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七个小时在做简单而又单调的体力劳动,还是说自己多次被拒被侮辱的惨痛教训,还是说自己因为物价太高从市区搬到郊外,还是说自己从一句日语不会到现在炉火纯青的语感,还是说……
沙棘什么都没说,她把五年的时间浓缩为两年,从遇到山浦开始说起,沙棘的眼角氤氲着雾气和笑意,她说山浦是自己的福将,刚到了日本就遇到了他,然后工作生活顺风顺水。
接近一个小时,沙棘事无巨细的将不太悲怆的经历一一倒出,山浦听不懂,却还是面带笑意的坐在一侧侧耳聆听。
外婆指了指山浦,“他,”深吸一口气,“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沙棘弱弱的点头。
“骗我。”外婆从容不迫的笑了,“不是就不是,我又不会到处说。”
“谢谢外婆。”
“沙棘,你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外婆握紧她的手掌。
沙棘嗫嚅了一下嘴角,刚开始想要说谎,外婆打断了她,“如果从未想过,现在就要好好想想,什么东西放不下,什么东西放得下,什么东西重要,又有哪些不重要,你自己要想清楚。”
“知道。”沙棘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这次待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月,因为签证要重新办理一下。”
“嗯。”外婆闭上了眼睛,“我累了,先睡一会儿。”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陌路重逢
西城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沙棘早上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毛绒衫,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一点冰凉的感觉。
山浦在这里待着,百无聊赖,就在外婆的床头用画笔画出一个个生动的故事,外婆难得露出了笑容,眼角却瞄向沙棘。
“几点了?”外婆问她。
“三点。”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看我。”
“不累。”
“你不累,山浦也累了,你带他到处看看,尽尽地主之谊。”外婆的笑容很慈祥,语气却不可推拒。
“好。”沙棘无法,拍了拍沙浦的肩膀,山浦只是不抬头,竖了一个食指。
“稍等!”他说。
这一个稍等,就花了半个小时,他画了一个缩小版的老奶奶和一个扩大版西瓜的故事,老奶奶在西瓜的肚子里面遇见恐龙遇见鲨鱼遇见企鹅遇见北极熊,最后突破重重困难救出了自己的孙女。
一个很有童趣的故事,外婆没有笑,却很温馨。
她救不了任何人,都是耄耋垂死的人,她甚至不知道怎样才是对沙棘好的做法。
或许顺其自然最好。
“外婆,我们先走了。”沙棘背起单肩包,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嗯。”外婆摸摸她的脸颊,依旧滚烫,不是健康的预兆。
“几点了?”外婆执着于时间。
“三点三十五。”
——————————————————————————
医院的走廊里很安静,充斥着薄淡却刺鼻的输液水的味道,山浦和沙棘一前一后,还能听见彼此细微的脚步声。
本来平静的心跳蓦地跳动的有些激烈,浑身冷冷的,沙棘双手抱握在胸前,跟着山浦进了电梯。
沙棘给他说着自己的计划,大概是去哪儿吃西城的美食,然后晚上又有那些比较有情趣的地方。
电梯降到三层,一个小女孩跑进了电梯,然后妈妈随后赶了进来,苦口婆心软磨硬泡的劝她去打针,女孩子还是不听话,只是哭,妈妈一时没有忍住,在她的屁股上落下了几个响亮的巴掌。
女孩的哭声更大了,年轻妈妈给电梯里的两个人道歉,然后不由分说把孩子拉了出来。
按下关门键,山浦好奇的开口,“你们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这个嘛,沙棘不是很清楚,小时候就算自己再调皮,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唯一一次,窦瑜和付矩对自己□□且霸道,那是又一个禁区,沙棘不再深想,只是微笑看向山浦,“不要以偏概全。”
两个人就中日教育的差异开始小讨论,从电梯到大堂,直到出了医院的旋转门。
和以前一样,沙棘总是一眼就能从嘈杂的人群中认出他。
他将奔驰停在了车位上面,然后下车开后座的车门,从儿童座椅上抱出一个五六岁的长相甜美可爱的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安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不一样的地方,一身阿玛尼的高级定制西服,眉眼间谦逊随和,看起来比以前清瘦了一些,却比以前强壮,身材高挑,帅气的痞气消失无踪。
一个中年男人等在车外,伸手想要接过孩子,女孩扭头抱着他更紧了。
他只是谦和的笑笑,继续和中年人说着什么。
这是一条避无可避的单行道,沙棘继续低着脑袋向前走去,祈祷他不要看见自己,感觉他的视线平缓的投过来,没有惊讶,没有波澜,沙棘伸手搀着山浦的右手。
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他对着匍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女孩耳语了什么,小女孩抬起脑袋,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在人群中摩挲了一下,最终和他一起,将视线停在不远处的沙棘身上。
一步,两步,三步……沙棘一点点的倒数,就连山浦这样的外籍人士也体察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他的脚步终于还是停在了她的跟前,沙棘熨帖着所有喷涌出来的心情,展露了一个没有任何意味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会不会有些扭曲,她只是想快点逃走,一点点的暗示着自己应该逃跑,但是脚步就像是钉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他的笑容看起来正常不过,温和且自然。
“你回来了。”像是一句问候。
“嗯。”如果山浦没有握紧她的手,沙棘可能当时就会崩溃。
“这位是?”他用相同的表情看向山浦。
“他是我男朋友,叫山浦,日本人。”
“这样啊。”他轻微琢磨着沙棘的话,然后友善的和山浦握手,然后用英文给山浦做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付谙,”然后给瞪着大眼睛看热闹的小女孩说了什么,女孩兴冲冲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山浦,“是沙棘的弟弟,”他又指了指小女孩,“她是沙棘的妹妹,叫付衫。”
信息量过大,而且大都没有从沙棘嘴里听过,山浦的老毛病依旧没变,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你好。”
“付衫都已经这么大了。”沙棘喟叹,付衫的睫毛老长,眨眼的动作就像蝴蝶挥动翅膀。
付衫看着沙棘笑容满面,羞涩的喊了一声,“姐姐。”
“这位是院长,外婆能够转危为安,张院长功不可没。”付谙给沙棘客气的做一个完整的介绍。
沙棘的心情渐渐冷却,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院长摆摆手,“哪里哪里,付先生慷慨解囊,花了重金支持医院搬迁旧址,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言谢。”
客套的话他说的不多,嘴角嵌着温存的笑意,“时间不早了,付衫还急着去看外婆,我们就先走了。”
“好。”试想过很多再次见面的场景,没有哪一个设想,可以和此时此刻重合,平静疏离。
心情渐渐的沉入谷底,沙棘的声音微不可闻。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可以找我,电话就在上面。”她的表情依旧平淡,是付谙习惯的冷淡的样子,为了照顾山浦的情绪,他的大部分对话都用英文,“私人号码也没变。”
“好。”山浦看着名片上中英文全译的各种头衔,替她回答。
迟疑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付谙抱着付衫离开,脚步不似从前开拓,走得从容平缓,与沙棘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付衫靠在付谙的肩上,伸出白皙的小手和沙棘告别,声音粉嘟嘟的,“再见。”
沙棘对着自己的嘴型,“再见。”
“哥哥,她真的是姐姐吗?”付衫的童音听起来就像音乐般悦耳。
“是。”付谙的眼睛蓦地深邃,却不改平和。
“那我以后能够经常见到她吗?”小家伙很兴奋。
张院长推开旋转门,付谙随后走了进去,他不回答,只是问她,“你喜欢姐姐吗?”
小家伙点点脑袋。
“和哥哥一样喜欢。”小家伙嘿嘿的笑了,在付谙的脸上吧嗒的亲了一口。
——————————————————
到了八楼,付衫拍拍付谙的肩膀然后从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落地,付谙去到院长的办公室听取对沙棘外婆病情的最后会诊,沙棘已经大致的问过,付谙听到的不过是更为具体的细节。
付谙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直到会诊结束,他诚意十足的给花重金聘请过来的专家医生道谢,“麻烦你们。”
医生们受宠若惊,“哪里哪里!”
去到病房门口,小家伙已经爬到了老人家的病房上,外婆带着呼吸机,呼吸的声音被放大了一倍。
付谙开门进来,看见一老一小玩的不亦乐乎。
外婆看见付谙进来,脸上的笑容还是,但是声音却惆怅了起来。
“今天你来早了。”老人家假装不经意的开口。
“是,我来早了。”
请允许我直白一点: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留言收藏!!!
对不起,刷屏了。。。
还有,齐姜和姜褚儿历史上真实的状态是什么样的,随便翻到了一本书,很好奇。。解答者有飞吻送上,留言收藏者,额,我还是含蓄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避无可避
护照签证双双到期,办理证件所需要的东西沙棘全部具备,唯独少了户口本。
户口本只能在家,沙棘看着自己摊在床上的大坨证明材料,身份证、二寸照片、单位证明、在职证明、经济能力证明、无刑事犯罪记录证明等等,护照办理比较简单,只需要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二寸照片若干张,如果选择加快的话,不要十天就能办好,之后提前在网上预约,不出五天大概就能拿到签证。
沙棘摸了摸发烧了的额头,呜呼哀哉的呈大字躺在了床上,然后又默默从左右两侧分别合拢双脚。
因为某个人说过,这样的姿势非常之不雅。
山浦昨天晚上出去见网友,然后彻夜不归,他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蹩脚的日本英语,不会走丢了吧。
正这么想着,他的WhatsAPP上就更新了一条和一个中国男人的亲密合影,这货太不自觉了,一边瞒着自己的父母,一边在私人社交网站上如此大行其道,就不怕亲密好友中哪怕一个和他的父母告密吗?!
悠悠的,沙棘用中文输入法回了四个字“见色忘友”,然后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下床去到卫生间洗漱化妆。
这厮泡在美人窝里面出不来,沙棘用冷水冲洗了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随便用毛巾擦了一下,然后换上了干净衣服。
做光了所有杂事,沙棘叉着腰,目光的朝向是面前的桌子,但是神思却漂游到老远。
就算再怎么躲,还是要回家一趟,不然没办法拿到户口本。
而且,他昨天的态度,疏离客套,无关紧要,应该不会有问题。
手机就在手边,沙棘拿起电话,犹豫了一番,前后左右的将这个房间走了一遍,这才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迟迟没有人接,就在沙棘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沙棘的耳边。
“您好。”
“您好,请问这是付谙的手机号吗?”
“是。”对方的态度十分客气。
“噢,那么,”沙棘紧张的抠着指甲,“您是哪位?”
“我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您称呼我‘小程’就行了,‘程度’的‘程’。付董现在正在参加公司的审图会,封闭式的,暂时不能接听您的来电,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我会给他汇报的。”
“这样啊,这个号码一直是你在用吗?”沙棘的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郁闷,不知怎么的,她就这么问了。
“不是。”
“那我待会儿打过来吧。”
挂断之前,沙棘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用的是酒店的号码,身为助理,怎么会对陌生人的来电有问必答,放松了所有警惕,“喂?”沙棘试探的问了一句,想知道他还能不能听见。
“你好,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你,”顿了一下,“为什么不问一下我是谁?”
………。
没有应答,沙棘尴尬的笑了,“抱歉,打扰了。”
对方挂了电话,程铎看了一下手机通讯录,锁了屏。
“董事长。”程铎隔着办公桌将手机递给面前的男人,他背靠着办公桌坐着,食指轻叩在转椅上面,眼前是270度的落地窗,能够俯瞰西城中心最为繁盛的商务景象。
“放桌上就好了。”
“是。”
程铎已经三十有余,比付谙大了整整五岁,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能用他的生活阅历看透面前这个人。
开始他接管整个公司的时候,是因为意外人祸,是母亲植物昏迷,是父亲生无所望,是姐姐离家出走,那个时候的他,毫无作为,意志消沉,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当时即使面对公司的有头有脸的老前辈,他也依旧是冷眼旁观讥诮视之,那个阶段,无论是大的方针还是小的营业额,没有一样是不是直线垂落,渐渐的,公司优秀骨干被挖角出走,公司本身也接近分崩离析。
灾难从来都是连环计,在这样的绝境里,夜黑风高一夜,付谙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坠落进了深不见底的西城湖,从此改头换面。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到底是如何理解生命,又是怎样理解生活的,程铎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一改颓败形象,为人处世上变得谦和有礼温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