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容浔的绝高商业天赋,虽然或许还有些不足,但只要稍加磨炼,担起容氏的胆子也不是不可能。等以后小隽长大了,他也能顺理成章的接手容氏。
但现在樊雅提出这么个条件,反而让他难办了。
万一樊雅真的赢了,那他们容家唯一的继承人,不也是飞了?
樊雅站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容老爷子瞪着毫不迟疑转身离开的樊雅,咬了咬牙,霍然拍桌,“站住!”
樊雅站住了,漠然回头。
“我答应你。”他就不信,小小的寰宇能从那么多人手里抢下星罗城项目。
“苏颜……”樊雅看向苏颜。
不等樊雅说完,苏颜立刻挥了挥手机,微笑,“我已经跟白思翰说过了,他马上就把合同传过来。一式两份,签字算数。”
容老爷子瞪了眼苏颜,脸色十分难看,“我容迩还会说话不算数?还要合同!”
“伯父,在商言商,你该知道合同是最有法律效力的事了。”苏颜毫不在意容老爷子的冷眼,拥住樊雅的肩膀,“走,我们出去散散步,等合同传过来,我会送到伯父办公室的。”
樊雅心里一暖,朝苏颜笑了笑,苏颜回以一笑,眼角余光一扫,突然凝在某处,危险睐眼。
半掩着的餐厅门立刻砰一声关上。
偷听的苏佐喘着气逃回游戏室,抚胸顺气,“我妈眼神真的是越来越锐了,我藏的那么严实她都能看得见。”
小隽随手将牛奶送过去,“都让你别去偷听了。”
“幸亏我去偷听了好不好。”苏佐咕噜噜的喝完牛奶,白嫩可爱的小脸上立刻多了一圈白胡子,他也不在意,兴致勃勃的将听来的话鹦鹉学舌似的学了一遍,语气什么的居然学的惟妙惟肖,然后巴巴看向容隽,“都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太懂,但容隽是肯定懂的!
小隽是天才!
容隽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长相承袭了容浔与樊雅所有的优点,虽然不像苏佐那样精致过头,但更符合一个男孩子该有的长相,细致又不失男孩子该有的英气,如果不是他脸色稍显苍白,跟苏佐站在一起,倒像是苏佐的哥哥。
他想了想,跟苏佐解释,“我打个比方,寰宇是蜂蜜,容氏是牛奶,爷爷跟妈咪在打赌,爷爷如果赢了,就把蜂蜜跟牛奶混在一起,如果妈妈赢了,本来我必须要喝的牛奶就可以选择喝还是不喝,选择权就在我的手里。”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扔了湿纸巾给苏佐,“把你的脸擦一擦,跟花猫似的。”
苏佐乖乖擦脸,他知道容隽最看不得脏乱,他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那你到底是打算喝还是不喝啊?”
“不知道。”容隽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摇摇头,“等他们输赢数来了再说吧。”双手快如闪电,在电脑键盘上飞快运动,飞快打入一个网站。
页面倏地跳转出来,上面是一排排精致到极点的蛋糕。
容隽飞快将拍摄好的汽车蛋糕图片上传,屏幕上立刻跳转出来是否发布的字样。
他扭头看向苏佐,“你确定?”
“我很确定!”
苏佐凑过来,指着网站上那个玫瑰花造型的logo,大眼亮的很,“我记得那个叔叔是个做蛋糕的高手,但凡有这种logo的活动都是他举办的!找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不能放弃!”
“幸亏杨奶奶是做蛋糕的高手。”容隽瞟了眼过度兴奋的苏佐,心里其实对他的肯定不是很相信的,但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试一试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很淡定的按下确定键。
五分钟后,叮咚一声,邮箱里突然跳出一封邮件,点开邮件一看,果然是一张印有玫瑰花logo的邀请函。
容隽微微皱眉,虽然杨奶奶确实是做蛋糕的高手,但这网站应允的也太快了吧,而且现在可是晚上八点,难道他们都不休息吗?
看了眼兴奋的上蹿下跳的苏佐,容隽没打算跟他分享自己的疑惑。
反正就算是说了,苏佐同样会把问题丢给他。
但苏佐同学还是有问题的,歪着头,“那个,就我这个样子,我就算拿了邀请函也进不去吧,难道我要踩高跷?”
“这邀请函对我们根本没用。”容隽瞥一眼那张邀请函,“我们只需要地址时间就行了,到时候找个机会混进去。”
“好啊好啊。”苏佐傻傻点头,点头点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惊恐看着一脸淡定的容隽,“我们?你也打算去?”
“怎么,你没打算让我去?”容隽双手环胸,淡淡睥睨一眼过去,眼神也不知道像谁。
苏佐眼神闪烁了下,没胆老实交代自己确实没算上容隽的份。
他妈对他是属于放养状态,他身体健康,也不在意,可容隽不一样啊,他身体弱,容家宝贝似的护着,出门在阳明山上散个步都是大事了,更别说是偷溜出去参加这种看起来似乎有点玄乎的宴会了了。
一想通,苏佐立刻振振有词了,大声说,“你又没办法出去,我怎么带你嘛!”
“出去的问题不用你担心,我会解决。”容隽淡定回答。
“可是你要吃药,万一出什么事,你妈会伤心……”
“你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苏姨这件事。”
“你敢!”苏佐惊了,“你忘恩负义,我跟你绝交!”
容隽不说话了,依旧很睥睨很淡定的眼神,很专注的落在苏佐身上,“嗯?”
充满威慑力的低音,尾音微微上挑。
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
苏佐立刻萎了。
嘟嘟囔囔,“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嘛?”
对于苏佐的嘟囔,容隽只是淡淡扫过去一眼,“担心你闯祸。”
“担心我闯祸?”苏佐呆呆重复一遍,随即怒了,“我怎么可能会闯祸,我那么聪明!”
“我在家闷得慌。”容隽换了个说辞。
“闷是闷了点啦,要我也不准出门,我也会闷的。”苏佐咕哝,突然敏锐抬头,“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
“那又怎么样?”容隽环胸,睥睨一眼。
苏佐大张的有很多话要说的嘴,默默闭上。
呜呜呜,他讨厌小隽!
苏颜一进休息室,就看着自家儿子一张要哭不哭的丑脸,惊奇的眨眼,“你这是……又被欺负了?”
苏佐屁股一扭,猴子似的爬上苏颜的怀抱,闷声道,“才没有,女人别多嘴。”
他跟小隽是男子汉,有矛盾自己会私下解决,才不会丢脸的搬救兵。
苏颜失笑,无可奈何的看向身后跟着的樊雅,用眼神示意樊雅去套话。
相比较自家固执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笨儿子,小隽就聪明体贴多了。
樊雅失笑,不置可否。
这两个小男子汉日渐长大,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苏佐打了个哈欠,搂着苏颜的脖子打瞌睡,苏颜宠溺的托住他的后背,怕他睡到地上去,朝樊雅打了个招呼,转身出门。
目送苏颜母子离开,樊雅走进游戏室,小隽已经从电脑椅上下来了,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紧张,长眸一动不动盯着她,眼神……像极了容浔。
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下,微微刺痛。
她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住那点钝痛,微笑走过去牵住他稍显冰凉的小手,容隽有些紧张的辩解,“妈咪,我没有欺负苏佐。”只是进行很理性的沟通。
“你确定吗?”樊雅微笑将他抱起来,容隽只是扭捏了下,随即依恋的环住她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脸上。
好一会,他才说,“我不确定。”想了想,又补充,“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没有欺负苏佐。”
苏佐将他排除在这个计划外面,本身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所以他对苏佐再过分,应该也是可以的。
偷偷瞥了眼一言不发的樊雅,原本坚定的决心有些微动摇,他迟疑了下,“或许我该用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樊雅替他脱了衣服将他送进暖暖的被窝,看着脸上掩不住紧张的容隽,轻轻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妈咪只想问你,如果不是苏佐,是其他人,你会怎么办?”
那他是会真的欺负他的,对苏佐只是稍加惩戒。
这句话当然只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出口的。
容隽眸光一闪,“我不知道,妈咪,你知道我常见的只有苏佐。”
知子莫若母,樊雅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绝对没有容老爷子他们看到的那么白莲花,乖巧的外表下面也有狡猾的一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但他骨子里流着容浔的血,或许是遗传?
“就因为你常见的只有苏佐,苏佐不代表所有人。”樊雅微笑拍了拍他的脸,“苏佐可以不当一回事,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他当你是弟弟,但外人不会像他那么忍耐你,知不知道?”
容隽若有所思,“妈咪的意思是……”
“欺负人是个技术活,欺负成功的标准就是让人家抓不到把柄。”樊雅循循善诱,一点也不担心容隽会听不明白,“你讨厌的人可以随便欺负,但我们不能欺负那些因为爱你而忍耐你的人,你欺负的多了,迟早会让他们离开你的。明白吗?”
容隽沉默一瞬,随即抬头,眼睛亮亮,“我明白了!”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能知道你跟苏佐为什么闹别扭吗?”樊雅和颜悦色的问。
“是因为……”脱口而出的刹那,容隽立刻捂住嘴,漂亮的长眼睛有些不满的看着她,闷闷的道,“妈咪,你欺负我。”
樊雅噗嗤一笑,无辜的摆手,“我没有。”只是顺势诱导而已。
容隽不说话了,沉默的用眼神控诉她她就有。
樊雅失笑,再一次感慨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拍了拍他的头,“不说也无所谓,妈咪相信你会处理的很好。”
容隽薄薄的小嘴唇一勾,心里全是骄傲,还是妈咪最好。
他笑眯眯的勾住她的脖子,学着苏佐的样子在樊雅脸上落上大大的一吻,看着樊雅吃惊的样子,脸一红,害羞的缩进被窝宣告,“我睡觉了。”
樊雅扑哧一笑,隔着被子抱住他,在他脸上同样的位置也落下一吻,“这叫对称。”
拍了拍裹的严实的蚕宝宝,樊雅抓着换洗衣物走进盥洗室洗澡。
朦胧的水汽弥漫上来,渐渐迷了眼。
在所有人前一直都保持着坚强的女人在浴缸里慢慢蜷缩起来,像是一条受创过度的鱼,只能在水里寻求安慰。
四下里静的出奇,上好的隔音墙隔绝了所有声音,关切的,嘲讽的,愤怒的,所有一切都被隔绝在外面,让她能真正喘息一下。
她喃喃,“容浔,我今天跟老爷子打了个赌。我知道老爷子是故意用话激我的,可是我必须要赌一赌。”
“你一直不甘容闳的偏心,其实你不知道,世家子弟才有说不出的苦,他们的未来是被按部就班的规定着的,永远没有办法获得自己真心想要的。我不想让小隽过这样的日子。”
“我本来是想让小隽姓樊的,可是你不在,就算他姓樊了又怎么样,小隽长大以后依旧必须要接手容氏。这样也好,只要我赌赢了,即使不能算是自由,至少他有选择的权利。”
“容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好累。”
她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泪意眨落,她很早就知道,哭泣是根本没用的。
“我不想再为了身体健康强迫自己休息,强迫自己吃那些我根本不喜欢的东西,你已经让我回不去肆意狂放的岁月了,你还想着让我连最后一点任性都丢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会变成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樊雅了。”
“那样的我,你还会爱吗?”
“你如果不爱了,我苦苦撑这么久,又有什么用?”
她喃喃低语,没在意双面玻璃的那一面,有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慢慢的将樊雅落在床上的睡袍放进置衣架。
樊雅洗好澡出来,窝上床,还没有睡着的小人儿立刻滚进她的怀里,微凉的温度让樊雅微微蹙眉,“身上怎么这么冷?”
埋在她怀里的小脸上滑过一点懊恼,忘记套外套了。
“我一个人睡肯定很冷的。”他依偎的更紧,“妈咪陪我睡我就不冷了。”
樊雅半信半疑,发现他身上真的渐渐暖和起来,微微松了口气,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妈咪,苏佐听到你跟爷爷的说话了。”
樊雅嗯了声,苏颜也告诉了她苏佐偷听的事,苏佐知道了,也就代表容隽知道了。她先道歉,“抱歉,我事先没征求你的意见。”
容隽聪明的过头,在理解力方面也远远超过同龄的孩子,所以樊雅也坚持把他当做朋友来对待,绝对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敷衍他。
容隽摇摇头,他也很喜欢这种谈话方式,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大人。
“我知道妈咪是在为我考虑,而且你也留了后路了啊,我可以不选也可以选的。”只是……他担忧看向樊雅,“太爷爷会不会生您的气?”
他是小孩子,太爷爷只会宠他,妈咪是大人,承受的怒气肯定多的多。
“他年纪大了,生气对他的健康有好处。”樊雅不是很在意。
“可他一生气,他就会耍手段。”容隽担心的是这个。
“嗯,他不会的,如果真耍了手段,那这个赌约本身就不算数。”樊雅淡笑,“而且你太爷爷那么骄傲,他不会为难我这个弱女子的,他也不好意思啊。”
她点了点小隽的额头,“这世上有很多喜欢人摆身份讲面子,骄傲限制了他的行为模式,也容易被人趁机利用,所以,骄傲是好事,但我们也要学会变通。”
“所以妈咪就是在利用太爷爷的骄傲?”容隽若有所思。
“没错。”如果容老爷子插手,那她真的必输无疑。
百年容氏根深蒂固,要想从中作梗,寰宇在第一轮就会被刷掉。
她之所以敢赌,也是因为知道以容老爷子的骄傲是不屑对寰宇做什么的,而且以她猜测,容老爷子肯定也存着些考校的心思。不过他考校他的,跟她没关系。
她对容氏没兴趣。
回过神,才发现容隽的目光正落在床头柜上那个木质的圣母像上,她拿起放进容隽手里,在床头摆放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