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樊心在他身上吐了些,羊绒衫上多少还沾着些秽物,难怪樊雅会觉得他自己臭,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臭的很。
“既然她醉了,那我走了……”声音戛然而止,樊雅不可置信的看着搂住自己的男人,他羊绒衫上的秽物不可避免的沾在她的衣服,黄黄白白的看的让人作呕。
樊雅脸色瞬间难看几倍,全身上下更像是爬满了虫子浑身不自在,拔高了声音,“你干什么!”
“你也累了,就住在这里吧。”
樊雅眸里瞬间涌出犀利锋芒,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容浔,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容浔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樊雅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不住这里,住隔壁,我已经联系了生活助理过来照顾她,这里不用我们操心。”
樊雅本能就要反对,但一眼扫见衣服上恶心的污渍,感情还是占据了上风,默认了。
让她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出去,她做不到,而且她确实是有些累了。
容浔见她没有反驳,黑眸一亮,快速带人走人。
但还没走到门口,房间里传出樊心明显带着啜泣的高呼,“容浔!容浔你在哪!容浔……”
樊雅不由自主的脚步一顿。
容浔本来是不想停步的,但樊雅停下,他只能跟着停下,却没有回头,认真看进樊雅的眼里,“在你失踪那天我就已经跟樊心说的很清楚,我会照顾她们母子后半辈子,但我的照顾里绝对不会包括我的爱情。”
樊心的啜泣还在耳边,悲凉莫名。
那悲凉啜泣,似曾相识。
上辈子的她,是不是也曾这么没有自尊的哭泣过,只为了挽回自己心目中的良人?
电光石闪间,她凝望着身前男人专注却坚定的俊美容颜,他眸子虽深,此刻却没有半点杂质,纯粹的仿佛他真的爱她。但谁又知道,哪一天,这份感情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改变?
上辈子她或许还期望过总有一天,他为了她将樊心舍弃在脑后,但事情真的发生了,除了不太真实的虚幻感之外只有说不清的空茫,以及淡淡的……惊心与厌烦。
惊心他的绝情,惊心他的冷酷淡漠。
厌烦他的温柔,更厌烦他以爱她的名义做出的这一切。
如果再跟他待在一起,她怕自己会真的因为窒息而死!
这股窒息感让她连衣服上恶心的臭味都忽视了,漠然甩开他的手,“不要对我说这些,你的决定跟我无关。我回去了。”
容浔若有所悟,没有阻止,跟在她后面走进电梯,沉寂开口,“你觉得我太绝情?”
樊雅沉默一瞬,慢慢抬头,脸上无悲无喜,带着经历世事后的沧桑与冷静,“如果你真的不爱她,拖着对彼此都是痛苦,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可能确实有些绝情,但这应该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
容浔微微皱眉,沉声低道,“我跟樊心之间,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跟这个没关系。”樊雅轻声打断他的话。
脚下一震,电梯叮咚一声打开,她才静静开口,“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她顿了顿,想了想,“其实我刚才突然明白,我总是拿沈晏的失踪甚至樊心来阻拦我正视你,那些其实都是些借口,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推拒你,又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
容浔暗海似的眸子流光微动,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樊雅走出电梯,过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冷战,已经很清醒的大脑更加清醒。
天边孤星一闪,衬托的暗蓝的天空更加深邃。
她抬眼,朝身后神色莫测的男人笑了笑,笑容温婉而柔美。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相信你爱我。”
容浔猛地睐眼,黑眸在暗夜里闪着光,仿佛暗夜里的野兽,危险而慑人。
“或者说我没有自信让你爱我一辈子。”樊雅微微笑了笑,笑容异乎寻常的冷静,或许是今儿夜色太安静,安静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说说心里话,“我不相信你会爱我,我不相信你会永远爱我一辈子不后悔,我不想用未来的一生才猜测你什么时候会放弃,永远心惊胆战的等着你告诉我你很遗憾的弄错一件小事,然后,再度失去自尊,失去自信,最后甚至连自己都失去了。”
容浔窒了窒,苦笑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一直他们的问题是出在沈晏或者樊心身上,原来,所有的根源居然还是自己。
那些年的冷淡,原来就是报应到今天。
他微微舒了口气,声音里染了些酸涩,“……可是你爱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樊雅默然,抬头看了眼已经等在巷子口的SUV,就在容浔以为她会否定或者不再接口的时候,静静开口,微微而笑。
“我承认,我或许还在爱着你。”
不待容浔有所反应,她继续道,“可是我更爱自己。”
“我爱自己,很多人也在爱着我,我必须也有义务让自己活的幸福喜乐,我不能因为爱你,失去了我自己。”
她平静抬眼,笑容遗憾,“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谢谢你,对不起。”
不等男人有任何反应,她轻巧转过身,慢慢走向已经等了很久的SUV,上车,关门,隔着窗户静静看着站在夜色中的颀长俊美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车内灯光的掩映下,亮的惊人。
所有痛苦,所有期待,所有年少热烈,在这一瞬,彻底告别。
“祥叔,开车吧。”
“……小雅,那个,容先生还受伤呢。”
“没关系的,他不会介意的。”
SUV缓缓驶入夜色里,最终消失在视野里,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容浔静立在寒风中,伫立许久,久的连眉毛上都笼上一层淡淡的冷霜,似乎将表情都要冻住,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双眼黯了又亮,亮了又黯,闪耀着只有自己清楚的复杂情绪。
“吱!”
急促刹车声突然响起,车胎与地面擦出尖锐的啸声,迈巴赫一个漂亮摆尾,在他身边刹车停下。
车窗摇下,樊以航啧了声,俊朗脸上全是幸灾乐祸,“你准备在这里站多久?当望妻石。”
容浔抹了把脸,“樊雅通知你过来的。”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樊以航居高临下瞥一眼过去,笑容嘲讽倨傲,“是祥叔,他担心你在外面冻死。”
容浔懒得理会樊以航的阴阳怪气,直接开了车门坐上后座,冷声道,“送我去医院。”
“你当我是你司机?”樊以航横了眼过去,俊朗脸上全是不屑一顾。
“你不是我司机,你是我大舅子,是我儿子的舅舅,是我老婆的哥哥,而且我再不去医院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并发症gameover……”容浔不耐烦的瞥了眼过去,黑眸犀利,“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
樊以航答的果断。
已经准备闭目养神的容浔霍然睁开眼,眸光锐利,“你要挟我?”
樊以航深深看了他一眼,俊朗脸上笑容一敛,与樊雅有三分相似的脸上表情肃重冷静,“容浔,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容浔嗤了声,“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是我妹夫,我外甥的爹。”樊以航抬头看了眼楼上,嘲讽的道,“对了,我忘了,你还是我外甥女的爹。”
“闭嘴!”
樊以航没有闭嘴,伸了个懒腰,“而且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一举数得,为什么不做?”
容浔阴测测的扫一眼过去,“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把你的打算告诉樊雅?”
“你觉得以你现在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当头一刀,正好戳中容浔的心窝,本来就郁卒的情绪简直像是雪上加霜,猛地一脚踹上车椅,巨大的力道带的樊以航都一震,“妈的!开车!”
樊以航有些心疼的扫了眼自己意大利订做的纯手工小牛皮椅套,不怒反笑,哈哈大笑,“你居然也有这一天,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能握在掌心里,真该让卓天逸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容浔霍然抬眼,眼神淬厉仿佛含着火星,“樊以航,你够了没!”
“怎么,想揍我?”樊以航不以为意,瞥了眼容浔的腰,江医生包裹好伤口后就打电话跟他说过了容浔现在的状况,“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个本事?”
容浔话也不说,一拳直接揍出去!
樊以航捂着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的而被揍了一圈的眼,勃然大怒,“姓容的,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揍你!”
容浔慢条斯理的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开了车门,掰了掰拳头,轻蔑的朝樊以航勾勾小手指。
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火的樊以航直接扑出去!
暴力,虽然很疼,但是真的很爽!
一个带伤上阵,一个从来自诩君子的贵公子,轰轰烈烈的就在人家小区的空地打了一架,居然难得的打成了个平手,两张同样俊逸出色的脸彻底肿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更不用说衣服下盖着的地方。最后两个人还得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小区保安赶过来之前赶快闪人,迈巴赫扭扭斜斜的开出了个诡异的S型,幸亏已经路上的人不算很多,没有出车祸。
樊以航一边用肿胀的爪子把着方向盘,一边破口大骂,“混蛋!我明儿还有一个记者招待会!”他怎么拿这张脸出去见人!
容浔瘫在后座上,白色羊绒衫都因为伤口绽开而染出大片的血,疲惫盖住脸,“我明儿还准备飞日本谈合同。”
两人同时静默。
然后扭曲的迈巴赫里爆出一阵大笑。
樊以航笑的气都快喘不上了,“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把你揍趴下,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明明是我把你揍趴下的。”容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突然问,“如果我一直都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樊以航笑容一敛,“本来我一直觉得你会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如果你不答应,我想我只能找别的人了。”他想了想,“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充当那个角色。”
“你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樊以航哈哈大笑,“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离婚了。”他洒脱一笑,“所以应该没夫人了,你这句话用的有错误。”
容浔抬起一只眼看他,黑眸里滑过一抹嘲弄,“真无私。”
“跟这个无关。”樊以航正色,“她一直都不相信我,我也一直不相信她,这段婚姻本来就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不是因为樊雅?”
SUV猛地打了个滑,樊以航及时把住快要滑走的车把手,目光一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是我妹妹。”
容浔淡然一笑,“我相信。”踢了踢车椅,“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送我去演一出守株待兔的苦肉计吧。”
“要不要再帮你借一辆水车,一场大雨当头泼下,最好把你冻的半死,这样比较有效果。”
“嗤,蠢。”
话音未落,容浔手机蓦然响起,他懒洋洋的接过,“喂?”
樊心回到自己位于城区的别墅已经将近十点,今天她太累,没打算回容家再虐自己一场,不过她今天这么一亮相,明天早上容家的人可能已经守在外面迎她回去,但那毕竟是明天的事,她今天只想好好睡一觉。
别墅的灯还亮着,显然房客们还没睡。
她懒散推开门,“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客厅一个人都没有,水晶灯折射着绚烂的光影,看的人一阵一阵眼花。
今天别墅里的住户基本上都有事不回来,至多就有个容衍在,她把容衍的精心作品糟蹋成这样,她还没傻到自投罗网去挨训。于是她拖着疲乏的步伐直接踱进自己的房间,好好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草草换上睡衣就窝进被窝里睡了。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累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帮她掖了掖被子,人影模糊看不清男女,她也懒得睁眼,含含糊糊的道了声谢。
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太清楚,翻了个身,再度睡去。
那人笑了笑,替她将床头灯关上,走出门,才发现那个相貌平凡的男人已经守在了外面,见她出来后微微挑眉,平凡脸上别有犀利精明的气势,“为什么不露面?”
“你没看她现在已经很累了?”短发女子勾唇微笑,猫似的大眼在灯光下闪耀着琥珀色的光芒,流光熠熠,绚烂的让人转不开眼,“樊雅从来都很倔强的,她既然肯将疲惫露在脸上,证明她真的是十分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可是我们或许等不了那么久。”男人搂住她,“奉何华跟康天齐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如果被他们探到消息,会很麻烦。”
“没关系的,我只要让她知道我很好就可以了。”
“我约了容浔见面,你要不要一起去?”男人微笑,“我想让你见见他们,而且容浔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短发女子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算了,我对那座冰山从来都没好感。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正好想好好做个美容SPA,最近皮肤有些粗糙。”
男人暧昧靠近,手指抚上女人细滑的脸蛋,目光微深,“有么?我怎么不觉得?要不要我来试验一下?”
“滚吧你!”女人大笑,一巴掌将不安好心的男人拍到一边去,“我可还没有给你动手动脚的机会!”
“小气的女人。”男人耸耸肩,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转身离开。
短发女人目送他的背影,脸上笑容敛了敛,环视四周一眼,迅速走进其中一间客房。
客房只亮着一盏孤灯,床上睡着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熟了。
她猛地跃过去,动作轻盈恍若林中猎豹,手上寒芒乍亮!
就在寒芒快要贴近床上那人的脖颈上时,床上男人猛地向后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那抹锋芒,细长凤眸微睁,唇角微微勾着,眼神十分清明,显然压根没有睡着。
“商小姐,这么狠,想要我的命么?”
“不要你的命,我要谁的命?”商秋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好牙,脚尖一勾,床上轻薄的羽绒被已经被掀到地上,连高跟鞋都没脱直接老实不客气的踩坐上床,轻薄锋利的