂。工厂昨夜发生了骚乱,因为几名年轻妇女不堪男把头的骚扰,想要趁夜逃回家去,结果被巡逻队当成贼捉了住,双方撕扯起来,越闹越大,终于闹成了不可开交。
希灵读完新闻,脸上并没有表情,也不和容秀讲,只把报纸合了放回原位。
一天过后,如她所料,一石激起千层浪,慈善工厂被报章丑化成了窑子一般的肮脏地方,女工们为了脸面,不得不纷纷的辞了工回家去,而工厂的主人何养健也被风浪卷到了众人眼前,他和徐三小姐新近解除婚约之事,也被当成新闻,长篇累牍的上了报纸。
一瞬间的,何养健就站到了丑闻的风口浪尖上!
先前对他的赞美之词,如今重提起来,全成了最有力的讽刺。忽然有人又提起他与陆克渊的生意关系,社会上更是一片哗然。陆克渊是什么来路,略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何养健那样的栋梁才俊兼慈善家,竟然和天津卫的大混混有牵连,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却还只是开始。
希灵坐在家里,并没有等到何养健的电话,更没看到何养健的人。
她想,自己和他的关系,也是到此为止了。
彻底的终止了,没有爱也没有恨了。她抚摸过了他的短发,亲吻过了他的面颊,他们也有过了洞房花烛夜,也曾赤裸相拥过了。
原来让她感觉高不可及的他,终于被她拉下神坛了。
他毁了她的一生,于是她便以牙还牙;他并没有要她的性命,于是她也在最后关头放他一马。
这就算是她慈悲了,至于他将来是东山再起,还是一败涂地,就全凭他的运气了。
不是凭能力,是凭运气,因为这一场复仇余音袅袅,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
工厂停了工,崭新的大机器趴在厂房里静静的落灰。何养健的合伙人们——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得知了何养健曾从陆克渊手里得过回扣,便气势汹汹的杀奔了何府,让何养健出来向他们讲清楚。偏巧何养健当时不在家,而能拿得出钱开工厂的人,自然也是有点势力的,这几位合伙人各自带了人马,堵住了何府的前后门,宣称纵是何养健躲进了耗子洞里,自己也要用水把他灌出来。
何府的人,一个也出不去,何太太又气又怕,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舜华冲出去要和那几位合伙人讲道理,结果那些人心中怨气很足,憋得脾气爆了,嘴也野了,双方对了不过三言两语,舜华便哭着跑了回来。
娘儿仨好容易把何养健盼了回来,然而何养健面对着这几位昔日好友,也没了对策。他们让何养健赔偿自己的损失,可是何养健一没有赔偿损失的责任,第二,他把全部资产都压在了工厂上,现在纵是他想赔,也无钱可赔。
这一笔烂官司在何府打了几天,各方都很委屈,然而又都是没有办法。何养健决定先拿钱安抚住这几位添乱的混蛋朋友,等自己把工厂丑闻洗刷干净、重新开工之后,再设法慢慢的把这几位老哥全挤出去。
然而混蛋朋友们刚走,何府门口又来了人。
这一回来的人全副武装,都是警察。他们二话不说的把何养健拘了走,何太太连儿子的罪名都不知道,哭着抓了何养健的衣袖不许他走,但警察是铁面无私的,一把扯开何太太的手,他们连推带搡的把何养健带了出去。
何太太急疯了,带着舜敏舜华东奔西走,吃辛苦也不怕,遭白眼也不怕,唯一的心愿就是救出儿子。如此奔波了足有一个多礼拜,她没有救出儿子,但是终于打探出了儿子下狱的罪名:何养健以工厂采买机器为名,利用客轮运送大批烟土,数目惊人,已经够枪毙的了。

☆、第二十九章 风陡然起(三)

容秀偶然间得了一份过期的报纸,在报纸上看到了何养健三个字。
慌忙把报纸上的新闻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她抬起头,只觉着后背发凉。怪不得希灵这几天安稳了,再不张罗着去北京了,原来她是如愿以偿、用不着去了。
容秀知道希灵恨何养健,捎带着恨了整个何家;她还知道希灵睚眦必报,肯定饶不了何养健,但没想到何养健竟会被她推进了监狱里去。
肯定是她干的,容秀坚信不疑,否则她也不是没见过何养健,何养健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十分,也知道个五六分。她才不信何养健会打着慈善工厂的幌子开窑子,更不信何养健会贩烟土,贩了烟土还露出马脚、被警察抓了去。
白家发生大变的时候,容秀还没觉怎的,至多是惶恐;如今眼看何养健也完了蛋,她回想起希灵那张白森森的小脸,心中不禁冒出了一股子寒气。
她知道,自己这叫做贼心虚。她也想从这艘贼船上下来,继续坦坦荡荡、无忧无虑的做她威风八面的小管家婆,然而贼船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有的上,没的下。她身不由己,下不去了。
她感觉自己是真的爱上了白子灏,不是原来那个纨绔恶少白子灏,是现在这个残废了的小可怜白子灏。
她没生过孩子,然而心中有母性,小耗子是她的小宝贝,白子灏是她的小可怜。对于这个又可怜又赖皮的好看男人,她没有抵抗力。
为了避开希灵的耳目,她现在只能是夜里偷偷的去见白子灏了,小耗子很成全她,一觉能睡到大天亮,她抽了身,便悄悄的出门,蹑手蹑脚走很长的路,走到那个“凹”的尽头去。
在尽头的大房间里,她和白子灏相会了。
两人都不敢开灯,但是没关系,窗户开了一扇,窗外有清凉的月光。一丛花枝自窗下生长,枝条横斜成月下的墨色笔画,夜风送进一阵阵的花香,容秀在白子灏的怀中喘息着,像花一样,也有香气。一边和白子灏唇舌交缠着,她一边大了胆子,探险一样的也去抚摸了他的脊背与腰。忽然感觉到他的手拉扯起自己的裤腰了,她慌忙把那只手死死的按了住——她还是黄花大姑娘,这最后一步决不能轻易的走,即便要走,也不能这么摸着黑的走。
于是白子灏隔着裤子揉搓撩拨了她,牙齿衔住衣襟掀了开,他把整张面孔都蹭进了她的胸中。容秀身体滚烫、精神涣散,白子灏心里也在纳罕,他有过数不清的女人,然而从没有一个人像容秀这样,让他如此的想要。一阵悲愤如潮席卷而来,让他失控一般的微微颤抖。他想念他的腿了,如果他还是健全完整的,他现在一定就要把容秀给“办”了!
办她一次可不够,他简直想在她身上驰骋到死。把容秀的一只手抓过来塞进自己的裤子,他硬把自己的命根子填进了她的手中。这不是第一次了,容秀没有再抽手躲避,而是不松不紧的攥住了它。尽她所能的,她也想让他尽量的快活。
两人怎么亲也亲不够,容秀身上真的有香气,那香气是温暖甜蜜的,让白子灏要伏在她的胸前颈窝,一口接一口的深呼吸。
最后,白子灏抬起头,哑着嗓子说道:“秀儿,我爱你。真的,我爱你。”
容秀颤颤的呼出一口气:“我不用你甜言蜜语的耍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子灏摇了头——方才那句话,不是甜言蜜语,不是他耍嘴。是他情之所至,说出来的真心话。
倒退两年,倒退回他活蹦乱跳的好时候里,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浓烈的情,会有这样遏制不住的情话。情话说出来,甚至是不怕误解、不屑辩驳的,你不信,也不打紧,总之我要说出来,给你听。
当月色暗淡了的时候,容秀回到了自己房里。
轻轻的在小耗子身边躺下了,她双目炯炯,胸中又有酸楚又有甜蜜。她觉得自己这是胆大包天、铤而走险。
然而在这情热的时候,她也生出了无穷的勇气,甚至对希灵,她都没那么怕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她抬手捉住了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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